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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大饭店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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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的。
  他折回原路走进电话间,小心地把门关上。“记帐通话,”他通知接线员。“接华盛顿特区。”
  电话接了几分钟,还询问了他公事的性质,才接通了他要找的人。最后,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也有人说是最腐败的——劳工领袖的坦率、生硬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喂,讲吧。”
  “早安,”沃伦·特伦特说道。“我希望你不是在吃中饭吧。”
  “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那声音简慢地说道。“你已经浪费了十五秒钟了。”
  沃伦·特伦特急急忙忙地说,“不久以前,有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提了个试探性的建议。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
  “我总是记得的。有的人就希望我不记得。”
  “那次,抱歉得很,我有点失礼了。”
  “我这儿有只跑表。半分钟过去了。”
  “我想谈个交易。”
  “我开价,别人接受。”
  “假如时间是这样宝贵得要命的话,”沃伦·特伦特反击道,“那么别再在这种小事上磨来磨去,浪费时间了。多少年来你一直想插手饭店这个行业。你还想加强你们在新奥尔良的工会势力。现在我给你提供一个实现这两个愿望的机会。”
  “多大代价呢?”
  “两百万元——以优先抵押作担保。你的报酬是到手一个工会企业,并由你自己签订契约。我想这是合情合理的,因为牵涉到的是你自己的钱。”
  “啊,”对方沉思地说。“啊,啊,啊。”
  “现在,”沃伦·特伦特问道,“你把他妈的那只跑表停掉,好吗?”
  电话里传来咯咯的笑声。“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跑表,但是,出乎意外的是,这个主意竟然能使人立刻行动起来呢。你什么时候需要这笔款子?““星期五以前要钱。明天中午以前要决定。”
  “最后还是来求我了,呃?你是到处碰了壁才来找我的,是吗?”
  扯谎已是毫无意义了。他简短地回答道,“是啊。”
  “你一直在赔钱吗?”
  “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奥基夫那伙人却认为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开了个价要买。”
  “接受下来,也许是聪明的。”
  “我要是接受了,你就永远也别想从他们那里得到这样的机会了。”
  一阵沉默,沃伦·特伦特也不说话。他感觉到对方在思索,考虑。他相信对方正在认真考虑他的建议。国际职工工会想渗入旅馆业已有十年之久。
  但是至今为止,与该职工工会大多数的积极争取职工加入工会的运动不一样,他们可悲地失败了。原因在于饭店经营者和较诚实的工会意见不一致——在这一个问题上——饭店经营者害怕职工工会,而比较诚实的工会则蔑视饭店经营者。对职工工会来说,跟圣格雷戈里饭店——它至今还是一家反对工会的饭店——签订契约,那就能在这个有组织的反对的大坝上打开一个缺口。
  至于说到钱,二百万元的投资——假如职工工会愿意投资的话——只占去工会巨大的财库的一小部分而已。多少年来,他们在争取饭店职工加入工会的一无收获的运动中所花的钱要比这多得多呢。
  沃伦·特伦特认识到,假如他建议的安排成为事实的话,那么在旅馆业里,人家就要诽谤他,辱骂他是一个叛徒。而在他自己的职工中,至少那些了解内情、深知自己已被出卖了的人将强烈地谴责他。
  损失最大的是职工。假如签订了工会契约,他想,作为一种象征性的姿态,工资将一定会略有提高,逢到这种情况,这是常有的现象。但是本来就已经到了该加工资的时候了——事实上,已经迟了——如果饭店能用其他的方法筹集到资金的话,他打算是由他自己来加工资。签约后,为了工会的利益,目前的职工养老金计划将被废除,唯一得到好处的将是职工工会的财库。
  最值得注意的是,缴纳工会会费——大概每月六到十元——将是强制性的。
  这样,不仅将不可能马上增加工资,而且职工们的实得工资将减少了。
  唉,沃伦·特伦特想,对旅馆业同行们的辱骂还是不得不忍受一下。至于其他,他一想到汤姆·厄尔肖和其他象他这样的人,心里也就不太感到内疚了。
  电话里对方生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我要派两个财务人员来。今天下午他们就乘飞机来。当晚,他们将分析研究你的帐册。我要真正的分析研究,所以凡是我们该了解的事情,都不要隐瞒。”这种明显的威胁口吻暗示,只有勇敢或蛮干的人才会小看职工工会。
  饭店老板生气地说,“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凡是有的资料,你都可以看。”
  “假如明天早上我的人向我报告说一切都没问题,你就要签署为期三年的工会企业契约。”这完全是指示的口气,毫无协商余地。
  “我自然愿意签订。当然喽,还得经过职工们表决,尽管我肯定我能保证不成问题。”沃伦·特伦特一下子感到不安,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保证。
  会有人反对跟职工工会结成联盟;这一点是能肯定的。但是,许多职工还是会同意他的意见的,如果他态度坚决的话。问题是:他们能达到所需要的多数吗?
