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庄园-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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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西走后，我和威廉立即到了沃克尔小镇。我们是坐马车去的。到了办事处门口，见工人们已将准备运走的产品装上了六辆大马车。这次和我们一道去利物浦的还有六个工人。我和威廉坐一辆马车，其他人分别坐在每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上。
马车再次启动了。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秋意正浓。威廉开始闭目养神，这些日子他够累的，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利物浦离我们越来越近。在我想象中它似乎是一个烟雾笼罩的海港。在我出生之前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那儿曾是许多人关注的地方，因为它出了一位杰出的摇滚歌手——披头士成员之一约翰·列侬。此外，还有一支在足球界所向披靡的“红魔”利物浦队。他们都是利物浦的骄傲。我的耳畔隐约传来了约翰·列侬那飘忽不定的美妙歌声。如今我要去的却是十八世纪末的利物浦，它会是什么模样呢？
马车终于开进了利物浦。尽管我所看到的是两百年前的旧貌，它仍然算得上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在洁净而宽阔的街道上，处处是碧绿的林阴，优雅的建筑，琳琅满目的商店，熙熙攘攘的人流，色彩绚丽的各类服装……今天并没有起雾，湛蓝湛蓝的天空和明净柔和的阳光，把这座历史名城映衬得愈加生气勃勃。
“这儿真美。”我一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一边赞叹道。
“是的。”威廉也打量着窗外。
“我们住哪一间旅馆呢？”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不，不住旅馆，我们住在自己的公寓里。”
“你在这里有一幢自己的公寓？”
“是的。但我们现在不去那儿，我们得先去卸货。”
不多久，马车来到了玫瑰庄园在利物浦的办事处。办事处坐落在离市中心不远的贝宁兰路，是一幢两层楼的褐黄色大房子。一楼是三间仓库，二楼是办公室和员工的宿舍。宿舍大部分空着，是专为每次押运货物的工人准备的。办事处里只有两个仓库管理员和四个职员，其中一个是主管。我想如果平时威廉不到这儿，这个办事处一定很冷清吧。
工人们把货物一一卸下来，羊毛和葡萄酒分别放在不同的仓库里，威廉和我一起看着他们把货卸下然后向这里的主管吩咐了一些相关事宜，便安排其中的两辆运货马车先行返回沃克尔镇，让其他工人上楼去休息。随后，我和威廉坐上马车离开了办事处。
“威廉，我们这就去你的公寓吗？”
“是的。但呆不了多久，我们只是去那儿放行李，顺便吃点东西。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呆不了多久？”
“因为我们要先去拜访一下哈曼先生。”
“哈曼？是上次请你们去赴宴的那位德国裔富商吧。”我一下回想起克莱尔到玫瑰庄园来的那一次，爱德华兹一家正是去了哈曼家。
“是的，他是我生意场上的客户，也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每次我来这儿，都要先去他家打个招呼。哈曼先生是个热情好客的人。他每次都会安排时间和我欢聚。这次你来了，更要尽早去拜访一下。”
威廉的寓所位于市中心的安特尔路第六大道。那是一幢面积不大的白色小楼房。楼房也分上下两层，下面是宽敞的马路，后面有个小花园，在二楼对着马路的窗台上种着许多花草，看上去色彩缤纷。我一见到这幢房子就立即喜欢上了它，这座小家碧玉般的楼房让人有一种亲切感。
我们下了马车，走到屋门口。威廉敲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青年，中等个子。
“噢，爱德华兹男爵，您来了？”他说话时一眼看见了我，嘴巴立即张得大大的。
