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庄园-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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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讨厌白色！”我突然大声地脱口而出。
乔西被我这句话吓住了。脸上那兴奋激动的神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怎么了……格蕾西，你不喜欢……这戒指？”
他这种惊愕不安的神情同样吓坏了我。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子可以说毫不逊色于威廉。他有一头丝绸般闪亮的金发，一双冰蓝色的清澈眼眸，还有挺直的鼻梁、好看的嘴唇，开朗、机智、幽默的性格……总之，一切优秀男人的魅力。而最重要的是他爱我，不像威廉只爱死去的伊迪丝，对别的女人无动于衷。而我，面对眼前这么一个优秀男人，却还执迷不悟地留恋和追逐着另一种虚无飘渺的爱情幻影，该有多么愚蠢！
乔西还在用一种惊愕而黯然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我刚才那一声大叫一定把他深深地刺伤了。乔西，我怎么能这样对你？我同样是个受伤的人啊，我能体会你此时此刻的感受。
“乔西，”我努力让自己混乱的心情平复下来，“你一定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喜欢白色……但我……很喜欢这枚戒指。”
“什么？格蕾西，你的意思是……”他眼里一下恢复了光彩，却仍有几分疑虑。
“我是说，乔西，我非常喜欢这枚戒指，也很愿意戴上它。”
“太好了，格蕾西！”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快乐无比。
“给我戴上吧。”我微笑地看着他。
他立即把这枚白金戒指套进我的中指。当我看见它已稳稳地贴住我手指的底部时，心里的五味瓶又打开了……但我立即对自己说，从今以后，我会和我未来的丈夫乔西厮守在一起，试着去全心全意地爱他，并彻底忘掉威廉。
我抬起头来望着乔西，他和威廉几乎一般高，足足冒出我一个头，那笔直、挺拔的身材同样让我有一种安全感。此时他也深情地注视着我，渐渐把头低下来……我以为他会吻我，我现在还真有些害怕他吻我，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没想到他只是吻了一下我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我爱你，格蕾西。”他一字一句地说。
“乔西，我还想问问你，你今后会不会介意我是个与你肤色不同的人？而且我并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在这儿我来历不明，一无所有……”这些话我不能不说，因为我心里总不踏实。
“格蕾西，我只介意你爱不爱我。”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可你至今还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呢。”
“我爱你，乔西。”我终于对他说出了这句我还从未对任何男人说过的话，然后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惶悚地说：“走吧，也许大家在四处找我们了，该回大厅去吃晚餐了。”
在返回大厅的途中，乔西忽然问我：“格蕾西，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最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我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我过去在色彩上的第二喜好，同时感到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寒气在扩散。
来到餐桌前，众人已经一一就坐，佣人们开始上菜。我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乔西会不会立即在这里宣布我们订婚的事？如果那样，又要引起一场不小的震动吧……或许，不亚于威廉宣布要和伊迪丝订婚所引起的震动呢。
开始进餐了。我心里很紧张，真怕听见乔西说话。我瞟了一眼威廉，正好他也在看我，让我接触到一丝捉摸不定的眼神。这使我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各位，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乔西果然开了口，“我和格蕾西订婚了。”
