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轻风轻-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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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演戏,我会和你正式注册结婚。”没有了她,连生命都没有了意义,何况只是婚姻。
赵依依急恨:“那我更是死得尸骨无存。”
大少很是不解。他之所以找上依依,或多或少有捕捉到她心底情愫的因素。得偿所愿,加上她这个年龄段的普通女孩梦都梦不到的物质享受,她连挑战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抑或,自己猜错了?
“还记得上次您住院不让我们告诉她的事吗?后来一干人等被叶总拎到办公室骂得狗血淋头,从外界影响到员工职责、对您健康的危害程度,里里外外、由点及面,足足训了我们三个小时,赵兰哭得涕泪交加地都没令她动容,甚至连大飞她也没给面子。直到我们每个人都亲口保证再无下次,否则自动离职,她才勉强罢休。就这样,仍明着告诉我们年终奖会受影响。大少,叶总做事向来公私分明,唯独涉及到您时不依常规,她对您的重视,傻子都看得出来。那个……那个我虽然不知道您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但是……”
“好了,”大少打断她,他当然知道叶萱紧张他的病,可没有人明白,他有多不愿意两人之间,谈得最多的,便是他的病。看赵依依那相,是指望不上了,“你别管其他,我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嫁给我?这是大少今天叫她进来谈话的主题。曾经在梦里憧憬了无数次的提问,真实听见时,却吓得她连考虑都不用。一边摇头,一边哀哀地说:“大少……”
“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你出去吧,把这事忘掉。叫Dina进来。”
赵依依又被重重惊吓到了:“您还要找Dina……?”天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得他如此不屈不挠地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我说了,把这事忘掉,当我从来没说过。去叫Dina。”大少挥挥手,
Dina,你又愿意嫁给我吗?
“别开玩笑,大少!这要让叶总知道了还不得成世界末日。”听完他的要求,Dina摇头皱眉的神情与依依如出一辙。郁闷得大少几乎要怀疑两人私下通过气。
“你一定要帮我,Dina,我保证你不会有事。”他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却说得极重。
“大少,我那就一形容词,并不是真有什么怕的。但这事断断不可。别说这种酸瓜桥段她一眼就会识破,就算她信,也自有千个方百个计坏了你的计划。无可操作性可言的。”说到“酸瓜”两字时,Dina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大少。
“我和你,那么多年的情谊,你都不帮我?”
这话里,压着的情份太沉了!Dina叹口气:“省省吧,大少,这样做,不是帮您,是害您。折腾来折腾去,当中的主,没一个脱得了苦。”
折腾来折腾去,当中的主,没一个脱得了苦。
大少仰入椅背,后面是叶萱给罩的套厚厚的天鹅绒垫,倚在上面,舒服得令人不舍起身。酸瓜桥段、折腾……感性似Dina、赵依依,也明白她聪明得令他骄傲,怎么自己反倒小觑了她?或许,不是小觑,只是想用一份自诩的牺牲,成为她终生的念念不忘。
说到底,还是自己自私。
这一次,不再犹豫,不再退缩,要成全她的幸福,要在自己有生之年,亲眼看着最爱的她,得到幸福。
如此,下班,叶萱拎着大袋小袋打包的菜品回到公馆时,见着大少一动不动地坐在阳台落地窗前。待着赵依依离去,他平静地说:“叶萱,我们分手吧。”
听到这话时,叶萱正在摆放碗碟,她动作停了五秒,接着,又仿似没听见般继续忙自己的。晚饭交待依依煮一小锅白粥,刚才一看:她还在里面加了百合。百合治咳、润肺,主治虚烦惊悸,护胃安神,倒也没加错,只不过,看来,连依依也瞧出了他的不妥。自己,还是大意了些!
“吃饭了!魏记的荞麦鸡米卷、鱼香脆皮茄,都是你爱吃的。今天出巧,我们江副行长的车拿去修了,下班点着要搭我的车,还说顺风,顺他个头!肯定觉着是时候拉我入伙结派了。我打魏记买了菜上车,那香味勾得他话都忘了说,一双眼滴溜溜地就围着菜盒转。这是你老婆我记挂着你,换别人啦,早拿去孝敬boss了。”她笑吟吟走过来,一边表功,一边将他推到餐桌前。
这一次,再不能让她插科打浑地混过去了。大少反握住她的手:“我不是开玩笑。”
叶萱一动不动地看了他的脸三秒,别转头:“好!”
