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工潮:打工族生存状况调查报告-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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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保辩称:我局是根据《深圳经济特区工伤保险条例》及市人大常委(1998年)22号函复重新作出的处理决定:一交性报销假肢更换费没有法律依据。
法院认为:《深圳经济特区工伤保险条例》是深圳人大通过的地方性法规。该条例中“社会平均工资”的指标在现行国家统计批标体系中不存在,市人大拟对条例作出相应的修改。根据全国人大常委的授权决定,深圳人大及其常委会可根据具体情况和实际需要,遵循宪法的规定以及法律和行政法规的基本原则,制定法规在深圳行政区域内实施。深圳人大常委(1998年)22号复函应视为对《深圳经济特区工伤条例》的立法解释。在条例修改之前社保局参照执行对周某重新作出工伤保险待遇的处理决定并无不当。周某目前没有向社保局提供其假肢需要更换的证据,其请求已超过有关法律法规规定的工伤保险基金支会的范围,没有法律依据,法院不予支持。
1999年3月25日,法院判决,维持社保1998年11月30日作出的《对周某工伤保险待遇处理决定》。
周某不服一审判决,认为深圳法院使用的深圳人大常委会(1998)22号复函与《广东省社会工伤保险条例》相冲突。于是向深圳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1999年12月10日,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第一次仲裁]
时间是1999年9月23日,周某向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提出申诉,请求裁决工厂支付辞退费6480元(900×40%×12×15)。
1999年11月15日,劳仲委裁决驳回申诉人的申诉请求。
周某不服,向法院提起诉讼。
2000年3月16日,法院判决驳回周某诉讼请求。
周某仍不服,向中级人民法院上诉。
2000年11月16日,中级人民法院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第二次仲裁]
2000年3月14日,周某向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提起申诉,请求判决工厂支付其假肢更换费52140元。
2000年8月24日,劳动仲裁委员会裁决驳回周某上诉,原因是法院曾审理过此事,并且有了结论。
2001年2月9日,周某不服仲裁裁决,向法院提起诉讼。
2001年5月8日,法院判决,驳回周某诉讼要求。
周某受伤于1997年10月22日,这场官司一直打到2001年的5月8日。差不多经历了4年的时间。让我们设想一下,一个残疾人,丧失了工作能力,身上又没有钱(工厂与社保都还没有赔付),要想逗留在深圳与工厂主、社会保险单位周旋,不是一年、两年、三年,而是四年的时间,并且得拄着拐杖,来回奔跑于仲裁部门和法院之间,他如何受得了?如若他请了一个律师,光律师的费用得花去多少?
这些耗费且不说,光是这场官司,他是愈打愈输。就拿社保的伤残补偿金来说,开始社保还按深圳的月平均工资679元计算,第二次官司,就按镇村的571元计算了。补偿金少了7000元。而法院说,若按1996年的平均数计算,还应更少,只是出于“最大限度保护劳动者权益的法律原则”,不给你减少而已。在官司愈打愈抽溜回去的情况下,他的怒气与精神负担在不断加重,4年来他一直生活在盼望与失望的交错之中,就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也承受不起啊!
