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作者:张廷玉-第5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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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累腾奏牍?其速按实以闻。”时行人熊开元亦以建言下锦衣卫。帝怒两人甚,密旨下
卫帅骆养性,令潜毙之狱。养性惧,以语同官。同官曰:“不见田尔耕、许显纯事乎?”
养性乃不敢奉命,私以语同乡给事中廖国遴,国遴以语同官曹良直。良直即疏劾养性
“归过于君,而自以为功。陛下无此旨,不宜诬谤;即有之,不宜泄。”请并诛养性、
开元。养性大惧,帝亦不欲杀谏臣,疏竟留中。会镇抚再上埰狱,言掠讯者再,供无异
词。养性亦封还密旨。乃命移刑官定罪,尚书徐石麒等拟埰戍,开元赎徒。帝责以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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埰弟垓口溺灌之,乃复苏,仍系刑部狱。明年秋,大疫,命诸囚出外收保。埰、开元出,
即谒谢宾客。帝以语刑部尚书张忻,忻惧,复禁之狱。十七年二月始释埰,戍宣州卫。
将赴戍所而都城陷。
福王立,遇赦,起故官。丁父艰,不赴。国变后,流寓苏州以卒。且死,语其二子
曰:“吾奉先帝命戍宣州,死必葬我敬亭之麓。”二子如其言。
垓,字如须,崇祯十三年进士。授行人。埰下狱,垓尽力营护。后闻乡邑破,父殉
难,一门死者二十余人。垓请代兄系狱,释埰归葬,不许。即日奔丧,奉母南走苏州。
初,垓为行人,见署中题名碑,崔呈秀、阮大铖与魏大中并列,立拜疏请去二人名。及
大铖得志,滋欲杀垓甚。垓乃变姓名,逃之宁波。国亡乃解。
熊开元,字鱼山,嘉鱼人。天启五年进士。除崇明知县,调繁吴江。
崇祯四年,征授吏科给事中。帝遣中官王应期等监视关、宁军马,开元抗疏争,不
纳。王化贞久系不决,奸人张应时等疏颂其功,请以身代死,俾戴罪立功。开元疏驳之,
言:“化贞家赀钜万,每会朝审,辄买燕市少年,杂立道旁,投熊廷弼瓦砾,嗟叹化贞
不休,以此荧惑上听。今应时复敢为此请,宜立肆化上贞市朝。”化贞卒正法。
时有令,有司征赋不及额者不得考选。给事中周瑞豹考选而后完赋,帝怒,贬谪之,
命如瑞豹者悉以闻。于是开元及御史郑友元等三人并贬二秩调外,开元不赴官。久之,
起山西按察司照磨,迁光禄寺监事。
十三年,迁行人司副。左降官率骤迁,开元以淹久颇觖望。会光禄丞缺,开元诣首
辅周延儒述己困顿状。延儒适以他事辄命驾出,开元大愠。会帝以畿辅被兵求言,官民
陈事者,报名会极门,即日召对。
开元欲论延儒,次日即请见。帝召入文昭阁,开元请密论军事。帝屏左右,独辅臣
在,开元不敢言,但奏军事而出。越十余日,复请见。帝御德政殿,秉烛坐,开元从辅
臣入,奏言:“《易》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请辅臣暂退。”延儒等引
退者再,帝不许。开元遂言:“陛下求治十五年,天下日以乱,必有其故。”帝曰:
“其故安在?”开元言:“今所谋画,惟兵食寇贼。不揣其本,而末是图,虽终日夜不
寝食,求天下治无益也。陛下临御以来,辅臣至数十人,不过陛下曰贤,左右曰贤而已,
未必诸大夫国人皆曰贤也。天子心膂股肱,而任之易如此。庸人在高位,相继为奸,人
祸天殃,迄无衰止。迨言官发其罪状,诛之斥之,已败坏不可复救矣。”帝与诘问久之,
疑开元有所为,曰:“尔意有人欲用乎?”开元辨无有,且奏且频目延儒。延儒谢,帝
曰:“天下不治皆朕过,于卿等何与?”开元言:“陛下令大小臣工不时面奏,而辅臣
在左右,谁敢为异同之论以速祸?且昔日辅臣,繁刑厚敛,屏弃忠良,贤人君子攻之。
今辅臣奉行德意,释累囚,蠲逋赋,起废籍,贤人君子皆其所引用。偶有不平,私慨叹
而已。”帝责开元有私。开元辨,延儒等亦前为解。
开元复请遍召廷臣,问以辅臣贤否。“辅臣心事明,诸臣流品亦别。陛下若不察,
将吏狃情面贿赂,失地丧师,皆得无罪,谁复为陛下捐躯报国者?”延儒等奏情面不尽
无,贿赂则无有。开元复言:“敌兵入口四十余日,未闻逮治一督、抚。”帝曰:“督、
抚初推,人以为贤,数月后即以为不贤,必欲去之而后快。边方与内地不同,使人何以
展布。”开元言:“四方督、抚,率自监司。明日廷推,今日传单,其人姓名不列。至
期,吏部出诸袖,诸臣唯唯而已。既推后,言官转相采访,而其人伎俩亦自露于数月间,
故人得而指之。非初以为贤,继以为不贤也。”帝命之退。延儒等请令补牍,从之。
