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樱桃-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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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霸姐姐:“嗯这个,哲学家嘛,你知道的,上个月我在东南亚拍戏的时候……”
侏儒:“你这胸是假的吧?是不是做过隆胸手术?”
波霸姐姐猛然挺胸:“你造谣!诬蔑!作为一个有原则的表演艺术家,我怎么可能……,上个月我在东南亚拍戏的时候……”
台下轰轰地响,侏儒大叫:“静一静!静一静!色狼们,你们要不要看她的胸?”
色狼们扯开喉咙,大声疾呼:“要!要!要!”
波霸姐姐轻轻敞开身上轻软的白毛大氅,露出了两坨足有十公斤的颤肉,每坨顶部都粘了一片树叶,看起来又松软又香甜,十分可口。台下登时大乱,有的跳脚大喊,有的身体乱晃,有一个连椅子都坐垮了。侏儒大声发问:“要不要继续往——下——看?”
“要!要!要!”
“要就出价吧,”侏儒笑着说,“北极银针海龙!原主卡波琳娜皇后!标准的宫庭款式,完美的手工制作!一百四十年的历史!什么?被虫子咬坏了?放你的狗屁!这可是银针海龙!虫不咬蚁不蛀的银针海龙!什么?没听说过?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台下哈哈大笑)银针海龙,产自极地冰山,珍稀物种!什么?你要自己去逮?你敢!碰一指头就得判你十年!什么?多少钱?你肯定买不起!一九八四年就卖到二十五万美金!哎,我说你没吓死吧?”台下又是一阵大笑,波霸颤颤地走下台,身后的侏儒尖声大叫:“底价,两百万,买下来波霸就跟你睡!开始吧!”
第四部分
艾乐森(5)
有个家伙眼都红了:“就当收藏古董了,他妈的,我要了!两百万!”
波霸媚笑着走到他面前,把那两坨肉直搁在他脸上,看起来就像个歪鼻子飞行员,我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我的朋友问我:“这个呢,你要不要?”
我心里扑腾扑腾地跳,看看旁边的白种美女,她正襟危坐,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说:“算了吧,太贵了,也太……”
他抬了抬手:“两百五十万!”
台上的侏儒大叫:“两百五!两百五了!”
古董收藏家一挺腰:“三百万!”
我拉住他的手:“算了算了,真的不要了,有这个钱,我们……”
他粗鲁地挣开:“四百万!”
“四百五!”
“五百!”
古董收藏家大概是被肉压昏头了:“五百五!”
“六百!”
现在那两堆肉在我头上了,我知道你一定很羡慕,其实你回家弄两个哑铃顶头上,感觉也差不多,我是说,真她奶奶的沉。
接下来的事情你一定以为我在吹牛,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现在是在教堂,吹牛也是上帝批准的。既然上帝能让塞拉诺画《尿中基督》,能让达尔文写《物种起源》,让我吹吹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我除了吹牛也不会吹别的乐器。
第三个女人没有名气,不过她一登场,整间教堂立刻鸦雀无声。我甚至立刻想到了“伟大”这个词,你知道,汉语中的“伟大”本意指的就是杀人,杀得越多就越伟大,比如伟大的成吉思汗,伟大的原子弹,伟大的斯大林格勒战役,等等。但这个女人甚至连刀都不用拿,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伟大本身。如果我是个蹩脚的三流诗人,我一定会这么说:她的美貌可以消融整个西伯利亚的坚冰,可以使哈雷彗星撞翻月亮,或者更夸张一点,说她简直就能带给这世界理性与和平。至于她身上穿的——请先闭上眼,说一百遍“天啊”——元狐大衣。
那侏儒激动得脸都变形了:
“第一、元狐已经绝对绝对绝对地,绝种了,绝种了!
第二、七品穿羊、五品穿獭、三品以上穿貂,贝子贝勒才能赏穿青狐,这是清朝的规矩。而元狐,也叫玄狐,你们知道是什么人穿的吗?皇上专用!皇上什么时候穿?废话!冬天穿!大典礼服!什么?公侯行不行?一边去!李中堂、曾中堂?一边去!亲王?哦,亲王倒是可以穿穿,不过死了还得缴回去!
第三、百羊之皮,不如一貂之腋;百貂之腋,不如一狐之颏。知道狐狸什么哪个部位最好吗?狐的下颏!哎下面那位,别摸你的脖子了!不是那儿!是膆子!你长膆子了吗?
