迷失在康熙末年-第4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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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无耻到极点的坦诚,坑是这弟弟挖的,把自己踹进去又扯起来的也是他,人都说当了皇帝便能决断兄弟叔伯的生死存亡,可事实上呢,却是如今在台面上的弟弟,动动嘴皮就能陷自己于死地!
九阿哥看着这嚣张至极的弟弟,忍不住心中有些悲哀,也不知道何时自己成了任人倾轧的对象,忽地一阵颓唐,泄气道,“罢了,那得谢谢十四弟宽宏大度了,我保证不会再惹你麻烦,走吧。”
“走?九哥你能走得了多远?我劝你不要走的好,听听弟弟我的良言相劝。”胤禵冷笑一声,“就凭你刚才在姐夫那里的一席誓言,八哥以后发达了,他也不会放过你!”
老九再怎么无能也是年长阿哥,再也让忍受不了老十四的步步紧逼,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十三阿哥胤祥对自己的谦恭循礼,对比之下更是恼火万分,爆吼道,“那又怎么样,八哥不放过我,还不是拜你所赐?!哼,你别以为九哥看不出来你的打算,现今革新在即,你和老十三都在卖弄各自琴瑟,谁能平息士大夫的反对之声,有能力驾驭他们套上鼻头,谁就能得到皇阿玛和凌啸的欢心,所以你才处心积虑逼我就范,让我出来和他们虚与委蛇,你坐收其利却不承担其弊,是不是?哈,哈哈哈,若是你摆出礼贤下士的派派,我说不得还领情,可你老十四逼人太甚了。告诉你,九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胤禵面上丝毫不让,心中却是苦笑。
老九所猜测自己的目的,倒也是毫厘不差,而且是能压倒老十三的争宠手段,势在必行。但收服年长阿哥和笼络小弟弟们不同,那是要必须威势赫赫强压猛逼的,否则根本就驾驭不住老九,更别谈通过老九间接去驾驭士林了。
为此目的,胤禵铭记着凌啸曾经笑话做权者最高境界的一席话,前半段的文戏都是老八的强项:“让反对你的人理解你,让理解你的人支持你,让支持你的人忠诚你”,而胤禵的强项则是后半段:“可以允许别人不喜欢你,但一定不要让他恨你,万一他非要恨你,那就定要让他怕你,若是他怎么都不怕你,只好让他再也见不到你!”
所以,胤禵在苦笑良久之后,杀机不知不觉地升腾了起来,“真的么,九哥,我就真的没有福祉得到你的辅佐么?”
卷三 不问鬼神问苍生 第546章 虎毒尚不食子,御天真龙却会!
胤禟非常突兀的一句话说出来,胤禵不由得当场一愣,按捺下心头杀机,狐疑地上下打量老九。
老九的脸上挂着蔑视和讥诮,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在这宗法时代,无故杀兄的罪名可比弑君轻不了多少,连凌啸都不敢妄取皇子的性命,就更不要说眼前这个小弟弟了,一旦妄为,和自杀是没有区别的。你老十四不是号称胸怀远大抱负高绝么,有胆动我一根毫毛,与我同归于尽试一试?既然你不敢,九哥还怕你拉得长拍得扁不成!
见到老十四果真哑火,胤禟非常的解气,深觉报了被坑来逼去的一箭之仇,忍不住揶揄调侃道,“怎么?弟弟你宽宏大量不杀我啊,那哥子这厢拜谢了,那就一起走吧!不过,呵呵,说老实话,十四弟你刚才的眼神那么吓人,着实吓了九哥一大跳,现在才知道你也不过是姓个‘向’的罢了……
胤禵随凌啸出国一趟,也是学了些真城府的,深知心中是何等恨得牙痒痒,这简亲王府都不是立刻部署对付老九的合适场地。所以,在老九说出赌气式的狠话后,他本准备就此压抑杀意,暂且离去后再从容算计的,然而,九阿哥说自己不过是个姓‘向’的而已,立刻就引起了少年人的好奇心,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也不禁一面默脸和老九回走,一面闷声问道,“我姓向?什么意思?”
老九有些惋惜地瞟着笙歌翩舞的胡姬。冷笑道。“哈哈从前,有头大公象和一对水牛做邻居,正好公牛有事要出去几天,便拜托大象无微不至地照顾母牛。办完事回来后地第二天,大象就被公牛找上门来痛骂说:‘象老弟,你做得不对啊,照顾贱内几天,哼。竟然照顾到牛屄都大了’!”
