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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红楼梦与百年中国-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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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4年第十号《东京支那学报》在发表吴世昌的答辩文章的同时,也刊载了伊藤氏的答吴世昌的反驳的文章,题目是《关于红楼梦第十回开头部分的作者的疑问订补——兼答吴世昌氏的反驳》。两位不同国度的红学家辩难析疑,争论得不可开交,中外学术界都为之瞩目。


第四部分:红学观念与红学方法的冲突红学论争—《废艺斋集稿》的真伪

    《废艺斋集稿》是曹雪芹的一部佚著,1973年,吴恩裕在《文物》杂志第二期上以《曹雪芹佚著及其传记材料的发现》为题,发表长篇介绍文章,曾在红学界引起轰动。据吴先生说,这部佚著共分八册:第一册是关于金石的;第二册题目是《南鹞北鸢考工志》,专讲扎、糊、绘、放风筝;第三册讲编织工艺;第四册讲脱胎工艺;第五册讲织补;第六册讲印染;第七册讲雕刻竹制器皿和扇股;第八册讲烹调。原稿系抗战时期一个日本商人金田氏从一清皇族手中所买,借给在北京北华美术学院任教的日籍教师高见嘉十。向吴先生提供材料的抄存者孔祥泽,是高氏的学生。现存留下来的部分,有《集稿》中《南鹞北鸢考工志》的彩绘风筝图谱摹本、扎绘风筝的歌诀、“考工志”的自序、董邦达为“考工志”写的序言,和曹雪芹的一首《自题画石》诗,还有敦敏写的一篇《瓶湖懋斋记盛》吴恩裕:《曹雪芹佚著浅探》第239至第278页,天津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雪芹在“自序”中称,他编写《南鹞北鸢考工志》,是“为今之有废疾而无告者”;董序亦说:“曹子雪芹悯废疾无告之穷民”,如是,则《红楼梦》作者的思想可见一斑。敦敏的《瓶湖懋斋记盛》,更记录了雪芹晚年与下层劳动人民接触的一些情形。如果这些材料真实可靠,对研究曹雪芹思想,进一步理解《红楼梦》的创作,无疑有重大意义。    
    红学界很多人看了吴恩裕的介绍,都认为可信,希望《废艺斋集稿》未发现的部分能够重新找到。日本新闻媒介为此作了报道,以便在日本发现有关线索。但也有不少研究者持怀疑态度。1973年5月,陈毓罴和刘世德写出了质疑文章,对吴恩裕的发现提出种种疑点。他们说从遣词造句和文章风格上看,“曹序”、“董序”、“敦记”三篇文字如出一人之手,因而不可能是曹雪芹、董邦达、敦敏的手笔。至于《自题画石》诗,他们从富竹泉的《考室诗草》中找到了该诗,而向吴恩裕提供《废艺斋集稿》线索的孔祥泽,就是富竹泉的外孙陈毓罴、刘世德:《曹雪芹佚著辨伪》,《红楼梦论丛》第64至第114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因此《集稿》的真实性便值得怀疑了。    
    当陈、刘质疑文章的油印稿在红学界传阅的时候,胡文彬和周雷即写了一篇《曹雪芹佚著废艺斋集稿析疑》载《文物》1974年第7期。,就陈、刘提出的守制问题、文字问题、物价问题、诗风问题、天气问题等疑点,详加剖解说明,倾向于新材料是可靠的,不赞成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予以否定。后来陈、刘以《曹雪芹佚著辨伪》为题,将质疑文章发表在1979年出版的《中华文史论丛》第一辑上。不久,吴恩裕的回答文章在第四辑《中华文史论丛》上刊出,题目是《论废艺斋集稿的真伪——兼答陈毓罴、刘世德两同志》。吴文除就陈、刘文中的疑点加以辨析和解释外,还在文末写了一节“最后不能不说的话”:    
    老实说,我得很努力压抑自己的感情才能读完陈、刘的文章。文中超乎辩论范围的用语是那样多,意气那样重,自信那样强!我本想心平气和地回答他们,但是做起来很困难。    
    今后,希望我自己和陈、刘两位,以及所有进行学术讨论的同志们,都应该以所讨论的问题为共同“攻克”的目标,把讨论的两方看成从左右两翼向难题进攻的力量。攻下了目标,解决了问题,才是胜利。吴恩裕:《曹雪芹佚著浅探》第372至第373页,天津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吴恩裕的文章写于1979年6月,还未及在《中华文史论丛》上刊出,他就在同年12月2日遽然逝去。后来虽然又有几篇探讨《废艺斋集稿》真伪的文章见诸报刊,包括日本学者伊藤漱平写的长篇札记伊藤漱平:《论曹雪芹晚年的“佚著”——围绕“废艺斋集稿”等真伪问题的札记》,1981年第七辑《红楼梦研究集刊》译载,上海古籍出版社版。,但吴先生已不可能再做出回答了。    
    平心而论,无论证明《废艺斋集稿》是假,还是相信是真,都感到论据不甚充分。不过现在人们已不再提起这桩讼案了,也许是材料不足之故罢。    
    


