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满月华-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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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低沉渺茫,好像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充满了无力的悲伤。
木姚急道:“大小姐,你这么说难道是想放弃了?还有青莲菩萨,辰公子,他们……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不是……但,我们这样真不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良兮坐在马背上的身板弯曲,“只怕你哥哥看见我带你寻死,会怨我的。”
“我哥怎会如此?”木姚望着地面。
她忽然激动地蹲下身子,指着车轴印边上的一个脚印,目光泛水似的看向良兮:“大小姐,你看这里。”
这个脚印很轻很浅,不仔细看果然是看不出的。
良兮心里一诧异,扭头看了看四周,果然看见甚多这样的脚印。
“少说也有一两百人。”
木姚道:“不错。是弱水门的弟兄。”
良兮道:“这么看来……”
“这些都是青婶他们跟踪留下的,而绝非被捕强行扣押。”
良兮笑了:“这太好了,看来青婶他们没事。”
“是啊。我们先抄小路转到皇上他们前面,制造一些混乱,到时候青莲菩萨一定会带领弟兄趁机救出其他人。”
良兮的笑顿时僵硬在脸上,喃喃着:“辰矣,一定是辰矣。”
她直叹自己太笨。皇上兴师动众地来到梵若寺,绝对不会受到刺杀却不缉拿凶犯就肯回宫,而也没有皇榜圣旨要追拿凶犯,这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皇帝已经达到了另一个目的。
对于一个年老将尽,而朝廷和家族中又有太多能者逼迫皇室储位的皇帝临终的时候最希望的莫过于有一个能全心全意的继承人。
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终究不希望落在在外人手里。
所以能带辰矣回宫,恐怕是这个皇帝此行最意想不到的收获。
良兮想到这里,甚至以为皇帝此行并不是专门为祭天仪式而来,仿佛是知道辰矣会在这里,他专门为寻皇子而来。
木姚也是一脸大悟的神情,一边劝着良兮不要胡思乱想,自己也止不住去叹辰矣为了他们弱水门牺牲颇大。她想着天下这样能宽容的人不多,若是在,庙堂之上,一定是个仁政爱民的皇帝,若是在江湖,或许是个大隐在市的心胸宽广之人。
小路是捷径,若是她估计得正确,应该能早一个时辰赶在皇宫的那条必经之路。
良兮纵马,鞭子似雨点一般密集地落在马背上,那马儿吃痛,蹬了几脚,追上木姚的。贯穿在丛林间,道路看似越来越死,可总是能在她本来以为是尽头的时候又有一条幽静的小径辟开。
如此在马背上颠簸了大致一两个时辰,一条蜿蜒清澈的溪水展现在眼前,良兮顾不得心里高兴,就被木姚拖下马。
“大小姐,这就是我说的必经之路。”
丛林掩映,小溪潺潺。一般人真找不到如此幽静的地方。
“这里?”
良兮哭笑不得地道:“不会啊,去皇宫的路肯定是条条大道,他们大队人马……走这里?”
木姚一脸认真:“这真的是必经之路。”
良兮是在不好意思打击她的气势。可是她内心又不得不作另外打算,万一真如她所想的,木姚选的地方有误,那救人的责任都落在青婶她们身上,单凭几百人要想对抗朝廷的千军万马,若没有周密的计划,岂不是去送命吗!
木姚拈起一个竹筒子,口开着,漫出一阵逼人的气味,仔细一闻,竟然是刺鼻的硫磺。
良兮按住狂跳的胸口,疑道:“这是?”
“霹雳弹!”木姚从身上,包裹里拿出许许多多的竹筒,无不骄傲地道,“是弱水门设计出来的,朝廷可没有这东西,大小姐你小心了看,可仔细了,这东西很厉害的!”
良兮大惊,这个异时代,竟然已经有炸药的半成品了。这玩意虽然厉害,只可惜,良兮两眼欲穿,望了望幽深情景的四周,不知道这些所谓的霹雳弹是否真的用对了地方。
这处环境清幽的丛林,皇帝一行真的会经过这里?
