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舞人生+番外 作者:云若秋汐 一梦萧瑟(晋江2012-04-10完结)-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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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晚，吃过晚饭，萧泽就被萧允明叫进了书房。
　　“我想过了。”
　　萧泽听得心里一动。
　　“你妈妈也和我讨论过，所以，我们同意你去学舞蹈。”　
　　萧泽听了这话，别提有高兴，脸上立刻就露了笑容，彦霖哥果然没说错！
　　“欸？我话还没说完，”萧允明从抽屉里抽出两张纸，平平摆在桌上。　萧泽仔细一看，似是合约之类的东西，不禁抬头询问地望着父亲，“这个……？”
　　“这个是咱们立的合同，上面说的是，我和妈妈同意你去学舞蹈，为期三个月。　舞蹈老师，我们会帮你找好。　条件是，一，不能影响学习。上课和练习都要利用课余时间，如果学习成绩下降了，那合约终止。　二，三个月内，你要是对舞蹈失去了兴趣，合约也可以终止。　合约一旦终止的话，你以后都不许再提学舞的事儿，一心一意好好学习。”
　　“那我要是坚持了三个月呢！”萧泽下巴微扬，一脸自信地望着萧允明。
　　“过了三个月，我和妈妈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好！就这么定了。　签个合约好，免得您到时候反悔。”　萧泽抄起桌上的签字笔，一式两份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的“萧泽”两个字，还是稚嫩的笔触。
　　萧允明笔尖翻飞，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其中一份交给了萧泽。　
　　萧泽拿了合同，心里却还是感谢爸爸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只不过，少年心性，昨天还闹过一场，今天实在有些张不开嘴。　想来想去，还是道了声晚安，转身要走。
　　“儿子！”　萧允明喊住他，萧泽回过头，一脸询问，“加油！”　
　　简短的两个字，带着满满的父爱，萧泽一时鼻子有点发酸。　最后，爸爸还是迁就了他。　“谢谢爸！　”　萧泽站定，两根手指搭在额角轻轻一挥，转身出了书房。　萧允明不禁咧起嘴角，暗叹了一声，“这孩子”
　　
　　炎夏八月，首都干燥的热气哄得人心烦躁。　下午一点的太阳，最是毒辣。
　　萧泽下了公车，看了看路牌，又看了看手上的地址，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终于辨清了方向，萧泽擦了擦满头的汗，继续按纸上写的地址走去。　迎面走过的男人离自己太近了些，擦到了身后的背包，萧泽敏感地把包放到身前来——这里面可装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一双舞鞋，一套练功服。
　　一周前，爸爸终于答应了自己学舞，他冲回房间和彦霖哥报喜，便看见了已经摆在床上的一整套用品，舞鞋，护腕，练功服甚至还有毛巾。　萧泽兴奋地拿起来一一打量，喜欢得不得了，珍惜得恨不得要搂在怀里了。
　　“喜欢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彦霖已站在萧泽身后。
　　萧泽惊喜地回过头，猛地给彦霖一个拥抱，“喜欢，谢谢彦霖哥！　”
　　“嗯，喜欢就好。”　钟彦霖点点头，十四岁，却带着少年老成。　
　　默默护紧了手里的背包，七转八弯，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到了啊。　
　　萧泽抬头看了看眼前“少儿艺术活动中心”的大牌子，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说。　妈妈给的地址，她的大学同学，秦卿老师，现在在首都舞蹈学院和学院附中任教，受邀来艺术中心授课。
　　是那么好的老师呢！　一想到自己即将迈入的舞蹈殿堂，一股神圣感不禁冲得心脏都要跃出喉咙。萧泽不禁抚了抚胸前，似乎要把这股过了头的激动安抚回去。
　　
　　一点半上课，萧泽提前十五分钟找到教室，不大的房间里已经满是人了。　房间中央，清一水儿的是八、九岁的孩子，个头也差不多高，不过大多都是小姑娘，只有那么一两个男孩儿。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有的孩子还在换衣服，有的已经在把杆边热身了。