  职工工会主席说,“用不着什么表决。”
  “但是法律上肯定……”
  电话里粗声粗气地怒喝道,“别来给我讲劳工法啦!我知道得多哩,远远超过你所要知道的呢。”停了一停,然后咆哮地解释道,“这是一个自愿承认的协议。法律上并没有规定要表决。不要什么表决。”
  沃伦·特伦特让步了,只能这样办了。
  整个过程将是不道德的,但却毫无问题是合法的。在此情况下,他在工会契约上的亲笔签字就要约束饭店的每一个职工,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嗨,他倔强地想,就这么办了。这样可以使事情大大地简单化,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他问道,“你对抵押怎么处理?”他知道这是个棘手的问题。过去,参议院调查委员会曾经严厉地抨击职工工会,说他们大量投资于那些与工会订有劳工契约的公司。
  “你开一张票额二百万元、利率八分的票据,付给职工养老基金委员会。
  这张票据以饭店的优先抵押作担保。押据将由职工南方联合会掌管,代职工养老基金委员会保管。”
  沃伦·特伦特知道这种安排是很狡诈的。它违反关于使用工会基金的法律的精神,而在技术上却没有越出法律的范围。
  “票据三年到期,假如你连续两期不能支付利息,就要丧失所有权。”
  沃伦·特伦特表示异议说,“其他的我全同意,只是我要五年期限。”
  “只能是三年。”
  这可真是笔毫不妥协的交易,但是三年的期限至少可以给他时间来恢复饭店的竞争能力。
  他勉强地回答道,“好吧。”
  卡嗒一声,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沃伦·特伦特从电话间出来,尽管坐骨神经痛又开始发作了,脸上却堆着笑容。


  在门厅里发生的那场争吵最后使尼古拉斯大夫离去之后,彼得·麦克德莫特郁郁不乐,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经过考虑,他认为匆匆忙忙地去跟美国牙医协会的工作人员打交道不会有什么收获。即使牙医主席英格莱姆大夫坚持威胁要把整个会议撤出饭店,看来最早也得在明天上午才能办到。这样,再等一两个钟头,等到今天下午,让大家都冷静下来,这将是既稳妥又明智的。到那时候他去跟英格莱姆大夫谈谈,必要时,再去找协会的其他人谈谈。
  至于在那场不愉快的争吵中还有那个新闻记者插手,要想挽回所造成的一切损失,显然是为时太晚了。为饭店着想,彼得希望判断新闻报道是否重要的人,能把这件事仅仅看作是一条次要的新闻就好了。
  回到正面夹层的办公室后,他在上午剩下的那段时间里忙于处理一些日常工作。他克制自己,坚决不去找克丽丝汀,他本能地意识到在这方面冷静一段时间也可能是有好处的。可是,他觉得过一阵后,他一定得对今天早上极端失礼的行为进行补救。
  他决定近中午时顺便到克丽丝汀那里去,但是来了个电话,使这个打算没能实现。电话是值班副经理打来的,报告彼得说,住在客房里的一位来自衣阿华州玛夏市、名叫斯坦利·基尔布里克的旅客被偷了。虽然只是才来报案,但偷窃显然是在夜间发生的,失单上开列了一长串据说被窃的贵重物品和现款,据副经理说,这位旅客看来感到异常不安。已有一位饭店侦探赶到现场。
  彼得打电话去找饭店侦探长。他对奥格尔维究竟在不在饭店里,心中无数。这个胖子的值班时间是一个谜,只有他自已知道。但是,不多一会儿,有人报告说,奥格尔维已经去查问过了,他将尽快地前来汇报。大约二十分钟以后,他来到了彼得·麦克德莫特的办公室。
  侦探长硕大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在面对办公桌的那只大皮椅子里坐下来。
  彼得尽量克制自己出自本能的厌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被偷的那个家伙是个笨蛋。他受骗了。这是他的失窃单。”奥格尔维把一张手写的单子放在彼得的办公桌上。“我自己留了一份。”
  “谢谢。我要把它交给饭店的保险部。房间怎么样——有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
  侦探长摇了摇头。“肯定是钥匙被偷了。这是意料中的事。基尔布里克承认昨晚在法国居民区寻欢作乐来着。我看他应该把自己的娘一起着带出来。他声称他把钥匙丢了。一口咬定如此。看来极有可能他是中了酒吧女郎的老圈套了。”
  “他知不知道,假如他对我们说老实话,我们给他找回失窃的东西的机会就会多一些?”
