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31军老侦察员的战地日记 1947年-1950年-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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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11月20日
黄伯韬兵团被歼之后，我第二野部队刘邓部队包围了黄维兵团。蒋介石为了解黄维的围，派了一名怕死的将军李延年，率一个兵团由蚌埠出发，前来增援。我军步兵第93师（这时华东野战军第13纵已改为31军了；我所在的师改为93师），奉命打增援敌军，我们马不停蹄地向敌军迎头开进。李延年见是华东野战军31军番号，发现我军有包围他的态势，就下令向蚌埠逃跑。我军发现敌人逃跑，就急追。我们侦察连是师的先头分队，当我们追到蚌埠北的运河时，敌人已渡过了河。敌人过河后，把船都带到了南岸，有的已给破坏了。为了不让敌大部队逃掉，完成追上敌人的任务，连组织了渡河突击组，将习水性的战士组织起来（共13人），要强行渡河抢船。我被编在第一组（3人）。下午约两点左右，强行渡河开始了。步兵115团1营和连的轻重机枪、60炮，进行火力掩护，我们强行渡河突击队在我军的火力掩护下，分成三个小组，向敌岸游去。敌人发现了我们强行渡河，就集中了密集的火力，压制我们，阻止我们渡河。但是，我们是人民的战士，解放军的侦察员，死都不怕，还会被他们吓倒。我们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奋勇地向敌岸游去。在我们勇敢的不怕死的精神面前，敌人乱了，许多敌人惊慌起来，敌人害怕了，没等我们上岸，敌人就跑了。这次我们突击队在渡河中牺牲了两位同志，三人负伤，胜利地完成了任务。由于被运河的阻挡，还是让地人跑了。（爸爸告诉我，他们第一组的两位同志，一位牺牲，一位负了伤。）
1948年11月24日
我军昨晚在对原苏北解放区腹心据点灵壁城发起了攻坚战斗。这天晚上，我们侦察连没有投入战斗，而是奉命向南侦察敌情。
1948年12月4日
93师奉命配合兄弟部队最后围歼黄维兵团。这一天来了个急行军，累得够呛，不写了……
（爸爸说，当时为什么要调31军去打黄维呢？是因为二野的部队攻坚还是不行。）
第十三集歼灭黄维
1948年12月9日
攻击黄维兵团的第二天，这天我们四个侦察员，随师长傅小甫到了第一线去查看敌情。我们到达前线第一战壕（距敌人只有50公尺）。当我们利用散兵坑向敌人观察时，敌人就用机枪打我们。我们四个侦察员在这在种情况下，对首长的安全特别担心。大约不到20分钟，敌人开始向我们战壕进行炮击。在炮击的时候，我们四个侦察员和师长的警卫员，强行将师长送到营指挥所地堡里去隐蔽。敌人炮击了约20分钟，刚停就用大约有两个营的兵力，向我116团3营7连的阵地反击。当我们的部队在阵地抗击敌人时，傅小甫师长给了我们侦察员一个任务，趁机去捉一个舌头，好了解敌人情况。我们接受了任务后，很快地投入了7连的战斗队形内。当敌人接近我们的阵地前，被我7连火力杀伤惨重，趁敌人队形混乱的时候，7连一个班配合我们进行阵前反击。我们四个人勇猛地跳出了战壕，冲入了敌阵。我们先用冲锋枪扫死了几个敌人，王英排长趁机捉到了一个。我们马上回撤，敌人根本没有明白。我们押着俘虏送给了师长。通过俘虏提供的口供，敌人这次的反击，是试探我军防御的稳定性，包围圈的稳定性。让敌人失望的是，战斗的结果，敌人死伤惨重，活的没有几个跑了回去。
1948年12月15日
