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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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军,只有震天杀声,从后面紧逼而来。
尘土迷漫中,应崇优的马突然一声长嘶,力尽倒地,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陛下,你别管我,快走!」
阳洙瞪他一眼,二话不说将他揪到自己的马前,两人一骑继续前奔。
可惜天不从人愿,上天仿如要给这次劫难创立一个高潮般,一弯宽宽的河道挡在前方,游目四顾,既无舟楫,也无渡桥,反而是后方的马蹄声,如雨般密集。
应崇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阳洙……你愿意跟我一起跳下去吗?」
阳洙凝视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丝笑容,「好。」
「那快把盔甲脱下来!」
「啊?」
「啊什么?我们要游到对岸去,穿着铁甲怎么行?」
「可是……你明知道朕不会游泳……」
「所以才问你愿不愿意啊,你不是说『好』吗,快脱!」
「朕以为……」阳洙咕哝了一句,但对夫子的没情调也实在无奈何,赶紧将身上铁甲解下,两人一齐纵身入水。
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当水流漫过头顶时,感觉是很恐怖的,阳洙也不例外。手足乱蹬一阵后,一条胳膊绕过颈间,将他的头一抬,轻轻地送出了水面。
应崇优此时体力已经不济,手里还托着个不会游泳的人,只能利用水流之力,强自挣扎着到了对岸,攀住岸边的岩石,喘得话都说不出来。
脚一踩到地面,阳洙顿时有了用武之地,拖着应崇优的腰,先将两人的身形隐在巨岩之后,再轻轻揉搓他的胸口,想让他好受一点儿。
「此地不可久留,」应崇优刚缓过一口气,立即道,「我们必须到山林里去找个隐蔽的地方,追兵一直紧咬我们不放,也许他们发现了你是皇上,不能大意。」
阳洙点点头,扶他站起:「你还撑得住吗?」
「没关系,我没怎么受伤,只是体力有些不济。快走吧。」
两人振作精神,相携着进入了河畔的山林,不敢走山径,只捡林密无路之处,向上攀爬,一路上的荆棘枯刺,在两人的手脸处划满细小的伤口,又麻又辣,痒痛难忍。
大约半个时辰后,坚持走在前面开路的阳洙呼吸渐渐粗重,脚步踉跄,硬撑了一阵,终究没有支持住,竟一头栽倒在地。
应崇优吓一大跳,扑上前抱住,只觉得手指所接触到的体温已烧得发烫,仔细查看之后,发现他周身上下有伤口七八处,其中有几处十分深长,只险险避过了要害。
「阳洙,你撑着点儿,我去找点水来,你等我啊!」应崇优胸中忧急如煎,向后看看,没有追兵的迹象,便将阳洙的身体放平,用树枝盖了盖,便起身想去找水和草药,但没走多远,竟发现了一个隐密的山洞,急忙回来,用力背起阳洙的身子,连拖带爬,抱进了山洞,再将里面的乱石块拨开。清理出一块平地放好,不及多喘一口气,又出去找水找药。
自此时起,阳洙真龙天子的好运似乎开始慢慢恢复,应崇优在山洞旁边不仅找到了清泉,还有些常用来止血生肌的草药。他当年常在外旅行,野外求生技能甚多,积簇枯叶,用两块硬石,不知怎么弄的,竞生出一堆火来,既烘烤湿衣,也为阳洙取暖。
含喂了几次泉水,再重敷了一遍草药,阳洙到底是少年体健,昏沉沉的神智慢慢回复了清醒,眼珠转动了两下,望向守在身边的应崇优。
「别怕……很快就好了……别怕……」应崇优修长的手指在阳洙额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宛如哄拍婴儿般轻声低喃,尽力安慰他病中的小孩。
阳洙觉得眼圈一热,忙用力闭上,将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向应崇优膝前靠去。
发觉到他的动作,应崇优以为他冷,急忙伸手将他上半身抱起,紧紧搂在怀中。此时两人的外衣还在烘烤,两具只着半截小衣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厮磨出滚烫的温度。
