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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丹青-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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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石子被雨水打湿,滑不溜秋地踩在上头几番险些摔倒。石子上溅起的 



雨水湿透了衣衫的下摆,沉甸甸黏呼呼地令人很是难受。 




这个样子的雨天,实在不适合在河岸边闲行。 




可是他非找到不可,那件东西。从昨夜那东西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就一直 



挥之不去,天一明,他便迫不及待地打着伞来到了河边寻找着那东西。 




那件东西,带着透明的白,纤细脆弱地彷佛一捏就会碎烂,化作无形。然而 



那却是经过了深刻的历练才残存下来的。 




蹲在河边树下的泥沙地,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伸手拨去覆在上头的烂泥,他小心翼翼递拾起了那东西,在一旁清澈的河水中 



漂荡几下洗去那乌黑的泥,然后将它放在掌中观看着。 




那是一片叶子。只剩下叶脉的叶子,因为长时间地被埋在湿泥中以极慢的速度 



腐去,只剩下那网状镂空的脉。 




不见阳光的苍白骨骸,像极了某种飞行昆虫的透明翅膀,带着死亡气味的美丽。 



他爱这美丽,却又为这美丽感到哀悼。 







「柳先生!柳先生!」 



从远方传来的呼唤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头目在找你,请你立刻到大殿。」 



「知道了。」 











踏进山寨的门,立刻感受到那吵杂热闹的气氛,想必是三头目他们人马凯旋 



归来。 




数天前,探子来报,北平的慕姓富商将举家南迁。这意味着,所携带着的财物 



必不为少数。到了嘴上的肉,怎么可以放过?大头目立刻派着三头目率领着 



山寨里最精锐的人马前往那慕家必经的路上埋伏着。 




最精锐的人马,也是最凶恶嗜血,残酷杀人不眨眼的那一群贼。那慕姓的一家 



人,大概是无人幸存了。 




但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山寨子里的一个医者、药师。他的职责只是 



听命于大头目,疗伤,治病,配药。其余的事,他不该也不想过问。 




山寨的大殿漫着一骨刺鼻的血腥味,那些脸色得意的男人们的身上,衣上沾满 



了血迹,但这不是他们的血迹,那是惨遭杀戮那家人的血。这是这些男人引以 



为傲的胜利标记。 




正殿的中央围着一群男子。其中那个身材最为高大,站在正中央的男子身穿黑色 



衣袍,他是他们的大头目。 




「我来了。」他走到了大头目的身后道。 



那个高大魁武的男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大约四十出头的年岁,豆子般的小眼 



,扁塌的鼻子,满脸是肉色的横竖刀疤,肥厚的唇难看地往外翻,露出一口 



白森森的牙。而这张丑的不得了的脸习惯性地带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这个丑不拉鸡的男人却统领着这个数千人的大寨〃山鬼〃。原本数十人的山寨 



在他的带领之下,不到两年就扩充成现在的规模。据山为王,凶辣残忍,他的 



手下个个骁勇善战狡猾无比。 




『山鬼』这个山寨集团令人闻之变色,连地方官府都畏之三分,尽管『山鬼』 



作恶多端,却没有人愿意自找麻烦地来惹这只山中恶虎。 




大头目四十未娶,却并非因为其容貌的丑恶。身为一个大寨的首领就算是丑陋 



如鬼,抢几个压寨夫人倒也不是难事。他真正未娶的原因,也是众人心照不宣 



的秘密,公开的秘密:这个大头目,只爱男人。 




大头目稍微往旁边站,他看见他背后的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他有救吗?」大头目指着地上的人问道。 