  “我给他讲了。一点没用。第一,目前他已经昏头昏脑,呆若木鸡。第二,他认为饭店的保险费足以抵偿失窃的东西。可能还要多一些。他说他的皮夹里有四百块钱现款。”
  “你相信他吗?”
  “不相信。”
  好吧,彼得想,应该让这位旅客清醒一下头脑。饭店保险费对失窃物的赔款以一百元为限,至于现款不论多少一律不赔。“对于其他情况你怎么想呢?你认为这是一次偶一为之的偷窃吗?”
  “不,我不这样想,”奥格尔维说道。“我认为我们这里有饭店惯窃,并且他正在饭店里活动呢。”
  “你为什么这样想呢?”
  “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件事——641号房间提出抗议。也许这事还没有向你汇报。”
  “假如已经汇报过,”彼得说,“我记不得了。”
  “清早,我估计大约是近天亮的时候——有个人用钥匙开了641号房门走进去。房间里的人醒了,那个家伙就装做喝醉的样子,说他弄错了,以为这是614号房间。住在那个房间里的人也就又入睡了。可是他醒来后,想想感到奇怪,怎么614号的钥匙能开614号的门呢。这就是我当时听到的。”
  “服务台可能给错了钥匙。”
  “可能给错,但是实际上没有,我去查过的。夜班房间登记员发誓两个房间的钥匙都没有拿出去过。并且614号住的是一对夫妇;他们昨晚老早就睡了,根本就没有起来过。”
  “有没有给你讲过那个进入641号房间的人的模样?”
  “讲得不够清楚,没什么用。为了证实,我把641号和614号的两个男人都叫来对质,可是到641号房间去的不是614号房间的客人。我也试了一下两把钥匙,都开不开对方的房门。”
  彼得沉思地说:“看来你说有惯窃是对的了。既然如此,我们应该采取行动。”
  “我作了一些安排,”奥格尔维说道。“我已经通知服务台,要求服务员这几天在给旅客钥匙时,问一下名字。如果觉得有些蹊跷,钥匙还是给,但要仔细看清楚拿钥匙的人,然后尽快告诉我们。我也已经通知所有的女仆和侍者,叫他们注意东荡西游的人和任何可疑的现象。饭店侦探要加班加点,每一层楼都要有人通宵巡逻。”
  彼得赞许地点点头。“这样很好。你有没有考虑自己搬进饭店来住一两天呢?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房间。”
  彼得觉得,胖子的脸上掠过一丝焦虑的神色。然后他摇摇头。“不需要。”
  “可是你会呆在饭店里,能随找随到吗?”
  “我当然会呆在饭店里的。”话说得很响亮,但奇怪的是缺乏自信。奥格尔维仿佛也感觉到了这个不足之处,便补充了一句,“即使我不是一直呆在这儿,我手下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办的。”
  彼得还是不大放心,问道,“我们跟警察局作了一些什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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