“罗伯特，这是格蕾西小姐，乔西少爷的未婚妻。”
“哦，您好，格蕾西小姐。”罗伯特忙笑着问候，可那眼神还是很吃惊。我也礼貌地点头招呼。
在罗伯特为我们取马车上的行李时，我们进了这幢房子。这儿的家具及陈设谈不上有多么豪华气派，却显得很雅致。我们住的房间在二楼。整个二楼一共四间卧室，两两相对，组成一个大的正方形，楼梯正好在几间卧室的中间。这些卧室平时都空着，除了威廉和乔西固定使用的两间，其余作为厂里的管事来时的备用房。我住的一间窗台向东，早上能见到太阳。里面的色调呈米色，使我联想起我在玫瑰庄园的那间卧室。
回到一楼大厅，壁炉里已经生起火，让我感到温暖、舒适。
威廉向我介绍了这幢房子里所有的常驻人员。他们是管家格林太太，大约五十来岁，中等个子；女佣莎丽，二十二三岁；以及刚才开门的男仆罗伯特。
很快，莎丽就给我们送上了热气腾腾的咖啡和各色糕点。格林太太抱歉地说：“男爵，我们不知你们今天就会来，所以没准备什么好饭菜，中午就随便吃些糕点。”
威廉大约早就饿了，顺手塞了一块糕点到嘴里，说：“味道不错。”
“男爵，你们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一会儿就让莎丽去采购回来。”
“不用为我们准备晚饭了，格林太太，今晚我们要到哈曼先生家里吃晚饭。”
“好吧，男爵。噢，对了，这次您要在利物浦呆多长时间？”
“也许一二十天。”
格林太太又转向我：“格蕾西小姐，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好了。”
“好的，格林太太。”我笑着应道。
简单地用过午餐之后，威廉就和我坐上马车，前往哈曼家。据说二三十分钟就可以到。
在路上，我问威廉：“哈曼家有些什么人呢？”
“就哈曼先生和他的两个女儿。”
“他的两个女儿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姐姐叫亨利埃塔，妹妹叫洛蕾塔。都在十七八岁到二十岁之间，已经是大姑娘了。”
“她们都没有结婚？”
“是的。”
看来，我又将面对两位阔小姐。不知她们又是怎样的人，会不会很刁蛮，难以相处，就像盖恩斯家的卡罗琳和多丽。
哈曼住的是一幢很气派的红色豪宅。门前有一个宽敞的草坪和一些布置有序的花圃。花圃外面栽着许多万年青。守门人向哈曼通报后，让我和威廉进去。哈曼随即迎出来。他是个五十岁左右的高个子，有一头略带银丝的褐发，笑容可掬。
“您好，爱德华兹男爵。”他笑着向我们走来。
“您好，哈曼先生。”威廉也笑道，“这位是格蕾西小姐，我弟弟的未婚妻，也是羊毛加工厂的管事。”
“噢，您就是格蕾西小姐。上次梅丽小姐可是说起您就没个完，这让大家都想见见您。”他的笑容很慈祥。
“您好，哈曼先生，很高兴认识您。”我笑着说。
“对了，哈曼先生，怎么没见到您的两位千金？”威廉问。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女声顿时响起：“威廉，我们在这儿呢。”随即，便听到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孩手牵手从上面跑下来。
我打量着来到我们面前的这姐妹俩，都有着一双细长的褐色眼睛，都是中等身材，体态匀称，皮肤白皙，虽不似我原来想象的那么漂亮，却也算得上是惹人注目的可爱小姐。刚才说话的那位显然是姐姐，看上去很活泼，而妹妹则显得文静些。
“你就是格蕾西吧？”姐姐笑着对我说，“我早就听梅丽谈到了你。噢，对了，我该介绍一
下。我叫亨利埃塔，她是我妹妹洛蕾塔。”她拉着她妹妹的手对我说。
“你好，亨利埃塔，洛蕾塔。很高兴认识你们。”我笑着说。
“我们也是。”亨利埃塔答道。她妹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嘿，威廉，”活泼的亨利埃塔又转向威廉，“怎么你好像还是几个月前的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哈丽特，你怎么每次见到我都是这句开场白，太没创意了吧。你不可以换一句别的新词儿吗？”威廉笑道。
“好吧，以后我就说，威廉，你怎么又来我家聚餐了！”亨利埃塔俏皮地说。
