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若桃花-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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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气带着馨香的味道,整个城市还在静悄悄地沉睡着,沉睡在那股静悄悄的馨香中。
不过是几站地嘛,赵小璇决定走回家去。
命里注定,小璇要多跋涉一段长路,从终点重新回到起点。
好在赵小璇的跋涉并不沉重,不但不沉重,还愉悦异常。
因为胸口还留着一个她爱的男人的温度,跋涉中的赵小璇感到自己充满了力量。
有那么一刻,她第一次挺起了高高的胸脯,她这么做,是想深深地纪念一下刚刚逝去的那个夜晚。可是,当身边的行人逐渐多起来的时候,赵小璇到底还是把她的“好”藏了起来。
尽管她仍在幸福着,尽管她仍在沉醉着,可是她的腰身却仍旧微微地弯曲了。
赵小璇已经这样微微地弯曲十几年了。
解开心结要比解开一根毛线的死结难上千万倍,解开心结和解开一根毛线的死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
一根毛线的死结可以咔嚓一下用剪子剪掉,然后,把两个线头一扎,就可以继续织毛衣了。
心结呢,心结能咔嚓一下剪掉吗?心结剪掉了,心还会健全吗?
小璇的心滴了血似的疼了,清澈的心情重新走回了迷惘,馨香的晨雾也随着泛出了凄凉。
微微弯曲着腰身的赵小璇缓缓地向前走着,却突然受了巨大的惊吓似的踉跄了一下。
对面有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正盯着她看。
小璇的面颊忽地被那个男人的目光点燃了,火烧一般的痛啊,那痛是带了一生的耻辱的,痛得电击般,让小璇无法呼吸。
那是个正在晨练的男人,从他脸上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可以看出,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他慢慢地跑向赵小璇,一边跑一边若无其事地扫射她的胸脯,就像浏览路边刚刚栽种的奇花异草。几秒钟之后,那个男人若无其事地和毛骨悚然的赵小璇擦肩而过,留给小璇一股凉丝丝的风……
也许是因为那股凉丝丝的风,也许是因为那种冷冰冰的窥视,赵小璇激灵一下打了个寒战。
寒战之后,赵小璇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转过身寻找那个老男人的背影——那个老男人并没跑出多远,而且和小璇一样,也在回头搜寻着。在他们的目光匆匆相遇又匆匆分开的那一刻,小璇的心陡然收紧了。
是他,就是他!一个声音在小璇的心里大吼着。
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转眼就成了小老头的老男人毁了我的一生!小璇的心绞痛着,她好想号叫着扑过去啊,抓住他,质问他: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的眼神里,有着无法复制的淫亵和冰火共存的性欲,甚至还有一点像科学工作者在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难题……十二年前,他就是这样盯着赵小璇的;十二年后,他还是这样盯着。
他到底在看什么,到底在想什么啊!
去死吧!去死!望着老男人越来越远的背影,赵小璇平生第一次怨毒地诅咒了他人。
(78)
十二年前,赵小璇考高中的时候,当地教委下达了新的文件,文件规定,体育成绩不合格的学生不许报考重点中学。
手榴弹投掷也好,百米短跑也好,仰卧起坐和跳绳也好,都难不住赵小璇,再加上出类拔萃的学习成绩……身穿姨妈特意借来的运动服,脚踩姨妈特意买来的运动鞋,信心十足的赵小璇踏上了百米跑道。
跑在中途的时候,小璇是第一名。
可是,就在小璇马上就要跑到终点的时候,那个老男人出现了。
老男人那时还不老,是某中学的一位年富力强的体育教师,在有关部门的安排下,做那次体育测试的记分员。
身为跳绳项目记分员的老男人忙里偷闲,站在跑道边抻着脑袋看热闹。在小璇向前飞跑的过程中,他被小璇胸前那对蹦来跳去的“小兔子”深深地吸引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目不转睛最终被飞驰而过的“小兔子”的主人发觉了。
小璇是能够感受到两只“小兔子”的雀跃的。
她本来是想给小兔子们关在笼子里的,可是,姨妈说什么也不让,姨妈说:“快把那“奶皮子”摘了,正经孩子谁戴那玩意儿!”
姨妈还捎带着把给小兔子们做笼子的郝奶奶骂了一顿:“这个老花太太,净出妖讹子!”