我只觉得刚才吃进去的那片黄瓜好像卡在喉咙上，呼吸立即不顺畅起来。我所害怕的这一刻还是来了。我硬着头皮抬眼看众人，他们果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威尔玛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乔西；梅丽手中那把叉着一块鸡肉的叉子，停在半空中像凝固了似的；爱德华兹夫人瞪着眼睛，双手扶在桌子上，仿佛都快坐不住了；而威廉，更像受了沉重的一击似的一脸惊愕。我真不愿见到他这过于在乎的神情，但又想不清楚我心里究竟在怕什么。
“怎么，都不说话？”乔西快活地开着玩笑。
“天哪！我真是不敢相信——”梅丽像刚刚解除魔法的石像，忽然惊叫道，“格蕾西就快成为我的嫂子了。恭喜恭喜！”
“噢，格蕾西，欢迎你真正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爱德华兹夫人也清醒过来，用一种礼貌得体的口吻对我说。我想，她现在不管是不是真心欢迎，至少怕是无力反对了。
“我祝你们幸福！”这时威廉完全恢复了常态，他特意打开一瓶葡萄酒，为他自己、也为我和乔西各斟上一杯，然后举杯共饮。
“谢谢。”我和乔西同时对威廉说。乔西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惬意。可我总觉得，威廉的笑容有一丝勉强。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在作怪吧。
这下，大家都活跃起来。威尔玛笑着说：“乔西，你的保密真是做到家了。我们怎么以前就没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呢？”
“没办法，只要格蕾西一天不点头，我就一天也不敢声张。如果急于求成，弄巧成拙，被格蕾西拒绝，我也许会去跳河！”乔西用夸张语调说出的这一句幽默的话，却让我看到了他内心的真诚。
“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梅丽问道。
“这要问格蕾西。”乔西把头转向我，“你说呢？亲爱的。”
“也许……过一阵吧。”我的确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说肯定一点，格蕾西，哪一天？”梅丽兴高采烈地催着我。乔西也直向我点头。
这时，我无意间看到威廉在独自喝着酒，并把脸从餐桌上掉开，望着墙上的一幅风景画。那模样仿佛在说：“多可笑的一桩婚事，我才懒得管呢！”
“好吧，就定在今年圣诞节。”我肯定地回答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终于咬牙做出棘手判决的法官。
回到卧室，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你想，同样是一个格蕾西，昨天还是一个会计部的小职员，今天忽然成了羊毛加工厂的管事，还受到众人近乎于狂热的欢迎、拥护；昨天还是一个自怨自艾、因缺乏女人味而不能获得心上人青睐的可怜虫，今天忽然被另一个同样是德才兼备、风流倜傥的贵族少爷戴上了订婚戒指，而且确定了在圣诞节那天举行婚礼。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却又那么真实。
哦，婚姻！这个对我来说曾是遥不可及的事情，现在却近在咫尺。许多女人一提到结婚就满脸的兴奋、甜蜜、渴望，而我呢，这场婚姻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我怎么会这么快就答应了乔西的求婚？他是我这以前狂热暗恋着的那个人的亲弟弟呀！以后我将和乔西一起与他朝夕相处，心中难道就不感到悲伤和压抑吗？也许，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为止，我都会一直活在对威廉这份绝望的爱情和对乔西的愧疚与自责之中，又何苦呢？
“不能这么想，格蕾西，你应该为你今天的选择感到高兴才对。乔西是那样优秀，又是那样爱你，在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上，你还奢望什么？”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告诫着、重复着这些话。
对呀，我还奢望什么呢？乔西确确实实是爱我的，不像威廉只爱他心目中的一个幻影。如果只能在爱与被爱之间做出一种选择，我宁愿选择被爱，因为被人爱总比无人爱好。更何况乔西同样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有为青年。
“他会是一个好丈夫的，我会得到幸福的，我们会有一个令人羡慕的美好明天的。”我对自己说。
哦，明天！明天我将彻彻底底封闭对威廉的感情，真真切切地爱上乔西！
第十八章 塞克利尔城堡
我们是在七月二十八日傍晚到达塞克利尔城堡的。
一路上，梅丽别提有多高兴。但在她离开庄园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我知道，她是在留恋生养她的这块土地。