她坐到溪水边上,想了许久,着急地挠头搔耳,偏生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你这个榆木脑袋啊,平时好吃好喝,到正经时候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自骂的声音还没有平息,溪水突然泛起一阵阵涟漪。屏息静听,远处“咚咚咚”的动静越来越大,声源也越来越近。
“木姚,木姚,朝廷的人来了!”
良兮兴奋得手舞足蹈,就差点没掉进溪水里了,幸亏抓住一旁的水草藤,才不至于让悲剧发生。这滑稽模样惹得木姚也笑了。
“我们快躲起来罢。”木姚倒了一些竹筒里的粉末在这个洼地的一圈,又在几个不平的菱角地方塞了不少竹筒,看样子她很有自信。
良兮看了看她,奇怪地问道:“你没有明火怎么点燃?”
木姚摇了摇手上还剩下两三霹雳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笑道:“用一个霹雳弹去引爆就足够了。”
她二人在大队人马赶到之前躲在浓密绿意遮掩的丛林里。
侧耳靠近硬实的土壤,马蹄声和士兵的划一的脚步声在逼近,良兮的心跳愈加强烈,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一旁的木姚似乎也很紧张,一边留心远处一边拽紧良兮腰上的带子。望着木姚冒汗的手将火折子握得黏糊光泽,良兮轻轻推了推她。
她们两个人都很难静下心,喘着粗气,紧咬着唇,苍白的脸上几乎看不见一丝血色,她们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毕竟第一次准备这么大的计划,还握着霹雳弹这么大威胁的武器,两名弱女子如何能像平时那么容易控制心跳和呼吸。
“吁——”
领头的把马儿一勒,高鸣一声。
良兮悄悄仰起头。
清明的风一阵阵拂过,然而在这个清冽的寒冬,带了的不止是一分冷意。
良兮的下唇鲜红渗出浓烈的血丝,她的脖子僵直,心跳也似乎在刹那停止了,她轻声呢喃:“怎么会这样?”
木姚身子一震,察觉到良兮有异。
“啊——”
为首的兵士们手中举的旗帜上,赫然是一个写着“晸”字的锦旗。
木姚惨烈地哀道:“这为什么是九王爷的兵马?”
刺杀(三)
良兮和木姚就这样呆呆地愣在当场。
她们想过皇帝不一定会经过这条路这么坏的打算,却独独没有考虑到路是对了,却会有其他人马从皇宫的方向过来。
九王爷啊九王爷!
良兮热泪盈眶,望着那远处的锦旗一点点靠近,赫然的大字好似金烫上去的,耀眼夺目。九王爷到底是得到了什么风声,竟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出宫来?良兮从来没有在这一刻那么希望她真的是九王爷的女儿,而不是挂名的义女,那样的话,或许还能停下九王爷的兵马,顺利等到皇帝经过这里。
然而一切都在瞬间破灭了。
良兮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好似小猫的叫唤,木姚并没有去拦她,因为木姚本来认为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的时候,被九王爷插一脚,一切格局都变了,心底是空落的失望。
锦旗下,为首的兵将却把手一挥,停下马,一脸沉静严肃。
木姚惊了,难道他的武功之高,竟然听到大小姐的呜咽声?
她仔细藏好身体,捂住良兮的口鼻。
“大小姐,忍耐一下。”她心道,然而良兮已经有些傻愣了,根本不顾被掩住了口鼻,呼吸开始困难。
“得咯、得咯……”又是沉重的马蹄声!
木姚在茫然中回头,丛林的掩饰下,黄色的帷幔缠绕的皇家队伍,果然朝这边行进过来。原来那为首的将士听到的是皇队的马蹄声。
“大小姐,看!”她心底的空荡忽然被填满,扯了下木讷的良兮,这一动作,恰好使良兮正对帷幔。
一瞬间,良兮干枯的眼角再次湿润,无神的眼眸顿时有了生气。黄色的帷幔,正从她们来的方向往这里靠近。
良兮紧张地额头渗满了细汗,咽着口水,扯了下木姚:“你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
木姚猫着腰,一点点抖散竹筒里面的细碎粉末,拉出一段长线挂在外面,另一只手按住火折子,目光紧紧地盯住两队人马:“本来只是为了炸那狗皇帝,没想到九王爷也过来凑热闹,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恩赐。”
良兮不明白九王爷跟木姚会有什么仇恨。
许是感觉到良兮狐疑的目光。木姚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的脸上苍白一片,黑溜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绝:“当初我爹爹就是被九王爷的兵马残踏而死的!”