　　萧泽走了进去，　房间一侧，密密麻麻坐的都是家长，他们一脸认真地看着场前自己的孩子，眼神里，带着些说不出的骄傲。　只是一见萧泽进来，众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萧泽一愣，继而便在这些目光的洗礼下走到隔间换了练功服，又在满满腾腾的格子柜上找了个空位放下自己的东西。　
　　家长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萧泽有些不安，他的到来，就这么特别么？
　　他并不知道，这一个班级的二十个孩子，都是秦卿两年前亲自挑选出来的好苗子，都是准备直接送进附中的。一起上了两年，家长们彼此熟悉，各家的孩子都看得脸熟，突然有这么个生面孔进来，自然会觉得奇怪。
　　“小朋友，你是来上课的？知道这个老师是谁吗？”　终于有个好事儿的家长忍不住拉住萧泽，萧泽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胳膊从那阿姨手里解脱出来，“嗯，我来找秦卿老师上课。”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孩子们窸窸窣窣地站好队，只萧泽一个人傻傻地站在旁边。　秦卿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一眼就认出了萧泽，那清澈的眉眼，一如她母亲的样子。　想着他满月和周岁的时候自己见过两次，那时候还是像爸爸一点，谁想只几年，却是长得越来越像董勤勤了。
　　“秦老师，我……”　萧泽尴尬地张嘴，秦卿却打断他，只微微地点头，叫他站到队列里去。　
　　“都活动开了吗？”　威严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孩子。
　　“活动开了！”　整齐的回答声，萧泽张张嘴，还是没跟上趟。
　　秦卿点点头，走到音响旁边。孩子们见状连忙各自跑到把杆前站好了一位脚，萧泽一愣，眨眼的功夫，教室中间只剩自己孤零零地站着，家长和孩子们都一脸诧异地偷瞄着自己。　萧泽脸上一红，也连忙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站好。　
　　四四拍的钢琴曲，从最基本的脚位，手位，到蹲，到小跳，到控腿，一连串的基本动作下来　，其他人都在整齐划一地做着，惟独萧泽，不是不会就是跟不上，手忙脚乱，动作更是弹不上什么标准，一时间，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秦卿却只像没看见一样，半点没有觉得萧泽碍眼。然而萧泽，有些暗暗后悔了，他不该拒绝妈妈和彦霖哥说要陪他来的好意，他不该逞强说可以一个人来这里，这个秦卿老师，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程度吧。这个时候，他突然希望有一个人也可以坐在家长的那一侧，认真地看着自己，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无论是谁，妈妈，爸爸，或是彦霖哥，只要一个他所熟悉的人，就都好啊。
　　一个晃神的功夫，大家已经跑到房间两侧做起了前软翻，萧泽再次后知后觉地跑到场边默默地站在墙角——　这个动作他不会做。如此折腾了一个小时，总算轮到了成舞的教授，　都是整套的动作配着音乐，道没有什么要求他技巧的地方，萧泽也算学得有模有样，红得像番茄的脸，也总算稍稍降了点温。
　　终于熬到下课，同学们又重新站成排，秦卿一个个点评过，甚至还留了家庭作业。到了萧泽，只嘱咐他下课留下。　
　　总算散了。孩子们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扑到家长那里喝水，换衣服。得到表扬的，面色得意，挨到批评的，不仅孩子不开心，家长的脸也灰。只是等这一切都完了，大家便不禁打量和讨论起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男孩儿了。小孩子们不懂事，话讲得大声了，还不禁指指点点，萧泽暗暗低下头，脸又烧了起来。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何时丢过这样的脸？再开学就是五年级了，他的考试成绩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年年都是三好学生，不偏科，爱好体育，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可为什么到了这里，竟变得这样一无是处呢？
　　家长们带着各自的孩子渐渐离开，萧泽始终站在墙边，低着头，一动不动。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秦卿老师两个人时，萧泽的脖子已经在发酸了。
　　