下午约5时左右，我们侦察连接到师作战科的命令，命令说，今晚黄维兵团要突围，要我们利用敌人突围的时机，全部歼灭敌人。我们吃过晚饭，将自己的枪擦好，作好了夜战的各方面准备，于6时左右，各自从自己的防空坑內跳出，到了连集合点。连长简单地传达了任务之后，我们就迅速出发了。当我们离开师部驻地东约200公尺，在公路上就遇到了坦克。由北向南跑，坦克上面坐满了人。由于天已暗看不清，我们全连都隐蔽到了路两旁。当坦克驶到我们前面时，由于桥有点坏，坦克就停了下来。這时副队长孙保山就问：“你们是哪部分的？”坦克上的人回答：“我们是116团的坦克。”我们听说是116团的，就让它过去了。这时副排长范友良在坦克过后，考虑到这不是我们的坦克，可能是敌人的坦克，就用手枪向其打了一枪，坦克就加快速度跑远了。我们当时发现这辆坦克可疑，分析敌人可能突围已开始了。我们就快速向前行进。在前进中遇到了约有300多人向我们方向运动，当我们发现前面运动的人群时，认为是自己人就向其靠拢。这时运动的人群也发现了我们，掉头就向后跑。这时我们才判定是突围的敌人，开枪射击，但是已经晚了，让这股敌人跑掉了。放心，他们跑不掉的，还有我后续部队正张网等着他们呢。这股突围的敌人跑掉后，我们就继续向双堆集方向前进。在前进中又遇到了一股敌人，约50多。当我们发现了向西运动的人群，这回我们有了经验，就原地卧倒，并根据敌人运动的方向，迅速地布置好兵力。当敌人运动到我们火力控制的地区时，我们全侦察队在副队长孙保山的口令下，全队用突然的口令：“缴枪不杀！”突围的敌人在我们的口令威喝下，乖乖地把枪缴了。我们把手枪留下，其余的武器放在一堆，指挥俘虏到南面有灯光的地方集合。处理完后，我们继续向双堆集前进。
1948年12月16日
昨晚黄维兵团突围基本被歼。我们在拂晓突进了双堆集。我们这次突进的任务，除了在昨晚敌突围时遇到敌人就打就捉以外，主要是来找好的手枪和好马。因为当时上级指示其它的武器都由二野部队来拿，装备二野的部队。我们到了双堆集西一条小河时，那条小河堆满了尸体。因河里有水，这些尸体就成了桥。当我踏着尸体过河时，右脚将尸体的肚子踏破，脚踏进了肚子内。啊呀！没有办法，只有到有水的地方去洗一洗，但还是臭气保留在脚上。这条小河里有六辆坦克卧在水中，都是被我军打瘫了的敌坦克。小河两岸尸体遍地都是，有许多敌伤兵在哭叫，我们的人在抢救他们。东西扔的到处都是，各种武器到处都有，但我们的人谁也不去抢，这与国民党军绝对不同。这天一上午，我们捉到了25匹马，找到了15支加拿大手枪。自动步枪卡宾枪轻重机枪冲锋枪不计其数，为了装备刘伯承的部队，我们一支也不拿。好吃的东西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不要，因为要了，不但要交公，而且还要写检讨。
（爸爸说，这就是共产党部队和国民党军不一样的地方，打胜仗后打仗部队撤出，由后勤或其他执行任务的部队打扫战场，即保证了部队纪律，又保证了敌方伤兵获得救助。因为战友的牺牲，参战战士往往会找敌伤兵来发泄仇恨。还有，日记中提出战利品等二野部队来拿，这是粟裕的决定。因为二野的战斗力不行，国民党不怕。所以华野打下的战果，粟裕就决定先给二野。俘虏先供二野部队，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但也许更多人不知道，歼灭黄维后的枪支炮等，三野都给了二野了。这在部队当时有些不理解，所以才派侦察部队来协助处理。二野部队所以打攻坚能力差，是因当年过黄泛区时把重武器全丢了，他们的纵队没有几门破山炮，而且还有打不响的。再说1947年刘邓挺进大别山前，一个纵队有3万人，到了大别山，损失很大，再加上一部分部队地方化，一个纵队只有3旅6团，平均不足1。5万人。即便到了准海战役时，还是这个水平。所以粟裕看不下去了，做出了支援的决定。当时的华东野战军数9纵强，有3万多人，而且打张灵甫74军，战济南，收获很大。就连我们13纵刚从地方升级一年，也2。5万人以上，战斗力仅次9纵，与二野部队比，肯定是头牌。刘邓部队的情况，是在打淮海结束后才得以改观，因为有华野的无私支援，这为后来的进军大西南奠定了基础。）
第十四章 进抵长江
1948年12月18日
黄维兵团被全歼之后，纵队接到新的任务，到南马桥地区待机，以准备阻歼可能向西南突围的杜聿明逃敌。于是我们马不停蹄的急行军开始了。
1948年12月20日
经过三天的急行军，今天到达了目的地。没有休息，就修防御工事。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修到夜里12点才休息。