当是时,开元欲发延儒罪,以其在侧不敢言。而延儒虑其补牍,谋沮之。大理卿孙
晋、兵部侍郎冯元飙责开元:“首辅多引贤者。首辅退,贤者且尽逐。”开元意动。大
理丞吴履中至,亦以开元言为骤。礼部郎中吴昌时者,开元知吴江时所拔士也,复致书
言之。开元乃止述奏辞,不更及延儒他事。帝方信延儒,大清兵又未退,焦劳甚。得奏,
大怒,令锦衣卫逮治。卫帅骆养性,开元乡人也,雅怨延儒,次日即以狱上。帝益怒,
曰:“开元谗谮辅弼,必使朕孤立于上,乃便彼行私,必有主使者。养性不加刑,溺职
甚,其再严讯以闻。”十二月朔,严刑诘供主谋。开元坚不承,而尽发延儒之隐,养性
具以闻。帝乃廷杖开元,系狱。
始,方士亮劾罢密云巡抚王继谟,参政钱天锡得巡抚。御史孙凤毛发其事,劾给事
中杨枝起、廖国遴为天锡夤缘,因言开元面奏,实二人主之,欲令邱瑜秉政,陈演为首
辅。御史李陈玉亦言之。帝以开元已下吏,不问,而责令凤毛陈奏。凤毛死,其子诉冤,
谓国遴、枝起鸩杀之。两人及天锡并削职下狱。士亮又言恐代继谟者未能胜继谟,继谟
得留任。十六年六月,延儒罢,言官多救开元者,不报。刑部拟赎徒,不许。明年正月,
遣戍杭州。
未几,京师陷,福王召起吏科给事中。丁母艰,不赴。唐王立,起工科左给事中。
连擢太常卿、左佥都御史,随征东阁大学士。乞假归。汀州破,弃家为僧,隐苏州之灵
岩以终。
士亮,歙县人。崇祯四年进士。历嘉兴、福州推官,擢兵科给事中。与同官硃徽、
倪仁祯等谒大学士谢升于朝房,升言:“人主以不用聪明为高。今上太用聪明,致天下
尽坏。”又曰:“款事诸君不必言,皇上祈签奉先殿,意已决。”诸人退,谓升诽谤君
父,泄禁中语。仁祯、国遴等交章论之,斥升大不道,无人臣礼。士亮及他言官继之,
疏数十上。帝大怒,削升籍。已而士亮连劾诸督抚张福臻、徐世廕、硃大典、叶廷贵,
及兵部侍郎吕大器、甘肃总兵马爌,事多施行。又请召旧谏臣姚思孝、何楷、李化龙、
张作楫、张焜芳、李模、詹尔选、李右谠、林兰友、成勇、傅元初,而恤已死者吴执御、
魏呈润、傅朝佑、吴彦芳、王绩灿、葛枢,帝颇采纳。周延儒出督师,请士亮赞画军务。
延儒获谴,士亮亦削职下狱,久之释归。福王时,复官。国变后卒。
詹尔选,字思吉,抚安人。崇祯四年进士。授太常博士。八年,擢御史。时诏廷臣
举守令,尔选言:“县令多而难择,莫若精择郡守。郡守贤,县令无不贤。”因请起用
侍郎陈子壮、推官汤开远,报闻。
明年,疏劾陈启新:“宜召九卿科道,觌面敷陈,罄其底蕴。果有他长,然后授官。
遽尔授官,非所以重名器。吏部尚书谢升、大学士温体仁不加驳正,尸素可愧。”帝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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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臣引咎求黜,遽奉回籍之谕。夫人臣所以不肯言者,其源在不肯去耳。辅臣肯言
肯去,臣实荣之,独不能不为朝廷惜此一举也。苑欠ǖ贾魃希涠艘豢舐医痢
辅臣忧心如焚,忽奉改拟之命,遂尔执奏。皇上方嘉许不暇,顾以为疑君要誉耶?人臣
无故疑其君,非忠也;乃谓吾君万举万当者,第容悦之借名,必非忠。人臣沽名,义所
不敢出也,乃人主不以名誉鼓天下,使其臣尸位保宠,寡廉鲜耻,亦必非国家利。
况今天下疑皇上者不少矣。将骄卒惰,尚方不灵,亿万民命,徒供武夫贪冒,则或
疑过于右武。穿札与操觚并课,非是者弗录。人见卖牛买马,绌德齐力,徒使强寇混迹
于道途,父兄莫必其子弟,则或疑缓于敷文。免觐之说行,上意在苏民困也,而或疑朝
宗之大义,不敌数万路用之金钱;驳问之事烦,上意在惩奸顽也,而或疑明启之刑书,
几禁加等之纷乱。
其君子忧驱策之无当,其小人惧陷累之多门,明知一切苟且之政,或拊心愧恨,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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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矣。大臣不敢言,而小臣愈难望其言矣。所日与皇上言者,惟苛细刻薄不识大体之徒,
似忠似直,如狂如痴,售则挺身招摇,败则潜形逋窜,骇心志而龠耳目,毁成法而酿
隐忧,天下事尚忍言哉!祈皇上以远大宅心,以简静率宪,责大臣弼违之义,作言官敢
谏之风。宁献可替否,毋藉口圣明独断,掩圣主之谦冲;宁进礼退义,毋藉口君恩未酬,
饰引身之濡滞。臣愚不胜忄卷忄卷。
疏入,帝震怒,召见武英殿,诘之曰:“辅臣之去,前旨甚明,汝安得为此言?”
