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乱-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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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也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她满怀希冀地看着他,黑眸里像是燃了一把火,灼灼发亮。揽着苏汐的身子僵了僵,满脸阴骘之色的龙珞狠狠地瞪着对面的龙陌,如果,如果他胆敢再带她离开,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一个世纪那般冗长的对望,唇边那抹淡笑就快维持不下去时,龙陌最终低下头,缓缓地,一字一句地,不容置疑道,“我终于找回了‘她’,找回了那段缺失的记忆,所以,我不能再失去‘她’。对不起,对不起。”
是什么感觉?天崩地裂?天塌地陷?
是不是爱得不够深?所以听了他的话,她依旧还能浅浅的微笑,还能撒娇般的对他说道,“陌你怎么不记得在三年前我们就已经成亲了呢?陌你怎么可以不要自己的老婆?连雪人你都会记得帮它做一个老婆,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成亲?!”龙珞怒火冲天地低吼一声,纵然他早已想过,在这四年内,两人的关系不可能还是淡如清水,但炸然一听,还是叫他难以接受。
眼里心里此刻根本容不进其他人的苏汐对龙珞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固执的问龙陌,问他怎么可以不要她,不要他的老婆?
“我们只是挂了夫妻之名,却并未有夫妻之实。”如利剑般的话狠狠地扎在苏汐千疮百孔的心上,眼泪忽的就落了下来,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过左颊上那三道血痕,一阵扯扯的疼。他说对了,他们确无夫妻之实。因为每次只要她一靠近他,那股噬心之痛就发作得越厉害,往往是在她晕过去的那一刻,为了不让他担心,她都会任性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然后低喃着告诉他,她困了
每一日,每一夜,每一刻,只要他靠近她,她必会喊累,然后昏沉沉地睡过去。
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早就告诉过她,陌的爱浓烈而绝望,为了他所爱的人,哪怕是修罗地狱他也定会追寻而去!那么,他必是不爱她的了,否则他怎么会如此这般轻易地放开她?他记起了‘她’,记起了对‘她’那么浓烈的爱,他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她’。而她,又算是什么呢?不过是在他失忆时,填充‘她’在他生命里的一个替身而已。
还有比这更让人痛苦的么?
眼前一片发花,远在异时空的点点滴滴忽地一一出现在脑海里。她恍惚看到阔别已久的爸爸妈妈慈祥的脸,脆弱的神经瞬间崩溃,她再也没勇气去看那张温润的脸庞,身子一歪,苏汐晕倒在龙珞的怀里。
单薄的身子像风中的落叶,纤弱得让龙珞心疼。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汐打横抱起,用厚实的大氅紧紧地裹住她娇小的身子。面无表情的龙珞深深地看了龙陌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在拉开殿门的那一瞬,他忽轻声道,“刚才你们所做的,所说的一切,朕虽都不清楚,也不打算追究。但是,朕很高兴你还记得朕的话,从此以后,你和她,便再无瓜葛。”
‘吱’地一声,雕花木门被轻轻拉开,阴冷的风卷着雪粒子迎面扑来,冻得人浑身一哆嗦。龙珞紧抱着苏汐,一面急步朝前迈去,一面吩咐身旁的小灵子宣御医。
极淡的月光透进殿来,和着瓷白花瓶里的麝香百合散开成大朵大朵的忧伤。龙陌悄然地抬起头来,视线所及处皆是雪地里那一片凌乱的脚印。他,终究是连她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汐儿,汐儿,我怎么会忘记你是我的老婆?我怎么会不要自己的老婆呢?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再自私地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是的,我记起了‘她’,虽然只是零碎的点点。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早就不爱‘她’了,从‘她’进宫后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让自己爱‘她’了。而且与你一起度过了那般美好的四年,拥有了彼此最珍贵的回忆后,我怎么还会爱‘她’呢?汐儿,我有没有告诉你,自从第一次在菏塘边遇见你后,我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你。说不清为什么,反正就觉得你早已在我的心上扎根多年,是种很熟悉,很温暖的感觉。
