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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黑品官-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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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这个家的家政,为清洁女佣开个帐户。” 
  “你想保留一切吗?”布尔耶夫对拉特诺夫已用友好的你相称。如果一个俄国人认为是兄弟而不是先生,这称呼对他来讲是比较容易的。“干什么用?你不能再回慕尼黑了。即使慕尼黑三合会毁灭了,三合会还始终存在,他们要追寻你,决不会放弃追寻。你和你的姑娘要溜掉,永远溜掉。” 
  他是对的,拉特诺夫心里想。再回来是不可能的。许多三合会的成员会活下来,并毫不迟疑地去实现他们的血誓。俄国人永远也不可能赶走三合会。此外,三合会很有实力,又是国际性的。所以警察也从未能打入这个帮会的组织内部。这点我现在看清了。我们必须销声匿迹,就好像化为空气一样。丽云和我要单独待在这个世界上。 
  “什么时候?” 
  布尔耶夫立即理解了这个简单的问话。“一切都准备好了。只需要你的姑娘的一张照片。机票有了。住宅也有,在阿德尔博登。我们想到了一切。我们还带来了选择方案:法国、西班牙、葡萄牙、瑞典、瑞士……到处都有我们的朋友的住处。现在就暂定阿德尔博登。”布尔耶夫站起身来,又喝了一杯西比尔斯卡亚。“我们三天后再来,到时全清楚了。” 
  拉特诺夫将两个俄国人带到门口。他们在那里互相握手。在他们走到屋外之前,矮小的萨兰托夫又说了些话: 
  “我们是老实人。如果你欺骗我们……就会……”他用手做了一个斩脖子的手势。“明白吗?手枪毫无用处的。再见!” 
  他们一走,拉特诺夫就把门锁上了。 
  丽云可以弄到一本有效的德国护照。必须相信,它会伪造得绝对完美无缺。到苏黎世的机票已经准备好,住宅在伯尔尼高地的阿德尔博登已经租下了。在那里真的谁也找不到他。他知道阿德尔博登,大约十年前他曾在那里滑过雪。那是一个具有国际色彩的美丽的疗养地,它有一座值得一看的古老的教堂,教堂里还举行一些音乐会。可是这只能是一个中间站……要永远销声匿迹,阿德尔博登还太近,说不定他们会落入在卢塞恩的三合会的魔掌之中。必须选一个地方,它要远离慕尼黑,远离其他一切“龙城”:阿姆斯特丹、鹿特丹、伦敦、曼彻斯特、巴黎、纽约、旧金山、悉尼、里约热内卢、里斯本或芝加哥。哪里安全呢?哪里没有三合会呢?闵驹说过:我们无所不在。迪拜①或巴哈马群岛也有吗?巴巴多斯或墨西哥也有吗?塔希提岛②或马达加斯加也有吗? 
   
  ①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东北部港口城市。 
  ②南太平洋法属波利巴西亚经济中心城市。 

