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路,为谁踏上"争"途 十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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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眉,可这菊花一般都是十六瓣呀,哪里去弄十五瓣的来?
十三阿哥很耐心地讲解说,所以这得靠慢功夫啊,你要想把这茶泡得好喝,就得先用手把每一朵菊花都撕下一瓣来,待它们都成了十五瓣的,才能放进去泡呢。边说着,他还边从装花瓣的篮子里取了一朵来做了示范。
我虽心生疑惑,德妃娘娘几时有了这个癖好的?但看十三阿哥煞有介事的样子,便也有样学样地跟着做了起来。直到那半篮子的菊花每一朵都被我撕下一瓣来,累得我眼睛都花了,却听旁边的十三阿哥突然就“哈哈哈”地仰着脖子大笑起来。
我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好傻愣愣地瞧着笑得快透不过气来的十三阿哥。待他笑完了,我怯生生地问怎么了,十三阿哥从桌上拿起原本我泡的那壶茶,塞到我手中,说快送进去吧,待会娘娘该着急了。我望着剩下的半篮子菊花,问,不是要十五瓣的么?十三阿哥便笑得更加夸张,说,什么十五、十六的,菊花还不就是菊花,多一瓣少一瓣味道能有什么差别,蒖若丫头还真是好骗啊!
我于是带着一脸窘相赶紧把原来泡好的那壶菊花茶端进去,而德妃娘娘随口的一句“今儿泡的时间不短呐”,弄得我更加窘迫。以至于以后每次去小厨房间看见那被我撕过的半篮子菊花,以及那段时间内尴尬地把用十五瓣的菊花泡成的茶端给德妃娘娘时,我都感到自己脸上一阵阵地发热,直至把那一整篮的菊花用完了才算作罢。
再见到十三阿哥时,便会看到他脸上挂着意犹未尽的揶揄的笑,那时我就会在心里对着他狠狠翻一个白眼,以牢记这次的被骗经历。
可没过几天,当十三阿哥叫我去院门外接某某人时,我仍是毫无警惕地径直就去了。我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左顾右盼地等了半天,人我是没等到,只等到从我背后传来的十三阿哥狂放而猖獗的大笑。我便意识到自己又被他捉弄了……我只好边气鼓鼓地红着脸往回走,边自我安慰道,谁叫人家是堂堂一个皇阿哥呢,就算我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皇阿哥的话我敢不听么我!何况我不是不知道嘛……
啊,那段日子……
自打卉卉去了八阿哥府,而四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又很少去永和宫的那时起,我便深刻地觉得以前大家在一起毫无猜忌地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日子已经相去甚远了,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也都回不去了。
而今天,就在刚刚,十三阿哥说,“原来若若还是那么好骗啊”……我问自己,若若,你听到了吗?十三阿哥他不曾忘记跟你在一处嬉笑玩耍的那些日子,他不曾忘记他逗弄你的那些把戏,他果真还是从前的那个他!
一时间,我错觉着昨日的错觉,恍惚着过往的恍惚。在十三阿哥的眼睛里,我寻找着真实。
模糊中,却见十三阿哥突然皱起眉头:“若若,怎么哭了?好好好,我再不骗你了,再不嘲你了,再不拿你开玩笑了,啊?”说着,十三阿哥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我这才发现,原来当人的眼睛看进回忆里时,便会不知不觉地流泪。
因为自己的失态,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避开他的手,也没顾上掏出帕子,就自己赶忙用手擦去不知流成什么样的泪。我猜现在我的脸肯定比小花猫还花……
我咧开嘴,掩饰性地朝十三阿哥笑笑:“呵……咳咳……那个……哦,我扶十三爷先回房休息吧!”
十三阿哥看着我笑,笑里面不忘带上那种熟悉的揶揄,曾经我觉得他的这笑是多么气人,可此时却如此亲切。
扶着十三阿哥来到四阿哥特意命人好生打扫和精心铺陈的房间躺下,我帮他盖好厚厚的棉被,而后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安心地睡去。
十三,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可我多希望刚才你是真的在跟我开玩笑,我情愿被你骗、被你戏弄,这样的当,我上一万次也甘愿。可是,你知道吗,你疼得紧咬牙关那一瞬间的自然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我又拿了一张小毛毯,轻轻盖在十三阿哥的膝部。十三,等四爷回来,我就去跟他说,让他请最好的大夫来瞧你,我就不信治不好你这“鹤膝风”!