第四、这件大衣,全部是用元狐的膆子拼缀而成!有懂数学的没有?谁来帮我算算,这么一件大衣,要多少只元狐的膆子?”
有个家伙插话:“一千只够不够?”
侏儒:“一千只?只够他妈做双袜子!是两千九百九十六只!”
“那底价多少呢?”
侏儒白他一眼:“没底价!人家物主根本就不想卖,拿出来就算给你们开开眼!想要的,刚才那位兄弟,”他指指我,“我知道就你买得起,开个价!”
我的朋友一直看着我,我一直看着那个女人,即使裹在严严实实的大衣里,我也能感觉到她窈窕绝伦的腰,美丽绝伦的腿,以及妙不可言的……
第四部分
艾乐森(6)
她站在台上,哪怕是最轻微地扭动都会让我有窒息之感,我甚至想要自杀——我从没想到,有人居然会美得让你觉得活着没意义。更没想到,这么美的女人居然也会出来卖淫,天啊,这足以让我自杀一百次了。至于刚才的白种和波霸,这么说吧,如果我可以跟她们睡上一百年,或者只能吻一下这女人的脚后跟,那么,当然,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他叫你呢,”我的朋友推推我,“开个价吧。”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脑袋里轰轰地响,也不知道下面这话是谁说的:
“两千九百九十六只,那就……,那就两千九百九十六万吧。”
成交!
……
灯光全灭,音乐骤停,黑暗里寂静无声。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我肩上,那是伟大的杀人公主美丽的玉手。我轻轻地抚摸着,感觉心神俱醉。不知道过了多久,台上有人剧烈地咳嗽起来,一盏灯幽幽地亮了,照出一个小小的昏黄的光圈,一个愁容满面的白发老人慢慢走出,每走一步就咳嗽一声。
我没有想到,最后一件衣服,世界上最昂贵、最奢侈的衣服,竟然是……
普拉达:Prada,意大利时尚品牌,创始于一九一三年。产品主要有皮革尼龙制品、高级时装、鞋、配件、眼镜、化妆品等,普拉达以制造高级皮革制品起家,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已深受欧洲的王公贵族们青睐,很多欧洲皇室成员都成为它的忠实顾客。近些年更是大受欢迎,著名的倒三角标志已经成为时尚与品位的代名词。首席设计师Miuccia Prada曾加入意大利共产党,现在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女性之一,据福布斯估算,她的身价约为十四亿美金。
普拉达近年推出定制西装服务,一套西装的价格在两千两百到六千美元不等。在中国大陆的专卖店中,一只尼龙材质的背包售价超过五千元,一只皮质钱夹售价三千三百元,相当于一个贫困大学生两年的生活费,如果购买普通钱夹,可以买两百只,如果用于打IP长话,可以打上八天。
写完这段话的第二天,我在杭州火车站附近遇见了一个中年妇女,她说她的钱包被人偷了,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希望我能给她几块钱打个电话。“先生,行行好,五块钱就行……”
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都知道,她是个骗子。
第四部分
吉凡克斯(1)
离开圣心教堂已是深夜两点,外面无星无月,路上也没有灯光,黑得像美国的人权状况。我跄跄踉踉地走着,身上脸上大汗直流,感觉这城市像是一块巨大的火炭,处处灼热难当,(为了凉快,人类发明了冷气机,冷气机使这世界一天比一天热。)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见一切东西都在不停摇晃,一群群老鼠疯魔般窜跳往来,亮出长长的尖牙,吱吱地叫着,在每一栋楼、每一棵树、每一堆土下凶猛地啃咬拱刨,也许洪水就要来了吧,毁灭一切的洪水,可以淹没城市,淹没乡村,淹没整个世界,却淹没不了最后一秒的狂欢。
那辆宾利慢慢地开过来,我的朋友坐在窗口,表情似喜又悲,像在等待一场婚礼。夜色深深,这城市微弱地喘息着,带着一股焦糊的臭味。他说:“天就要亮了,来吧,我们去吃这世上最贵的大餐。”
我慢腾腾地上了车,感觉这夜慢慢地红亮起来,每一棵树、每一根草都闪着黯淡的红光。“被火烧过的日子没有清晨”,这话是谁说的?我昏昏沉沉地想着,汽车飞快地跑起来,整个城市渐渐缩成一个黑点,一个远方的朝圣者肩负香袋,蹒跚地出现在前方,我们跟着他,听见远处钟鼓齐鸣,绿柳丛中灯火明灭,一扇朱红色的大门渐渐显露出来。