他走向前蹲下身,这才看清楚了这个被血染满了一身的人竟是个少年。气息 



微弱,四肢冰冷。他轻轻地翻过那纤瘦的膀子拉开已经破碎的衣衫。血是 



从背上的伤口留出来的。深可以见骨的伤口虽然胡乱地抹了一层厚厚的 



金创药却无补于事,血仍不停地涌出。他估计,不用一个时辰,这个伤重的 



少年就要归西。 




然而对他来说,除了死去之人无法医治,没有他医不了的伤,只要是一息 



尚存。这也是为什么像他这样不会任何武功,不懂得杀戮的人能被这些穷凶 



恶极的男人们所重视,是他可以容于这个『山鬼』大寨的原因。 




尽管有着十全的把握与自信可以救活这少年,但他却犹豫了。少年出落的美貌 



他打从第一眼见着就没忽略。他明白,救活了他,只是将他推入另一个苦难 



地狱,那或许是生不如死的活。 




不过这犹豫一闪而逝,医救人的欲望与兴奋以战胜了一切,他抬起头对大头目 



说道: 



「我可以救他。」 



要死要活,还是等他医好了少年,在由本人自己决定吧。 








少年不说话,拒绝吃药,拒绝吃东西,他动也不动地侧躺在床上,美丽却空洞 



无神的眸子始终盯着窗外。 



少年不想活。可以理解,自己的至亲在眼前遭人屠杀,一瞬间失去了所拥有的 



一切而成了别人的俘虏,对一个孩子而言实在是太沉重。 




可是少年不可以死,至少现在不行。他还没医好他,他仍是他手中的病人, 



因此他不可以现在死去。 




背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但太过虚弱的身子如果不吃药,一样会恶化而死。 




端着药碗的小侍琴儿,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对他投来求救的眼光。 



「我来,妳先出去。」接过琴儿手中的碗,他往床沿坐下,而少年始终没有 



看他一眼。 



「真的那么想死吗?」 



「死亡是很美的,如果死在最恰当的时候,那就更美。」 



「如果你确定现在是最恰当的时候,我不会再啰唆,我甚至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于是,你就可以轻松地解脱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再见不到你弟弟了。」 



果真不出所料,少年听到了这句话,漠然的表情有些动摇,终于,那双幽亮的 



眼眸望向了他。 



他没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他知道他想询问的是什么。 



「他没死,逃走了。如果你活着,总有一天能再见到他。」 



少年咬咬下唇垂下眼,什么话也没说,这孩子气的模样取代了原先的倔强神情。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打消了少年想要死的念头了。 



唇边露出不被少年察觉的轻笑,他俯身扶起了少年,小心地不弄疼他背上的伤 



口让他靠在自己的臂膀上,用汤匙舀了碗中的药送到少年唇边。 



「药凉了会很苦,趁热喝。」 



这一次,少年听话地张开了嘴,一口一口咽下了药汤。 











一直以为少年不会说话,两个月来,他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有时候,少年会一个人坐在窗边,心事重重,清丽的面容有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 



该有的愁。于是,他会走到他身后伸手温柔地摸摸少年那一头乌黑细滑的发, 



要不就拉张椅子坐在他身边,讲些有趣的事给他解闷。 



有时候,少年会因为听到有趣的事而忍不住微笑。他喜欢看他美丽的笑颜,那是 



一种极上的享受,然而那却是无声的。 




直到那天。 



那天傍晚近黄昏之时,他正在自己的房内读着一本关于药学的书,窗外吹来的 



凉风令人昏昏欲睡,却在此时一阵慌慌张张的叩门声打破了原先的宁静,他放下 



手上的读物站起身,只见站在门外的琴儿满脸写着惊恐,抓着他的衣角道: 



「柳先生,那个哥哥,他…他流血……」九岁的小女孩不太能清楚地表达她 



所见到的,但却已足够让他心惊了。 



他提了药箱,快步地走向少年的房间。 




甫推开门,他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凌乱的床被上沾满了斑斑血迹和另一种液体 



,少年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一动也不动地整个人像是闭过气了般, 



那好不容易才恢复些血色的脸现下却惨白如死灰,紧紧闭着的双眼和弓缩着的 



身躯再再显示了他的痛苦不堪。 




他二话不说,转身对琴儿说:「妳先出去。」 



听到他的声音,床上的少年缓缓地张开眼睛,先是一阵茫然,然后突然意识到 



什么,紧紧地拥着身上覆着的那薄被。被子掩住了他的身子却掩盖不住他那双 



绕着血迹的修长双腿。 




将手中的药箱往旁边的桌子放下,他柔和地说道: 



