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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半个世纪的改革变迁:世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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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青茶打心眼里喜欢李碾子,爹却硬把她嫁给了张文然。李能三之所以相中了张文然,是因为他爹张盛福是个买卖人,在城里开着一个五金杂货铺,小日子过得挺富足。小伙子在城里跟爹做买卖,怎么说也比李碾子有出息。
  张文然去医院看爹回来了,见青茶趴在炕上哭,不知出了什么事,疑惑地问:“身子不舒服?”
  青茶赶紧擦干眼泪,寻问公公的病情:“爹的病咋样了?我想起来就害怕。爹有个好歹,咱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青茶胡乱编了这么几句,张文然不仅信以为真,还有几分感动。觉得她特别懂事,安慰说:“爹的病不碍事,就是对改造转不过轴来,思虑过重,血压偏高。医生说好好歇歇,过几天就会好的。”
  “没事就好。”青茶就坡下驴地说,“我总觉着一住院这病就厉害,老后怕。”
  “其实爹没有什么病。现在运动正在风头上,住院是为了躲躲这股风。”
  噢,原来是为了躲避公私合营运动。青茶还以为公爹真的病了呢。这下放心了,便去厨房做饭。
  张文然坐在屋里吸烟,脑子不由地又闪现出爹反复对他讲的家世:爷爷年轻时就在城里开了个杂货铺,虽说买卖不太兴隆,倒也不愁吃穿。日本鬼子来了以后,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横征暴敛使他家的杂货铺几乎到了山穷水尽、奄奄一息的地步。解放后,政府明确提出保护私有企业,并帮助他家解决了许多困难,才使这杂货铺子得以复苏。他爹张盛福为了感谢政府的帮助,为支援抗美援朝购买飞机,捐献了一千万元旧币)。为这事登报表扬过爹,县政府还给他家的门店挂上一块“爱国模范”的金字大匾。后来,政府在工商界逐步实行了加工定货、代购代销、批购零销、统购统销等政策。他爹好像悟出了什么,告诉他:“共产党虽然不让工商业垮台,也不让咱们发大财。”于是教他学会苦心经营,精打细算,尽力把买卖做好。过渡时期总路线提出 “一化三改”,要 把私人企业改造成公私合营。在合营过程中,虽说坚持“以货论价,公平合理”的原则,对私营财产给于合理折价,并付一定的利息。爹总觉得这跟没收归公差不多,不拥护这个改造。他虽在会上冠冕堂皇地表示“跟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回家后却盖上被子放声痛哭,卖起后悔药来:“一句话就把铺子‘共’出去了,我对不起老祖宗呀!”尽管这样,第二天还得打着红旗,抬着大红喜字,敲锣打鼓地到县委去报喜,口是心非地举着胳膊高呼:“庆祝全行业实行公私合营的胜利!”真是在家做人,上街当鬼。在清产核资中,尽管他抽逃了十万万旧币)资金,还是觉得太不上算。合营后又找工作组,说在清产核资中忘记了一笔八万万元旧币)的外债,想撤点资金还债。工作组问他这钱是欠谁的?支吾半天也没说出来。包子露了馅儿,工作组说他态度不端正。他怕当反面典型,又找工作组检讨。这么一反复,过度的悲伤和沉重的思想压力,使他彻底难眠,血压升高,终于病倒住院了……
  张文然坐在屋里浮想联翩,青茶喊他吃饭才回过神来。文然说:“我看爹的病是思想病。只要想通了,病也就没有了。如果自己钻牛角,什么药也治不了。”
  青茶说:“现在俺村办起了高级社,土地不再分红了。”
  “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就是要实现‘一化三改’。想通想不通,都得这么走,这是党的政策。”
  “那你就多开导开导爹。”青茶说,“爹毕竟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思想虽说比较开通,但一涉及到个人利益,思想就转不过弯子。多给他讲点道理,就想通了。”
  “你爹入社了没有?”文然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现在农村都成立高级社了。你爹再不入,可就是找不自在了。”
  “唉!”青茶叹口气,“他那怪脾气,谁说也不听,就觉着自己能。到头来,非碰个头破血流不行。”
  “你回去劝劝他,这是运动,硬顶不行。”
  青茶摇摇头叹口气,说:“谁也劝不了。说轻了,不顶事;说急了,发脾气。要是爹的病不要紧,你去劝劝他兴许能行。”
  文然说:“那就过两天吧。等爹出了院,我陪你回一趟娘家。咱俩一块儿给他做做工作,一定把他说服。”
  文然这么一说,青茶挺高兴:“都说你能说会道,这回就看你的本事了!”