而打了4年多官司的结果呢?他的赔偿金久不见踪影,像是那条地平线一样,他愈往前走,地平线也就退向更远的地方,他永远达不到那个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凭一个“难”字,怎能说尽受伤民工维权的艰辛呢?冷冰冰的条文有那么一些摆在那里,仲裁部门与法院可以用这条或那条来说理,反正都能说出其道理来。他们往往是面无表情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而四肢健全的他们,却永远体会不到那个断了一条腿的残疾人在打官司的4年中已经走完了一次两万五千里的“长征”,他今后还有几十年的漫长道路要走,而他用假肢每走出一步,都要比我们正常人艰难得多。
讨要工资的风暴
孩子到了独立闯世界的时候,我们认为有必要告诉他们:最好不要过分相信陌生人。中国孩子不需要如此告诫,他们早已从母奶里汲取了这一经验。
有句俗话说:一个人不进庙,两个人不看井。我们感到迷惑不解,为什么一个人不能进庙呢?原来是和尚可能会乘机谋财害命。两个人不看井,因为假如一个人欠了另一个人的债,或另一个人身上有他渴望得到的东西,他也许会趁机把这个人推入井中。
● 幸运的熊德明和不幸的众民工
有一位叫熊德明的妇女,她是很“厉害”的,也是很幸运的,因为国家总理温家宝到她家里来,她敢于为丈夫讨要工钱。
一时之间,她成了中国的名人。
这个名人是非常难当的,自从2003年10月她在电视上频频露面之后,她在民工的心目中成了“讨债高手”。据报纸记者称,平均每天有5个来自于当地及邻省的民工请她帮忙要工钱。
“从去年10月份电视播出了我的节目之后到前天为止,我至少接待了600多个民工,就在前天,我还接待了12个。”说这话的是2004年3月9日晚上6点,从云阳县城参加完三八妇女节座谈会回来的熊德明,家门口已聚集了一大堆的人。
这些人一见她回来,就喊道:“我们等你一天了,你终于回来了。”说着,便上前去把她团团围住,一张张纸条几乎要将她的脸挡住了。
“你们的欠条,一定要收好,不要弄丢了。”熊德明一边说一边分开人群进入家门。“一个个说,一个个说。”熊德明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个椅子,开始听他们倾诉自己讨要工钱的艰辛和愤怒,直到8点多,12个无奈的民工才终于陈述完毕。
农民工妻子熊德民熊德明站起来搓着手说:“其实我就是一个煮饭喂猪的,我没有能力帮你们去要工钱。”此话一出,这12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有了声响。停了一会儿突然又爆发出一连片的声音:“不可能,不可能,你还能要不来钱——”熊德明连忙站起来,脸都红了,不停地说:“真的呀,我不骗你们。”一个操着陕西口音的大叔拉着熊德明的手说:“大妹子,你给温总理打个电话不就中了。”“是呀,是呀,恁个大的官你都认得到,肯定有办法。”陕西大叔的话让大家看到了希望,都附和起来。
随后,熊德明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来解释,才让他们半信半疑地相信她确实没有能力帮他们要账。这时已经是晚上的10点钟了。熊德明一问,这12个人中最远的来自陕西汉中,最近的也是从巫山来的,熊德明只好打起精神安排他们的食宿。
家里只有2斤面条了,熊德明只好到三个邻居家共借了5斤面条,下了满满两大锅。在来访者吃面时,熊德明摸黑跑了一里多路,在8个乡亲家,借来了10床棉被。当她扛着棉被回到家时,汗水早已打湿了衣衫。熊德明又马不停蹄地在两间房子里打好了6个地铺,才将他们安顿好。
“12个还不算多,最多一天来了19个。”多费点口舌倒没什么,最让熊德明过意不去的是她根本帮不上忙,“那些没有工钱的人,本来就没有钱,花了路费来找我,我又的确帮不上忙,总觉得别人花了钱没办到事,心里不是个滋味。”
2004年的春节后,来访者所来的区域渐渐扩大到三峡库区,甚至是邻近的湖北、陕西等地,这让熊德明备感压力。当然,经济上她更不轻松,丈夫每月寄回来的700元钱全花在这上面还不够,熊德明时常得去向邻居借钱。
