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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丹尼海格-第19章

小说: 丹尼海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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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斯被我彻底的激怒了,我话音没落,这个白俄罗斯人用夹着雪茄的手指指着我说:“我用不着一个小女孩告诉我应该怎么经营我的夜总会,我更用不着你来这里威胁我?你要搞巴黎公社吗?你现在给我出去,马上出去…… ……!” 
  这场谈判简直是一路吵下来的,我从扎斯的办公室里面出来,气得简直手指发抖。我的第一个直接的反应是,我要问一问丹尼,我要问一问他我应该怎样做。可是下一秒钟我就想起来了,我去哪里问丹尼?他早就走了啊。 
  我给雅尼克住的地方打了电话,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我跟扎斯见面的情况,我没有说此人是多么的野蛮无理,我只说我交涉未果,扎斯对于星期二晚上重金属的专题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兴趣。 
  “你打算怎么办呢?”我问。 
  “嗯,”他在那一边略略沉吟,“我不知道,我也没有一个主意。” 
  “真抱歉,我其实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不过我在想一件事,”雅尼克说,“我是玩重金属的,我想要以后出名,我不可能唱一辈子的酒吧和夜总会。再说,罗杰和让,他们两个也不想要委曲求全,所以我,所以我…… ……如果扎斯不同意这个星期二晚上的主意,那么我们就不在那里演出了。” 
  因此对于雅尼克,我最初是很有一些欣赏和感激之情的。他并没有为我做任何事情,但是他尊重我的热心和努力,当我与扎斯先生谈判破裂的时候,他没有再去“兰多”演出,而是坚持了我的建议,与扎斯先生对峙。不仅仅是我,他的同伴罗杰和让也都非常欣赏这个决定,他们认为这才是摇滚乐手应该有的脾气和风骨,这才是gitan。 
  乐队与“兰多”夜总会及其老板扎斯僵持了一个星期左右,他们一直都没有回去演出,期间雅尼克开始创作新的歌曲,我得说,他非常的有才华,他顺手扒拉出来的几个音符都让人喜欢。但是每天,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有片刻发呆,我不明就里,还以为他是病了,劝他去看看医生。他说没事没事,我也就没再当一回事了。 
  过了一个星期,扎斯给雅尼克打了电话。这场对抗终于结束。老板同意,下一个周二安排他们专场演出的机会,俱乐部可以负责宣传,但是这个过程中产生的费用要由乐队负担。 
  扎斯跟雅尼克在电话里谈条件时,我就在旁边听着,他说到这里,我马上把字写到纸片上让他看,让他告诉扎斯:“可以分担费用,但是当天晚上酒水的利润,我们要十分之一。” 
  扎斯在电话里计算了一会儿之后说:“百分之五。” 
  雅尼克念我在纸上写的数字:“百分之八。” 
  扎斯同意了。 
  雅尼克放下电话看了我半天:“你可真是厉害啊。” 
  我耸耸肩膀:“跟他只有钱的关系,得计算到每一分钱上面去。” 
  那个成功的星期二的晚上,除去开销,雅尼克他们赚到了一万二千欧元。 
  他们给了我一千欧元作为感谢,两张五百块的票子,雅尼克开玩笑说:“够不够你一天的开销?够不够你买一双鞋子?但是这是一点小的心意,感谢你帮我们这个忙。” 
  我把那钞票拿起来,在手里看了半天,我说:“你误会我了,雅尼克。无论对于谁来说,一千块都是个不小的数字,我曾经打过每小时赚12块的工,你知道吗?我能不能再提一个小的要求?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雅尼克看着我的眼睛说:“请说。” 
  “我也相当gitan;你们收留我吧,那个阁楼租给我怎么样?”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他点头说。 
  我拿着雅尼克给我的这一千欧元去了一趟银行,春天的那次实习,除去还给丹尼海格的股息和给他买礼物的开销,我一共剩下九万八千欧元,如今再加上手里的这一千块,我自己的账户上共有九万九千欧元。我权且当做这是我自己的钱,那是一个很好的数字,一个圆满的结束,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开端。 
  在丹尼海格离开里昂的四十天之后,我也离开了那个开满鲜花,铺着白色长羊毛地毯的房子。 
  我住在摇滚歌手们楼上的大阁楼里,阳光很好,可以看见晴天里飞过城市上空的灰鸽子。他们没有要我的房租,我换取这个免费住处的条件是帮他们打扫打扫房间,买点东西,煎个面包什么的。 
  他们在“兰多”夜总会每个周二的演出越来越成功,因为赚头不错,扎斯先生在星期四也安排了这个节目。他们赚得多了,名声也大了。十二月初的一天,我们的电话里多了一条留言:“你好,我是乔罗辛。巴黎MG公司的音乐制作人,我对你们的风格很感兴趣,这是我的号码…… ……” 
  终于有星探上来了。 
  几个人站成一排听了三遍电话留言,都有点难以置信。 
  雅尼克到底还是领头的,他对我说:“我们都要排练,你愿不愿意替我们去谈?” 