第四部分:红学观念与红学方法的冲突红学论争—曹雪芹画像问题(1)

    曹雪芹画像先后发现两幅,都有真伪问题。一为王冈绘《独坐幽篁图》手卷,像后有皇八子、钱大昕、倪承宽、那穆齐礼、钱载、观保、蔡以台、谢墉等乾隆时闻人的题咏,除一人上款署“雪琴”,其余均署“雪芹”,以此被认为是曹雪芹的画像。收藏者为李祖韩,系1923年从上海一古董商手中购得,1928年叶恭绰曾为之题跋,周汝昌《红楼梦新证》中有介绍。五十年代以后,此画像再无人见过,只有照片传出,系藏主之妹李秋君的摹本。现李祖韩及其妹秋君已于1964年和1971年先后故去,画像手卷不知谁属。    
    红学家中,吴恩裕、吴世昌、朱南铣认为王冈绘手卷像主确系曹雪芹,周汝昌始而肯定,后又存疑。1961年胡适撰有《所谓曹雪芹小像之谜》一文,刊于香港《海外论坛》第二卷第一期,也认为像主不是曹雪芹,而可能是浙江籍的一位翰林。他说这一看法,1929年在上海见到该画时就与藏主李祖韩谈过。胡适的文章遭到吴世昌、吴恩裕的反驳吴世昌:《论王冈绘曹雪芹小像》,载香港《大公报》1963年4月19至22日;吴恩裕:《结合文献和传说来看曹雪芹》,载《图书馆》1963年第3期。,双方争论得很激烈。 1980年,李氏家属从发还给他们的书画中发现三页题跋,系画像上剪下来的,有皇八子永璇、观保、谢墉,陈兆四人的题诗。陈兆的题诗有“进老学长兄”的上款,另三人不具上款,当然没有“雪琴”或“雪芹”字样。这句与以往传说的题款不同,像主是否为曹雪芹,遂更加可疑。但此四人的题诗为什么要剪下?谁剪下的?画像和其余题诗现在何处?像主如果不是曹雪芹究竟是谁?仍是未解之谜。    
    另一幅画像为陆厚信绘,河南省博物馆的范殿钧于1963年初自商丘县的郝心佛手中购得,定价5元人民币,现藏该馆。最早注意到这幅画像的是上海文化局的方行,他将画像照片寄给王士菁,转请周汝昌目验,时在1963年下半年。8月17日,《天津晚报》刊出周汝昌的介绍文章,题为《关于曹雪芹的重要发现》,充分肯定画像“非常可靠,既不是赝品,也不是另外一个名叫雪芹的人的画像,价值极高”。9月14日,刘世德在《天津晚报》发表否定性文章刘世德(署名时生蕤):《曹“雪芹”画像之谜》,载《天津晚报》1963年9月14日。,提出陆绘像主是俞瀚字楚江,不是曹雪芹。根据是他从《尹文端公诗集》卷九中查到了画像对验册页上的尹继善题诗,标题为《题俞楚江照》。尹诗系两首绝句:“万里江天气寥,白门云树望中遥。风流谁似题诗客,坐对青山想六朝。久住江城别亦难,秋风送我整归鞍。他时光景如相忆,好把新图一借看。”下款署“望山尹继善”。画像为对开两叶,尹诗居左,画像居右,左上有题记五行:“雪芹先生洪才河泻,逸藻云翔。尹公望山,时督两江,以通家之谊,罗致幕府。案牍之暇,诗酒赓和,铿锵隽永。余私忱钦慕,爰作小照,绘其风流儒雅之致,以志雪鸿之迹云尔。云间艮生陆厚信并识。”下有“艮生”、“陆厚信印”二方。论争于是便围绕曹雪芹是否入过尹继善幕,俞楚江有无“雪芹”之号,和尹继善是什么关系,以及如何理解尹诗的诗意,画像与传说中的雪芹形貌是否相类等问题,热烈展开。    
    周汝昌回答刘世德的《再谈曹雪芹小像》,刊载于1963年 9月21日《天津晚报》;1964年4月5日,又撰写《雪芹小像辨》,在香港《大公报》刊出。针对刘世德提出的尹诗与陆画的矛盾,周汝昌认为诗、画原非一体,两者自成“单位”,无论从诗中描绘的“云树”、“青山”等景物来看,还是就题诗无上款而言,都证明“尹诗并非为题陆画而入册者甚明,二者实各不相涉”周汝昌:《雪芹小像辨》,载1964年4月5日香港《大公报》。,因此像主为曹雪芹无须怀疑。1973年周汝昌在《文物》发表《红楼梦及曹雪芹有关文物叙录一束》周汝昌:《红楼梦及曹雪芹有关文物叙录一束》,载《文物》1973年第2期。,也谈到了这幅画像,并首次刊出陆绘小照及尹继善题诗的照片。但争论大规模展开是在1978年以后。    
    1978年第五期《文物》杂志刊出了文物鉴定专家史树青的文章吏树青:《曹雪芹和永忠小照辨析》,载《文物》1978年第5期。,提出“这一开册页除尹继善的题诗以外,其他皆有意伪作。伪作时间约在本世纪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新红学派’盛行时期”,对陆绘画像予以彻底否定。这样一来,使论争立即沸腾起来。1978年5月28日和6月25日,周汝昌在香港《新晚报》撰写文章,反驳史树青的考辨,仍坚持己说。史树青断为伪作的理由,一是尹诗应做于乾隆三十年乙酉,其时雪芹已卒,故画像与《红楼梦》作者无涉;二是尹诗题在对开叶的后半扇,前面是为了谦虚预留的空白,即书画题跋中常见的“敬空”,因此给做伪者提供了条件。对此,周汝昌的解释是,尹集系他人所编,纪年难免有误;而尹诗既题给俞楚江,就不会留空白,因为尹继善是俞的顶头上司:“留半张纸以待他人——留待谁呢?尹氏本人就是宰辅封疆,要留,恐怕就只好留给‘圣上’乾隆了?不然,怎么讲呢?”周汝昌:《曹雪芹小像之新议论》,载香港《新晚报》1978年5月26日、6月25日。


