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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倚剑楼·苍狼-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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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祭(上)

  晏之舟躺在床上,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床榻上连一丝余温都没有留下。
  晨曦散满大帐,很暧,很柔……
  晏之舟用胳膊遮住阳光,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嘴角泛起一丝浅笑,“晏之舟,你真是个混蛋……真该死……”
  “我以为你不知道自己该死呢!”歌溯罹站在门,遮住了照在晏之舟身上的阳光,淡然的说着。
  “我早就该死了,活到今天,到底是为什么?”
  歌溯罹看了看床上死尸般的晏之舟,“无论为了什么,至少你还没死。……只要没死,就给我活下去,别这么半死不活的碍眼。”
  晏之舟笑着坐了起来,白衣敞开着,胸口那道深色的伤口赫然可怖。要是多深的伤口,到了今时今日依然如此明显,那一剑,一定很痛吧……
  歌溯罹一阵失神,茫然间他回过神来,把目光从晏之舟胸口上的伤痕移开,转眼望向帐外,“等着我们的是一场杀戮,你别给我在这里伤春悲秋的,快点起来!”
  歌溯罹走开了,帐帘骤然而落,晏之舟幽然一笑。
  杀戮。
  我就是为此而活的吧,那就让我继续在杀戮中活下去吧,一身的罪孽,一身的血腥,等待着报应到来的时候……
  正午时分,瘴林外,一席黑衣坐于马上,龙纹的图腾缠绕领袖之间,一双冷傲的眼睛静漠的凝视着眼前的瘴林。
  瘴气缭绕的林子,已经扭曲了前路,身后的人马整装待发。
  歌溯罹看着身前的晏之舟,少见他穿黑衣,今天却似有些特别,黑色代表死亡。
  夜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只知道,眼前的小晏,是他要保护的人,纵然身死,也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任何人……
  水滴习惯了从背后看着他,他总是那么伟岸的站在自己眼前,宽厚的肩膀,似乎可以承担起世间的一切。
  晏之舟淡然的笑了笑,抬起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上千人马冲入了瘴林,没有一丝犹豫。
  这么多年来,晏之舟的对手都不明白,为什么像他这么冷酷无情的人,却有这么一般不记生死,誓死效忠于他的门下。
  似乎倚剑楼上下所有人,都有着为他而去的决心。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忠诚?
  不会是因为害怕,由害怕而衍生出的不会是忠诚。
  晏之舟杀戮无数,血债累累,可是却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以命相搏,不可思义,真的不可思义……
  “下得了手吗?”歌溯罹坐在马上,走在晏之舟的身边,看着前方的灰尘滚滚,问着。
  晏之舟并没有愕然,而是淡淡的笑着,“昨夜的选择是双方的,今天的结果,自然也是我们都想的到的。”
  “你很残忍。”歌溯罹浅笑着看了看身边的晏之舟。
  晏之舟依然轻浅幽然的一笑,转眼看向歌溯罹,“我可把你的话当成夸讲吗!”
  “可以!”
  “谢谢!”
  两人相对一笑,一切却是那么自然……
  瘴林可怖,还是人心更可怖,不知。
  瘴林可以攻破,人心却深不可测,难解。
  慕夷坐在房中,静寞不语,昨夜的黄粱一梦,现在她真的好似还在梦里。
  慕夷轻轻的扶着脸颊,晏之舟那一滴泪滴落之处,他那时的样子,久久盘环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
  明明知道他是一个骗子,一个一手血腥的恶人,一个将给阴月教带来杀戮的魔鬼,可是自己却依然对他恋恋不舍。
  “慕夷,你真没用!”慕夷咬着牙恨着。
  可是恨又如何,灵魂已经归附于他了,还有什么资格去恨,一切不都是自愿的吗!
  窗外翠色怡人,窗内泪若沾襟……

  杀祭(下)