那就是著名的绿柳庵堂,本市最伟大的的日出之地。前清它是一个圣地,这个“圣”跟如来佛有关;晚清它还是一个圣地,这个“圣”跟柏拉图有关,因为年轻美貌的住持尼姑跟宫里的大太监谈起了恋爱,虽说动不了真格的,可抠一抠摸一摸也能影响组织安排。哪个当官的不是机灵鬼?纷纷趋之若鹜,烧香等于政治积极,拜佛等于靠拢组织,庙门口站一站都算是可造之才。价码都是公开的,童叟无欺,咸曰公道:捐香火五万得州县,十万当知府,二十万就能弄一个行署专员干干。此后的几十年几经战火,盖了烧,烧了盖,再盖再烧,再烧再盖,简直就是“巨能盖”。破四旧时这里被红卫兵占领,这些红卫兵都是浪漫的双鱼座,对爱情和形而上学有独到见解,逼着尼姑们嫁和尚、学辩证法、吃猪头肉,不吃就拿脚踹。1993年政府出资重修,这里重新变成了国营寺庙,进进出出都是有钱有势的大佬,求签解卦神验无比,释迦牟尼生日那天光香烛就烧掉了三十多万。等进入二十一世纪,不用说,谁能抗拒市场化呢?连观音菩萨都叫“观音”了。市场化的尼姑们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特地在票面上注明:票价:20元(含税)。
绿柳庵堂附属餐馆只对会员开放,叫作“悟空斋”,听起来像是孙猴子开的,其实是追求真理的意思,这真理执行美国作息时间,凌晨两点营业,六点打烊,两头不见太阳。也就是说,这时候中国人都在做梦,美国人在算计邻居的老婆,伊拉克平民庆幸又多活了一天,至于日本人,咳,谁有工夫搭理日本人呢,而我正坐在绿柳庵堂,看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尼,慢慢想起了那个不爱钱的猴精。
餐前是四道开胃小菜,都是素的:芹菜根、白菜心、红薯叶、南瓜苗,清清淡淡,十分爽口。没有酒,只是香茶一盏,泡得绿酽酽的,捧在一个漂亮小尼姑手中,我还以为是喝的呢,没想到只是让我漱漱口。“正菜马上就来,”美丽的尼姑老板手捻佛珠对我说,“您先漱漱口,漱漱口才能品出味来。”
“是什么啊,搞得这么隆重?”怎么说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这尼姑看上去也就二十八九岁,风度容颜绝佳,虽然裹在严严实实的僧袍里,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能解释什么是“风情万种”,看得我心都碎了。“没什么特别的,一点小玩艺儿,入不了高人法眼,您不嫌弃就最好了。”她眼睛妩媚地闪动,慢悠悠地起了佛号:“阿弥陀,阿弥陀……”
四个小尼姑推着一张帘帷严密的桌子走过来,桌上倒扣着一只大碗,釉白如脂,青花宛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古董。美丽的尼姑飘然而来,步如杨柳拂风,伸手揭开了那个碗,我看了一眼,觉得身上一麻,腾地站了起来:“这……这是什么?!”
“阿弥陀!”她大笑着说,“这就是中国人最爱的那道菜:活炙猴脑!”
桌下轻轻响了一声,我心头冰凉,忍不住掀开了帘子,一只毛皮油亮的猴子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眼珠骨碌碌地转着,一脸的顽皮,我伸手摸摸它,它一下嘟起了嘴,像个不情愿的小孩一样拿白眼瞪着我。它知道些什么?
美丽的尼姑拉我一把,“汤滚了,可以吃了,”说着把勺子伸过去,在那堆沟壑纵横、肥白腻滑的脑上深深地挖了一勺,脑翻翻滚滚地蠕动,我差一点就吐了出来,冲着她直翻白眼:“你!你一个出家人,你……”
她不愠不怒,把勺子放进咕嘟翻腾的汤锅中优雅地涮着,像蝴蝶飞过娇柔的花:“阿弥陀,您忘了一句话了:众生平等啊,猴子跟猪牛羊马有什么分别?为什么猪脑羊脑能吃,猴脑就不能吃?就因为它是活的?”她把涮熟的猴脑倒在我的碗中,又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所有活的都会死,所有死的也都曾经活过,是不是?”
我还是吃不下,喉头滚滚涌动,扭头看了一下我的朋友,他进来后就没说过话,这时突然笑起来:“不吃也没关系,可你知道这菜值多少钱?”
“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