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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道德经真义(黄元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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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以贱为本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一也。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贞,贵高将恐蹶。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榖,此其以贱为本也,非乎?故致数车无车,不欲琭琭如玉,落落如石。

  大道无他,一而已矣。一者何?即鸿濛未判之元气,混混沌沌之无极,生成万物之太极。要之元气无形,谓之无极。万物皆从无极而有形,实为天下之根,谓之太极。此即是道。圣人无可名而名之,故曰一。若无一则无物,无物便无一。得之则生,失之则没。自昔元始以来,其得一而成形成象,绳绳不已,生生不息者,大周沙界,细入微尘,无或外也。《中庸》云“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体物不可遗”,孰非此乎?故综而计之,天之清也,得一而清;地之宁也,得一而宁;神之灵也,得一而灵;谷之盈也,得一而盈;万物之生也,得一而生;侯王之正己以正天下也,无非得一以贞而已。纵或大小异象,贵贱殊途,表里精粗,幽明人鬼,至于不可穷诘,孰能外此一以为包罗哉?即如天至高也,无一将恐崩裂;地至厚也,无一将恐发决;神至妙也,无一将恐不灵;空谷传声,气至盈也,无一则恐竭矣;万物负形,气至繁也,无一则恐灭矣;侯王至高而至贵也,无一以贞天下,恐位高则危,名贵则败矣——是一安可忽乎?果能由一散万浩浩荡无垠,渊深莫测,则天地神谷,万物侯王,俱赖此一以为主宰,而蟠天际地,弥纶无隙,充周不穷……如此其极,是高莫高于道,贵莫贵于一也。虽然,自无而有,有何高焉?由微而著,又何贵焉?即使贵莫与京,亦由气之自微而显,故曰“贵以贱为本”。即使高至无极也,亦由气之自下而上,故曰“高以下为基”。他如世之位高如侯,分贵如王,知道之自下而高,由贱而贵,故自称曰“孤”、曰“寡人”、曰“不榖”,此非以贱为本欤?否或不居于贱。自置太高,则中无主而道不立,心已纷而神不凝,欲于事事物物之间,合夫大中至正,复归于一道,盖亦鲜矣。犹推数车者不能居中制外,反不如驱一车者之尚处其内,而得以操纵自如。噫!有车而等于无车,贪多诚不如抱一。又如玉之琭琭而繁多,多则贱生焉;如石之落落而层叠,叠则危起焉——均太上所不欲也。何若抱一者之自贱自下,后终至于高不可及,贵莫可言之为愈也!

  此言修道成真,只是此一,无有二也。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孟子曰:“夫道一而已矣。”然,究何一哉?古人谓鸿鸿濛濛中,无念虑、无渣滓,一个虚而灵、寂而惺者之一物也。此物宽则包藏法界,窄则不立纤尘;显则九夷八荒无所不到,隐则纤芥微尘无所不察。所谓无极之极,不神之神,真无可名言,无从想象者。性命之道,惟此而已。太上以侯王喻人之心,心能常操常存,勿忘勿助,刻刻返观,时时内照,即不失其一。一即独也。独如独觉之地,戒慎恐惧,斯本来之至高至贵者,庶可长保,然此是修性之学,故一慎独便可了得;若炼命则有为有作,倘非从下处做起,贱处炼来,药犹难得,何况金丹?下即下丹田也。贱即下部污秽处也。学者欲一阳来复,气势冲冲,非由下而升至顶上,安得清刚之气,以为我长生之宝?非从下田浊乡,以神火下照,炼出至阳之气,何以为药本丹基?古人谓阴中求阳,鬼窟盗宝,洵不诬也。尤须有一心无两念,方是守一之道。到得自然,人我俱忘,即得一矣。修士到此地位,一任天下事事物物,无不措之而咸宜,处之而恰当,所谓得一而万事毕,其信然耶!倘著形著象,纷纷驰逐,与夫七情六欲,身家妻孥,死死牵缠,不肯歇手,则去道远矣。莫说外物纷纭不可言道,即如存心养性、修道炼丹、进火退符、采取封固,一切名目,皆是虚拟其象,为后之学者立一法程。若其心有丝毫未净,即为道障。太上所以说致数车无车,不欲琭琭如玉,落落如石焉。夫道只一道,学者又何事他求哉。  




