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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心理黑洞-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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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芝加哥的一个实习点实习临近结束时,按照惯例,我必须对我的患者作最后一次结束性治疗,并为他安排好他的下一任心理医生。利昂是我的一位患者,在经过我半年的心理治疗后,他感谢我把他从一个封闭的心灵小屋中引导出来,但未来的路他还希望能有一个心理医生为他指引。在对我说了许多恭维好听的话后,他特别加注道,他希望他的下一任心理医生也是一个男的,并说希望他的下一任心理医生也像我一样善解人意,智慧超群。
在常人的印象里,男性患者应该比较喜欢女性心理医生,而利昂却特别指明需要男性心理医生。我问其缘故,他说女性心理医生无法承受他在心理治疗中所表述的内容。可事实上,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必须能够承受患者表述的任何病态内容。如果一个心理医生不能承受,那么他或她就不是一个完全称职的心理医生。
于是,我问利昂究竟是什么内容使得他认为女性心理医生无法承受,他对我说那不是他的猜想,而是他的实际经历。
第三部分 男性的焦虑
第51节 在女医师前做猥亵动作的小男人
            “我从小便与5个姐妹和我妈住在一个房间里。你能想像一个小男人和6个女人生活在一起的情景吗?”利昂表情复杂地看我一眼。
“你能告诉我一些具体的事件吗?”
“女人,在我生活中的女人都是变态者。我的一位姐姐喜欢在我睡觉时,在我的脑袋前舞弄一把锋利的小刀。有一次,我在睡梦中醒来,看见眼前刀光飞舞,我那位姐姐正在我眼前舞弄一把切西瓜的长刀。我问她要干什么,她突然把刀活生生地架在我胯下,说要把我的小鸡鸡切下来。”话说到这里,利昂做了一个手势,右手好似拿了一把刀向他的裆下切去。
“我明白了,你刚才的演示一定让你的女心理医生受不了。”
利昂对我神秘一笑道:“这还不算什么,我的另一个姐姐,喜欢在我面前掀开她的阴部给我看。”说到这里,利昂故伎重演,用两手把自己的裆部象征性分开。“你知道吗,我这个举动把我的那位女心理医生吓得脸色发白。那次以后,她就不敢继续做我的心理医生了。
“你为什么要做那个明显的动作呢?”我问道。
“那就是我的生活,我在那样混乱的环境里,度过我整个的孩提时代。如果我的心理医生对我的真实生活情景连片刻都无法忍受,她怎么能帮助我走出困境呢?”利昂的话听起来也的确满有道理的。
“我想一个心理医生必须具备相当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够体察你在孩提时代所遭受的性虐待。不过,你在一个女心理学家面前,用言语描述那种性诱惑的情景时,还附加那么夸张的动作,在我看来,你试图在象征意义上让你的心理医生成为与你相似的受害者。”我做一点小小的分析,指出患者那夸张行为的潜意识动机。利昂久经沙场(在数年里与数位心理医生在心理治疗室里切磋),他嘿嘿一笑表示同意我的分析。
心理动力疗法中,有一个重要概念叫做“投射认同”(projectiveidentification)。孩子会把自己无法处理的困难投射给父母,通常父母会想办法帮助孩子解决。但这个问题如果很困难或很复杂,连父母也会束手无措,孩子在父母的困窘表现中得到了认同,所以,孩子会在潜意识中得到一种满足和逃避:“我无法处理这个问题,也不必处理这个问题,因为连我父母都无法处理这个问题。”当一个人认为他的问题是无解的难题,他便陷入了两难困境:他可以因为问题的无解而逃避问题,但这个问题并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消失。这个问题就像一个鬼魂一样缠绕着他,他不断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他人,而使他人陷入窘境。当他看到他人的窘境时,他感到片刻和短暂的释然。但当他人不与他在一起时,问题又自动转回来进一步困扰他。