玫瑰庄园是她的家，她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这是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留着她的足迹。如今她要离开它了，她是爱它的，对它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不然梅丽不会流泪。在我印象中她一直是个开朗的姑娘。她现在要去塞克利尔城堡生活了，显而易见，她很快也会爱上那里。但这和爱玫瑰庄园是两种不同根基不同层面的爱，而且两者是不可替代的。
在刚刚启程向塞克利尔城堡进发的时候，梅丽把头靠在爱德华兹夫人的肩膀上，抽泣着，不停地抽泣着。这位不苟言笑的严肃的夫人，第一次用行动表现出了她的母性，她深情地抚摸着梅丽的头，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脸，喃喃地说：“好了，宝贝，别哭了，别哭了……”
我知道此时大家心里都很难过。梅丽的出嫁，意味着爱德华兹夫人不能天天与女儿见面了；威廉和乔西将长久和妹妹分离；威尔玛将失去一个从小生活在一起的玩伴。而我，虽说与梅丽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还是喜欢她，留恋她。至少在她不发小姐脾气的时候，她是挺招人喜欢的。
梅丽要走了，从此这儿就少了一个人。也许少了这个活跃的梅丽，玫瑰庄园会显得更加冷清。人为什么不能总呆在一个地方？人为什么一长大了就会像鸟儿一样远走高飞？人为什么不像一棵树那样一生一世坚守在生养他的土地上？
终于见到塞克利尔城堡了。它与我想象中几乎一模一样。这座城堡坐落在一座岛屿上，四面被一潭幽深的湖水环绕着，惟一与陆地相连的是一座可以升降的大吊桥。
这座中世纪的古堡，有着烟黄色的古旧石壁，在饱经岁月的磨砺淘洗之后，它依然雄伟地屹立在这碧波连着绿草的小岛中。我觉得它就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是那样威严、遒劲。落日的余辉涂抹在城墙上，使它有一种凄凉、悲壮的美，城墙上的一道道被风雨洗刷的纵横沟壑，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它不平凡的盛衰与兴亡。
凯利一家和一些佣人们，已站在放平的吊桥口迎接我们了。透过车窗，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凯利伯爵。虽然我和他从未见过面，别人也没来得及指给我看，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是他的天然气韵所决定的。看上去，凯利伯爵大约六十来岁，硬朗高大的身板，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庞，花白的头发，眼中透露出一种桀骜不驯的神情，就像塞克利尔城堡一样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敬畏。
我在人群中搜索起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来。温和的凯利夫人，面带微笑的维恩，兴奋不已的迈克，还有脸上写满纯情与羞涩的埃米莉……
噢，埃米莉！我心里猛地一阵惊跳。我该如何面对埃米莉？她还不知道我和乔西订婚的事呢，她还在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与她心爱的人儿见面呢。此时此刻，她一定是又高兴又紧张。怎么也不会想到乔西已经和我订婚了。咳，当初乔西向我求婚时，我怎么就没想到埃米莉呢？现在我该怎么办？我真后悔怎么糊里糊涂就和他们一道来了塞克利尔城堡？
马车快停下了。我的神经越来越紧张，我心里有鬼，我怕见到埃米莉。所以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我几乎浑身无力。
“格蕾西，还坐在这儿干嘛？快下去呀！”威尔玛笑着对我说。
看来逃避是没有用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鼓起勇气去面对。于是我硬着头皮下了车。但刚踩上地面，忽然觉得双腿发软，一阵恶心，就像要晕倒的感觉。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我。我一看是威廉。
“格蕾西，你怎么了？”他惊讶地问。
“没什么。”我稳住了身子，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了？格蕾西。”乔西也发现了，赶快跑过来，见威廉扶着面色苍白的我，问道：“威廉，她怎么了？”
“也许是天太热，路上又颠簸，她有些中暑吧。”威廉猜测说。
“没事，乔西，我吹吹风就好了。”我让自己尽量露出微笑。
这时，大家都在与凯利一家互相问候。当轮到把我介绍给凯利伯爵时，他看着一身男装的我，稍有一点吃惊。旋即便笑着对我说：“你好，格蕾西，你真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姑娘。若不是五六月间我有要事不能去玫瑰庄园，我想我早就见到你了。”
我也赶紧向他问好，然后恭敬地说：“凯利伯爵，我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