这是一个京师流传地笑话,但此时却绝不是笑话,既隐喻了老十四无非说大话放空炮的色厉内荏,又警告老十四牛屄不可象来用,“风牛象不相及”。不要觊八爷党!
胤禵听出个中意义而嗖然止步的时候,胤禟也是同样,冷然振臂一字一句道,“十四弟,八哥和我先前把你当渡劫鼎炉,是我们得罪你在先。所以你这次整我一道,九哥当是报应,就此划过了,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凭福分。但你要是胆敢再威胁说什么逼我于死地。哼,九哥就再也不会当你是小孩吹牛屄。穷尽所能,联合他人,也要和你周旋到底,鱼死网破,在所不惜!”
两兄弟今天算是彻底的撕开了脸面,所以,老九的反威胁也赤裸裸,潜台词甚至把老十三也扯了进来,他自觉一席话铿锵有力颇有分量,老十四若是智者,当赶紧“退耕还牛”。
然而,今天的胤禵却不晓得是吃错了什么药,狠狠盯视了老九半天,方才猛然仰天狂笑,一把从怀中掏出几张百两面额的龙头银票,哗哗哗扯得稀巴烂照天一洒,冷森森道,“好!你不懂我菩萨心肠就算了……九哥,我与你兄弟一场,再如何的天家骨肉无情,也该敬拂你这肯定先死地。今日银票花花飞天,全当弟弟对你祭奠的纸钱罢了!”
老子肯定先死?!
一语诅咒出来,老九被弟弟地话气得是浑身乱抖,掳了袖子就要上来相殴。可老十四却根本不理会他,挨了一个漏风巴掌也不还手,转身就走,昂首阔步得决绝至极,这幅作派倒把老九弄得一愣,只是两人已然反目,再答腔都觉得丢脸。于是,尽管万千疑窦,胤禟即使是和老十四同乘一轿去求见康熙,他也愣是忍住了不去问一句为何自己一定会先死。
这倒不是说老九完全漠视了这个恶弟弟的诅咒,他还没有豁达到如此地步。而是在胤禟的内心深处,他其实是相信一个人的,那就是超亲王凌啸,听了自己支持改革的凌啸,不管从哪个利益角度上来看,都应该会保护愿意投诚与合作的自己。要知道,凌啸这厮毒虽毒,但他对同一阵营地拥护者,还从来没有任由他人迫害过……对凌啸的这一个特点,老九还是有信心的。
而当九阿哥见到容若府中的康熙之后,这种凌啸会保护自己的信心,就更加的坚定起来,越发把老十四地话当成是吹牛恐嚇了。因为,在康熙这里,老九见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曾经十分熟悉的人~~~前上书房行走大臣,桐城派新秀方苞!
父子个把多月不见,康熙虽是精气神都很不错,但看到老九却十分的冷峻,任由他跪在地上,径直坐在凉亭的椅子上和方苞说话,“嗯,方苞,朕这一次重新召你入京,其实是超亲王凌啸的建议。他认为,你方苞虽说去年获罪下狱,可文名颊齿天下,又饱肚圣贤之书,人才难得不说,旷世济世又是士人不易地重责,理当为我大清的儒学创新事业出力。朕已经看过你所写地《王道新诠》一文,不错,朕尤其赞赏其中‘穷兵黩武未为雄,愚谙首未为德,富国乐民而至丐民亦皆不欲死,方为王道至圣’这一句!呵呵,当皇帝就该如此,要让讨饭的都觉得活着幸福,才是真王道啊,妙哉斯言,堪当新儒圣候补之才!”
现在的方苞显然汲取了牢狱之灾的教训,已然恬淡得多,面对如此至尊亲口赞誉,全无当日受宠若惊之态,跪地磕头笑道,“臣,愧不敢当。皇上,其实臣所写的这篇《王道新诠》,乃是接到了超亲王爷的亲笔信之后,汲取了其中颇多裨益良言。方才奉命写出地。臣不敢贪王爷提示教谕之功。不过,臣日夜研读王爷来信后,也深为其金玉良言所折服,所以,臣也坦然无比,丝毫不因为《王道新诠》是奉命之文,便觉得羞愧。陛下您赞赏于臣,臣谢陛下勉励。不过,超亲王拟命臣继续任上书房亚相。臣觉得不妥,皇上若是信得过臣地能力,臣想讨一个差事,便是那新儒学学报的总裁官。皇上,既然超亲王说会护佑于真心任事之臣,臣更喜欢和一帮子腐儒开坛论战。故毛遂自荐,望陛下恩准!”
