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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后宫·甄嬛传6-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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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姚的手这样凉,我想起一事,轻轻道:“他送你的那枚扳指呢?”
  她下意识地拢住衣领,道:“扔了,去江州那一日我就扔进了灞河里。”
  我点点头,伸出发凉的手,拿起一把小银剪子铰下乌黑的烛芯,徐徐道:“你瞧这烛芯,烧得乌黑了还不剪下,迟早烛火也会熄灭。管溪就是你心里的那根焦了的烛芯,如不彻底剪了他……”我轻轻叹息,“姐姐剪得了蜡烛的芯,却剪不了你的。你若不自救,没人能救得了你。”
  玉姚拉住我的衣袖,抽噎道:“姐姐,我知道错了。”
  我扶住她的肩膀,“你自然有错,错在轻信于人,没有细细思量。但若不是管家设计,你到底也是无心。”我柔声道:“知错之余还要振作,甄家没有只知哭哭啼啼的女儿。”
  她点一点头,耳垂上的米珠坠子动也不动。我心下无奈,已经伤心了那么久,真要忘却又是何等艰难。旷日持久,凝成心里一个破碎纠结的疤痕,永远提醒着自己不堪回顾的往事。
  我唤进槿汐,好好安顿玉姚歇息,独自走了出来。玉娆依旧在柔仪殿等我。到底年轻贪睡,已有些睡意朦胧了。见我进来,忙起身道:“二姐可好些了么?我去瞧她。”
  我静静饮了一盏浓茶,“我已经叫槿汐进了安神汤,叫她睡了。”
  玉娆稍稍放心,一眼瞥见我手里的浓茶,不由得道:“即刻要睡了姐姐怎么还喝浓茶?我叫人来点安息香。”
  我拔下发髻上一支金簪,有意无意在紫檀桌上划着,轻叹道:“左右今晚都是睡不着了,不如清醒些也好。”
  玉娆知我难过,坐到我跟前道:“姐姐,你是淑妃,管氏怎么浑不怕你?”
  簪子的冰凉硌在手心,我苦笑道:“你以为淑妃的名头有什了不起。一则她娘家到底有些军功在,二则宫里好歹有个靠山,三则她早知狠狠得罪了我,我必不能原谅她,又何必迎合我,索性撕破脸到底罢了。”
  玉娆点水秋眸微微一亮,“姐姐如今有协理六宫之权……”
  “她索性与我撕破了脸,我反倒不能以手中之权肆意压制她,否则一旦传到太后或皇上耳中,难免以为我蓄意报复。”我支颐合眸,“祺嫔有句话说得不错,位高人愈险,家中又败落,娆儿,我实在如履薄冰不能不加倍小心。何况祺嫔的靠山,是我尚无十分把握能驳倒之人。”
  玉娆低低惊呼一声,很快垂眸不语,轻声道:“我知道了。”
  “所以如今你们都在宫里,也切要一切小心。”
  玉娆用力点一点头,“但咱们不能轻纵了那些算计咱们家的人。”
  心里有灼灼的滋痛,仿佛燃着一把野火,我手中用力一划,桌上的织花团金线桌布应声破裂,我随手把簪子一丢,淡淡道:“即便我肯不与祺嫔计较,只看玉姚这个样子,我必不会放过管氏一族!”

第四章 支离笑此身

    心头虽恨,面子上却也波澜不惊的过了下去。且不云年岁渐长,心事愈深,即便是初入宫闱的二八少女,亦知要喜怒不形于色方可谋得存活之道。而贞贵嫔,仿佛是一个例外。 
    自生产时受了一番磨难,又兼产后郁郁不乐,贞贵嫔便落下产后不调的症状,比之从前愈加郁郁寡欢。连日来因着册封贵嫔,皇子起名之事玄凌颇多眷顾,倒也神色好了许多。 
    这一日正抱着灵犀与眉庄说话,花宜进来悄悄在我耳边道:“听闻贞贵嫔身子不快,娘娘可要去瞧瞧?” 
    我一时不觉,只向眉庄叹道:“好好的身子又不好了,到底自己身子要紧,有什么放不开的呢?”眉庄正要接口,我转首见花宜的神情,心下察觉,忙道:“你仔细说,究竟如何?” 
