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庄园-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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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请大家安静。我来假设一下,那天晚上和维恩少爷一道出去的人会不会就在各位当中。”帕利不动声色地说。
只见喧闹的大厅立即鸦雀无声,大家都很紧张,那表情就像在等待帕利做死刑宣判。
“请各位回想一下,那天晚上您房间的人有没有谁出去过?”
大厅里还是一片死寂,没一人出声。
帕利等了等,见没人出声,便又转向凯利伯爵。“您儿子跟谁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维恩脾气温和,从不与人发生争执。”
警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走到威尔玛面前。“对不起,汤普森小姐,虽然我知道您现在很悲伤,可我还是不得不问您一个问题。在您和维恩少爷订婚之前,您的追求者多吗?”
“是的……有许多。”威尔玛小声地说。
我想帕利说不定开始怀疑维恩是被情敌所杀了。此刻,我又联想到埃米莉想杀我的那一幕,想着想着,手心里竟冒出汗来。我这时朝埃米莉那边望去,见她把头埋得很低。或许她也想起了那天推我下水的情景吧。
“在场的客人中间,有没有追求过您的人呢?汤普森小姐。”帕利接着问。
“有。”威尔玛点点头,两眼看着地面。
“请问是谁?”
“是……弗兰克·盖恩斯先生。”她声音有些颤抖。
大厅里又嘈杂起来,人们把目光一齐转向弗兰克。弗兰克看上去又气愤,又羞愧。
帕利走到弗兰克面前说:“盖恩斯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请讲。”弗兰克显得很有礼貌。
“我想问一下,婚礼那天晚上您在做什么?”
“我在喝酒,然后就上楼休息了。”
“您能说清楚一些吗?是您独自一人喝酒,还是和其他人在一起?”
“我和好几位先生在一起喝,维恩也在场,大家都在尽情狂饮。因为第二天我们就要分别了。”
“您当时的心情怎么样?”
“很糟糕。”
“请说具体点。”警长步步紧逼。
弗兰克望了望天花板,然后慢慢说道:“实际上,他们是在高兴地痛饮,而我却是借酒浇愁。因为,我钟情的姑娘和别人订婚了。”
此时,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开了。显然,弗兰克的脸面已经丢尽。我看威尔玛,她正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在小声哭泣。
“那您喝醉了吗?”
“是的。”
“然后您就上楼休息了?”
“是的。”
“与您同住一房的是谁?”
“是斯科特先生。”
“请问斯科特先生在哪儿?”帕利对着人群。
“我在这儿。”斯科特走了出来,这是一位大约三十四五岁、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的高个子男人。
“请问您在婚礼那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帕利问斯科特。
“吃过晚饭我和几位先生打了几局牌,然后就上楼休息了。”
“您没有和他们一道喝酒就睡了?”
“我没去喝酒,但也并没有很早就睡,我是躺在床上看书。一直到盖恩斯先生回房,我还在看。”这人说话的神情有些傲慢。
“那请您说说盖恩斯先生回房的情况。”
“盖恩斯先生是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房间的。我一闻到那酒味就想吐,因为我讨厌喝酒。他到了自己的床边就一头倒下去呼呼大睡,而我却感到极不舒服。我把蜡烛吹灭,也开始睡觉,可我一晚上都没睡好。盖恩斯先生一会儿在那儿打干呕,一会儿在那儿疯叫,一会儿又在那儿哭泣。我就这样整晚被他折腾着,一直到天亮还不能入睡。我简直受不了他,第二天早上,当他酒差不多醒了的时候,我走到他床边,一把抓起他狠狠地揍了一拳。”他气愤地说。
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第二天早上弗兰克一直不高兴地望着天花板,这不仅仅是因为维恩和威尔玛订了婚,还因为这位脾气古怪的室友揍了他。看来,弗兰克似乎并没有机会杀维恩,显然是我错怪了他。他其实也是个爱情的不幸者。
“对不起,盖恩斯先生,我并不是有意当众揭晓您的私生活。”帕利警长抱歉地说,“我想您会理解我的。”
“没什么,帕利警长。”弗兰克这时表情很平静。
“请问各位,那天晚上维恩少爷有没有喝醉?”帕利警长问道。
一位先生回答说:“他喝醉了。不过他比弗兰克要好得多,并没有喝到酩酊大醉的程度。”
“维恩的酒量不错。”另一位先生接着说。
“他那天晚上特别高兴。”又一位先生补充说。
“凯利伯爵,请问这里睡得最晚的是哪些人?”帕利警长问道。
“是佣人们。”伯爵回答。
这时,帕利警长又走到佣人们前面。“请问,有谁在酒会散了以后见到过维恩少爷?”