康熙闻言笑思的时候,胤禟不禁大吃一惊……当日方苞出狱后不辞而别,便杳如惊鸿,
却不知何时被凌啸又给弄出了山,还兴致如此之高。要来当朝廷变法的御用呐喊文人?!
不知方苞其实是感谢凌啸当日不杀之恩的老九,正惊叹八爷党又失一员文胆,却听康熙拈须而笑,“呵呵,新儒学也该搞起来了。如今。全国商道关榷正全面减免赋税,各省的财赋统查如火如荼。殿试选拔也马上要开启实用科举,京城内,太后寿诞在即,就要大会蒙古诸王进行改土归流了,国门外,各国回访使节舰队已经抵达福建外海,国办大厂都要提上日程了,真正是百废俱兴已迈步,没个朝廷的声音,会人心惶惶的,论战不搞起来能行吗?好,你既然主动请缨,朕便准奏你主理新儒学学报和新圣贤甄选之事,即刻会诸六部九卿,详议新儒学大业地机构职官、人才调选、职权制度、行事方略等诸般事务,不求万事悉备,但须及早开张,在行政中习学完善吧。”
方苞的轰然领旨中,康熙才算是谈完了这一大块地政务,目光转到他本准备圈禁到死的九儿子,板着脸问了老九来此的前因后果。在得知是凌啸给老九一个机会之后,康熙也是尚存舔犊之情的,心中肯了女婿的和事佬做法,口中却是不免厉色狠责。威慑的警告,在他这君父口中说出来,便是老十四在一旁听了,也觉得别有胆寒……
“虎毒尚不食子,御天真龙却会!朕地这双手,曾亲手掐死过两个阿哥,胤禟,你要好自为之!”
老爷子把这等杀子丑事都不避忌地说了出来,可见他决不是空言恫吓。九阿哥吓得屁滚尿流,磕得头都见血了,口口声声说一定“好自为之”。但直到他被赶出来,脑袋里面其实依然浆糊一片,被父亲少有的狰狞吓到之后,老九反而起了彷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样做,才能算是“好自为之”?
站在容若府门之前,看着老十四怒哼一声而去,胤禟真是欲哭无泪。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的路似乎走错了,现在,八爷党的烙印深深印在身上,即使想要学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他们那样当颓废王爷,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凌啸和老十四这两个人,虽利益出发点不同,却都是不仅需要掌驭八爷党,而且还不便亲自出面,自己不当明面上的傀儡,不说虎视眈眈地老十四不会善罢甘休,便是凌啸也不会许他半路撤出的!
“九爷,你……你这是做什么?”方苞才一出来,就被等在门外的九阿哥给死死拉住了,当即就是一惊。他一个精明如猞猁的人,焉能猜不出九阿哥拉扯自己的用意?这分明就是忧惧至极地人,想要找个人帮他出谋划策一下嘛。
方苞心中不禁大叫晦气……他刚才之所以坚决不当亚相,而选择一个论战的文字差事,就是为了在风云诡异地社会巨变中避祸!因为,对变法中可能利益受损的人来说,最可恨的人是亲自制定变法政策的执事官员,而不会是为变法寻找理论依据的御用文人,毕竟,御用文人寻找理论依据,谁都会用堂而皇之的儒家仁爱正义去包装自己的,恨也恨不到他们身上啊。可是,和九阿哥再纠缠起来,会卷入到错综复杂的争宠、夺位、倾轧这些争斗中去的,都是能现实招祸的危险,所以,方苞是真的真的不想与老九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然而,入京后迭受惊吓的九阿哥,正孤独郁闷得要死,焉能那么好相与,放过这个有才智帮自己分析下的前门人?
几番光棍似的耍奈威胁之下,他倒也用以前方苞的一些把柄,愣是把方苞给唬住了,“……方先生,胤禟如今六神无主,八哥又在承德,不晓得为什么,皇阿玛、超亲王、老十四全都冲着我一个人来,你这次不帮我出个主意,我就真的是没活路了!一次,就帮我最后一次,胤禟以爱新觉罗姓氏发誓,之后再也不拖累先生,行同陌人……好么?”
九阿哥如此死皮赖脸,可气之中又透着可怜,方苞也是无可奈何,思索着日后自己将身处文战二线,只能一门心思当皇帝和凌啸旗帜鲜明的马前卒,党争夺位之类的也必定会嫌疑尽释,看在往日情分上帮最后一次忙,也并非不可……这才肃容下来。确认了几次老九的承诺之后,暗呼倒霉地随老九回了其贝勒府,帮他做最后一次襄赞。
不料,听完老九的详细陈述之后,方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