利昂的童年饱受性虐待,这种经历是绝大多数人所无法想像的。于是,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他把他过去所遭受的经历,以直接和间接的方式向他的心理医生作投射认同。当他成功地使他的心理医生感受到他过去所遭受的性虐待的痛苦时,他因把他的痛苦暂时存放在心理医生那里而感到释然。但如果他的心理医生无法承受他摔出来的这个大包裹,而不愿意为其保管时,他只能重新拾起这个问题包裹,并寻找下一个客体目标。
利昂用双手把自己的胯部分开的诱惑性动作,显然使得他的年轻的女心理医生无法承受,那位女心理医生最终选择了离开。利昂从此对所有的女心理医生都不再信任,他认为女性心理医生,因为受制于女性角色的刻板定位,而无法理解他的心理痛苦。
我对他进行了半年的心理治疗,虽然帮助了利昂排解了他的一些痛苦,但他最痛苦的那道门并没有打开。他非常感谢我对他的帮助,也承认他还没有准备好,去完全进入他的心理禁区。如果我继续对他进行半年甚至数年的心理治疗,我相信他的那些心理禁区都是可以被打破的。
第三部分 男性的焦虑
第52节 固执的性别角色
            在上面的这个案例中,患者不过是象征性地做了一个性猥亵动作,结果便使得心理医生落荒而逃。如果患者真的做出性猥亵动作,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在一次课堂讨论中,一位女性实习生琼讲了她的一个有趣的案例。
我让他在诊室里手淫
“彼德是一个同性恋者,总是宣称他对女性没有兴趣,可最近我发现他每次所坐的位置都比上一次更靠近我一点。”琼讲出她的疑虑。于是,班上的其他学生各自发表观点。
“这说明他对你有好感啊。好感是心理治疗的基础。”
“你必须设定一个界限,以防止他得寸进尺。”
“你有没有向他指出他在向你靠近,并探究靠近的心理意义?”
“向一位女性逐步靠近,说明他的固执的性别角色定位出现了松动。”
琼说她也多少意识到大家刚才所说的,但实际上,她一直坚持人本主义学派的“患者中心论”,即对患者的要求给予无条件的正向肯定。
“那你就容许他得寸进尺?”
“对啊!在面对患者的无理要求和对患者的无条件尊重之间,我的确感受到严重的冲突。事实上,我对患者的纵容已达到了我的最后底线。”琼非常坦诚地谈了她的困惑。
“那么什么是你的最后底线呢?”大家似乎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他有一天向我提出要求,他想在我的诊疗室里手淫。”
“你满足了他的要求?”
“当时,他的这个要求真的令我很尴尬,但我还是坚守我的患者中心主义,我离开片刻,让他做那事。”
琼的这个案例非常有意思。在常规意义上,琼的做法太过纵容,失去了心理医生应有的立场。但从对患者完全尊重的意义上来讲,这样的做法的确给患者创造了一个极其宽松的自我重塑空间。对一个极度自卑的患者而言,当他最荒唐的要求都适当地得到满足时,他的自信的萌芽便开始了第一步勇敢的成长。
琼的这个案例可谓是在剃刀边缘。非常小心地控制进行的力度和时机,对某些脆弱敏感的患者来说,有了探究其心理病态的基本安全感。但如果对剃刀的掌控不能完美,那么这把剃刀就会伤及患者和心理医生本人。
在精神分析学家的眼里,琼的这种做法不能简单地用道德标准去衡量,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你必须时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保持清醒的头脑。
琼的做法背后有很多层面的意义,诸如:
我面对患者的侵略性要求不敢拒绝,我在潜意识中,有没有害怕因拒绝他人的要求而被他人抛弃的焦虑呢?甚至,在我的潜意识里有没有喜欢接受患者的侵略性要求的受虐狂倾向呢?
我面对患者的侵略性要求不想拒绝,因为患者的侵略性要求在我内心产生一种隐隐的快感,我在潜意识中有没有同样的想在他人办公室手淫的欲望呢?
我面对患者的侵略性要求不忍拒绝,因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在我内心激发起我的一种母性的关怀,我在潜意识中有没有同样的对母性关怀的渴求呢?
从上面的两个例子可以看到,心理医生对患者关于性的举动,可以有完全不同的反应。利昂在诊疗室里向他的心理医生做出象征性的性猥亵动作,结果这个动作把他的心理医生吓跑了。而彼德在提出他那显然过分的手淫要求后,居然获得了他的心理医生的同意。于是,好奇的读者便要问,有没有可能患者在诊疗室里脱下裤子的事呢?