“我见到了。”一个男仆回答道。
“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警长。那天晚上我的工作是负责清理垃圾,当我倒完垃圾回到大厅时,其他的佣人已回去睡觉了。我想很晚了,我也该去睡了,却忽然想起二楼楼梯转角处还有一堆垃圾没清理,便赶紧去到那里。我刚把蜡烛插在墙上的烛台上,便听见有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我一看是维恩少爷,连忙给他让道。他步子不稳,身上还有一股酒气,我有点担心他,便问:‘维恩少爷,这么晚了还出去呀?’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加里布埃尔,今晚挺热的,我想下去透透气,凉快凉快。’说着便摇摇晃晃地走下楼去。但我不知道他所说的下去透透气,是指去城堡大门外,还是去大厅里。”
“那时大概几点?”
“差不多零点左右吧。”
就这样,帕利警长问明了所有的口供,然后走到他的几个助手身边,小声地与他们讨论起来。而此时,人们也对维恩的死议论不休,大家都在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过了不多一会儿,帕利警长的结论似乎出来了。他向急切等待的人们宣布说:“根据各位提供的情况和我们实际勘察的结果,我们得出的结论是,维恩少爷的死属于意外。”
人们静静地听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帕利警长分析道:“婚礼那天晚上,维恩少爷喝了很多酒,总之是有些醉了,而天气又非常热,这对一个喝醉酒的人来说是很难受的。维恩少爷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去外面乘凉,于是用钥匙打开了后门,走出去后又把门带上。他是想着很快要回来的,钥匙串掉在地上也没引起他的注意。他来到湖边,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他又喝了不少酒,步子不稳,很可能就这样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是的,他很会游泳,但一个喝醉了酒的人,哪怕他游泳技术再高,一旦四肢无力,头脑不清,也是很难在黑暗中游回岸边的。而且,当晚四周一片漆黑,他很可能在水中完全迷失了方向,乃至最后精疲力竭而死。有人觉得他醉得没有弗兰克厉害,那是因为维恩少爷酒量大,不易被人觉察。试想,一个酒量很大的人,在下楼遇到加里布埃尔时却身子不稳,这是真正的酩酊大醉。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他是死于酒醉后所发生的意外。”
我听了帕利警长的话,既感到出乎意料,又觉得入情入理。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乐极生悲”?因极度的欢乐而狂饮,不懂得节制自己,竟酿成如此令人痛心的惨剧。
现在,悲哀的气氛重又笼罩着大家。谁也没想到维恩竟然在自己最欢乐和幸福的日子里,就这样匆匆地离开了人世。这对于他的家人,对于威尔玛,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许永远都无法弥补他们心灵的创伤。两家的三个女人全都在痛哭流涕,只有凯利伯爵倔强地仰着头,虽然他的眼圈周围有些发红。
伯爵镇定地走到帕利警长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说:“辛苦了,帕利警长,请接受我深深的谢意。”
维恩下葬的那天,湛蓝的天空悬着一枚火球般的太阳,阳光像一支支火辣辣的利箭,直射到每一个人身上,让人灼热难当。地上的沙土也闪耀着刺目的光。看来这儿的盛夏真是威力无比,特别是酷热中掺和着湖水蒸发的大量水汽,更让人感到憋闷难忍。