  哪里有他与丽云能不在恐惧中生活的地方? 
  我的上帝,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比较保险呢? 
  另外,这两个俄国人能信任吗? 
  夜里,拉特诺夫在拟定一个提供情报的计划,以便用来换取丽云的护照以及其他一些证件。它得包含各种最重要的提示;在俄国人利用他们所知道的情况时,这种提示将会导致在德国两个相互对抗的匪帮之间一场血腥的火并。拉特诺夫列举了闵驹、宁林、黑品官饭店其他几个成员。他列了一个向三合会交保护费的饭馆的名单,他还列举了三合会欧洲兄弟会总部阿姆斯特丹的大佬的姓名。他的姓名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欧洲大陆三合会的一切线索都汇集到这个“龙城”阿姆斯特丹。 
  拉特诺夫将他的资料照相复制了三份,再将它们锁进放有日记本的保险柜里。但愿事情进行顺利,他心想。别中了俄国人的诡计!从阿德尔博登我们再找个追击者找不到的地方。 
  第二天中午,丽云回到慕尼黑。她拖着两只箱子,拉特诺夫用力将它们放到运箱小车上推向他的汽车。丽云跟在他身后,她一句话没说,陷于沉思之中。 
  “情况很糟吗?”在他们坐在车里时,他问道。丽云点点头,她凝视着车站前的广场和开得很快的来往车辆。 
  “真可怕,”停了一会儿她说道,同时一再用力忍住了哭。“弗兰岑太太哭了,弗兰岑先生责骂我。他称你是胡思乱想的人,是置现实于不顾的空想家。”她将两手交叠在一起,这时拉特诺夫才发觉她在发抖。“几个星期后一切就过去了,陛下。那时我必须回国……谁都不愿要我。” 
  “这根本就不再重要了,小娘娘。”他用手臂搂着她的肩,将他拉过来。“我为你弄到了一本护照……” 
  “你弄到了?”她在坐位上急速转过身,双手抱住他的颈子。她忧伤的眼睛里又闪现出欢乐和希望之光。“你将我的护照延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护照可是在我身上。” 
  “这是另一本护照,丽云。一本伪造的……” 
  “这……这可不行……” 
  “你的一本德国护照。你是个德国人。” 
  “根本不行。每个人都能看出我是中国人。” 
  “凡事都有它的逻辑。”拉特诺夫凝视他的宝马车,他将车开向格林瓦尔德。在路上,他说了两个俄国来访者和俄国黑手党的建议。丽云吓呆了。这中间她喊了好几次:“这不行!这根本不行!”在高兴了一阵之后,她又为新的恐惧所折磨。 
  “从一帮歹徒倒向另一帮歹徒!”在拉特诺夫说完后,她说道,“我们的整个生命只能系在罪犯身上吗?” 
  “丽云,我们必须摆脱三合会的利爪!” 
  “可你落入了俄国人的利爪。这区别何在?” 
  “俄国人只要我的情报……然后他们就让我们安宁。” 
  “你相信吗?你真是像弗兰岑博士所说的那样是空想家。” 
  “谢谢!”拉特诺夫显得不高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丽云!要是我不爱你,不怕失去你,我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知道。”丽云又垂下头,她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我给你带来了不幸。你把我送回去吧……” 
  “你在这里胡说什么!没有你,我的生命毫无意义!” 
  “我的生命也一样……可是有谁来过问这些?我不愿看到你为了我放弃一切!” 
  “丽云!”他猛地刹车,车子后轮打滑,车子正好停在自行车车道上。“我要卖掉一切,离开德国,和你一起生活。” 
  “再落入三合会手中吗?你仍然可以留在慕尼黑。”她紧紧夹住仪表台板,两腿撑住车底板。“你愿意我们被杀掉吗?” 
  “丽云!现在只有一条路!为了摆脱三合会,我不得不相信俄国人。他们已为我们在伯尔尼高地的阿德尔博登准备好了住所。在三合会找到我们之前,我们已从瑞士溜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俄国人知道我们的藏身处。” 
  “他们也不知道。阿德尔博登只是第一站……然后我们就消失了。” 
  “那我们靠什么生活呢?” 
  “我将要把我的银行帐号注销,将所有的钱都换成美元。这够用好几年。” 
  “那么往后呢?要是你活到一百岁呢?” 
  “我不会活到一百岁。” 
  “可是我愿意你活到一百岁。如果你不能再出版你的著作,你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你也不可能在大学里教书了。” 
  “我考虑过,”拉特诺夫说道,又凝视着车子。“在俄国人采取行动之前,我把闵驹和宁林送给慕尼黑警察局。对这种‘糖果’,警察局必然会有所行动的。” 
  “你是个胡思乱想的人,陛下!在这里想的事是根本行不通的。” 
  “我们等着瞧。昨晚我把一切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是通向我们自由的唯一道路。” 
  当晚丽云又在拉特诺夫的怀里享受了他皮肤上的温暖,但是她没有睡。他们仍然躺在客房里;弗兰齐丝加还没叫人把衣服取走,丽云再也不肯踏进拉特诺夫的卧室。 
  “卧室里发臭!”她固执地说道,“空气有污染!” 
  在这个长夜里,我们逃往何处?她心里在想。我们在哪里能共同生活?在哪里我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在哪里我可以给他生个孩子?如果我给他生了孩子……那么在他到他祖先那里去了以后,孩子还会围着她转。他将继续活在他孩子的身上,活在他孩子的孩子的身上,永远从孩子到孩子……这是生命的永恒。陛下,我们永远不会死!可是我需要一个我们的孩子能活下来的地方…… 
  当她醒来时,已是大白天。拉特诺夫已经在厨房里煮鸡蛋,又将餐具放到一个大托盘上,准备拿进房里。 
  他还替丽云煮了一碗汤面。汤面里放有用水泡过的香菇。 
  这天中午格列戈尔·安东诺维奇·布尔耶夫在拉特诺夫的门口按门铃。他这次像好朋友一样单独前来,按俄国人的方式拥抱拉特诺夫。他要取走用在丽云护照上的照片。这本护照已经制好,它放在俄国黑手党不为人知的慕尼黑总部。俄国黑手党在德国的头目奥尼德·伊万诺维奇·斯特列莱特金对布尔耶夫很满意。 
  “如果他的材料很好,”他曾对布尔耶夫说,“那么我们就遵守诺言。如果他欺骗我们,那么卡拉什尼科大会先下手干掉他。我们要对一切都仔细审查。” 
  布尔耶夫收下照片。他在丽云穿过门厅时,看了她本人好几秒钟。他拼命盯住她看,再将照片塞进口袋。 
  “好漂亮的姑娘,”他以鉴赏家的神态说道,“我表示祝贺,明天我再送护照来。你把全部材料搞好了?” 
  “连所有细节都搞好了。可是在我拿到护照前,我不能交出来。我要拿到一本无可挑剔的护照!” 
  “护照像我的屁股一样是真的!”布尔耶夫高兴得咧嘴笑了。“这是个证明吗?” 
  “我很惊喜。不是为你的屁股,而是为护照!” 
  “你真会开玩笑。”布尔耶夫又拥抱拉特诺夫。“没有屁股的人……绝对没有,没有护照的人,根本什么也没有……明天见!” 
  拉特诺夫看到他登上一辆不显眼的大众汽车公司生产的戈尔弗车,开车急驶而去。他想,明天对他和丽云的生命来说是具有决定意义的一天。 

