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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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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王柏去,又叫秘书室中校副主任牟丙仁陪同王柏前往,牟丙仁虽是中校官阶,只因为人有些口讷,不大会讲话,只能扮个配角了。
  王柏得知此令后,即刻出发,来门头沟收编河北警察局的八百人马。
  王柏出发之前,早有王蒲臣亲自给陈仙洲打过电话。陈仙洲见王蒲臣只派一个小小的少校情报官来谈判收编事宜,心里很不以为然,可是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远接高迎,并且掏出自己在保定任上搜刮的”贴己“钱,置办酒宴,款待来宾。
  王柏来到城子煤矿八百人驻扎的小学校,竟俨然一个钦差大臣模样,大摇大摆、趾高气扬。陈仙洲列队欢迎,客客气气地让进了小学校,不谈正事,上来先奉承:
  ”王先生光临,敝人迎接不周,失礼呀,敝人略备一席,请王先生赏光。“
  对陈仙洲来讲,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想,王柏竟倨傲不恭。
  ”罢了,先谈正务吧,我们军统的人历来以党国要务为本,从来不讲虚礼。“
  当时就闹得陈仙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那好那好,先谈正务。‘他还是尽量克制。
  王柏被让进一间简陋的屋子,大摇大摆坐了主宾位置,然后说:
  “把你的人员名册先拿上来看看。”
  陈仙洲只得命令呈上名册,王柏斜着眼睛翻看。
  “怎么还有这么多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王柏阴阳怪气地说。
  “都是跟随了多年的弟兄,谁也不愿意落到共匪的手中。”陈仙洲觉得自己跟带着这帮人来投降一样,得甘受人家凌辱。
  “那,我们北平站也不是养老院,可以另外安置他们嘛。”陈仙洲觉得脑袋里有一架飞机在嗡嗡地发动,可他忍着。
  “怎么还有女人呢?你们警察局也跟日本人一样,自己还开窑子?”
  王柏翻到女警队时,眼皮翻了翻说。他倒要看看陈仙洲的神经
  有多么紧张。
  陈仙洲听到这一句,觉得脑子里嘣的一声就像一根弓弦断了。
  这就是所谓一样话百样说法,本来王蒲臣的意思是叫王柏来跟陈仙洲好好商谈一下,八百人一古脑儿弄到北平站来,那是无法容纳的,要把道理讲清楚,让陈仙洲设法将多余人员好好安抚一下,遣送回乡,只留下二三百精壮的,继续为党国效力,如果王柏话说得软和点,带点商讨的口吻,陈仙洲也不是混虫,怎么会不明白道理呢?可是王柏今天的话,全是从后脊梁上冒出来的,这就不怨陈仙洲忍无可忍了。
  “你小子说话嘴上干净点!女的怎么啦?那是我专门招的女警队,你们军统就没有女的?你们不是专门训练一批娘们,练就一身特殊本事去勾引人,比起你们军统干的那些下三烂的勾当,我们倒是干净多了。”陈仙洲竟大骂起来。
  王柏一看陈仙洲真的憋不住火了,竟然大骂军统,自己反而笑了,他神秘莫测地对着陈仙洲微笑。
  说实在的,人家骂军统,王柏是一点也不吃心的。可是这时候,有一个人听不下去了,这人就是跟王柏一起来的北平站秘书室中校副主任牟丙仁。
  “姓陈的,你把话说明白点,你骂我们下、下三烂,那你找我们干什么?我看你比下三烂还下、下三烂。”
  牟丙仁站起来,急赤白脸地对着陈仙洲嚷,陈仙洲刚要反嘴,王柏上去拦住牟丙仁:
  “唉唉,我说老兄,咱们是为正事来的,犯不上跟他们致气,坐下坐下,说出大天来咱们跟他们还是自家人嘛。”然后又对陈仙洲说:
  “你老兄也是,开句玩笑嘛,当什么真?要说老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至于因为一句玩笑翻脸吧?何况你刚才说话也太那个,这是戴老板死了,要是活着,传到他耳朵去,那甭说你个小小的警
  察局长,就是国民党元老、党国要员,哪个不得怕我们戴老板三分,你脑袋还想要不想要了?”