对曰:“皇上大开言路,辅臣乃以言去国,恐后来大臣以言为戒,非皇上求言意。”帝
曰:“建言乃谏官事,大臣何建言?”对曰:“大臣虽在格心,然非言亦无由格。大臣
止言其大者,决无不言之理。大臣不言,谁当言者?”帝曰:“朕如此焦劳,天下尚疑
朕乎?即尚方剑何尝不赐,彼不能用,何言不灵?”对曰:“诚如圣谕。但臣见督理有
参疏,未蒙皇上大处分,与未赐何异?”帝曰:“刑官拟罪不合,朕不当驳乎?”对曰:
“刑官不职,但当易其人,不当侵其事。”帝曰:“汝言一切苟且之政,何者为苟且?”
对曰:“加派。”帝曰:“加派,因贼未平,贼平何难停。汝尚有言乎?”对曰:“搜
括抽扣亦是。”帝曰:“此供军国之用,非输之内帑。汝更何言?”对曰:“即捐助亦
是。”帝曰:“本令愿捐者听,何尝强人?”时帝声色俱厉,左右皆震慑,而尔选词气
不挠。帝又诘发愤诸语,及帖黄简略,斥为欺罔,命锦衣提下。尔选叩头曰:“臣死不
足惜,皇上幸听臣,事尚可为。即不听,亦可留为他日思。”帝愈怒,罪且不测,诸大
臣力救,乃命系于直庐。明日下都察院议罪,议止停俸。帝以语涉夸诩,并罪视草御史
张三谟,令吏部同议。请镌五级,以杂职用。复不许,乃削籍归。自后言者屡荐,皆不
听。十五年,给事中沈迅、左懋第相继荐。有诏召还,未及赴而都城陷。
福王立,首起故官。未上,群小用事,惮尔选鲠直,令补外僚,遂不出。国变后,
又十二年而终。
汤开远,字伯开,主事显祖子也。早负器识,经济自许。崇祯五年,由举人为河南
府推官。帝恶廷臣玩忄妻,持法过严。开远疏谏曰:
陛下临御以来,明罚敕法。自小臣至大臣,蒙重谴下禁狱者相继,几于刑乱国用重
典矣。见廷臣荐举不当,疑为党徇;恶廷臣执奏不移,疑为藐抗。以策励望诸臣,于是
戴罪者多,而不开以立功之路;以详慎责诸臣,于是引罪者众,而不谅其致误之由。墨
吏宜逮,然望稍宽出入,无绌能臣。至三时多害,五方交警,诸臣怵参罚,惟急催科,
民穷则易为乱。陛下宽一分在臣子,即宽一分在民生,此可不再计决者。尤望推诸臣以
心,待诸臣以礼,谕中外法司以平允。至锦衣禁狱,非寇贼奸宄,不宜轻入。
帝怒,摘其疏中“桁杨惨毒,遍施劳臣”语,责令指实。乃上奏曰:
时事孔棘,诸臣有过可议,亦有劳可准;有罪可程,亦有情可原。究之议过不足惩
过,而后事转因前事以灰心;声罪不足服罪,而故者更藉误者以实口。综核太过则要领
失措,惩创太深则本实多缺。往往上以为宜详宜新之事,而下以为宜略宜仍之事;朝所
为缧辱摈弃不少爱之人,又野所为推重忾叹不可少之人。上与下异心,朝与野异议,欲
天下治平,不可得也。
苏州佥事左应选任昌黎县令,率土著保孤城。事平之日,擢任监司。乃用小过,卒
以赃拟。城池失守者既不少贷,捍御著绩者又不获原,诸臣安所适从哉?事急则钜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