然而,命运总是这般捉弄人,我以为我们永远会那么快乐的生活下去,可是,现时总有那么多无奈。如果,伤害只是一时,那么我希望伤痛过后,你会一世快乐。对不起,对不起,汐儿,我爱你……
“想哭就哭吧。”不知什么时候太后已出现在龙陌的身后,她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幽幽地叹口气,“只怪造化弄人。”
龙陌埋首在太后的肩头,隐忍地哭泣起来。压抑而悲伤的哭声在静谧的黑夜里更显苍凉,肩头剧烈地颤抖,龙陌不住地呢喃着‘汐儿,汐儿’。太后微闭眼,苍老的面上,掠过丝丝怜悯,她一下一下地轻柔地抚着他的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般,动了动唇角,终究还是轻叹一声。
“我可怜的孩儿……” 暖意浓烈的若霏殿里,一袭白袍的龙珞侧身坐在床塌边,修长的手指端着一个瓷白的小碗,热气腾腾的碎米小粥散发着清淡的香气。银白的汤匙搁在苏汐的唇边,而她却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汐儿乖,少少喝一口,我保证你只要吃一点,我就不再勉强你。”龙珞唇边的笑容如三月的阳光温和而柔软,他轻轻地将汤匙移进苏汐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干裂的唇畔轻轻动了动,却并没有喝下。
苏汐面容憔悴,整个人像失魂般,原本清澈如水的眸也变得些许浑浊,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毫无相关,这些天来,尽管龙珞对她是无微不至地照顾,温温柔柔地同她讲话,可她要么不说话,要么就喃喃地不断的喊着龙陌的名字。声音里透出的厚重悲伤,仿佛将空气都粘滞住了,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疼痛和绝望。
龙珞的微笑颤了颤,却仍旧努力地笑道,“汐儿,你要乖,若是你再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好呢?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玉泉山看雪好不好?玉泉山上有一大片梅林,雪落的时候,我们可以去那里堆好多好多雪人,啊!我忘了你惧寒。那么,你就穿得厚厚的,看着我堆,好不好?”
“雪人?”苏汐喃喃,记忆里似有根弦被触动了,眼前恍恍惚惚地飘过一抹紫色身影,十指软软地堆出的巨大雪人,温柔的唇角,温软的笑容,温润的眉心,他的一切一切仿佛都近在眼前。苏汐恍神地伸出手,被白布包裹着的指尖颤抖地覆上眼前看着她的人的脸,连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陌,陌,是你来接我回家了么?”
龙珞怔忪,端着瓷白小碗的手渐渐收紧,微乎其微的叹口气,僵硬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他覆上她的手,轻柔道,“我是珞,永远守护着你的珞,汐儿,你的眼里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到我呢?”
“珞?”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宇间隐隐透着霸气,不似她所熟悉的温柔。心里突地一动,苏汐整个人突地发狂,她一把甩开覆在她指尖的手,使劲地推着龙珞的身体,一边还不停地哭喊,歇斯底里,“都是你不好!如果不是你找我们回来,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地将陌关在天牢,如果不是你硬要让我去找回那段回忆!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陌也不会不要我!为什么你硬要拆散我们?!我恨你!我恨你!你滚!你滚!!”
像是一桶冷水从头浇下,连心底都是一阵透凉,龙珞一时愣住,再让他回过神来的却是碗中热呼呼的碎米小粥被苏汐打翻,来不及擦拭粘在手背上的粥,他满脸紧张之色地制住苏汐乱动的手,“汐儿,你的手刚上了药,别再动了,小心擦伤!”
“你滚!你滚!”苏汐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眸里有丝丝血红色在急速地蔓延。
“好好好,只要你不再乱动,我马上离开。”暗夜的黑眸里隐隐浮出一层忧伤,龙珞柔柔地轻哄着她,见她仍不安静,他微侧首朝门外吼道,“都死了么?!还不滚进来!”
内殿的门猛地被推开,一袭湖蓝宫装的兰笙和晴溪疾步跑了进来,看着殿内人仰马翻的情景,先是愣了下,随后又忙不迭地小跑上前。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苏汐才渐渐安静下来,却又从回了那种恍惚的神态。细密的薄汗爬满额角,眼里的哀伤更盛,龙珞深深地凝视了苏汐良久,这才缓缓将视线移向兰笙,“朕去一趟福华寺,仔细照顾好她。若有任何差池,朕唯你是问!!”
“奴婢遵旨。”两人忐忑不安地福身,恭送龙珞离开。
吱地一声大殿的门沉重的关上后,晴溪朝兰笙挨进一步,悄声道,“皇上难道真的相信福华寺的传说?”