照旧利索地给他盛了碗粥,端到面前。
“我想明天就搬回镜苑,东西等周末大飞和依依来帮我收拾。这房子,我会让妈妈过到你名下,你也就别在外面租房子了。”
“好。”
“父母那边,我会去做解释。至于你在瑁辉的股份,也没必要硬套所谓的协议书,只不过,为恐防与你在央行的工作起冲突,我建议不用办过户手续,抽个时间把文件带齐,找家公证行出张证函你放着就行了。”
“好。”
大少住声。叶萱摸摸饭碗,不烫不凉,刚好。她卷了张荞麦卷,递到他手上:“说完了?吃饭!”
见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叶萱瞪圆了眼。
“依依走的时候灌我喝了一大杯水,饱着在,吃不下。”他故意夸张地揉了揉肚子。
叶萱没再说话,放下自己的碗,端起他的碗,盛了一勺,吹吹热气,直接喂到他嘴边。
他是真的一点点胃口都没有!可是,他不吃,她也就这样直直地伸着勺子在他嘴边不动。终于,他屈服了,慢慢张开口。
一勺。
两勺。
……
两小碗粥,他当是药一般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叶萱收拾碗筷时看见动都没动的两盘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倒进垃圾桶。
不知他注意到没有,她是一口饭都没有吃。
若相惜,他有可能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画地为牢成就的那片禁锢;
若相离,那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些没必要承担的折磨。
两人各怀心事,一夜未再说话。
第二天,大少搬回了镜苑。傍晚时分,叶萱施施然跟来。对着大少,她礼貌地打招呼,如同是一个普通朋友,反倒和二夫人谈笑一片。后者长年孤单寂寥,有人来陪着聊聊天、话话家常,自是求之不得。呆了有近两个小时,她又出人意表地离开。行事怪异得连一向不太理会子女私事的陈先生都瞪着眼睛问大少:“你俩在玩什么把戏?闹别扭在?怎么看不出她有生气的模样?”
叶萱会对他生气?不会的!大少苦笑一声:“爸,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她生我的气,骂我、甚至打我,都行。可是,你觉得,她会吗?”
陈先生一愣,是的,叶萱不会。地球人都知道,儿子的健康是她的致命软肋,无论他做的事有多过份,只需一声咳嗽或一个难受的表情,她什么都不会计较。
“那你俩这唱的是哪出?”
大少也不解。
懂不懂,懂多少,都不重要,叶萱依旧天天淡着笑容到镜苑,多则呆一、两小时,少则30分钟,风雨无阻。偶尔她会煲一瓶汤带来请大家吃,更多时,则是和大少谈谈工作,请教一些业务处理技巧,天色落晚,她便起身离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有点象香山卧佛寺的那副对联: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自然,这并不是大少想要的那种结果,他也几乎从未容许过自己的生活中会有这样的拖泥带水,想了很多次:明天,明天晚上就叫她以后再也别来了。可是,真到了第二天,真见着了她,他又说不出口了。
感情,若有若无,似是根蛛丝,细细地、颤微微地荡在半空。有时大少也会给自己找藉口:若可以断得有个缓冲,由着时间慢慢冲淡一切,渐渐地,两两相忘,到最后,视同陌路。大抵,也不是坏事吧!
星期六,二夫人一早便嚷嚷着要去农庄看她亲手种的丝瓜苗爬藤没有,她围着大少“提醒”了好几次:农庄的出入卡在叶萱那吧?上次去没用完的几包有机肥是不是放在公馆车库里的呀?
小两口之间的问题陈先生要她别帮倒忙,敲敲边鼓总可以吧。
“我不太清楚,你问问她吧?”大少佯装漠不关心地答。眼角瞟着母亲拿起电话在拨,然后,皱着眉怔怔地说:“怎么转到秘书台了?瑁,叶萱休息不开手机的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无端地有些烦燥,说完,又后悔了,抱歉地冲母亲扯出个很勉强的笑容:“妈,我还有些活没做完,这周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
晚饭吃得有些早,主要是陈先生要带着二夫人去看新春音乐会。自怡心、怡芸打理香港的基金公司后,大夫人三天两头往香港跑,这会儿,海大一个镜苑,倒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三口之家。
二夫人见大少怏怏地玩着筷子没吃上两口,明了他硌着叶萱一直没来的事,心里跟着惴惴起来:“瑁,小萱今天一天都没打过电话来吗?”