  陈仙洲一听肺都要炸了。嘿,这小子倒真会说话,明明是你拿话刺我们,往我老脸上吐唾沫,噢,倒是我不识逗了?因为一句玩笑翻了脸?怎么反过来调过去理儿都是你的?怎么,现在又抬出死人来吓唬我,我是他妈三岁两岁的孩子?当时气得眼睛发蓝,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牟丙仁一听这话反而火气更高了,他想,就是嘛,当年戴老板在的时候,在老蒋面前说一不二,谁敢对我们的人放个屁!
  “走走走,不谈了,他们爱怎么怎么,反正咱们也不缺他这几个残兵败将。”
  牟丙仁说着拉起王柏就要走。
  “别走,老兄,今天咱们是代表王站长来的。重任在身,可不能使气,许他不仁可不许咱们不义,说什么咱们也得把事顺顺当当办完了再走。”
  他硬把牟丙仁按在椅子上,又对陈仙洲说;
  “你看你看,本来我们是谈正事来了,怎么三句话不投机就闹翻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多不会办事呢。算了,赶快清点一下你的人马,让我们过过目,另外,把你们带的武器弹药也登记造册,让我们看看。”
  陈仙洲的气还没有消,而且他实在领教了王蒲臣手下人的厉害,舌头根子下面压死人,他算尝到味了,就是这几句话里还藏着家伙呢,他只说“不知道的”如何,那话的背后,不是明摆着说“知道的,是你们不识逗,不讲理吗”?
  陈仙洲想到自己堂堂河北省警察局长,往日呼奴使婢,何等威风,可叹今日落到这穷山沟里,让这等小人来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心中好不悲伤。陈仙洲百感交集正在愣愣发怔,手下人听说军统来的代表要枪支弹药的登记册,忙递了上去,一边又命令外边人
  马集合,准备让人家“过目”。
  陈仙洲半天才回过味来。
  “你们要干什么?”他问自己手下人。
  “他们不是要看看咱们的人吗?正让他们集合呢。”“集个屁!送客。”陈仙洲气哼哼地说。
  王柏一听这小子下逐客令,心里好乐,这时,牟丙仁已经抬起屁股走了,王柏笑嘻嘻地对陈仙洲说:
  “那我们回去怎么向站长。。。。。。”
  “叫他王蒲臣亲自来!”陈仙洲说。

  第五章王、李、冯孰奸孰忠
  人的存在是脆弱的。辽沈战役之后,共产党一路顺风,克张家口围新保安,把傅作义主力牵制在几个外围据.点,这时北平城里号称党国忠勇卫士的军统,内部也人心动摇了。个人利益永远是横亘在信仰和路途上的障碍。
  王柏和牟丙仁回来,向王蒲臣汇报此事,王柏尽量心平气和做到客观公允,牟丙仁在一旁添油加醋,把陈仙洲如何蛮不讲理,如何辱骂军统和戴老板,绘声绘色地说给王蒲臣听,最后王蒲臣笑了笑说:
  “那就让他们跟煤炭做伴随去吧。反正咱们已是仁至义尽,人家不领情,咱们有什么办法?”
  加之王蒲臣政务繁忙,从此不再理会此事,可怜陈仙洲属下储备百名党国忠勇卫士,在解放大军缩紧对北平的包围圈时,仍企图顽固对抗,结果被解放军全部歼灭。
  却说一九四八年对蒋介石来说不是一个好过的年头,九月份,林彪根据毛泽东的战略部署,率二十万大军日宿夜行,在广大人民群众的掩护下,人不知鬼不觉从松花江畔,长途行军直扑东三省咽喉锦州。在林彪完成了对锦州的战略包围之后,蒋介石才如梦方
  醒,他急急忙忙途经北平飞往沈阳(在北平逗留期间他布置了一个破了产的偷袭中共中央所在地的阴谋),亲自坐镇指挥,十月十五日锦州解放,十九日长春郑洞国见突围无望,率部投降。蒋介石见东北战局已不可救药,乘飞机南下,东北主将卫立煌因沈阳已无兵可守,也于十月三十日乘机南逃,沈阳随即解放,这意味着东北已全境易主,且华北也危在旦夕。
  这时,对蒋介石不无二心的华北剿匪总司令傅作义尚在观望之中,但是,使傅作义始料不及的是,辽沈战役后的林彪大军竟不待休整日夜兼程向关内作战略运动,同时,聂荣臻部也从热河南下,待张家口被围,傅作义才发觉大事不妙,急令他发家的老本三十五军驰援张家口,紧接着,傅作义又收到我华北野战军已攻克京郊重镇密云的消息,为了确保北平,又急令三十五军回撤,待三十五军至怀来县境内小城新保安时,被行动神速的杨得志部堵截,三十五军只得困守六里小城新保安。解放军对新保安采取围而不打的战略,目的是牵制傅作义下不了南下逃跑的决心,正在傅作义徘徊犹豫之间,东北、华北野战军已将平、津、张等地团团围住。