「你放心,檄宁军只是乘隙奇袭,撑不了太久,郑嶙一发现情况不对,很快就能肃清这周围的。」应崇优慢慢摇动着身子,劝慰道,「我估计最多明天,他就能找到我们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阳洙本想告诉他自己感觉已经好多了,但因为被抱着太舒服,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宛如当年在宫中同床时一般,静静听着那有规律的心跳,可听着听着,自己原本平缓的呼吸却慢慢急促了起来,只觉得颊边贴磨着的肌肤光滑温暖,仿若是有吸力一般的,让干渴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辗转吮吻着一路向上,突然一个冲动,将应崇优掀倒在地上。
正准备给他唱催眠曲的应崇优被这突然袭击吓得措手不及,腰身一软,只觉得一只手探进裤中,正沿着大腿抚摸。
「阳洙!你在干什么!?」厉声的喝问因为男人正常的反应而加了些喘息,拆去大半威势,应崇优在挣扎中察觉到阳洙的身体整个发烫,以为他是高烧未退神智不清,急忙咬牙忍住已被他撩拨起大半的欲望,用力捉住他两只手,强行翻转身体,阻止住那孩子进一步的行动。
「好啦,阳洙,你看清楚,是我……是夫子……你认成是谁了?」应崇优伸手扯过还微湿的衣衫,擦拭着阳洙的额头,柔声道,「你的伤不轻,镇定一点儿……深吸气……吸气……」
阳洙满面通红地瞪着他,气息炽热,眼里匝满血丝,从头到脚都因为极力的克制而颤抖着。
对夫子动起情欲,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但因为对于情感与欲望之间的关系还理不清楚,他不知道这种不合常理的反应到底是对是错,再加上应崇优一向性情严谨,对君臣之分似乎看得很重,阳洙怕一个不小心惹他翻了脸,所以总是自己努力忍耐下去。
只是时日越久,这份忍耐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像是煎熬,一种无法纡解的,不知还能向谁倾诉的煎熬。
「怎么还不退烧呢?」应崇优心急地自言自语一声,便想起身再去弄点冷水,谁知刚一动,就被他紧紧抓住。
「你别离开,我不再乱动了,你别离开……」阳洙闭着眼,喘息着,手指紧扣。
应崇优只觉得一股疼爱之情从胸中泛滥而出,拍抚着他的脸,柔声道:「我不走,我一直在这儿陪你……你睡一觉,天亮就好了……」
阳洙暗暗咬紧了牙根,忍着应崇优的手指拍在自己面颊上所带来的波及全身的酥麻感,侧翻起身体,再次拥住了他的腰。
那一夜,两人维持着相拥相偎的姿势,渐渐入睡。
清晨鸟啼声中,阳洙慢慢醒来,伸了伸腰,突然发现身边空荡荡的,急忙翻身而起,幸而一眼就看见应崇优正背对着他坐在洞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在干什么?」
「啊?」应崇优一惊回头,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摸了摸阳洙的额头。
「已经不烧了。」天亮烧退,阳洙的语气回复平静,只是眼神依然复杂,深深地看着应崇优,口中却随意问道,「你削的是什么?」
「臣想做一把简易的梳子。」应崇优重新拿起木块,用贴身的小银刀继续切削。
「做梳子干什么?」
应崇优瞟了一眼阳洙乱糟糟的头发,笑了起来:「给您梳头啊,臣子们就快找到这里了,无论何时陛下都要保持帝王风范才行。」
阳洙盘起脚在他身旁坐下,默默地看他削了一会儿木头,突然叫了一声:「崇优……」
「是。」
「你为什么对朕这么好?」
应崇优微微一震,依然是那一句话;「为臣者效忠君上,本是职责……」
「只有这个?」
削着木头的银刀停了片刻,又重新动作起来,「是……」
阳洙重重将头扭向一边,用力咬住了嘴唇。
一盅茶的功夫,应崇优就做好了那个简易的木梳,起身给阳洙重新挽髻。年轻的皇帝垂着头由他摆弄,神情高深莫测,却不再说话。
营地被袭后的第二天中午,焰翎军副帅应霖终于率领手下找到了自己的主君。当皇帝身着明黄战甲,再次出现在云龙王旗下时,从主帅郑嶙起的一应将士们,黑压压在他面前跪了一片,叩首嚎哭。
「事出意外,不是卿家的过错,都平身吧。」阳洙亲手抚着郑嶙的肩膀,温言安慰。
「臣护驾不力,万死难辞其罪,请陛下重罚。」郑嶙含着眼泪,满面尘土之色,可见他从昨天忧急至今,从未曾休息过。
焰翎军自成立以来,一直意气风发,未尝败绩,这次被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袭击主君,虽得杨晨突围急报,快速回师援救,但为时已晚,羽林卫队五百人只幸存一百,随驾诸臣中有七人阵亡,其中官职最高的人是二品参政使,连皇帝都被追杀得白衣渡河,山林隐身,怎么想都是无颜再见友军的切齿之辱,全军上下激愤难当,个个誓言雪耻。