  张盛福做梦也没想到,领导会安排他当县五金公司副经理。当工作组李组长掂着礼品来医院看他,告诉他商业局这个决定时,他非常感动,决定马上出院上班。还叫文然陪青茶回一趟娘家,好生做做老亲家的工作,叫他赶快入社。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文然买了些东西就陪青茶去东堤下村。小夫妻俩是骑自行车去的,一个多钟头就到家了。
  丈母娘疼闺女,敬女婿。大菊见闺女和女婿来了,喜得一颠一颠的,脸上笑开了花,对青茶说:“快叫文然坐下歇歇,看把他累的。”
  文然一边用手擦着汗,一边说:“不累。”
  大菊说:“蹬了三十多里的车子,还驮着个人,咋能不累!”她瞅着女婿心里美极了。乡亲们看看,俺闺女嫁的是什么主儿,你们谁家趁自行车?还是老头子有眼力。
  她笑嘻嘻地给文然沏上茶,说声“你们坐”,便忙活饭去了。青茶赶紧随娘跟出来,“娘,你歇着,我来做。”
  “你在婆家是媳妇,事事都要做在前头。在家里,你是娘的心头肉,快陪文然喝茶去。”
  青茶见家里就娘一个人,便问:“爹呢?”
  “下地了。”
  “咱家入社了?”
  大菊把脸一沉,“你爹要入社,就不是他了!”
  文然瞅了一眼青茶,“我没猜错吧?”
  “你轻易不来,别给老人送别扭。”青茶对文然说了一句,接着问娘,“爹在哪块儿地干活呀,我去帮帮他。”
  正说着,李能三背着粪筐回来了。这是他的习惯,无论什么季节,无论干什么活,都要背个筐,为的是在路上捡个猪粪牛粪什么的。过庄稼日子,就得这么精打细算。
  小两口见爹回来了,赶紧迎上去。文然先叫了一声“爹”,然后接过他肩上的筐。李能三心里甜甜的,连忙点头说:“你们坐,你们坐。”
  青茶打来洗脸水,把香皂和毛巾放在爹面前:“爹,你洗洗咱就吃饭。”
  李能三洗着脸,问文然:“你爹娘都好吧?”
  张文然赶紧站起来, “挺好。”接着又说,“俺爹娘问您二老好哩。”
  “我一个庄稼人,成天在地里摔打,结实着哩。”李能三应了一句,便问,“听说城里也闹改造哩,你家没事吧?”
  “都合营了。”
  李能三打个愣怔:“你爹也想通了?”
  “学习总路线,叫合就合呗。”张文然说,“随大流,不挨揍。又不是咱一家,有什么想不通的!”
  李能三点上烟袋抽着,感慨地说:“看不出你爹的思想还挺开通呢。这一合营,你爷爷留下的那点家产,可就都完了!”
  “爹,听说咱村成立了高级社,是吧?”
  张文然贸然地问了这么一句。李能三说:“高级了,全村都高级了。我连初级也不初级。”
  “咱家还没入社呀!”
  张文然故意惊讶了一句。李能三对女婿的责备很不满意,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不入社怎么啦?这又不犯法!只要不强行命令,我就不入。”
  张文然见老丈人变了脸,便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冒失。为了讨得老丈人欢心,装出一副笑脸说:“其实,城里的公私合营,也是强调自愿,共产党不搞强迫……”
  “不搞强迫?说是这么说,做起来就不是这样了。”李能三说,“他们今天给你做工作,明天找你谈话,后天又叫你开会学习,这不是强迫是什么!”
  李能三发泄着不满。张文然心里直笑:城里实行公私合营,岂不一样!这是潮流,必须顺着走。明明心里不同意,脸上还得挂着笑。他想给老丈人做做工作,又觉着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只是试探试探而已。他说:“城里的工商户都敲锣打鼓地到县委去报喜,看样子挺高兴的。”
  “你爹真通了?”李能三自问自答地说,“我就不信。把自己的家产拱手给了公家,心里还高兴?这不傻了!”