  我? 
  我又高兴又没底,我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事情,我愿意做。我不是为了钱,也没有什么别的利益,我就是有点死心眼的想做成点事儿。 
  我同意了。我连个授权书都没有就同意了。 
  这时候我挺愉快的,我才不去想什么丹尼海格呢。我也不找工作了,跟原来的朋友和同学接触也少了。我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什么都不在乎的gitan。 
  这种欣欣向荣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那一天的下午,在半掩的门后面,我看见雅尼克在自己的房间里把锡箔纸上腾起的白色烟雾贪婪而细致的吸到鼻子里。一点都不浪费。   
  第十九章   
  你怎样去真正的认识一个人呢?他是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健康而且强壮,他非常有才华有理想,他怀念着他过世的女朋友,他也对我的帮忙很感激。但是他现在靠在沙发上,吸食了毒品之后,慢慢的享受着,表情愉悦。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仰头看看我:“还是被你给看到了啊。” 
  我摇摇头:“让我让我看到没有那么重要,这不是好东西,不能不做吗?” 
  他闭上眼睛:“卡拉说一样的话。” 
  然后他就不理我了。 
  那天是星期二,晚上在夜总会他们还有演出,观众们很热情,我看着雅尼克在舞台上激情四射的表演,想起丹尼海格的话,他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去经历,去享受,如果雅尼克会快活,我又何必为他担心呢? 
  我这样又想起丹尼海格了。 
  那天晚上,演出结束,我们从夜总会里出来,我看见对面街道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青色的宾利。我站在那里迟疑了一下,我想,那会不会是他?黑夜里安静的注视像是一种固执的谈判,谁都不肯谦让一步,直到罗杰把我拽走。 
  摇滚乐手们的荒唐一点一点逐渐展现在我的面前。让和罗杰总是带不同的女孩子回家过夜,雅尼克在这个方面表现的清心寡欲,但是有一天,他一边用一把小刀切分白粉末,一边跟我解释说:“我每天每顿的量都会固定,不会少,也绝不会过量。我觉得吸食这个过量而死的人都是笨蛋,太贪婪了,适当的享受就可以了,怎么连命都丢了?”他切啊,切啊,最后居然剩了一小撮,他用食指将它们点起来看看我:“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房间里面放着涅槃乐队的音乐,女孩在隔壁被让弄得尖叫起来,雅尼克用手指点着可卡因问我是不是要加入他?我只觉得喉咙那样疼,那样痒,接着一阵剧烈的酸楚从胃里袭上来,我捂着嘴巴冲进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雅尼克站在我后面,他还没吸呢,可是瘾已经上来了,他又有点发呆,他对我慢慢地说:“你,你看上去不好,气色太糟糕了,明天,明天去看医生吧?” 
  我点点头,在洗手池旁边漱口,抬起头,看看自己的脸,灰色的,烟圈青黑,额头上长了很多小痘。 
  十二月了,天气渐渐冷下来,白天很短,下午三点多就已经现暮色。我在离住处不远的一家诊所里等着见医生,候诊室是一个贴着淡蓝色壁纸的小房间,墙上有女医生和她自己儿子的照片,桌上有几本杂志,我拿起来看,内侧第一页上就是海格出的化妆水的广告,精美的包装,高端的价位,女明星握在手里,星眸朦胧,微启朱唇,欲语还休。 
  医生送上一位病人出来,之后轮到我了,我把杂志放下,随她进去。 
  医生询问我的情况,我一句一句的回答:“嗯,清晨的时候会有些恶心,呕吐过两次了,吸烟,也喝酒。…… ……不,从来没有过,嗯…… ……我的生理期,我的生理期一向不是很稳定,有时三十多天,有时候四十多天…… ……这一次,”我算了一下,“快两个月了。” 
  我一边说,医生一边在计算机上键入我的情况,说到这里,她抬头看看我:“小姐,有没有可能,您怀孕了?” 