凯利一家并没有通知新婚的迈克和梅丽夫妇回来参加葬礼。也许是不想让他俩在欢乐的日子里被眼泪吞没吧。所有这些刚参加完一场喜庆婚礼又来参加这一场沉痛葬礼的主人和客人们,全都站在维恩的墓地旁默默无语。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说不出的悲哀与感慨。
第二天早上,我们和其他客人纷纷告别凯利一家,踏上了归程。
当马车驰过横跨湖面的吊桥时,我从车窗里回头望着塞克利尔城堡,见它竟是那样的孤独与冷清,与我初来时所感受到的雄伟、庄严和热烈、欢快,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情景不禁让我生出一些人生无常之感,甚至联想起《红楼梦》中《好了歌注》的句子: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霄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第二十一章 小亨利
我们终于回到了玫瑰庄园。
当马车驰过熟悉的沃克尔小镇,穿越碧草连天的畜牧场,最后到达庄园大门的那一刻,曾在我心上久久不能释怀的那些笼罩在塞克利尔城堡的阴云,终于散开了。
我还是喜欢我的南约克郡,喜欢我的玫瑰庄园!这里的温度总是变化不大,它不像塞克利尔城堡那样忽冷忽热、忽阴忽晴。这儿的风吹在人身上是轻柔的、凉爽的,让人备感舒适。我贪婪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它是那样新鲜、怡人;我站在草坪上看着这幢不大不小的白色庄园,竟是那样秀丽而神气。
走进大厅,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我又回来了,回到了我在这异国他乡最熟悉也最感亲切的地方。我就像个多日不见母亲的孩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威廉和乔西也是一脸的轻松。爱德华兹夫人尽管还保持着脸上的肃穆,毕竟深深地吐出了一口长气,看来她也像是卸下一副千斤重担的样子。只有威尔玛,依然沉溺于对维恩的悲痛之中,依然是那样消沉、忧伤地迈着沉重的脚步,就像个重病未愈的人在有气无力地挪动着羸弱的身子。显然她一时还不能摆脱维恩去世的阴影。
随后的日子,我照样去羊毛加工厂上班,也照样抽时间教威廉和乔西学中文。
当厂里的工人得知我已经和乔西订婚,都十分惊讶,并对我更加敬重。有一天,我下班时碰见办事处会计部的霍尔先生,他一见到我便直叫“格蕾西小姐”。我一愣,怎么他突然改口了?
我对他说:“霍尔先生,您应该叫我格蕾西呀,别忘了我曾是您的部下。”
他听了这话,马上一本正经地说:“那已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您是羊毛加工厂的管事,又是乔西少爷的未婚妻,对您的尊敬,就是对乔西少爷的尊敬。”
不过鲍比却不像他那样循规蹈矩。也许是叫习惯了,他仍叫我格蕾西,这倒让我觉得亲切。
我想就这样称呼多自然,何必要有太多的礼节,那样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会拉大了。
由于威尔玛整日闷闷不乐,有时还伤心欲绝,爱德华兹夫人决定陪她去旅游,散散心。她们去了苏格兰,大概要一二十天才回来。我也很希望苏格兰迷人的湖光山色能让威尔玛重新振作起来。
于是,玫瑰庄园就只剩下我、威廉和乔西三个人。白天我们大都去办事处,晚上我们就在一起聊聊天,或是学学中文。每次和他们在一起,我都把目光更多地投注到乔西身上,让自己少看威廉。也许是少了忧伤的威尔玛和不苟言笑的爱德华兹夫人,乔西的情绪特别高,威廉的心情看来也不错。
从八月下旬开始,麦田周围的葡萄成熟了。绿色的,如一粒粒碧绿的翡翠般光亮圆润;紫色的,则如一颗颗琥珀、玛瑙般晶莹剔透。它们一串串、一簇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