  张文然趁机说:“爹,识时务者为俊杰。共产党嘛就是搞共产的。今天你不入社可以,明天不入也可以,可总有一天就不可以了。”
  “我就不信他们会把我怎么样!”李能三倔倔地大声说着,狠狠地在鞋底上磕着烟袋锅子。
  青茶娘把饭端上来,见爹在粗门大嗓地喊叫,嗔怪道:“这是为啥呀,怎么一见面就吵?快吃饭吧。”
  李能三见老伴儿炒了鸡蛋,切了香肠,便说:“今天孩子们来了,高兴。来,我跟文然喝两盅。”说着,就去拿酒。往日他自己喝的是散酒,今天特意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老白干。
  翁婿俩慢慢喝着,青茶与陪娘在屋里说悄悄话。李能三听青茶说公爹因为合营的事住了院,就说:“抽空我进城去看看他。”
  “没什么大病,出院了。”文然想,爹现在思想通了,兴许能给他做做工作,就说,“俺爹叫你去呢。”
  “我也想他了!来,喝酒。”李能三高兴地举起酒杯……
  又是一个大旱之年。冬天没下一丝雪,春天没下一滴雨。地里干透了,庄稼打了蔫,叶子拧成了绳。县里召开紧急电话会,号召农业社发动群众,自力更生,土法上马,多打土井。然而,农业社并没有因为转成高级社,就立马富裕起来。虽然取消了土地分红,实现了集体所有制,家底依然很穷。区政府分给东堤村打二十眼大眼井的任务,石大夯感到压力很大。他赤手攥空拳,纵有十八般武艺也打不出这些井来。高级社用工不发愁。木料呢?砖和水泥呢?这些东西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他粗略算了一下,少说也得三万砖、两方木头。这些东西到哪去弄?这事压得他整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李碾子当干部锻炼得能说会道了,还肯出主意想办法,成了大夯的得力助手。他知道大夯为什么发愁,故意跟他开玩笑:“如今咱村已经是高级社了。在全县是蝎子的巴巴——独毒)一份粪)。你光彩,我光彩,咱村的人都光彩。区里、县里表扬咱,外村学习咱,你愁啥?……”
  石大夯苦笑笑说:“碾子,你别给我烧高香、戴高帽了。现在咱们不是唱蟠桃会,而是过火焰山。眼下区里催打井跟逼命似的,你快给出个主意啊!“
  “这并不难啊!”李碾子不以为然地说,“大夯我问你,如今咱这社是高级社不?”
  “是啊。”
  “高级社与初级社有什么不同?”
  “取消了土地分红,消灭了私有制。”
  “这不得了!”李碾子摇头晃脑、得意忘形地说,“既然是公有制了,这社里所有的土地、牲口、农具,一切的一切,全归咱支配对不?”
  石大夯着急地说:“你想说什么呀!”
  “咱们实现了公有制,打井需要什么,你尽管说话就是了。”
  大夯仍感到云山雾罩:“咱这社刚成立,要啥没啥呀!”
  “不会跟社员们要嘛。”
  “跟社员要?”大夯还是不明白。
  “对呀。”李碾子高兴地说,“成了高级社,全村就成了一家子,有难事也不能你一个人发愁呀!区里不是叫发动群众、自力更生吗?这钱、这砖、这木头,都叫大伙凑,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刚解放没几年,社员们没什么家底。”
  “别看有人喊穷,家底沉实着呢,有潜力可挖!”
  石大夯眉头一皱:“挖潜力?”
  “你成天说相信群众,依靠群众。事到临头,怎么忘了这条基本原理呢?”李碾子说,“社是大伙的。克服困难,就得靠大家。我看不妨开个会,把上级给咱村的打井任务告诉大伙,把困难也说给大家。来它个有钱的出钱,有砖的出砖,有木头的出木头,困难不就解决了?”
  韩天寿说:“碾子这主意好,咱们就让社员们摊!”
  石大夯摇摇头,“现在人们还不富裕,怎么能向社员们伸手哩!”
  李碾子说:“要说富裕,多数户并不富裕。要挖潜力,谁家也有潜力可挖。就当是社里借社员们的,记上帐,以后再还嘛。”
  韩天寿接腔说:“反正都是社里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还什么呀!”
  “借比摊派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大夯想了想说, “咱开个会商量商量吧。”
  第二天一早,石大夯就召开社员代表大会。所谓代表,就是每户来一个当家主事的。大夯把区里给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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