「受伤如果不赶紧处理会恶化的。」 



少年抓着薄被的手微微地发颤,他轻轻地握住了那双凉冷细致的手,将手拉离 



薄被,然后掀开被子。 




惨不忍睹。 



明明知道至一天迟早会到,但为什么此刻彷佛被人波了一桶冰水般僵直在当场? 



分不清自己的心中,到底是怜惜多一点,还是叹息多一点。 



好不容易,他压注了内心波动的情绪,检视着少年的伤。背上的伤口裂开了, 



但却不及下身的新伤严重。 




他用湿毛巾帮他把伤口弄干净上了药,再帮他擦拭着全身上下的血污,尽可能 



地放轻动作,那轻柔彷佛一不小心太用力就会将这伤痕累累的脆弱而苍白的身子 



给弄碎掉。 



此时此刻,他联想起了那天在河边捡到的那白色的脆弱的叶脉片。 




无声无语,静的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以及拧毛巾的水声。 



「谢谢。」 



少年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他手中拧到一半的毛巾又掉回了水盆子里。 



「呃…你……」他会说话?那…… 



「你叫什么名字?」 



两个月来,他唯一想过要问少年的问题。 



「青湜。」 



青湜,青色的,澄澈可见底的水。 



名如其人,脱俗的雅致,带点怅然的美。 



「青湜……我叫柳语丹。」 











雨停了。伸出手掌想要接住那一颗颗慢慢地从屋檐滴落下来的水滴,却怎也 



接不准,水滴总是好巧不巧地打落在他手掌的边缘,要不然就是落在石阶上, 



粉身碎骨。 




抬起头,雾已散去,天也黄昏。远方那青山没有消失,它依然存在。 




身后的门开启,高大丑陋的男子走出来,豆儿般的锐利的小眼睛看了他一眼, 



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去。 




他并没有立刻进到那房间内,他只是无力的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他好希望能够拯救他。 




张开双眼,他走进房里。如果房间的床上,躺着的是青湜的尸身,他一点也不会 



感到意外。他已经看太多被那个精力旺盛,兽一般的丑陋男人折磨致死的年轻 



男孩,残破不堪的尸身。 




躺在床上的青湜那雪白却布满一片片黑青色瘀血的胸口仍起伏着。严重的瘀血 



是前几天被大头目用棒子打出来的,打折了青湜两条胸骨,丝毫不留情,为的 



是惩罚青湜的逃跑。 




三年来,青湜从未放弃过逃离这个地方。他想逃走,他想离开这去找他唯一的 



亲人。数不清多少次了,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残忍地对待。像这样子被揍一顿 



,可以说是在头目心情还算不差的情况下极轻微的惩罚。他不会忘记好几次青湜 



被送到他手中时几乎已经要断气的情形。 




大头目总是有个是各样的方法来整治逃脱失败的青湜,身为医者的他却总是有 



办法一再地挽回青湜的小命,而青湜,青湜总是不停地逃。 




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还要过多久?只要他在,青湜可以活很久?但自己 



心中的矛盾与挣扎,可以压多久? 



也许需要被拯救的,是他自己。 




他解开紧紧捆在青湜双腕的粗操麻绳,绳子咬入了纤细的手腕中,留下带着血迹 



的深色痕迹,像是为青湜白玉般地皓腕扣上了两个暗红色的玛瑙镯子。 




这算是好的了,有一回,用的不是绳子而是荆棘条,那一次,他花了一个晚上 



的时间才将插入青湜腕肉中的细棘刺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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