  这时,摆在傅作义面前的三条路只有战、走、和。战是绝对没有取胜希望,走已经为时太晚,只有和是一条生路。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初,华北局城工部长刘仁在河北沧县泊镇,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会上刘仁同志谈了当前的形势,指出对待北平问题的策略是充分做好两手准备,一方面立足于打,发动和组织群众,开展护厂、护校等各种形式的斗争,尤其要注意争取一部分敌军,在我军发动总攻时,做好内应;另一方面刘仁又分析了傅作义的历史表现和现实处境,认为争取傅作义放下武器,实现北平的和平解放,也是非常可能实现的前景,为了保护北平的文物古迹,减少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也要花大力量去做傅作义的工作。
  这个会议之后,战斗在北平的地下党组织,按照刘仁同志指示精神积极开展了一场新的秘密战争。他们一方面发动组织群众,并
  把工作深入到部分守城官兵中,以迎接解放大军的总攻;另一方面又通过傅的亲朋故旧,利用各种方式对傅作义做疏导工作,争取他早下决心放弃抵抗。
  在这种情势下,国防部保密局北平站的特务们,也没睡大觉,对于时局的骤急变化,他们当然是耳聪目明的,他们似乎预感到末日来临,越发穷凶极恶地与人民为敌。
  保密局北平站少将站长王蒲臣从来没有这么繁忙过,本来他的战线已拉得够长,城工部在北平城内的学委、工委、铁委、民委、文委,哪一个部门也不闲着,几乎天天有让他头疼的事,处处要派人,处处要收集情报,哪儿不操到了心也不成。现在他要腾出一只手来防范傅作义投向共产党,一个人要应付这样一副局面,他已是心力交瘁,但是,戴老板、毛局长精心栽培出来的军统干将王蒲臣并不缺乏信心,他坚信他的组织的精干、坚强与纪律严明。
  誓与北平共存亡!
  王蒲臣觉得,这不仅是个人的意志,也是他属下军统北平站全体成员的心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得到了一个情报。
  “近日我们获悉,冯贤年和李英跟共产党有接触。”提供这一情况的是他的心腹,情报科科长来士成。
  “什么?”王蒲臣听后不由一惊“。情况可属实?这可不是玩笑事。”
  “我已核查过,情况属实。”来士成非常肯定地说。
  王蒲臣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来士成,仿佛他脸上写着一行难以辨认的字。来士成默然地和上级对视着,他知道这个消息对王蒲臣显然是一个刺激。
  冯贤年是保密局四平站少将站长,李英是保密局热察边区站少将站长,两个都是军统的骨干,辽沈战役后,他们的站都被迫撤消,暂时住在北平,现在两个人的身份是保密局特别通讯员,军阶
  仍然是少将。和共产党接触,这意味着什么?尤其是这种时间、地点,难道连他们这样的人也要叛变投敌了!
  王蒲臣觉得自己的心脏破了一个洞,从里面流出了一股辣辣的东西。
  “好啦,情况恐怕不会这样简单,也许他们从上面接受了什么特殊任务,不过你们可以注意他们的行动。”他对来士成说。
  “是。”来士成答应了一声走了。
  来士成当然不肯相信什么“从上面接受了特殊任务”的鬼话,不过他是了解他的上级的,为了军统的荣誉,王蒲臣有时是可以编出一些极幼稚的鬼话的。
  冯贤年和李英都属于军统的高层干部,同时也都是当年戴笠所器重的人,在北平被解放大军包围了之后他们确是开始和共产党方面的人接触,这种情况在王蒲臣看来有些不好理解,一个堂堂的军统将领,生为领袖效忠、死为保全忠义,怎么能跟不共戴天的仇敌共产党发生苟且?
  可是从另一角度来看他们的动摇,乃至变节行为,又都似乎不太难解释。
  第一,凡两军对垒一决胜负的情况下,如有一方处于劣势,或者说碰到诸如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最先发生动摇的不一定是那些处于下层流血卖命的小兵,倒是高高在上的高级领导层,本来这种情况在逻辑上似乎有些颠倒,两军对阵,真正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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