通常来讲,患者在诊疗室里脱下裤子的事是绝不容许发生的,这是心理治疗存在的伦理基础。如果这个底线都不能守住,心理治疗就没有在我们这个伦理社会存在的合法性。但若问那样的事情是否真的在极稀有的场合发生过呢?答案是肯定的。事实上我就碰到过这样的尴尬事。
哇!张源侠这个色鬼居然让他的患者在诊疗室里脱裤子。如此恶名一旦传遍四海,坏了我本人的名节事小,坏了心理治疗整个行业的名声,我可担当不起。因此,诸位读者,在读到下面这一段故事之前,希望不要断章取义。
我曾听一位女性说过这么一句富有哲理的话:“一个女人可以在两个男人面前袒露她的全部。”这句话若就此打住,那位可怜的丈夫必定怒火中烧,寝食难安:“我知道其中的一位男人是我,那么另一位是谁?你不告诉我,我和你没完。”
那位哲理女性莞尔一笑道:“那便是我的医生了。”
毫无疑问,女性可以在男性妇科医生那里袒露全部,虽然心底可能不愿意,但通常都是别无选择。心理医生虽然也挂了一个医生的名号,但却丝毫没有权力让患者在诊疗室里脱下裤子。若那种情况发生,通常都是严重的精神病患者对自我失去理性控制后所发生的非理性现象。
有一天,我在芝加哥的一所医院的精神病住院区,就碰到了那种非理性现象。我被轮值到“社会康复团体治疗”,这个团体治疗主要为严重精神病患者而设。每天早上9点,当其他的团体治疗已经开始时,我还正忙于到各个病房去请我的患者大爷们来接受我的团体治疗。最常见的现象是,在床上找不到的人可以在床下找到,而洗手间也通常是他们逃避团体治疗的乐土。我没法到洗手间去请他们,也只有悄悄地候在门口等我的患者出来,然后逮个正着。
我的团体治疗生意通常都不好,最兴旺时也只有五六个人,有时连一个都逮不到。当某天一个患者都没有时,我便独自坐在患者活动厅里,两眼发直,活像一个精神病患者。
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只有一个患者的那一天。我好不容易软硬兼施把我的那位患者宝贝从角落里请起来,他穿着一件长长的棕红色睡袍,坐在我面前,两只白晃晃的眼睛似看非看地对着我。我突然觉得我的现实感出现一点恍惚,这是面对严重精神病患者时偶尔会发生的心理感受,但我还是试图开始只有一个患者的团体治疗。
第三部分 男性的焦虑
第53节 生活中经常发生的性诱惑
            “你感觉好吗?”我常规性地问道。
那对眼珠撇了我一眼,没有回话。
“你看起来很累,不想说话。”我体贴地问道。
“嗯哼”算是一点回应。
“我们今天讨论的话题是,你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
“我最喜欢脱光衣服。”那对眼珠忽然活了起来。
“为什么你喜欢脱光衣服?”我以为这是一个可以讨论半个小时的话题,但我的那位伙计突然站了起来,接下来的一幕便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的那件睡袍脱了下来,里面当然是一丝不挂了。
我赶紧过去帮他穿衣,他挣扎着反抗。我感觉就像一个父亲,要帮他喜欢裸体的宝贝儿子穿衣一样。所幸他没有强力反抗,那件睡袍最后还是被我努力地套在他的身上。
我和许多人一样,过去只是听说在精神病院里患者会做出裸露的举动,当自己真的碰上了,感觉还真有点怪怪的。所幸我的这位患者是男性,若碰上女性,我还能帮她穿衣吗?若我不帮她穿衣,任其在病区裸露乱跑,我不也一样要负责任?好了,这样的问题大概也没有什么标准答案,到哪一天碰上再说吧。
从象征性的性诱惑动作,到要求手淫,到忽然脱衣,我们可以看到患者在心理医生面前的花样还真不少呢。其实,心理治疗的医患关系和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人际关系并无两样,只不过是医患关系要比日常的人际关系更戏剧化一点而已。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发生的性诱惑,在心理治疗中也无法避免。
我能和你约会吗?
“简妮真的让我感到发烫。”我的一位新患者麦克正对我说起他对他前一任心理医生的感受。“我起初也没有感到什么,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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