她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我还从没见过威廉和女孩子这么随意地开玩笑。在我印象中，他在女孩子面前总是一副冷漠、矜持、稳重的面孔。开口说话的时候本来就不多，和人开玩笑更是罕见，更别说和女孩子开玩笑了。但我发觉他在亨利埃塔面前就不同了，不仅和她有说有笑，还亲热地叫她哈丽特（亨利埃塔的昵称）。那种感觉就像我听梅丽叫迈克为迈克尔一样。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他和亨利埃塔之间有一种不寻常的关系？甚至是他的情人？或者说，威廉现在已经从伊迪丝的爱情桎梏中走了出来，走到了亨利埃塔的身边？想着想着，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威廉，你赶快去和我爸聊你们的公事吧，我带格蕾西在家里四处走走。”说着便拉起我的手问道，“格蕾西，你愿意吗？”
“非常愿意，亨利埃塔。”我高兴地说。
于是，亨利埃塔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洛蕾塔，离开了威廉和哈曼先生。
“格蕾西，你穿起男装来感觉怎么样，很舒服是吗？”亨利埃塔问道。
“是的，舒服极了。”我用夸张的语气笑着说。
“唉，我也想穿，可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她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在未来的社会里，这样穿着算不了什么。”
“未来的女人都像你这样穿吗？”
“那倒不是。未来也是有女装的，只不过比你们现在的女装要轻便得多。尤其平时所穿的女装，和男装的区别并不大，还可以男女装不分地随便穿，甚至女孩子直接去穿很明显的一些男人礼服——都不会让人见怪。总之，在未来的社会里，女人在穿着上享有充分的自由，在家庭和社会地位上也是和男人完全平等的。”
“噢，太好了！我真想去未来的世界看看。”亨利埃塔感叹说。
“我也是。”洛蕾塔终于小声地插了一句。她也被我的话逗乐了。
“格蕾西，能多给我们讲一些未来社会的事情吗？”亨利埃塔央求说。
“当然可以。”
我们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后来干脆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尽情倾谈。姐妹俩听着我所谈的一些在我看来十分平常的事情，往往也要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亨利埃塔实在是一个十分外向、开朗的女孩，只要听我说到什么有趣的地方，她都会笑个不停。洛蕾塔则性格内向、安静，因而脸上的表情远不及她姐姐丰富。她们之间迥异的性格，不禁使我联想到威廉和乔西。他俩在性格上也表现出类似的强烈反差。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下来。她们还在津津有味地问着、听着，直到一个佣人来叫我们吃饭，才意识到已经到了晚上。
来到餐桌前，威廉和哈曼先生早已坐在那儿了。
“哈丽特，你们干什么去了？整个下午都见不到你们的影子。”哈曼先生问道。
“爸爸，我们在花园聊天呢。”亨利埃塔笑着说。
“看你挺高兴的。你们聊了些什么？哈丽特。”
“我们在听格蕾西讲未来世界的事情。”
“是吗？你们不该那么早就让格蕾西小姐讲呀，让我一起听听不好吗？”哈曼先生装作生气的样子。
“好了，爸爸，以后我讲给您听不就得了。”亨利埃塔哄着他。
“行啊，可不许耍赖。”哈曼先生不禁笑起来。
晚餐果真异常丰盛。有英国风味的菜，也有德国风味的菜。佣人每上一道菜，亨利埃塔都会热情地对我说：“快来尝尝，格蕾西，这菜不错。”
当佣人又上了一道烹制得很独特的鱼，亨利埃塔刚要对我重复那句热情的话时，威廉笑着对亨利埃塔说：“哈丽特，你怎么不对我说，快来尝尝，威廉，这鱼不错？”
“好吧，威廉，这鱼不错，你快来尝尝。这下该满意了吧！”亨利埃塔用一种滑稽的语调说道。大家都笑起来，威廉笑得特别开心。
看来，威廉此时真的很快乐。和我过去所见的威廉相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那说话的口气、语调，那诙谐的笑容，都颇似乔西。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威廉。然而，这是因为摆脱了玫瑰庄园所带给他的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