这会儿,小璇好不容易才撒开了两腿,把小兔子们忘记了。
哪曾想,到底还是有人“帮助”她把小兔子们抓到了她的眼前。
小璇哭了,她的脚步明显地放慢了。
倒数第三的赵小璇就这样失去了百米测试的合格证。
在进行跳绳项目的测试时,老男人又一次鬼魂一般出现在小璇的面前。试跳的时候,小璇就感受到了他一如既往的目不转睛,于是,小璇放弃了试跳。
正式考试的时候,老男人的目不转睛几近疯狂了。
他出神地盯视着小璇,小璇无助地盯视着他。
在绳起绳落的瞬间,小璇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珠随着两只“小兔子”的上下抖动也在微微地上下移动着;小璇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在他用目光对着小璇的“小兔子”肆无忌惮地追捕时,他大大的喉结还要时不时地滚动一下。
也许是老男人的全神贯注太扎眼了,几个在校园里做零活的民工也顺着老男人的视线把眼光集中到了赵小璇的胸前。
小璇的全身钻出了冷汗。
一阵眩晕之后,她“啪”地把手里的那根灰色的线绳扔在了地上。
“这个学生,你,你怎么了?”老男人最后咽了一口唾沫,莫名其妙地问小璇。
小璇哇哇地哭起来,哭着哭着就倒了下去……
第四部分 (六)
(79)
赵小璇是带着仲水言的温度走进家中的。
仲水言的温度是恒温的,颠簸了一路,还是那样的温暖,阳光普照般,均匀地覆盖着小璇的胸口。
趁简第九不注意,小璇闭上了眼睛,立刻的,仲水言的那双大手又回来了。干燥,宽广,细腻,那么熨贴,那么合身,那么让人眷恋,让人信任……原来,仲水言的温度就是那双大手的温度啊!
仲水言的大手多像一副专门为她定做的胸罩!
这样的感受一钻出小璇的脑海,她的眼角就立刻渗出了泪珠。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啊,只是这幸福带了点酸酸的味道,一下子就把她的眼泪给熏出来了。
“陪了谢丽一整夜吗?”简第九躺到小璇的身边。
“哦,是。”小璇连忙打了个哈欠,抹了抹眼睛。
“怎么不通知她爱人呢?”简第九又问。
“她爱人出差了。”小璇说。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简第九问。
“现在——”谢丽现在怎么样了?她哪里知道啊!
小璇怪罪起自己,怎么没想起给谢丽打个电话问候问候呢?
“问你呢,她现在怎么样了?”简第九推着小璇的胳膊。
“还好,还好。”小璇有些发慌,“在医院住几天就可以了。”
“你一个人护送她去医院,吓坏了吧。”简第九看着小璇,像是心疼了似的。
小璇想说,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仲水言呢,却终于没有说下去。简第九一直等着小璇的回答,静静地看着小璇眼睛,小璇更慌了,只好钻到简第九的怀里。
小璇钻到简第九的怀里,只是想躲开简第九的眼光。
简第九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撩开小璇的衣服。
“别,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小璇按住简第九的手。
“一夜没睡吗?”简第九问。
“是。”
“谢丽进手术室,你可以睡在休息室啊!”