第 39 章
日近黄昏,屋内的光线也一点点暗了下来。不知不觉间,我竟在十三阿哥的床边守了一整天。那感觉,就像是守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只要看着它,你便什么都不再奢求了。
我眼前突然浮现刚入宫后不久的某一个下午,十三阿哥在永和宫的书房里教我画画,后来不知怎的我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睡在自己房间里的床榻上。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我在黄昏里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抹阳光般的明媚,那正是十三阿哥一张英俊而灿烂的脸。他就那样瞧着我,然后幽幽地吐出一句让空气凝结、也让我精神恍惚的话。他说:“守着一个人的感觉,原来如此……”
那句话至今犹在耳畔,我微笑,因为如今我终于体会到和十三阿哥当初一模一样的感受,守着一个人的感觉,原来如此……
正晃神间,只觉屋内的光线似乎亮了一些。我扭头看去,原来是四阿哥不知何时回来了,正走进屋内将我身后烛台上的蜡烛点燃。
我站起身,腿脚多少有些发麻。我轻声叫了一声:“四爷。”说是轻声,其实基本上是在对口型,连气音都没有多少。
四阿哥朝我点点头,然后看向床上的十三阿哥。看了一会儿,大概是见十三阿哥睡得颇为安稳,于是又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示意我出去说话。
来到屋外,四阿哥压低声音道:“睡了多久了?”
我也小声道:“回四爷,有将近一天了。”
四阿哥瞧瞧屋内,又瞧瞧我,问:“方才黑了怎么也不掌灯?”
“哦……”其实刚才我也不知道我是因为只顾看着十三阿哥而忘记了掌灯,还是因为怕我一动弹就吵醒了十三阿哥几个月来的第一个安稳觉,抑或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那样地守在十三阿哥身边,能有多久就有多久。
四阿哥见我不答,倒也没追究,直接进入下一话题:“嗯,蒖若啊,我原想过几日再带十三弟去永和宫见额娘的,但眼见着年关快到了,我们是该早些去了,看看永和宫那边需要些什么,我好叫人去置办。方才我瞧着十三弟气色似好转了许多,所以我想明日就带他去见额娘,也免得她老人家惦念。今晚你也收拾收拾,明日随我们一道回永和宫。”
“四爷说了算。但是,四爷,有件事蒖若一定要跟四爷讲。”我于是把今天十三阿哥突然膝痛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跟四阿哥说了,还说了一些我对这病的了解。我只说是我猜的,并不确定,所以请四爷一定尽快找个好大夫来给十三爷瞧瞧。
四阿哥先是略显吃惊,而后紧锁眉头叹气道:“唉,但凡进过那地方的,有命出来就已是万幸了。”
我也突然明白了,肯定是在宗人府的这段人间炼狱般的日子里,再坚强的人也被他们折磨死了。何况,十三阿哥所遭受的,何止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心里头的煎熬啊!
每次想到这些,我的心就不由得狠狠地抽痛一次。我看向四阿哥,正欲央求他一定要管十三阿哥这病,四阿哥却摆摆手道:“不必说了。我的兄弟,我自当尽心!”
如果说此前对于太子党和八爷党之间的互相倾轧、手足相残,我都替身为兄弟的他们感到心寒的话,那么此时听到四阿哥的一句“我的兄弟,我自当尽心”,我则被深深地打动了。至少这一刻,我忘记了兄弟之间也会为一己私利而不择手段,而是觉得在这世上能有自己的兄弟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儿。而为自己的兄弟赴汤蹈火时,便是男人最仗义、最帅气、最光芒四射的时刻。我眼前的四阿哥,虽仍是同往常一样心有城府地从不显山露水,但此刻在我眼里便是如此这般的男子。
第二天天气尚好,十三阿哥听说要去见德妃娘娘甚是高兴,精神头也立即跟着足了起来。用罢早膳,我便跟随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车轿前往永和宫。
许久不见的永和宫仍是那么气派与华丽,但在皑皑的大雪中背风而立的样子,就像是在诉说这些日子以来德妃娘娘独自撑过的孤单,不禁令人心生疼惜。
踏进院门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便开始不平静起来。一步一步,踩着的都是我对这院子深切的眷恋和怀念。这感觉怎么如此似曾相识……家……没错,就是回家的感觉!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放假,下了火车,双脚踏踏实实地踩上家乡土地的那一瞬,就是这样的感觉!