  我跟了丹尼海格两年,过程当中都很注意避孕的问题,可是上一次在尼斯,那次激烈的□,我们几乎把一切都抛到脑后了,我看着医生说:“有可能的。” 
  医生笑一笑:“那么我先为您做一下消化系统的检查,如果没有问题,我给您开一张验血的诊断单,除了看看有没有怀孕以外,我们还要查一下您是否有微量元素的缺乏症。请跟我到这边来,我先要检查一下您的肠胃。” 
  我没有马上动,我问她:“如果是怀孕的话,医生,我要怎么进行人工流产呢?” 
  女医生看了看我,然后回到座位做好,这位女士有一张秀丽而庄重的脸,她的表情和她身后的窗子外那些铅灰色的云朵让她接下来说的话有一种仪式感,她说:“可能与中国不同的是,在法国,自然受精的人类胚胎已经被认为享有人权…… ……自1979年起,人工流产在法国合法化。但是如果要剥夺一个孩子出生的权利,我们强调一定要有足够说服力的理由。” 
  “什么叫做有足够说服力的理由?” 
  “一些生理指标的化验明确的显示,不适宜妊娠,还有我们坚持要与当事人双方进行沟通,希望能够劝说保留小孩子。” 
  我捋了一下头发:“有没有商量的余地?难道这件事情不能由我自己决定吗?” 
  女医生双手相织,放在桌面上:“小姐,任何一位医生出具人工流产手术的证明都要承担道德和法律上的责任,您想商量些什么呢?” 
  “我明白了。” 
  我的肠胃没有问题,我抽血化验,等待第二天出来结果。 
  我没有一点侥幸的心理,我在药店里面转了很久,寻找那些孕妇忌服的危险药物。可惜很多都是处方药,我看来看去,用于性生活第二天紧急避孕的药物不需要处方,而且说明上的措辞又颇强硬:服用本药避孕失败后要用人工手段停止妊娠。我买了两颗。 
  傍晚我在城里逛一逛,走一走到了莲花广场。我买了一杯可可坐在长椅上,看着有小贩在街对面卖烤栗子和热白酒。喷泉的水声很大,阿波罗勒住九条火龙。我坐在这个长椅上想,那是什么时候?丹尼海格在这里等我,在街上摆小摊做义工的我?那是什么时候? 
  医生说,要与当事人双方沟通,那么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丹尼海格吗?其实找一个人去医生面前表态说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我们决定把他打掉并不难,我接下来想到的就是雅尼克,无论如何,我们也算是个朋友,让他帮我做这件事,也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周折。 
  这一天也不都是坏消息,我睡觉之前接到了罗辛先生的电话,他希望圣诞节之前雅尼克他们能够抽空去一趟巴黎,让他的合作者们也看一下这个乐队的表演,然后在圣诞节之后,我们也许就能够准备一份合约了。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我的心里又有了一些愉快的理由了。 
  第二天的早上是个出人意料的大晴天,晚归的摇滚乐手们还在睡觉,我在阳台上给化验中心打了电话,结果跟我想的一样,我怀孕了。丹尼的孩子。我谢过对方,放下电话,下楼给自己做些东西吃。我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做手术。 
  “给我也煎一个鸡蛋,行吗?”雅尼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嗯,好的。”我看看他,“你不再睡一会儿了?” 
  “不困。”他说。 
  “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我把一只鸡蛋打在平锅里。 
  “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说呢。”雅尼克说。 
  我转过身,手里拿着翻鸡蛋用的小铲:“那你先说吧。” 
  他抻了一把椅子过来:“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美国?” 
  我有点没听懂,雅尼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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