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全集]-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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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雁凉城看起来防守松懈,似乎唾手可得,但突厥与虞夙却都对夜天凌顾虑甚深,一时间不敢贪功冒进。
夜天凌冷眼看着突厥大军,神情倨傲,长风扬起玄色披风衬得他身形清拔如剑,不动声色的冷然中,隐约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杀气。
他与眼前几人并非第一次交锋对峙,深知其禀性,此时故意示弱,反虚为实,算准了对手不会轻易发起进攻,从容布置。但虞夙竟能将分裂多年的东、西突厥笼络一处,借得大军,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或是许了突厥什么条件,想至此处,夜天凌深邃的眼中掠过一道无声的锋芒。
十一俊朗眉眼亦透出几分凝重,却出言宽慰道:“四哥且先宽心,卿尘是个聪明人,当知如何自保。”话虽如此说,心里总惴惴不安,倘真有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她是糊涂!”夜天凌声音一时带着丝怒意:“竟敢如此冒险,她若有意外,我……”
一句话断在眼前,她若有意外,只要一想,自来那份沉如渊海的冷静便荡然无存,再说什么也无益。
夜天凌微抿的唇角泛着冷凝,淡淡清寂的眸中,三十万劲敌如若无物,然心底却波涛汹涌。
一个多时辰过去,几个随卫长征出城的侍卫先行回城,几人匆匆赶至夜天凌身后,互相看了看,踌躇不言。
夜天凌回头看去,十一问道:“怎样了?可找到他们?”
其中一人颤声道:“回王爷,属下等探查清楚,王妃……被掳到突厥军中去了!”
一句话不啻晴天霹雳裂破长空,夜天凌浑身一震,猛然厉声喝问:“你说什么?!”
身前侍卫惊的跪了一地,“王妃与史将军在百丈原遇上了东突厥统达王爷,被掳到突厥军中去了。”
作者语:真郁闷……传说中的肠胃炎原来是水土不服||||||||||||||
后面两章有大虐情节,不喜的亲们请绕路^^!
那天和小鱼聊天,说起来应该把偏向清宫文的称呼都改正一下,比方说“四爷”之类的。。。。貌似是个好主意,飘走ing……
满目山河空念远
二十余年,发怒也是有过,十一却从未见到四哥如此声色俱厉的模样。
整个雁凉城似乎在那一刹那陷入了令人战栗的死寂,躁动的战场中心弥漫出绝对的安静。夜天凌紧握成拳的手竟在微微颤抖,有猩红的血浸出铠甲,沿着他手背滴下,是用力过猛迸裂了臂上一道伤口,他却浑然不觉。
心血淋漓,更甚于此。
“四哥……”十一试探着叫了一声。
夜天凌闻如未闻,过了良久,他将目光转向了城外阵列的敌军,缓缓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何消息?”他声音中的沉冷似带着一种压迫力,逐渐的散布开来,眸底幽深,如噬人的黑夜。
侍卫答道:“我等一得到消息,便奉卫统领之命护送几个幸存的弟兄回城禀报,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形。”
“他们人呢?”
“卫统领他们设法潜入了突厥军中。”
夜天凌再不说话,方要挥手谴退侍卫,有个人自两个玄甲战士的搀扶下挣扎滚落在他身前,闷哼了一声后便再也动弹不得,半边身子鲜血淋漓,只是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艰难喘息。
“什么人?”夜天凌俯身看时,饶是他的定力,见到那人满脸血污和疤痕的狰狞模样也吃了一惊。
一名战士答道:“这乞丐曾带我们抄近路到了百丈原,帮了大忙。但他身受重伤,王妃先前吩咐我们趁敌军主力被吸引时设法离开,无论如何也要将他送至雁凉城。”
那乞丐躺在夜天凌脚边,一只眼睛死命睁着,叫人感觉有无数话想说却又苦不能言。他仿佛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弯曲食指吃力的点地,缓缓的三下,似在对夜天凌叩首行礼,夜天凌掠起披风在他身旁蹲下:“你是何人?”
那乞丐死死盯着夜天凌,他的一个僵硬的手势落在夜天凌眼中,夜天凌蓦地一愣,目光犀锐扫过他眼底,片刻沉思之后,忽尔问道:“你是……迟戍?”
听到这话,那乞丐原本毫无生气的眼中骤然亮起一层微光,伴着粗重而急促的呼吸,他几乎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这叫众人都甚为意外,身边正扶他的一个玄甲战士吃惊道:“叛投突厥的迟戍?”