“我惦记她嘛,怎么睡得着。”
“小璇,你心肠真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简第九盯着小璇,一只手伸向小璇的胸。
“第九,我真的累了。”小璇又要拿开简第九的手。
可是,简第九却是用了力的,小璇根本左右不了他。
“一天没见我,就不想我?”简第九的手开始移动了,这一动不要紧,小璇忽然一阵恶心。
只那么短暂的一夜,小璇就习惯了仲水言的温度和尺度了。她的身体与仲水言的温度和尺度一见钟情一见如故一拍即合,连她自己都奈何不得。
他的手,她的胸——它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当赵小璇意识到那宝贵的温度和尺度就要被取而代之的时候,她的胸口一阵疼痛,一股酸水忽然从她的胃部涌了上来,没等她下床就吐在了地上。
“怎么了?恶心吗?”简第九忽地坐起来,关切地问。
“是,我恶心,我要吐,我……”两行热泪倏地流泻到小璇的嘴角。
“会不会是有了?快,快,赶紧用试纸,赶紧用试纸!”简第九一个跟头翻下床去,颤抖着双手拉开了抽屉。
(80)
赵小璇并没有怀孕。
简第九端着那个盛着小璇尿液的小酒盅,像端着什么宝贝似的等了又等,可试纸上终究没有出现第二条蓝色的小道道。
一连试了三张试纸,那个蓝色的小道道也没有出现。
笑容立刻从简第九的脸上消失了。
小璇可以感觉出,简第九是想给她笑脸的,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没能像往常一样笑出来。
不知所措的赵小璇小心翼翼地陪着简第九坐了一会儿,就又回到床上了——她安静地躺着,不动弹不吃喝,只是想,想了又想,想了再想,想仲水言的温度和尺度。
赵小璇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简第九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小璇无意中瞟见了简第九上半身的背影,咦,他的背怎么忽然之间就驼了呢,像是刚刚经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似的,连肩膀都耷拉了。
“第九?你怎么了?”小璇坐起身来。
简第九盯着地面,不说话。
“你特别想要孩子,是吗?”小璇把自己刚刚得出的结论亮给简第九。
“可是现在条件不成熟啊,我们还没举行婚礼呢!”小璇说。
“你什么时候怀孕,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简第九冷冰冰地回答,冷冰冰,却是坚定的,深思熟虑的。
小璇愣住了。
“就这么定了,我妈已经和我商量好了。”简第九转头打量了小璇一下,像是挑衅似的。
“可是,你们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啊!”小璇急了。
“用吗?你不是我媳妇吗?你不给我生孩子给谁生孩子,啊?”简第九边说边比划着,声音越来越大。
小璇孩子似的委屈着,撇着嘴掉眼泪,说不出一句话。
“想举行婚礼,就快怀孕,咱们俩一起努力,啊。”简第九往小璇身边靠了靠,搂住小璇的肩膀,“你是知道的,我妈岁数大了,不看到孙子死也不会瞑目的,理解我,理解万岁,啊。”
简第九一求软,小璇立刻就没了脾气,任凭简第九又一次开始了挥汗如雨的播种。
“璇,你得配合我,你得一心一意地想着咱俩的儿子马上就要顺着这儿钻进你肚子里了。”简第九呼哧呼哧地说。
“肯定是儿子,肯定是。”简第九又呼哧呼哧地说。
小璇双手护着自己的胸脯。
“行,你自己来也行。”简第九说,“只要能生儿子,怎么都行。”
第四部分
(七)
(81)
尽管得之不易,薪水也过得去,可是赵小璇一直不太喜欢她的工作。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和谢丽就像《皇帝的新装》中的那两个骗子织匠,夜以继日地折腾着,无非是骗骗领导而已。不过,小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也不全对,领导不也在夜以继日地折腾吗,连头发都累白了,他又在骗谁呢?
在信息中心,若是两个同事在走廊里相遇了,寒暄过后就都会做出急匆匆赶路的样子,好像一旦办公室里少了自己,就天塌地陷了似的。其实,有几个人忙的是正经事呢?装相弄景,一个骗一个而已。
整整一层楼,真正在干正经事的不过只有仲水言所在的技术部。
仲水言从事着让赵小璇崇敬的劳动,每当经过他的办公室,看到他忙碌的背影,小璇的心都要涌起些钦佩的情绪——在不久前的那个拥抱之后,小璇的钦佩里又掺杂了几许隐隐的期待,有那么几次,她甚至被那隐隐的期待搞得胸口阵阵疼痛。
好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给小璇的期待画了一个句号——虽然这句号并不意味着结束。
此刻,赵小璇又要经过仲水言的办公室了。
她行走的速度已经慢得不能再慢了,在经过仲水言门前那仅有一米长的路程的时候,她的呼吸和心跳又都停了下来,周遭的一切都没了声响似的,和小璇一起迎接着仲水言的关注。
可是,仲水言正在皱着眉头接一个电话,连看也没看小璇一眼。事实上,如果仲水言真的看向赵小璇的话,也不过就是看一眼罢了。一闪而过,毕竟小璇只是一闪而过啊。
怏然不乐的赵小璇只好来到守卫室。见小璇进来,小张笑着招呼:“赵姐来了。”
小璇点点头,把报箱里的报纸掏了出来。
“赵姐,听说‘搓衣板’在海边摔折啦?”小张回头问小璇,一只手拄着下巴,闲极无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