 

  
第四十章 有生于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大道人人具足,个个圆全,又何待于复哉?不知人自有生以后,气拘物蔽,知诱情生,斯道之为所汩没者多矣。苟非内祛诸缘,外祛诸扰,凝神调息,绝虑忘机,安得一阳发生,道气复返乎?故曰:“反者道之动。”此炼丹之始基也。迨至药已归炉,丹亦粗结,汞铅浑一,日夜内观,而金丹产焉。自此采取之后,绵绵不绝,了了常存,以谦以下,以辱以柔,就是还丹之妙用。然非但还丹当事此,自下手以至丹成,无不当冥心内运,专气致柔。盖丹乃太和一气炼成,修道者当以谦和处之。苟稍有粗毫,即动凡火,为道害矣。故曰:“弱者道之用。”天下万事万物,虽始于有形有象、有物有则,然其始不自有而肇也。圣人当大道之成,虽千变万化,无所不具,而其先必于至虚至无中采之炼之,然后大用流行,浩气充塞于两大。若非自无而炼,焉得弥纶天地,如此充周靡尽乎?故曰:“有生于无。”学人修养之要,始也自无而有,从静中炼出微阳来;继也自有而无,从蓬勃内复归于恬淡;其卒也,又自无而有,混混沌沌,人我俱忘——久之自炼出阳神三寸、丈六金身。可见有有无无,原回环不已,迭运靡穷。学者必照此行持,方无差忒。

  此言金丹大道,非有他也,只是真气流行,充周一身。其静也如渊之沉,其动也如潮之涌。惟清修之子,冥心内照,自考自证,方能会之,非语言所能罄。人能明得动机是我生生之本,彼长生不老之丹,岂外是乎?况人人共有之物,无异同、无欠缺。只为身动而精不生,心动而气不宁。于是乎生老病死苦,辗转不休,轮回不已。若欲脱诸一切,非先致养于静,万不能取机于动,反我生初元气。但此个动机,其势甚微,其气至嫩,稍不小心,霎时而生癸水,变经流为后天形质之私,不可用矣。故曰:“见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见。”由此一动之后,采不失时,则长生有本,大丹有根。如执所有而力行之,笃所好而固守之,虽得药有时,成丹可俟,无如冲气至和;而因此后之采取不善,烹炼不良,一团太和之气,遂被躁暴凡火伤之,道本至阳之刚,必须忍辱柔和,始克养成丹道。太上所以有“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之教也。然道虽有气动,犹是无中生有;有而不以弱养之,则不能返于虚无之天,道又何自而成?人第知一阳来复,乃道之动机,而不知返本还原,有象者仍归无象——盖有象者道之迹,无象者道之真也。知此则修炼不患无基矣。  




 

  
第四十一章 大器晚成
  上士闻之,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忘;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直者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惟道,善贷且成。