“不得胡言!”夜天凌冷声喝止:“无论何人叛我,迟戍绝不会,他不可能投靠突厥!”
话音落后,竟有一颗浑浊的眼泪自迟戍残废的眼中滑落,冲开污秽的泥血,洗出一道清白的痕迹。
夜天凌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奄奄一息之人便是自幼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大将,痛心问道:“究竟发生何事?是谁下此狠手,将你折磨成这等模样?”
迟戍的呼吸越来越急,却越来越弱,他胸前挨的一刀伤已致命,此时便是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他说不出话,只看着夜天凌,手底拼着残存的力量,一点点在地上划出扭曲的字迹:小……心……
待写到第三个字,只写了一道歪曲的“一”,他忽然浑身一颤,手指无力的松弛下来,就此停在那里,大睁着眼睛,再也不动。
一只残目,饱含不甘与愤恨,定格在夜天凌面前,夜天凌慢慢伸手将他难以瞑合的眼睛拂上,起身说道:“将他厚葬。”
阴云压顶,不时丝丝坠下冷雨,眼见天气越发恶劣。
城外飞箭如雨,战车隆隆,突厥大军终于向雁凉城发起进攻。
风中弥漫着杀戮的气息,战场之上从来不见迟疑或悲悯,血的炙热与铁的冰冷,在交错的瞬间翻覆生死,渲染大地。弱者亡,强者存,这一刻的厮杀中无比清晰。
玄甲战士轮番死守,以一当百,如同一道铜墙铁壁几番重挫敌军,对方损兵折将,却并未因此放弃攻城,一时间战况极为惨烈。
卫长征与冥执冒死潜入突厥军中,终于探明卿尘与史仲侯都被囚禁在东突厥统达王爷的大营,因有重兵把守无法靠近,他们只得设法回到雁凉,再议对策。
夜天凌问清详情,即刻吩咐:“传我军令,神机营所有人立刻撤下各处防守,休整待命。”
十一上前道:“四哥,让我去。”
夜天凌看他一眼,并不同意:“不行。”
十一道:“一旦不见了你人,突厥便会知道我们袭营救人,他们现在多方顾忌都是摄于你在,你若一走,雁凉谁人能够镇守?卿尘要救,雁凉也要守,最好是你能设法吸引大军的注意力,我带神机营救人。”
夜天凌垂眸略一沉思,眉心微锁,稍后道:“不管谁去,也要等到入夜方能行事。”
卿尘多在敌人手中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十一心中亦是忧急,但此时唯有耐心等待最有利的时机。城下突厥军队再次受挫,整兵暂时后退,十一说道:“只怕他们攻城不下,以卿尘性命相要挟,到时候便难办了。”
夜天凌何尝不曾想到此处,眸底深色更浓,凌乱冷雨打上盔甲,透身冰凉。
此番敌军后退,却不像先前几次稍作整顿后轮番攻城,竟然久无动静。过了些时候,突厥军中战鼓再响,遥遥千百军阵数万铁骑,于城外密密布列。
始罗可汗等来到阵前,几名士兵将一个女子押上战车,以绳索缚于长柱之上,十一面色一凛:“四哥,是卿尘!”
那女子散乱的发丝如同一副墨黑色的长缎,被风吹的纷飞飘零,遮挡容颜模糊,纤弱的身影在一袭白衣中更显单薄,似乎摇摇欲坠。灰暗的天穹下这抹苍白颜色如一道生刺的钢鞭,狠狠抽上夜天凌心头。唇角锋冷一刃隐着心中急痛万分,夜天凌冷眼看着统达纵马出阵,向雁凉城喊话,其意不言而喻,自是要逼他开城投降。
统达此次有人质在手,十分嚣张,策马在阵前洋洋得意,却忽然见城头之上夜天凌手中挽起金弓,撤弦搭箭,弓如满月,箭光一闪,遥指此处。
统达虽自恃夜天凌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但那弓箭的锋锐似针芒在背如影随形,凛然一股杀气隔着飘飞的雨雾兜头而来,令他不由自主的勒马后退了几步,他对夜天凌的箭术畏惧甚深,慌忙喝令左右护卫。盾牌手上前密密列成一排,夜天凌却并未发箭。统达避于铁盾之后,隐隐生出怒火,索性拔剑指向战车上的女子:“夜天凌,你若再顽抗下去,便等着给你的王妃收尸!”