大少现在正烦谁跟他提叶萱。听得这话,皱起了眉,自鼻子里“嗯”了一声。
“看样子,她不会来了。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听音乐会吧?”
大少有些生气地抬眼望向母亲,却见她与父亲正齐齐用关切、怜悯的神情看着他,不禁又泄了气:“我不大喜欢交响乐……”
门外传来汽车的声响,他面色一振:她来了!
陈先生与二夫人交换个放松的眼神。
果然是叶萱来了!她拎着袋梨子迈进大厅,模样看上去有些疲惫,与大家打过招呼后,把梨子递给方嫂。大少听见她细声叮嘱方嫂炖冰糖梨时加点西米,健脾和胃。
自然,不用点明,谁都知道这冰糖雪梨西米露是炖给谁吃的。
“方嫂,加碗筷。”看见儿子的脸色瞬间阴转晴,陈先生也愉悦了起来。
叶萱摆摆手:“不用了,我……”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响起:“嗨!……是,刚刚回,在镜苑。……那我马上来,……一刻钟吧!你怎么那么喜欢规定时间呀?好了好了,再说又耽误两分钟了……”
挂了电话,她冲餐桌上三人笑笑:“你们慢用,我……”
电话又响起。
“我有点事,先告辞了。”一边勿勿地扔下一句,一边往外走着接电话,隐隐传来她的声音:“……好的,天美丽2109,记得……”
天美丽?那个有着旋转餐厅的天美丽?她在那儿荡气回肠地喊“陈瑁辉,我爱你!”的天美丽?
却在士别三日后,不动声色地,在那迎接另一份“一直在身边的爱情”?
仅仅也就是个猜测,仍旧如同一块块千年寒冰层层叠叠地包裹住身体,冻得连大少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恍惚间,二夫人焦虑不安地摇着他的手臂,唤回了神智。
“我没事,”他很冷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这会不想吃饭,晚点吃西米露。”
说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胸口发痛,咳得喉间一阵阵腥甜扑出嘴唇,眼前模模糊糊、银白一片,似是那晚天美丽玻璃顶外的新雪飘来。
他凝住最后一丝神志,挣扎着说:“不要……不要叫她。”
原来,我可以说分手,甚至,可以离去,独独,你不能!
没有谁敢真听他的话不通知叶萱!
所以,她几乎是与陈先生他们同步到医院的。眼见着一群人将他放在雪白的床单上推入急救室,她稳稳神,安排大飞去接顾教授,告诉值班医生大少的病史,冷静得甚至连陈先生都比不上。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一天!”坐在急救室外,陈先生苍老的声音凄凉地在叶萱耳边响起,“对他的病情,你是一清二楚的,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苦都不提。”
叶萱象抚慰自己的母亲那样,将哭成个泪人的二夫人搂在怀里。慢慢地应着陈先生:“别担心,他没事的。天干,肺燥,他有些咯血而已。”
她是如此地镇定,语气里透着不容辩驳的肯定。这种情绪传递给了两位老人。尤其是二夫人,她渐渐止住了哭泣,靠在叶萱肩上,软弱得如同一个孩子。
“小萱,当父母的都很自私,我看阿瑁那么喜欢你,曾经想瞒下他的病,你,不会怪我们吧?”陈先生哑了声音问。
叶萱摇摇头,低了声音说:“我只怪我自己,是我,都是我的错。”
“你会一直在他身边,不会离开他吧?”
叶萱揉了揉心口:“我怎么会离开他呢?”
大少半夜醒来的时候,叶萱早已经送走了陈先生和二夫人。本来套房外间有床,大飞又叫护士在病房里加了一张床,结果,叶萱还是没睡上去,她坐在皮椅里,手心握着大少打点滴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枕着头仆靠着他的头,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