　　“你就是萧泽？”　秦卿坐在椅子上，将他拉到身前，又晃了晃他的胳膊，“把头抬起来。”　眼前的孩子默默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真的喜欢跳舞？”
　　“喜欢！”　从进屋到现在，萧泽第一次，理直气壮地说，喜欢。　
　　秦卿轻轻点点头，心弦不禁被拨动。这句话她曾经问过很多人，有多少人给了肯定的回答，又有多少人在半路就选择了放弃呢？
　　跳舞，想出人头地不容易，身体条件要好，艺术领悟力要高，最重要的，运气还要好。多少年出一个杨丽萍，又有多少年出一个黄豆豆？可以去拼，可以去搏，可是太多太多人，拼够了力气，搏尽了青春，留下的，只是追随一生的伤。秦卿的手不禁扶上了自己的腰，想当初三十岁刚过，她就跳不动了。退居二线做老师，如今也有六七个年头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　那些真正爱着舞蹈的人，比如她自己，永远都是义无反顾的。
　　秦卿无声地叹了口气，拉着萧泽侧过来，自己低着身去把量他的腿长。大拇指抵在脚腕上，中指向上一抻，如此交替了几次到了腰际。　嗯，腿是够长了。　
　　“来，靠墙上。”
　　萧泽像个木偶一样转身给抵到了墙上，“给我一条腿。”秦卿轻声说。　萧泽闻言连忙抬起了右腿，秦卿抓起他脚踝，一只手抵着膝盖，一只手把脚朝他头顶压去。一路几乎扳到了肩膀萧泽才微微挣了一下，秦卿顿了一下，却没松手，反而加了力，几下就压得过了肩。　“嘶，疼……”　腿上一阵抽筋儿的疼，萧泽忍不住一躲，可抬头碰上秦卿严厉的眼神，吓得生生把后半个音节给吞了回去。
　　秦卿松开手，已是心中有数。方才上课已经留意到了，这孩子的肌耐力和爆发力都不错，艺术表现力也很强，这会儿又试过，腿长手长，柔韧性虽不是最好，但想压出来也不难。　再者说，董勤勤和萧允明她都见过，孩子的个头也差不了，不会矮也蹿不到太高，如此看来，已经是难得的好苗子了。
　　萧泽一脸紧张地站在秦卿跟前，犹如等待宣判的囚犯。听妈妈说，这个秦卿老师是她的大学同学，现在是很有名的舞蹈老师，有很多家长花重金希望她教自己的孩子跳舞。自己的条件，够好吗？虽然妈妈已经打过了招呼，可是他更希望自己是凭着实力，而不是妈妈的关系才能跟着老师的。　可是实力，自己又有什么实力呢？所谓的这些条件，不都是娘胎里带的，爸爸妈妈给的？但是，就让自己用一次特权吧，就这一次！以后一定会努力地练习，让老师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秦卿心中又何尝不是纠结呢？她看的出萧泽是难得的好苗子，也看得出他眼睛里的坚定不是假的，但她不确定勤勤怎么想，更不知道萧允明会怎么想，如果他们不想……　不，就算他们不想，自己也要不惜一切代价说服勤勤，萧泽这个学生她收定了！这孩子一定能出头，一定会出头！
　　“秦老师！”　萧泽猛地说话，吓了秦卿一跳，“我知道自己不够好，但请您一定要收下我，我会很努力的，我知道学舞辛苦，我不怕的，求您教我！”
　　秦卿笑了，没有回答萧泽，反而问了别的，“刚才上课感觉怎么样？”　提及刚才那堂课，萧泽实在是不愿回想，这实在是他十岁的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刻了。　
　　见萧泽没有说话，秦卿也不意外，只拉起他的手，语气温柔而郑重，“知耻而后勇就是这个意思了，老师等着，看你用行动证明你的决心。”
　　
　　把练舞的时间调到炎夏的晚上，是件惬意的事。　萧泽坚持不肯再去下午那堂课了，至少，是在赶上大家进度之前。
　　晚上七点，萧泽准时出现在秦卿家的练功房，同来的，还有十四岁的钟彦霖。
　　“彦霖哥，你真的要陪我上课吗？”一想到自己笨拙的窘态，萧泽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彦霖懂他的心思，也不强求，“不然，我先回家，晚点再来接你？”
　　“还是不要了，”萧泽突然想起那个下午在舞蹈班里孤单无援的自己，那时候，不是希望有个人，哪怕只是默默注视着自己，好像那样就能带来更多的力量吗？“陪我上课吧，我喜欢这样。”
　　
　　真不该叫彦霖哥留下！　右脚朝着头顶压下来，萧泽咬着嘴唇狠狠地扭过头。　秦卿空出一只手，一巴掌打在他抱着自己大腿的手上，“拿开！这就受不了了？还没开始疼呢！”　她向来是个严师，舞蹈上的事儿，来不得半点马虎，基本功也是一点儿都不能放松，摩天大楼，地基打不好，早晚得塌。更何况，十岁的孩子，又压不出事儿来，压不开，那才是个事儿。
　　萧泽连忙缩了手扒在凳子上，心脏都蹿到了胸口。秦卿手上跟着就加了劲儿，一点振压都没有，过了肩膀就一下子给压到了耳边。
　　疼！浑身上下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在了腿上！　尖锐的疼痛如电流般在韧带上来回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