那女子被统达的剑尖指在喉间,凄声喊道:“四爷!救我……”
呼救声恻然,似乎还未及传到城头便在急风中四散消失,夜天凌眼底冷茫骤盛,长箭倏地对准了战车上女子的心口。
十一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拦住:“四哥!你要干什么!”
夜天凌手中弓箭稳定而有力,未有丝毫动摇的锁定那女子,冷声说道:“她不是卿尘。”
十一回头看了一眼,急道:“你怎敢如此肯定?”
夜天凌缓缓道:“绝对不是。”
话音甫落,金弓微微一震避开十一的阻拦,一道利光啸声凌厉,似将天地间的雨雾都吸入四周,带的乌云翻涌,直坠而去,那女子的呼救声未及再传来便断逝在血溅三尺中。
夜天凌连珠箭发,箭箭不离统达,统达仗着四周铁盾保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退回中军,一时狼狈不堪。突厥怎也未料到如此情形,军前哗然大乱,而雁凉城中的将士们却陷入一片不能置信的沉默。
急风狂肆,唯有城头战旗猎猎作响。夜天凌凝视前方,神情清冷如霜。
半晌之后,冥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是冥衣楼之人,终究与其他将士不同,此时只道卿尘已丧命在夜天凌箭下,急怒之下冲上前责问:“即便同他们以硬碰硬也未必救不出凤主!你为何要这么做!”
夜天凌单手一挥便将冥执震开数步,“我说过她不是卿尘。”卫长征见状忙将冥执拦着,冥执被卫长征阻挡,吼了一句:“她若是呢!!”
夜天凌微微仰头,阴暗的苍穹下风雨萧萧,洗出他轮廓坚冷,深眸黑亮,他淡淡说道:“若是,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夜天凌长箭射出的一刹那,一抹清淡的微笑勾起在卿尘唇边。
微雨扑面,长风吹的衣衫飘摇,那道箭光锐目清晰,四周万马千军的声息皆退却,她的笑宁静如玉。
“不想夜天凌连自己的妻子都下得了手,都说他生性凉薄,冷面无情,果然传言非虚。我本一直认为你与别人不同,而今看来却也并无区别。”身后说话的人似是颇含感慨,平原一侧不高的山崖上,十余名士兵散布在不远处,卿尘便立在山崖之前,回身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淡淡说道:“你小看我们夫妻了。”
她身后之人腰佩宽刀,一身突厥将军服饰,黑发拢于脑后露出宽阔的前额和一双略带野性的眼睛,装扮虽截然不同,却正是那日曾在横岭与夜天凌交手的那个异族人,此时听了卿尘的话问道:“哦?此话怎讲?”
卿尘举目遥望雁凉城,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鞣缬晗乱老】杉尥θ缟健O讼傅拿忌仪嵛Ⅴ酒穑浪衷谛睦锒ㄈ患悄咽埽换岫匀魏稳怂担克芗暗木嗬肴慈绺羟街亓耄男乃票灰桓杆拷艚舻那W牛且欢肆潘?br她自前方收回目光,声音清缓:“你们以为让别人换上我的衣服,装作我的模样便成了凌王妃吗?真正的凌王妃纵使利剑加身,也绝不会在两军对垒的阵前求他放弃数万名将士的安危来换取性命,我若如此,便不配是他的妻子,他若屈服于你们,也不配做我的丈夫。”
那人神情微有愣愕,随即再道:“若真被押上阵前,那你又如何?”
卿尘唇角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你不会那么做。”
那人道:“你敢如此肯定?”
卿尘静静注视他:“我现在身陷敌营,与其说是在百丈原遭遇了统达的军队,不如说是因你用兵出奇,截断了我回雁凉的唯一退路。统达在营中对我心存不轨,你便设法令他打消念头,他们想以我要挟四爷,你便寻理由令他们以别人代替,你必然是要从我身上得到更大的益处,在这之前,岂会要我轻易送命?你想要什么,不妨现在说出来也罢。”
那人道:“两军对敌,我还能要什么?”
“不,”卿尘摇头道:“你并不想攻克雁凉,亦并非想要凌王的性命。”
那人眼底精光微微一盛:“愿闻其详。”
卿尘垂眸思量,她对此人暗中琢磨许久,心中早存了若许疑问:“你在突厥国中虽身居高位,深受统达的重用,可一旦不需在统达面前做戏,你眼神中根本便是另外一个人。在营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