    花宜敛着手低声道:“听闻早起贞贵嫔在上林苑里散心,恰巧碰上荣选侍,主仆相见,荣选侍又是新宠,难免言语上有些冲撞叫贵嫔娘娘吃心了” 
    眉庄抿了一口茶,徐徐道:“飞上枝头便是凤凰,如今平起平坐都是皇上的人了,她哪里还肯惦记着是旧日的主子,巴不得要彰显自己的身份给人看呢。”她停了一停:“皇上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日还说起因册封荣氏急了才引得贞贵嫔难产,结果前一日刚给你们俩进了位份,后一日皇后说一句‘容更衣好歹是贞贵嫔手下的旧人,主子大喜,且叫    她也沾点喜气’,如此便一跃成了选侍。这样荣宠,倒叫我想起了从前的妙音娘子。” 
    我微微一笑,拍着怀中渐渐睡熟的灵犀道:“皇上向来喜爱妩媚鲜亮的女子,比之贞贵嫔的沉默,的确是荣选侍可人疼些。”襁褓中小人儿睡的憨熟,我心下欢喜安宁,口中只道:“妙音娘子么……”忽然怔住,直直看着眉庄,唇舌迟疑,“我倒想起来,荣选侍的眉眼和她有两分相似……” 
    眉庄略略沉吟,蹙眉道:“你说起来倒真有些像华妃年轻时的样子,只是如今她年轻,貌美也不如当年华妃远矣。” 
    唇角含着淡漠的笑意,冷冷道,“若论鲜妍艳丽,有谁及得上慕容世兰呢。” 
    眉庄轻哼一声,只道:“如今皇后凤体欠佳,你又有协理六宫之权,少不得要亲去瞧瞧贞贵嫔。” 
    我把灵犀递到乳母怀中,扶一扶鬓边珠钗,颔首道:“且不论这个,便是为了她的好性子,我也很愿意去瞧她。”我起身按住她,“姐姐身子逐渐重了行走不便,我去便可。” 
    眉庄眉目清单,如含烟一般温润,微笑道:“也好,我觉得乏了,正好去眠一眠。”说罢又低声嘱咐,“二殿下虽不如涵儿炙手可热,外头却也纷纷传来日有争储之虞,你到玉照宫凡事小心些,别落了人话柄。”她停一停,“如今外头的话多得很,你可听说皇长子的地位岌岌可危?” 
    我凝神道:“何必听说,连着两个皇子落地,皇上又一向不待见皇长子。”我微微一笑,“其实何来岌岌可危,皇长子终究比两位小皇子年长了十数岁,襁褓婴儿何足畏惧,只不过是昭阳殿自己放心不下而已。” 
    我并未再说,眉庄淡淡道:“也难怪她,自己的孩子养不大,费了十数年心血才名正言顺把个皇子握在了手心里。若皇长子不得登基,岂非前功尽弃。” 
    我拨着手指上一枚晶光灿烂的戒指,头也不抬,冷冷道:“其实哪位皇子登基她都是母后皇太后,也忒贪心不足了。” 
    眉庄嗤的一笑,在我额头上轻轻戳了一记,“若他日你为圣母皇太后,你不把她生吃了才怪!即便换做别人是圣母皇太后,两宫并立总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了东风,何如唯我独尊来得痛快,何况她是六宫之主,如何能容得旁人与她平起平坐。” 
    我打趣道:“姐姐还不曾做太后,便把太后之道看得这般清楚。阿弥陀佛,且看你肚子里那个吧,只怕你才是圣母皇太后呢。”眉庄笑得不止,作势便要拍我,我忙叫采月和白芷好生扶着,笑道,“你放心去睡吧,要打我还怕没有那一日么。” 
    如此收拾一番便往玉照宫去,才进宫门便听得儿啼之声不止,果见予沛刚睡醒,正在乳母怀中啼哭不已。贞贵嫔歪在榻上又是心疼又是焦灼,连连叫乳母好生哄着,偏生乳母怎么哄也哄不了,急得满头大汗。 
    贞贵嫔见我来了,挣扎着起身要行礼,我忙按住了道:“身子不适就好好躺着,这么拘礼做什么。” 
    贞贵嫔神色悒悒,泪眼朦胧道:“嫔妾无用,身子不济事,连自己的孩儿也哄不好,失礼于娘娘。” 
    我微笑道:“这就是见外的话了。我听二皇子哭的响亮,可见身子健壮。妹妹该高兴才是。”说罢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笑道,“淑母妃抱一抱,可要乖乖的哦。”  
    贞贵嫔怀有身孕时胎气不宁,时有滑台之险,生产之日又吃足了苦头,以至足月生下的予沛和早产半月的予涵一般大小,只予沛的肤色略略深些。若不仔细看去,裹在黄色刺腾龙襁褓中的予沛竟然和予涵十分肖似。 
    桔梗在旁笑道:“果然是亲兄弟,和娘娘的三殿下是一般模样儿。” 
    我抚着他的小脸笑道:“很是,只是哥哥爱哭些,予涵一味爱吵闹。” 
    贞贵嫔道:“我倒宁可孩子爱吵闹些,沛儿一哭我便如揪心一般。” 
    我在她身边坐下,柔缓道:“小孩子爱哭是常事,从前胧月爱哭闹,敬妃总喂她吃些牛乳片止哭,如今我也依样画葫芦应付灵犀和涵儿,大约孩子性喜甜食,倒是十分奏效。” 
