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三千里-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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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围李舜臣,杀掉他!”立花宗茂躲在舷板后挥舞着太刀,大声吼叫着,率领着二三十艘战船把李舜臣的旗舰团团围住,其他朝鲜战船急忙来救,把立花宗茂围在当中;小早川秀包不敢怠慢,率军也赶来增援,双方互相包围,铳箭对射,火把纷投,一通乱战,杀得是昏天暗地。
正在紧急时刻,炮声四起,日本船队纷纷闪开,竟是陈璘率明军水师赶来了,陈璘亲率旗舰打头阵,所向披靡。立花宗茂正连连督促部下向朝船上投掷火把,施放火箭,猛听到头顶上啸音大作,他本能得抬头去看,几乎同时,一枚炮弹落在关船中央箭楼上,炸起了一团火球,燃烧的木片四下里横飞,又引燃了半降的桅帆,整条关船顿时腾起熊熊烈焰。
船上水手和足轻们骇得不知所措,有那身上着火的,情急之中狂叫着跳入大海,瞬息间就被冰冷的海水吞噬。“快撤退!”立花宗茂见势不好,一边叫着,一边跑到甲板后面命水手放下小舢板,顺着绳索和几名亲信武士逃离险境。
这时关船上又是一声雷鸣似的巨响,飞腾的烈焰将船上的火药桶点燃,引起了大爆炸。刹那间,如天崩地裂,爆炸声连串响起,立花宗茂耳朵都要被这声音震聋了,脑中一晕,禁不住“扑通”趴在舢板上,几名武士不顾一切地划着桨,试图远离正在下沉的关船。
明军炮弹接连落下,围攻李舜臣的日军战船抵挡不住,呼哨一声四散逃走。李舜臣临危不惧,乘胜追击,指挥朝军战船在敌群中左冲右突,两军混杂在了一处。
陈璘本打算拉开距离,用重炮轰击敌船,但此时敌友交错,实在不好下手。“父亲大人,请允许孩儿率一支兵杀入敌阵,声援李将军。”陈九经急切地请求道。“且慢。”陈璘略一沉吟,对陈九经说道,“救兵如救火,传我的命令,全伙杀入敌阵!”
“杀鸡焉用宰牛刀,有孩儿去就行了,请父亲大人为我掠阵!”陈九经忙劝道。
“这是什么话,忘了你曾说过,要与老父同生共死么?”
“可这……”
“不必多说,马上传令去吧!”陈璘一摆手,毅然说道。
“是!”陈九经知道劝也无用,只好领命下去。
随着号炮声响,明军战船以灵活机动的大小海苍船掩护火力强大的一、二号福船,布成燕剪阵,即人字队形阵,六七十艘战船排山倒海一般杀入战团。
“快放铁炮!”小早川秀包救起了立花宗茂,二人正在惊魂未定,见明船冲来,本能地下令迎击。关船上的铁炮队立刻排成数列,轮番施放,陈璘的旗舰被子弹射得砰砰作响。“开炮!”陈九经站在箭楼上指挥炮手迎敌,一阵狂轰过后,有六、七艘日本战船中炮起火,小早川与立花的坐船也挨了一炮,所幸没击中要害,二人急忙督船闪避。
“立刻去通知陈蚕的机动舰队赶来露梁海助战。”陈璘见日船众多,不敢轻敌,忙令人乘快船去搬援兵,然后登高大喝道,“不要在此处恋战,从倭船中间杀过去,接应邓将军要紧!”
“遵命!”陈九经抄起亲兵递过的小旗,左右挥舞示意,众明船看了,一齐掉头向日船本阵冲去,沿途铳炮乱放。
日军队形顿时散乱,被明船硬切成十多截,至少20艘荷船和小战船被巨炮击中,或是沉入海底,或是起火放出大量浓烟,在波心中打转。明船正冲突之间,斜刺里杀出数十条日军关船与小战船,正是宗义智的船队,出其不意地贴近了明军水师。
近战中明军巨船无法借力冲撞,竟被分割成三截,周围的日船趁机反包抄上来,蚁聚围攻。立花宗茂与小早川秀包则率四五十条关船挡住朝军去路。
陈璘见倭船云集,急令船只下碇,以便虎蹲炮能够瞄准射击,日军见明船停住不动,尽皆大喜,周围二三十只小船傍住大福船的两侧,铙钩绳索像章鱼手臂一般扒满了船梆,百余悍勇武士口衔钢刀向上疾攀,其余足轻猛放火枪掩护。
众人都有些慌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陈璘飞步下了箭楼,拔出长剑厉喝道:“全都蹲下,等倭贼上船后用长矛刺杀。”士兵们退后蹲伏,手握长矛死死盯着船舷,铁炮子弹雨点般从从头顶飞过,绳索铙钩在跳梆日军的扯动下哗棱棱直响,谁也不知道敌人将以怎样的方式窜上船来,情势愈显危急!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扒住船舷,紧接着无数只手臂扒上了船舷!明军士兵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手中的长矛开始颤抖,锋利的矛尖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无数颗口衔钢刀的“阴阳头”露出船舷!敌人狰狞的面孔就在眼前!