3月10日,熊德明刚送走了12个来访者,当他们的背影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一个背着铺盖卷的人又上门来了。这个人来自巫山庙禹镇,他是听说熊德明在中央有关系,特地来请她上北京的。熊德明花了一个上午时间,才好言好语将他打发走。熊德明说:“当时我想哭。”“出去打工,像丈夫和儿子一样离开这里”的想法一下子在她头脑里清晰起来。熊德明转身进屋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将家门一锁,离开了云阳县龙泉村。
10日下午,熊德明到了云阳县城,她选择了路费最低的重庆作为打工的目的地,至于要干什么活,她没有想好,熊德明说:“走出去再说吧。”熊德明已承受不了这么多民工的来访。面对着这样一些无助的民工,她无能为力,只好躲开。
这是一出喜剧之后的悲剧,一个民工工资要到了,还有千千万万民工的工资讨要无门。
朴实的民工没有多大的奢望,他们整天在酷暑严寒中干着活,一天有时到12~16个小时,只是为了挣一份不使他们全家饥饿的工资。这个要求本不算高,但是,就是这样的要求要实现也极其困难,往往都是干了一年的活计,临到春节了,他们还要为拿到工资而反复争取。这真有些像他们那面朝黄土背靠天的田地劳动,仰仗的是老天的恩赐,若是碰上天灾虫患,就“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了。
在中国每年以8%~9%的发展高速度的背后,拖欠建设工程款和农民工工资的现象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据统计,到了2001年年底,全国累计拖欠工程款达2787亿元,比1996年翻一番还多。2002年又急剧攀升至3365亿元,相当于当年建筑和房地产业增加值的三分之一以上。其中一部分款项拖欠达3年以上。
拖欠民工工钱的一个最主要部门是建筑工程,不少投资项目在没有资金保障的情况下就匆忙上马,助长了一些行业和地区的盲目投资、低水平扩张和“过热”增长现象,使建筑企业因此陷入了困境,许多农民工辛苦一年甚至数年,却拿不到应得的劳动报酬。
温家宝总理在三峡库区考察的时候,特别去了解了当地农民外出打工的情况。这就有机缘见到了这位农家妇女。当熊德明说,她爱人李建明2000多元的工钱已经拖欠了一年,影响娃儿交学费时,温总理神色严峻,并且要求“欠农民的钱一定要还”。自然,共和国总理的话非同寻常,也引起了上下的震动。然而,也还有几千几百万的“张德明”、“李德明”却仍然没有拿到工钱,在迫切地企盼着。
在车间辛勤工作的民工们但毕竟,这是民工大规模讨要工钱的开端,工资问题也引起了中央的重视,因此,一场清理拖欠工程款和民工工资的攻坚战就此开始了。
2003年11月,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了《关于切实解决建设领域拖欠工程款问题的通知》。
12月2日,建设部等六部委召开电视电话会议,贯彻国办通知精神。
2004年1月2日,国务院召开了全国清理拖欠工程款电视电话会议,要求一定要在春节前抓紧兑付2003年拖欠的农民工工资。
隆冬时节,国务院副总理曾培炎亲自带队,来到陕西、河北、北京等地,深入施工现场、宿舍食堂、民工家庭,检查各地清理拖欠工程款和兑付农民工工资的情况。当他了解到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党政办公大楼拖欠工程款,造成部分农民工工资无法兑付,生活陷入困境时,立即要求政府带头偿还工程款,无论如何要让这些农民工有钱回家过年。呼和浩特市市政府很快拿出了解决的办法。
● 一个建筑工地上的实例
为帮助农民“讨债”,辽宁省劳动厅、建设厅等7个政府的部门组成了一个叫做“维护民工权益的绿色通道”,《辽沈晚报》的记者孙超、栾俊学、温俊勇、崔宏伟等都参加到这个组织中去了,他们深入第一线去采访,调查民工的讨要工资情况,发现了许许多多严重的问题。勇敢的他们不畏阻力,如实加以报道,为不敢呐喊的民工喊出了他们内心的痛苦。
这是他们发出的其中一篇报道,题名为《民工讨要血汗钱为啥这么难》,记者实际上为我们解剖了一个工地上的实例,让我们看到了内中存在着的一些黑幕,以及诸多需要解决、规范的实际问题:
民工无钱过年
2003年12月18日,丹东市鸭绿江畔鸿利公寓楼拖工现场。记者发现,这项由丹东二建承建的公寓楼主体工程已经基本竣工,目前正在进行楼内工程及其大楼配套项目的施工。由于正值中午时分,一些民工正在吃饭休息。
当记者向两个蹲在楼角吃饭的男子表明身份要了解拖欠民工工资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