兰笙瞪了她一眼,“主子的事也是奴才能随便打听的么?”
晴溪努努嘴,“奴婢不过是好奇罢了。不过,兰笙姐姐,皇上私下派你去浣衣局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啊?难为我还以为皇上是真的不管姑娘了,害我伤心了好久呢。”
“噢,这倒奇了。难道你不恨她害你必须反了初贵人?”
晴溪心里一紧,讪讪道,“兰笙姐姐知道得可真多啊。”
“是啊,我知道的事可多了。”兰笙大有深意地斜她一眼,“我还知道今早你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大半刻钟,是去通知小卓子找初贵人了吧?”晴溪满脸惊诧,兰笙却已转身替苏汐掖了掖被子,她的声音在瞬间变得有些阴冷,“麝香百合的事已过去十几天了,若是初贵人还不甘心,只怕到时候挫骨扬灰必是少不了她的份!你若是真心为你家主子,就叫她安生地待在霞飞殿里!”
晴溪惊得倒退一步,指着兰笙,哆嗦着唇角说不出话来。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对她这般好么?”兰笙唇角勾出一抹薄笑,“我也不过是为了报恩。五年前,我刚进宫便被分在浣衣局,因对宫中规矩甚不熟悉,所以常是惹得姑姑责骂。那日,我又因做错事,正受罚,偏巧芫昕姑姑过来找一个叫纹衣的宫女,一时嘴快,便告诉了她。没曾想到她走后,掌事姑姑以为我想攀高枝,坏了宫里规矩,所以居然罚我端着两碗滚烫的水站在水池边!幸好芫昕姑姑后来不知怎的又回来了,她站在我面前看了好久,后来竟然说要将我调去若霏殿。因当时她是景妃当前的红人,而景妃又颇受皇宠,所以轻易调个人,掌事姑姑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当时的我真是高兴疯了,不仅为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还为可以去见识那个从冷宫里走出去的备受皇宠的女子。然而,事实却是大相径庭,芫昕姑姑并没有将我带回若霏殿,她安排我去了冷宫,去侍侯蔓贵嫔。当时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不过郁闷的过了几日后,到也能接受冷宫的枯燥生活了。后来突然有一天,好象是在玄亲王大婚的前两日吧,芫昕姑姑焦急地跑过来找我,并给我一块玉,她要我发誓,要我承诺,假如有一天,皇宫里突然出现一名名字里带有‘汐’字的姑娘,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定要护她周全。”
“当时的我念及姑姑的恩情,什么也没问,便发了誓。而那块玉,姑姑走之前曾说,只要我拿着它去找皇上,必会帮我解决任何困难。当时我将信将疑,并没当得真,直到后来冷宫失火,芫昕姑姑突然失踪,近日念汐姑娘的出现,我才稍稍有些明白。其实那日,你的胞生姐姐和初贵人在离冷宫不远处的那座亭子里设计想要害死念汐姑娘的时候,后来若不是皇上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已现身。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我凭借那块玉,早已成为皇上的心腹。这些年来,虽我甚少出入御前,但负责御前侍侯的宫人所做的任何事是绝逃不过我的眼睛,就像你今早借故去找小卓子。”
“晴溪,我告诉你那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芫昕姑姑未能做的事,如今兰笙我,定会替她做到!所以,如果你和初贵人还想动念汐姑娘一根毫毛,那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凌趔的视线像一把利刃插入晴溪的心脏,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晴溪忽诡异地笑道,“真是感谢兰笙姐姐讲了这么好的故事给我听,可惜了,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好,皇上现去了福华寺,整个皇宫里就数太后最大!你还不知道吧?那日明目张胆地背叛初贵人,不过是为了更得到她的信任而已,因为当时皇上已知晓此事,若是不如此,只怕今后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兰笙姐姐,你怎么不想想,我的胞生姐姐都还站在初贵人那一边,我又怎么可能会背叛她呢?我前两天就听小李子提起皇上近日有可能会去福华寺祈福,没想到我运气真好,早上刚托人告诉初贵人这事,皇上这会儿就出宫了。”
“对了,还忘了告诉你。除了那整日故作清高的云贵人,如今只晓得在常宁殿潜心修佛外,宛常在可也是念念不忘地想着法子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