  “不好啦,不好啦……”一阵慌乱的喊叫声破了阴月殿的宁静。
  “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符江从帘后走了出来。
  “傲傲倚剑楼的人,过了瘴林了!”
  符江面色苍白的瞪着双眼,一片愕然。
  “果然还是逃不了……”
  符江蓦地回过头,慕胤苍老的面容憔悴不堪,神色更加黯然,“该来的,终究要来。符江……”
  符江的眼神比之刚刚更加震惊,一丝死亡的气息袭上全身,“不,不,教主,不可以,符江作不到……”
  慕胤揪住了符江的衣服,吼着,“你是男人,拿出男人的气慨来!……为了阴月教,为了夷儿,决对不能让晏之舟毁了一切!”
  符江的泪水冲出了眼眶,他无力的跪倒在慕胤脚下。
  慕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报信的弟子吩咐着,“一定不能让他们攻过黑河!……只要坚持到今晚,就一定能消灭晏之舟!”
  “是!”弟子转冲出了大殿。
  符江仰望着慕胤,这个他视为父亲般的人,可是他将要面对的,却是……
  一路走来,尸横遍地,其中有倚剑楼的弟子,也有阴月教的教众。
  争斗总是残酷的,总是要付出血腥的代价,至于是否值得,只有争斗的双方才真的明白。
  凌冽向夜更禀报了情况,过了瘴林之后,眼前的一条黑河,只怕才是真正的对手。
  奔流不息的黑河,如其名,河水如墨,湍流如瀑,河上只有一座锁桥。
  晏之舟站在河边,将一块石头扔进了水里,刹那间一阵白雾飘起,石头化为为沙粒,随着河水流走了。
  “哈,这条河可有意思了!”歌溯罹笑着走到了晏之舟的身边。
  “看来你有兴致了。”晏之舟了解歌溯罹。
  过瘴林的时候,他一直未曾出手,因为那里对他来已经没有乐趣了,而现在他这样的神情,也就是说,他又找到了乐趣。
  歌溯罹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越是难的事,他越有兴趣。也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选取择成为晏之舟的手下,因为晏之舟的难预测,正是他的兴趣所在。
  “小晏,这条河不简单。”夜更和水滴走向了晏之舟。
  凌冽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四人中的那个王者,永远都只是这个距离,永远无法接近。
  他高高在上,自己从来只能仰视。
  他遥不可及,自己一直只能眺望。
  似乎他所在的地方,跟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两个世界,两个有着天壤之别的世界。他站着的那片土地,会因他而圣洁不可踏足。
  自己就像个凡人般的看着如神一般的晏之舟……一直如是……
  慕胤推开了慕夷的房门,女儿清秀的模样映入了眼帘。
  “夷儿。”一声轻唤。
  多久了,慕胤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和女儿相处过了。
  “阿爹!”慕夷扑进了慕胤的怀里,不知是委屈,还是感触,泪珠就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房里的大鸟笼里,翠鸟欢叫着。
  “乖,乖……怎么哭了。”慕胤轻抚着怀中女儿的秀发,慈祥的笑着。
  “没……没事!”慕夷擦了擦泪水,摇着头,靠在阿爹的怀里。
  只要有阿爹在,慕夷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都不在意,因为有阿爹……有阿爹就是幸福的了……
  “夷儿,阿爹好久没跟你聊天了吧。”慕胤笑着拍了拍慕夷的肩膀。
  “嗯。好久了。”
  “夷儿,你娘离开咱们也有十年了吧!……阿爹对不起你们母女俩啊!”
  慕夷靠在慕胤的怀里,享受着这份慈爱和关怀,这一刻,她终于可以不再想着那个魔鬼,不再为了他而伤怀难过。
  “阿爹,娘从来没有怪过你。……她一直跟夷儿说,‘这世上最会心疼别人的就是你阿爹了。’……虽然娘临终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可是她并没有怨你,娘她走的很安祥。……因为她知道,你的心里挂着她。”
  慕胤的眼眶湿了,芸缇,如若再让我重新选一次,除了你,我不会娶任何人。我曾经痴恋着你的师姐若珣,可是我终于明白了,你才是我毕身的归依。分离日久,芸缇,慕胤终于可以来与你相见了。
  “夷儿,答应阿爹,不要委屈自己。”
  慕夷忽觉阿爹今日的不同,茫然的望着泪眼蒙蒙的阿爹。
  “阿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慕胤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傻丫头,阿爹没事。……阿爹老啦,哈哈,有些感叹而已。……好啦,不说了,阿爹走了。……你,歇着吧,歇着吧。”