穿过几重院子,相继看到了永和宫里以前总在一处嬉笑玩闹的小丫头和小太监们,一个都没少,我在心里暗自欣慰。终于来到了德妃娘娘的寝殿,我看见德妃娘娘的贴身丫鬟春兰正打起棉门帘子引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往里进,我突然有种冲动上去抱抱她。不知道这冲动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许久不见对她的想念,也许是因为我觉得她身上还留有卉卉在时的气息,也许是我希望这几个月的噩梦能在我们彼此熟悉的拥抱间彻底抹除,就当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每个人都还是原来的自己,每个人面对的彼此也都还是原来的彼此。
门帘敞开,四阿哥进去了,十三阿哥进去了,我也进去了。
四阿哥的一句“儿子们来给额娘请安了”话音还未落,就见十三阿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边哽咽着大叫一声“额娘——”,边手脚并用地跪爬到德妃娘娘膝前。德妃娘娘眼睛立刻就湿了,一把搂住十三阿哥的头,颤抖着声音道:“我的儿啊——”娘俩就哭作一团了。旁边站了一屋子的小丫头、小太监们也都跟着直抹眼泪。
哭了半晌,德妃娘娘和十三阿哥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德妃娘娘命人给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看座,这时她的视线才有空越过人群往后看,打量着跟随四阿哥进来的一行人,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德妃娘娘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看见德妃娘娘在人群中找到我时脸上露出欣喜而放心的神情,我便再难抑制激动的心情,还没等她招呼我,我就快步走上前去,边叫着“娘娘——”边跪于她的膝前。
德妃娘娘拉过我的手,语气里满是熟悉的慈爱:“好孩子,来,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我抬头,含着泪看向德妃娘娘。这几个月过去了,我不知道在她眼里现在的我跟几个月前有没有变化,而我眼里的德妃娘娘还是那么那么地端庄和优雅。只是不同的是,以前的端庄和优雅是自然而然的,可现在的却像是硬撑起来的。而这撑起来的外表下,隐藏了多少心酸,累积了多少憔悴,沉淀了多少泪水啊……
想到一位女子每个白天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想到一位母亲每个夜里在黯然神伤中拭泪,想到一位身为皇上的宠妃还要顾全大局不能去跟皇上求情……看着德妃娘娘,我突然很心疼很心疼,这些日子她绝不比任何人承受得少啊!
德妃娘娘用她自己的绢帕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好孩子,你受累了。”
蚕丝的帕子在我脸上温柔地滑过,带着德妃娘娘指尖的温暖,好舒服。可我的眼泪却落得更厉害了。我紧紧握着德妃娘娘为我擦拭眼泪的手,带着哭腔道:“娘娘,蒖若好想娘娘!”
德妃娘娘动容,抚了抚我的头,道:“傻孩子,这不是回来了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而后朝我笑笑,春暖花开般美好。
春节来了,可是春却没到。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今年的年过得不如往年的热闹。奢华是一样的奢华,但总是一副貌合神离的样子,似乎到处都充斥着废太子事件的阴霾,无论怎么闹也还是热不起来。或者说,今年没人敢闹,也没人有心思闹了。
就这样没精打采地过了一个不尽如人意的年,每个人都表面没事但实下却提心吊胆。我也隐隐觉得越是这种不合时宜的平静,就越像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果然,还没出正月,就传出有人倡立八阿哥胤禩为皇太子的口径。为此,康熙皇帝龙颜大怒,召集群臣,追问到底是谁有此贼心。
我原本以为卉卉用她自己的生命换来了这起事件的终结,可不幸的是,不论是我还是卉卉,都想得太简单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更出乎意料的是,康熙皇帝曾那么不想为外人知地命四阿哥秘密处死卉卉,可如今却将此事推到如此激化的程度……
就在今日朝上,听说,康熙皇帝火了,质问群臣说谁准许你们倡立八阿哥为太子的,还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平时干的那点勾当!告诉你们,朕还没老到糊涂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