“杀!”明军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狂喊一声,奋力刺出长矛!鲜血迸溅,惨呼声撕心裂肺!无数根长矛洞穿了欲翻入船舷的日本武士胸颈,无数具尸体仰面朝天栽入水中,应声溅起了无数红色的浪花!
剩下的日军大骇,拼命松了绳子跳回本船,也有跳不准的,直接落入海中淹死,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无人再敢向明船进攻,但要就此退走,却又心有不甘。忽然听到明船上响起锣声,日船水手以为敌军要发起反击,惊惧中不由自主地摇动船桨退后,刚扯开一小段距离,大福船上的中腹舷窗一下子全都打开了,伸出二三十根红色的竹筒。这是明军的一种管型喷火器,称做“飞空喷筒”,用长一尺五、粗两寸的竹筒制成,尾有五尺长竹木制手柄,依次装入5个火药饼,用时以药信点燃,可喷至数十丈远的地方。
“是喷火筒,快退!”宗义智在后督阵看得明白,他见多识广,急忙大声提醒部众,可是已经晚了,红色的竹筒中射出一道道火舌,呼的一片响,仿佛是地狱里的鬼火,把仓皇后退的日船包裹在其中,刹那间,惨叫声、木材劈啪的爆烈声不绝于耳,烤焦的人肉味随着海风弥漫开来,数里飘“香”。
陈璘见了放声大笑,趁机命令座船开动,将半焚的敌船一一撞沉入海,并施放虎蹲炮,宗义智看了这般惨景,哪敢再上前邀击,急忙率残众落荒而逃。
那边朝军与日军战船仍在混战,李舜臣身边放着六七杆仿日式铁炮,他接过部下不断递过来装好子弹的铁炮,亲自燃发火绳射击,立花宗茂正站在箭楼上大声哟喝着指挥,忽然身侧一名武士狂叫着仰面栽倒,竟是被李舜臣遥遥一枪轰碎了天灵盖,骇得其余人等飞快地卧倒在地。
立花宗茂伏在舷板后连声叫道:“转舵转舵,赶紧避开敌军旗舰!”安宅船划了个弧形掉头闪开,舷板上扎满了朝军追击的羽箭,小早川秀包率二三十艘战船本想去攻打陈璘的座船,见立花宗茂势危,忙赶过来接应。
陈璘无暇理会残敌,命令船队汇合在一处,全速赶往露梁津。此时露梁津至观音浦一线海面上铳炮声连天,双方七百多艘战船激烈地格斗缠战、追逐厮杀,不时有船只起火沉没,日军前锋正在猛攻邓子龙,只听到后队山崩地裂一声喊,回头看去,原来联军主力已经杀到背后了,邓子龙精神一振,大呼酣战,铳炮火箭密集地向四下里乱放,日船接连着火,剩下的纷纷溃散。
“不能让倭贼跑掉,给我追!”邓子龙见敌人退后,留下两艘巨船拦截海口,自己乘旗舰勇猛地杀入敌阵之中。望着从自己身边不断逃过去的己方战船,岛津义弘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站在箭楼上。“叔父,这里太危险了,咱们也后撤吧!”岛津丰久焦急地劝道。
“退到哪里?我身为萨摩军团的最高指挥官,绝不后退一步,传我的命令,迎上去。”岛津义弘沉声喝道。
“明白!”丰久面如死灰,转身下去传令,一边走着,一边心中暗想,看来今天我要和叔父死在一起了。
水手们听到命令都呆住了,谁也不动,跟随丰久下到舱底的入来院重嗣手按刀柄骂道:“可恶,你们难道没有听见命令吗?快迎上去,宁可光荣地战死,也不能做逃兵。”
“可是,迎上去又怎么样呢,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击沉敌人的巨船。”一名水手不服气地叫道。
“连主公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这样的吗?要造反了吗?”入来院重嗣拔出太刀唬吓道。
“那又怎么样?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只是一个农民,日子过得很好,是你们这些将军把我们骗来朝鲜送死的!”那名水手扔了木桨站起来,毫不示弱地拿起一根长矛说道,底舱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我杀了你,叛贼!”入来院重嗣气得浑身发抖,双手举刀向那名水手冲去,那名水手举矛欲架,重嗣把钢刀在他面前虚晃,然后极快地垂下刀尖,一个转身上步,寒光闪过,将对手干净利落地劈倒在地。其余的水手轰地全都围了上来,“都给我退下!”岛津丰久挺身挡在重嗣面前,厉声斥责众人。
“这就是叛贼的下场!”重嗣喘着粗气,回过身来恶狠狠地望着水手们,“怎么,还有人想试试吧?”