  慕胤站起身,缓缓的走出了慕夷的房间,他的背影苍老而憔悴,阿爹老了……他太操劳了。
  符江站在门外,等着,深入骨髓的痛要怎么面对,听着屋里他们两父女的闲聊,每一个字都像箭一样射穿了他的心。
  御行百鬼,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可是更可怕的是……
  符江合上双眼,泪水滑落……
  “符江……”慕胤的声音彻底断裂了符江的心,“我们走吧。”
  慕胤义无返顾的向祭坛走去,符江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擦去了泪水,跟了上去。
  这条通往祭坛的路很长,很阴暗,浓重的湿气让人觉着很憋闷。脚下的土很松软,只能一人通行的细长通道,墙壁上的石块参差不齐。墙壁上的烛火勿明勿暗,闪烁不定,时不时的会有一些蝙蝠从头顶上的飞过,腥恶的气味充斥着整条通道。
  终于……
  祭坛就在眼前了,斑驳的石阶是昏暗的红黑色,祭坛中间的巨大的石月高高的悬于空中,石月下的小台上插着一柄缺了口的钝刀,刀身泛着暗红的锈色。
  慕胤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望向符江,“能不能让我走得舒服些,就看你的了。”
  符江锁紧了眉头,望向石上的钝刀,“教主……”
  “符江,我一直视你为亲子,如今你就要送我上路了,叫我声阿爹吧!”慕胤慈祥的笑着。
  符江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抬眼望着慕胤,“阿爹……”
  两个字在泣咳中模糊不清……
  慕胤释然的点了点头,“好孩子。”
  说着他转身望向石台上的钝刀和那一轮石月……
  “我乃阴月圣教教主慕胤,承月神之术,将我之首祭于百鬼,将我之魂交于月神!”慕胤转眼看着符江,幽然一笑,“承我之位者,符江也!”
  语闭,石月旋转着,分裂开来,一半呈亏月状,一半呈凸月状,里面的光景令符江全身疆硬。
  白色的骷髅堆满了那小小的狭间,各种毒物游走其间,啃食着骨上的烂肉,一股腥恶的臭味冲鼻而来。
  符江几乎要呕出来了。
  慕胤淡然的笑着,“砍下我的头,丢入石月中,祭祀百鬼,你便可以拥有我必生的力量,加上月神之术,自然能够御行百鬼,消灭一切来犯之人。……当阴月圣教有外敌来袭时,教众擠能力阻挡,教主便要舍身味百鬼,把力量全部交给新一任教主,借月神百鬼之力,消灭敌人。……符江,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宿命,为了圣教,拺们无从选择。
  慕胤跪在了石月之下,把头轻轻的摆在了石台上,等待着……
  符江站了起来,看着石月里那些可怖的光景,他咬紧了牙,走向了石台,走向了慕胤,走向了钝刀,走向了宿命……
  钝刀被符江从石台中抽出,很沉,很重……
  “符江,好好保护夷儿。”
  符江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知道了,阿爹。”
  刀锋瞬间的狂舞,骨骼断裂的响声,飞溅的血液……
  一颗头颅提在符江手中,鲜血仍在流着,符江木然的握着刀,望向石月……
  一道殷红的弧线,石月后的狭间里又多了一颗神情安祥的头颅……
  窸窣之声充斥着整个祭坛……
  百鬼啃食着慕胤的头颅……一点点……一点点……
  符江把钝刀再次叉进了石台里……轻抚着石台上的血,将手指上的血舔入口中,将这血并着深深的仇恨一并记下了。
  “阿爹,你去吧!……符江一定会杀了晏之舟,祭你……”
  石月沉重的合上了……
  符江转身走出了祭坛……去完成他的宿命……
  晏之舟站在黑河边,淡然的笑着……
  “小晏怎么办,过不过河?”
  “安营!”晏之舟回答着夜更的问题。
  “安营?为何不一鼓作气攻过河去?”水滴不解,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消灭阴月教了呀。
  “现在过河,我们就输了。”晏之舟望着河面浅笑着说道。
  歌溯罹笑了笑,“哼哼……这条锁桥是唯一的路,却无人把守。如果我们过了河,他们切断了这条路,我们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歌溯罹说完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晏之舟,你是这么想的吧,你的心思深重如此,可见那些被你所杀的人,死的也并不冤枉……
  晏之舟看着眼前的黑河,幽然的浅笑裂断了黑河的阴霾……
  一切就在这里了断吧……

  撕夜·黄梁(上)

  慕胤坐在房里,看着手上的龙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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