    贞贵嫔略见喜色,道:“还请姐姐教我,或许也能止一止沛儿啼哭。” 
    我忙笑道:“那有什么难的,原是拿乳酪冻了,吃的时候化开就是,槿汐荷包里现成就有。”说罢槿汐忙取了两片出来,拿温水化了喂到予沛口中,果然他安静了些许。 
    乳母见势抱了予沛下去,槿汐亦与桔梗带了众人离开。我见周遭并无外人,放轻声道:“听闻今日荣选侍冲撞了妹妹,妹妹身上才不好了。每每为了她伤身,我也得好好申饬她几句。” 
    贞贵嫔神色沉寂下来,摆手唏嘘道:“罢了,她是皇后一手拉扯上来的,横竖又有皇上护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床前小几供着一束新折的菊花,金黄的花瓣印得近旁贞贵嫔的容色愈发暗沉。 
    我心下不忍,拍着她的手道:“妹妹倒愿意省事,总架不住她要惹是生非。正因为皇后护持,皇上也难免蒙蔽了眼睛,才要好好提点以免她失了做宫嫔的分寸。” 
    贞贵嫔黯然一笑,拨一拨耳边碎发,轻声道:“这宫中皇上的宠爱便是分寸,她还忌惮什么呢。” 
    我闻言正色,“皇上膝下三位皇子,皇长子的生母悫妃早去了不说,妹妹是二殿下的生母,如何能叫人轻贱了去。今日她对妹妹不敬,我是怜惜妹妹,也是未免唇亡齿寒而已。” 
    她愈加低头,露出一段洁白细腻的脖颈,轻声细语,“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只告诉我皇上不日就要进她娘子之位。娘子”她低声喃喃,“果然是个好位份,难怪她要沾沾自喜。” 
    我不以为然地轻哂,“若在寻常百姓家,娘子倒是风光的称呼。只是在宫里,即是位份,那么即便是夫人也算不得什么,都是妾侍罢了。”我看着她道,“赤芍为这个得意想来也是浅薄,妹妹若是为此等浅薄之事伤神,那真真是不值了。” 
    贞贵嫔闻言怔怔片刻,温婉道:“姐姐劝解的是。” 
    “我倒不是为了宽慰妹妹,不过把事实说与妹妹听罢了。妹妹岂不闻昔日妙音娘子与华妃之事。”我缓缓和言道:“妹妹产后不调一直抑郁至今。岂不是都为牵挂太多而来,说句不中听的,你我都是有儿女之人了,妹妹自孕中便为赤芍烦心,如不宽解自身难道还要为了她烦心一辈子么?” 
    贞贵嫔怅然若失,凝眸望着那一瓣菊花良久,嘴唇微微一动,“我知道。” 
    须臾的才沉默,却听见槿汐在外头道:“娘娘,内务府的人求见,给二皇子送冬日的衣裳。” 
    我颔首道:“前两日进来的素锦极好,裁的肚兜小衣也很精巧。我特意给二皇子留了顶好的,你且看看是否合心意。” 
    “姐姐费心了。”贞贵嫔闻言掩一掩鬓鬟,起身披了件湖水蓝云纹外裳,唤道:“进来吧。” 
    厚厚一沓衣裳,从贴身小衣肚兜到外衣、襁褓,无一不是用最容软的素锦做里,绣工一律用苏绣,图案精致,针脚轻巧细密,连虎头鞋上缀着的明珠也颗颗一般大小,用透明银须穿了起来,既不掉珠又增光彩,昨日衣物拿来与我过目,我自把最好的亲手挑出,多用的都和予涵一模一样,绝不偏颇。 
    贞贵嫔伸手抚着鹅黄福字贴身小衣上的“二龙抢珠”的图样,轻声道:“这绣活精致异常,是姐姐有心照拂我们母子。” 
    我含笑看着她,“妹妹与我投缘,沛儿与涵儿又是同一日生的,我难免多疼他些,妹妹可别吃醋。” 
    贞贵嫔莞尔一笑,“能得姐姐疼惜,是沛儿求之不得的福分。” 
    我看着她手中的小衣,指着雪白的里子道:“衣裳再好看也是其次,最要紧穿着舒服,孩子肌肤娇嫩,用素锦做里子是最好不过了。” 
    双手抚上去光滑如璧,绵软如丝,连手指也不自觉地沉溺于这般柔滑之中。贞贵嫔点头道:“素锦名贵,果然名副其实,值得寸锦寸金。”她微微偏头沉浸于往事之中,“往日安贵嫔擅工女工,皇上为让她绣出最满意的织品,每日让内务府供应数匹素锦供她随意裁剪。安贵嫔力求完美,往往一针绣偏,整幅素锦便一刀剪毁。” 
    我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笑容,“当日皇上为她罔顾妹妹动了胎气,如今数月不见,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她这个人么?” 
    贞贵嫔姣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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