第四部分:红学观念与红学方法的冲突红学论争—曹雪芹画像问题(2)

    1979年4月2日至4日,梅节在香港《文汇报》发表《曹雪芹画像考信》,详细介绍六十年代以来围绕陆绘画像的真伪所展开的争论,主张画像虽非赝品,但绝不是曹雪芹,并把陆绘和王绘联系起来,认为两幅画像的像主都是在两江总督尹府做过幕客的俞瀚俞楚江。这时,陈毓罴、刘世德撰写的《论曹雪芹画像真伪问题》的长篇文章,也在1979年第二期《学术月刊》上刊出,公布了许多俞瀚的材料,证明陆绘识语中说的“洪才河泻,逸藻云翔”,俞氏当之无愧。5月31日,宋谋砀的反驳梅节的文章刊于香港《文汇报》,坚持像主不是俞楚江,原因是俞瀚“长身锐头,玉立峨峨”,和画像不符;同时在《山西大学学报》发表长篇论辩文章宋谋:《陆厚信“雪芹先生小照”辨》,《山西大学学报》1979年第4期。,系统阐述自己的观点。9月7日,梅节著文作答,以《不要给曹雪芹随便拉关系——答宋谋先生的质疑》为题,发表于香港《文汇报》。陈毓罴、刘世德则撰写《曹雪芹画像辨伪补说》参见《红楼梦研究集刊》第3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参加梅、宋论争。而史树青的《再论“陆厚信绘雪芹先生小照”》,此时也在《红楼梦研究集刊》第五辑上刊出史树青:《再论“陆厚信绘雪芹先生小照”》,参见《红楼梦研究集刊》第五辑,第329至第336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作者称两年以来在阅读诸家文章的同时,又做了进一步调查研究,搜集了一些有关资料,表示“对自己过去的看法,仍然信心十足”。因为周汝昌在《曹雪芹小像之新议论》一文中谈到,陆绘画像“是一部册页,一共好多开”,不是“一个册页”,1963年在北京目见原件的一位先生曾向他指明:“是一共捌开,没有错。每开皆有诗画。另外的人像不一,或坐或立,姿态形相也各异。”对此,史树青在文章中公布了收藏画像的河南省博物馆的武志远、赵新来写给他的信,证实画像“只有一页,绝不是一册”,认为周汝昌“未看过原物,全是道听途说”。武、新二人并抄了一张1963年购买画像的单据给史树青,其中写道:“清代曹雪芹小照一张,价五元整。”系从商邱县博爱十五街七号郝心佛手中购买,经手人是范殿钧。史树青的结论是:“一开册页,半伪半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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