阳洙知道郑嶙此时的心情安慰也无用,便派他去处理牧族与檄宁军残部诸事,以此分神。这时一些被冲散后幸免于难的臣子们也陆续还营,阳洙想起罹难者甚多,有些伤怀,命人安排寻尸殓葬之事,并追封礼祭。
五日后,牧族骑兵被荡平了大半,只有数百骑逃回寒漠,来袭的檄宁军也只是困兽余威,一击之后,立即南撤,被满腔怒火的赤羽将士们一阵追杀,伤亡惨重,只剩下五千人逃回洛水南的主营中,焰翎军上下还觉得忿愤不已、余恨未消。进行顺利的青益、济州两军此时也已得知消息,高级将领们惊惶之下,立即星夜北上,纷纷奔赴三帐问安。
路途中时,阳洙还希望这场凶险是因为旨意传送的过程中出了意外所致,但率部到安州扎营后,钦差官前来复命,表示手书的谕命是亲手交给了魏王的,并有签收的符印为证。一时之间,群情哗然,无论是中枢臣子,还是三军将士,无不怒火中烧。连与魏王多年交好的元武侯也气得白须乱飞,立时便请求由自己前去拿问魏王。
所谓墙倒众人推,魏王在平城主政多年,宿怨也不少,何况身上挂的是抗旨避战、有意陷皇帝于死地的大逆罪名,一时责骂之声四起,整个王帐内外,居然只有一个人为他拼死陈情。
「崇优,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保他?」阳洙怒冲冲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杨晨自入王师以来,一向不大喜欢魏王,再加上他是应崇优的师兄,说话不像其他人那般顾忌,当下冷冷插言道:「崇优,魏王恃功自大,其心早已可诛,只是皇上宽厚,容忍至今。可是他现在犯的是大逆死罪,九族难赎,如果皇上还任意放纵他的话,只怕君威无存,上下不服啊。我知道你一向生性慈厚,但这一次还要求情,就只能说是妇人之仁了。」
应崇优说了半天的情,此时早已口干舌燥,哪里还有精神去理杨晨,只是对着阳洙,苦苦劝道:「魏王是扶持您起事的老臣,恩情深厚不比旁人,无论如何,不可以拿问啊?」
阳洙哼了一声,「难道因为他功高,就可以怀有不臣之心?」
「魏王行事确有差池,但未经确认之前,怎可断定是大逆之罪?」
「你连拿问都不许,朕怎么确认?」
「陛下可派一名臣子,奉旨前去问话,给魏王一个分辩的机会吧。」
「事实如此,他还能如何分辩?」
「陛下,」应崇优走近一步,跪在阳洙膝前,握住了他的手,「魏王为了陛下所耗费的心血,难道挣不来这份尊重?」
阳洙感觉到他手指冰凉,一颗圆圆的珠子滚到了自己的掌心,在肌肤处留下硬硬的触感,突然想起自己曾赐给应崇优的那三颗救命珍珠,不由心头一跳。
「陛下细想,若天下人知道。连魏王都叛了,陛下您自己情何以堪?」应崇优轻声道,「请陛下准臣所奏,派出天子使臣,先让魏王回个话。」
阳洙叹一口气,握紧了掌中的珍珠,心知这次又拗不过他,只好道:「就依你吧。杨晨,你代朕去……」
「陛下,」应崇优知道自己这个三师兄一向对魏王心存反感,怕他有偏见,立即反对道,「您既已开恩,不如就让微臣奉旨走一趟吧?」
「这怎么行?」阳洙立即断然否定,「魏王之心尚不可测,你去太危险了。」
「臣并不比其他人更危险。」应崇优缓缓劝道,「事情到如此地步,一定另有隐情,臣是常侍天子左右的近臣,所说的话能得到魏王的信任,再说家父也是与魏王合作多年的老友,于公于私,臣都是最适合的人选,请陛下无须忧虑。」
阳洙深深地看他一眼,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应崇优见他没有继续否决,以为他依从,轻轻松了口气,正想退下草诏,却被阳洙一把捉住手腕,狠狠拉了回来,道:「说不许去就不许去!」
「陛下?」应崇优有些吃惊,「臣说的这些理由,您没听进去吗?」
阳洙皱眉看着他,好半晌才咬着牙道:「那不一样!」
没头没脑冒出这样一句话,王帐内诸臣都是一愣,茫茫然听不懂高深莫测的皇帝陛下到底在说什么,反而是应崇优全身一震,脑中仿佛有道白光攸忽闪过,一刹那间明白了阳洙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孩子是在说:「你不要再跟我讲道理了,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你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