“喂,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敌舰冲过来了,快划桨闪开!”高桥元种揭开舱板,探头冲下面大喊着。话音未落,只觉船体猛然间一震,众人惊呼着滚作一团,岛津丰久的门牙差点被磕掉,他忍痛爬起来透过舷窗望去,只见一艘明军福船撞击完安宅船之后,正向斜后方驶离。
“不要争执了,要活命的话,大家就快点划桨吧,听我的命令,注意敌舰方向!”丰久捂着嘴恶声恶气地说道。水手们清醒过来,虽然仍是满腔的怨气,但却没有人再说话,都跑回各自的位置操桨急划。
撞击岛津旗舰的明军福船正是邓子龙的旗舰,他见其他日船望风披靡,惟有这艘大型日船泊在那里不动,于是二话不说,催船过来就给了一记狠的。安宅船遇到撞击后,船首侧舷处木屑飞溅,整艘船往左倾侧斜,好一会才回复平衡。
岛津义弘跌倒在箭楼上,那一刻真的以为自己没命了,好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腰眼被船板磕得生疼。
“您没事吧,岛津大人?”高桥元种抢前一步扶起他。
“没关系,快传令下去,拦住那艘敌舰,击沉他!”
“是!”高桥连滚带爬地下了箭楼。
不一会儿,连带岛津的座船,共集中了1艘大安宅船,3艘中型安宅船,7艘关船向邓子龙的旗舰猛扑过来。邓子龙见敌船来势凶猛,不断地下达命令:“左舷开炮,右舷施放火箭,标枪手和鸟铳手分布两舷,向逼近之敌船开火!”
“轰”的一声巨响,交战中,一枚千斤佛郎机发射的10斤重铅弹正打在一艘关船的吃水线处,烈焰立刻从炮弹炸开的洞口喷出,洞口宛如一个喷火口,声势极为猛烈,这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间海水汹涌地灌进炮创处,那艘关船歪歪斜斜地向远处逃离,驶不多远便开始下沉了。
附近六七艘小战船忙去抢救落水士兵,谁知那关船沉得极快,形成一个漩涡,引得两艘小战船失去航向撞在一起,惊叫声中又有十余人落水,淹死在急速流转的漩涡里。
另外10艘日军大型战船急忙上前把这艘明军巨船围在中间,转着圈地用火枪弓箭射击。岛津旗舰上,入来院重嗣挥动战刀,指挥着铁炮足轻们施放排枪,子弹流星般飞上明船,打得白烟直冒,间或有弹丸击中护在箭楼四周的铁盾,反弹在地上滴溜溜地乱转,若是用脚去踩,靴底立刻就会被烧穿,更有三四十名明军士兵被铁炮火力打死打伤,但是人人奋不顾身,将伤者抬下舱内救治,活着的人继续苦战。
激战良久,眼看铳炮弹丸将尽,弓矢火箭也不多了,随着明船火力减弱,日船上聚满了手持刀矛的士兵,准备着瞅准机会展开接舷战,正在危急时刻,三四艘朝鲜战船突然杀到,从背后向日船猛烈地放铳放箭。
为首一艘板屋船上正是朝将李莞,他催舟靠近邓子龙的旗舰,掩护其侧翼,两船并肩对敌,加上三两艘挟船相助,一通炮矢标枪把聚上来的日船又杀散开来,岛津旗舰上的水手不待下令,一齐摇桨向后飞奔,入来院重嗣破口大骂,但这回却不再试图阻止,其实他心中巴不得众人摇得更快些。
邓子龙看到这艘装饰明显与众不同的敌舰要跑,忙叫道:“扯帆,追上去活捉它!”水师指挥闻讯上前禀告道:“将军,近战不可悬帆,以免为敌人火攻所乘,且扯帆极为费力,倭船早就跑远了!”
“那就快追!使劲划!”邓子龙一心要抓住逃跑的那艘日军大船,不住口的催促。
“遵令!”那名指挥跑了下去,吩咐众水手奋力攒划,加快了追击速度。
但是岛津旗舰比福船略小,划起来也更轻快,两船之间始终差了80余步的距离,邓子龙见状大声喝道:“来人,把‘火龙出水’给我架出来,狠狠打前面这艘倭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