  
  
18



  他必须携带什么呢?对于遁世的人来讲,什么物品重要呢?外衣、内衣、衬衫、鞋袜……这一切在遥远的地方可以再买。象牙圣像、收集的钱币、夏加尔①、毕加索和达里②的绘画原作,这些宝贵的物品是不是带走?还有他收集的佛像呢?不可多得的地毯和壁毯呢? 
   
  ①马尔克·夏加尔(1887—1985),犹太画家,生于俄国,1922年移居国外,后定居法国。 
  ②萨尔瓦多·达里(1904—1987),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 

  我可以携带三十公斤的物品,他心里想。我带一大箱,丽云带一大箱。其他的东西均得扔下,要去变卖没有时间,也没有买主。如果要寻找买主,由谁来寻找呢?由弗赖堡博士?可是三合会或许会从他的嘴里逼出我的地址。找个工艺美术商?他们也会抓住他,并监视为这笔买卖而开的银行帐户。我会永远也挣不到钱,这就是要换取我们的自由所付的代价!我们的生命难道要系在夏加尔身上?我所有的一切都得扔掉;汉斯·拉特诺夫不复存在了。 
  他与丽云一道列出了他想带走的东西:他的工作资料、选题夹、研究档案、幻灯片、几本书、小百科词典、日记的照相复制件,以及他打算写的最后几封信。 
  他的打字机必须带上,这是一台机械式的旧奥林比亚·莫尼卡打字机。20多年来他都用它来撰写他的一些科学著作和另外一些书。 
  “没有它我只是半个人!”在丽云说世界上到处都有打字机时,他说道,“我不能与它分开。这是我至今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娘娘,这点你不能理解,你没有作家的心。” 
  拉特诺夫还想带上他的照相设备,这套设备在他旅游时都带着。不论是在亚马孙河还是在澳大利亚原始居民中,不论是在阿拉斯加还是在火地岛③……它成了他的第三只眼睛,它有的时候拍下的比他保留在记忆中的东西要多。在所有的东西都堆在宽大的床上后,拉待诺夫从地下室里拿来两只大箱子。这时丽云说道: 
   
  ③在南美洲南部,分属阿根廷和智利。 

  “陛下,你忘了一样重要的东西:一张宣纸……” 
  “什么宣纸?”他在琢磨丽云话中的含义。 
  “你想想看……在山坡上的小寺里,一个和尚在一块宣纸上给你写下的祝愿:福禄寿喜……他用毛笔写的,只给你……” 
  “哦,现在我想起来了。这是件书法艺术品。” 
  “你还留着?” 
  “那当然。它在我的版画夹内。” 
  “把它带上……”她的声音极为严肃。“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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