良兮惊得一声冷汗。
在她印象里,九王爷唯一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婚礼上的那一回。那时候隔着殷红的盖头,意识中,九王爷应该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君子,良兮本来还庆幸宫廷中能出落这样一个难得不沦落权势名利的雅人,谁知道……
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能漠视一个年老长辈受兵马残踏而死的,怎能是一任明君。
此时木姚可谓是悲喜交加,一面兴奋着能为父报仇雪恨,一面又担心失手恐没有后路,在这一份心情下,她的瞳孔收缩明显,从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好似能滴出水来,这刻见着了仿佛充满戾气,不仅眼睑发青发黑,连眼白上也的血丝也愈发明显。
良兮和木姚所处之地不仅是去皇宫的必经之路,更是一个深深的凹地,要想绕过这个凹地,必须穿过密集的荆棘丛。而没有人愿意损兵折将在这浪费时间。
因为木姚十分确定这两队人马必将踏入这个凹地!
一圈树木丛生,这中间包裹的就是铺满炸药的小洼地。
木姚屏住呼吸以此来稳定住心情。这时候,良兮方才注意到她拿着火折子的手已经在颤抖不已。要木姚这样大的姑娘去为亲人报仇,让良兮心生同情。良兮在那个年纪的时候,或许已经摆脱了饥饿和寒冷,并以为人生已经走到了高峰。
她看木姚的唇越来越泛白,心底那股不安已经开始牵动,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不会那么简单。
“吁——”
两队人马相互之间只隔了这片大大的近圆形凹地,将对方的兵力一览到底。九王爷的兵马似乎足足有五千,而皇帝出宫只带了三千亲近的宫廷侍卫。
他们都只是静静地在马背上望着对面,但良兮却清楚地感觉到空气愈加凛冽愈加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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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人脑袋。
在这么多双眼睛下,良兮生怕被其中一双给瞧见了,跟木姚一对视,两人拼命压低身板,完全匿身在丛草之间,绿茎芽黄的丛里里,她们把身影藏得很好,便是知道她们躲在那里的人也确实不那么好找了。
到底是皇帝老子这边沉不住气些,领头的蹬着马肚子就靠过来,其实咄咄逼人:“九王爷,皇上要回宫,你还不快叫人让路出来,保驾回宫。”
哪知九王爷坐在轿子中,半晌也不出一声,和对面的皇帝隔岸这么久也不出来请个安,看影子倒是端端正正地挺着身板,唯恐被人以为轿子里没有人似的。他的架子确实挺大,底下的人也学起来摆架子了,好半天才纵马上来,气得皇帝这边的人都脸红脖子粗的,咽不下这口子气。
可怜那奴才的脚都软了,却是经得起吓的,他壮起腰,怒喊:“大胆!九王爷见了皇上为何不出来迎接?”
九王爷那边仍是不动声色。
就在连良兮和木姚都期盼他们能同时都在洼地范围内,而他们又都没有行动,良兮焦切得心急如焚的时候,九王爷的轿子里传来一声低沉不含喜怒的话来:“只要,皇兄肯把先父的亲札交出来,我便放行。”
良兮这时算是明白了。难怪九王爷连谋反都敢这么嚣张,敢情现在的这皇帝还真不是众望所归,连他自己的生父都不觉得适合,想来那亲手笔札上写的遗嘱该是由九王爷继承皇位的吧。
透过黄色的帷幔,可见里头的人微微一颤,竟然也不出口否认。
良兮更加坚定自己心中所想,顿时倍加同情起辰矣的身世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