  天地未有之先,原是虚虚无无,鸿鸿濛濛,一段氤氲太和之气;酝酿久之,气化充盈,忽焉一觉而动,太极开基矣。动而为阳,轻清之气,上浮为天;静而为阴,重浊之气,下凝为地。天地开辟,而人物滋生。芸芸万姓,有几能效天地之功用哉?惟圣人从混沌中一觉,而修成大丹。以此治身,即以此淑世。虽未敢缄口不言,却亦非概人而授。随缘就缘,因物付物,方合天地大公无我之量。时而遇上士也,闻吾之道,欣然向往,即勤而行之,略无疑意,此其人吾久不得见之矣。时而遇中士也,出于余口,人于伊心,亦属平常,了无奇异,未始不爱之慕之,一蹴而欲几之。无奈世味浓而道味淡,圣念浅而俗念深,或迁或就,若存若亡,知不免焉。至于下等之士,习染日深,气性多戾,一闻吾道,不疑为妖言惑世,便指为聚众敛财。讵知君子之修,造端夫妇;圣人之道,不外阴阳,顺则生人,逆则成仙。其事虽殊,其理则一,而贸贸者,乃谓神仙为幻术。岂有如此修持,遂能上出重霄乎?否则谓天地至广,万物至繁,如此成性存存,即上下与天地同流乎?何以自古仙圣,至今无几也?于是笑其言大而夸,行伪而僻。噫,斯道只可为知己者道,难与浅见寡闻者言矣!夫蜉蝣不知晦暮,蟪蛄不知春秋,井蛙不知江海,又何怪其笑耶!不笑不足以见道之至平而至常,至神而至奇——神奇即在平常之中也。况道本无声色,何有何言?其有所言,亦因后之修士,无由循途而进,历阶而升,故不得不权建虚词、假立名号以引之。人果知虚无为道,自然为功,尤须自阴而阳,由下而上。昧为明本,退为进基。虽明也而昧,庶隐之深而明之至焉。虽进也而若退,庶却之愈速,进之弥远焉。道原远近皆具,我虽与道大适,亦若于己无增,于人无减,夷若类焉。道本大小兼赅,我虽与德为一,亦若无而不有,虚而不盈,德若谷焉。时而大显于世也,喷喷称道,不绝人口,我若无益于己,反多抱愧,故曰“大白若辱”。时而德充于内也,处处施为,不穷于用,亦若有缺于中,益形支绌,故曰“广德若不足”。即其修德立身,建诸天地而不悖,我若自安偷薄,绝无振拔之心,故曰“建德若偷”。若己至诚尽性,质诸鬼神而无疑,我若常变可渝,毫无坚固之力,故曰“质直若渝”。如此存养心性,惕厉神明,虽有谗言,无间可入;纵多乱德,何隙可乘?世有修道明德而遭侮辱者,其亦返观内省。果如此藏踪敛迹,卑迹自下,怍辱为怀,德广而不居,德建而不信,亦若忠直难言,诪张为幻者耶?吾知其未有此也。纵或数有前定,劫莫能逃,天之所为,人当顺受,安于命而听诸天。是以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我于此益信焉。且道无方所形状声臭可言,彼世之廉隅自饰者,规规自守,不能圆转自如,我则大方无方,浑然一团,不落边际,又何模棱之有?凡物之易就者不美观,急成者非大器。我能循循上造,弗期近效,不计浅功,久于其道,自可大成,又何歉于己乎?要之道本希言自然,恍惚为状。我能虚极静笃,则无音而大音出矣,无象而大象形矣!施之四海皆准,传之万世不穷,岂仅推重于一时,而不能扬徽于万代耶?《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斁。”道之建施,实有如此神妙者。其间孰是为之、孰是与之?亦曰:“夫为道善贷且成而已。”此言抱道人间,用无不足,给万物而不匮,周沙界而有余,且使化工大成,真上士也。

  太上为世之不自韬光养晦、立德修身者,言彼稍有所得,便矜高自诩。五蕴未空,六尘不净,犹屋盖草茅,火有所借而然。若只修诸己不求诸人,浑浑乎一归于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纵有外侮,犹举火焚空,终当自息。如此修己,真修己也。惟其如此,故人与人两相安于无事之天,否则于道无得,反招尤也。孔子曰:“无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其见恶于人也宜矣。修道者如此,可以免务外之思,亦可无外侮之患焉。  




 

  
第四十二章 损之而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榖,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敬,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道家始终修炼,惟以虚无为宗。元始天王,道号虚无自然,即是此义。由虚而实,是谓真实。由无而有,是谓真有。倘不虚不无,非但七情六欲,窒塞真灵本体,无以应万事,化阳神;即观空了照,有一点强忍意气持之,亦是以心治心,直将本来面目遮蔽无存。总之虚无者道之体,冲和者道之用。人能如是,道庶几矣。太上曰“道生一”,道何有哉?虚而已矣。然至虚之中,一气萌动,天地生焉。故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无极之先,混混沌沌,只此一虚;及动化为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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