＇注：］（爸爸告诉我，这二十天由于战斗非常的激烈，他跟本就没法去记了。因为战斗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睡觉。这二十天，他们又打了许多恶仗。即然爸爸没记，就让这空着吧。）1949年1月10日
杜聿明统帅的两个兵团（邱李孙），被我华东野战军全歼。这一天胜利地结束了战斗。从1948年12月20日始，这20天吃的都是高粱饼子和稀饭，大便都不通。
淮海战役经过66天的战斗，共歼灭敌人66万。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是革命战争的转折，它为解放全中国打下了基础，为打倒南京去准备了条件。做为能参加这样伟大战役的我，是光荣的。这次战役结束之后，还会有更大的战役在等待着。在这样庞大的战役中，没有伤着一点，真是高兴。活着就要战斗！（爸爸说，经过淮海战役，粟裕在部队中的威信是很高的。陈毅虽然挂着三野司令员的牌子，但仗不是陈毅指挥的，是人家粟裕指挥的。一开始，三野的部队并不多，与一些解放区比没有优势，但是打完了淮海，三野真是大变样了，兵强马壮［那些国民党王牌部队的兵过来后就是不一样，比杂牌的好多了］。要知道，粟裕还送了好多俘虏和枪炮给二野啊！而且，山东解放区还支援了东北林彪好多部队啊！粟裕的特点，就是敢打善打国民党的王牌。而刘邓大军在大别山竟让国民党的18军［胡琏部］给追的到处跑，所以，部队里当时都想去碰胡琏的18师。27军碰过，吃了点亏，所以，我们都不服，老想去碰，但一直没机会。）
1949年1月12日
接到了新的任务，部队到江苏省杨庄镇整训，准备渡江，解放南京上海。于是长途行军又开始了。
1949年1月14日
公路上部队分五路行军，从头看不到尾。好几个纵队都在一条路上行军，无论白天夜间，公路上都有军队在行军。听老乡说，这样的行军已经有两天两夜了。这个部队过去了，那个部队又上来了，真是大军浩浩荡荡。上午大约8点钟，蒋军4架野马式飞机，顺着公路进行了扫射。正在行军中的部队，当听到防空号之后，都到公路两侧卧倒。飞机过后，部队继续前进。敌机对公路的扫射，是顺着公路两侧乱扫射的，但这种射击，由于公路两侧都是卧倒的人，结果我们还是有损失。在我们侦察连前的兄弟部队，有20余名牺牲了。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没有牺牲，却在行军的途中，遭到了敌机的杀害，太不应该了。
1949年1月16日
行军的路上贴满了标语。
灵壁城就要到了！当你战斗胜利结束后，再次路过你参加战斗的地方，就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脑海里就会出现战斗场面，会想起献身于灵壁战斗的战友！他们没有完成的战斗任务，我们活着的人，要担负起来！踏着烈士的血迹，勇敢前进！今天路过灵璧城，比起一个月以前，大不相同。一个月前还是战火纷飞，人民生活在苦难的天地；而今天变为和平的景象。人民听说自己的军队来了，都集结在公路两旁夹道欢迎，欢迎解放了他们的子弟兵——人民解放军。妇女给战士们送水，老大娘拿鸡蛋装到战士们的衣袋里，学生们在高呼口号。我们经过夹道欢迎的人群时，都雄赳赳的阔步前进。我觉得此时此刻，确实是光荣。
1949年1月23日
经过几天的长途行军，今天到达了目的地：江苏杨庄镇。部队到达后，就地休息。这是最幸福的时刻了
1949年1月27
这几天进行了淮海战役的评功。在这次战役中我被评为三等功
1949年2月23日
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一个中国共产党员！我向往日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今天下午，在党旗下，加入了共产党并庄严宣誓：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