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无爱,都刻骨铭心(出书版) 作者:目非-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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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抽。我的人生本来没有意义。”
潘悦凑近他,神秘兮兮的:“我也时常觉得人生无聊,抽了这个,多少有点兴头,试试?不尝这个,你的青春就像没开放过。”
慕远凝神看她几秒,突然抢过烟,将烟头狠狠掐灭在烟缸里。
“喂,一支好贵的,你不抽也不必糟蹋我的东西吧。”
“啪”的一声,慕远狠抽了她一记耳光。
潘悦被打得踉跄了一下,目瞪口呆后,撒泼:“你打我?你以为在中国可以随便打我吗?我要报警。”
“请便。”慕远冷峻地说,“下次别让我撞到,撞到就不是耳光的事。”
慕远转身。
“喂,等等——”潘悦踌躇着说,“你是在关心我吗?”
“你找死我不管,请不要在我面前。”
潘悦扑哧笑了起来:“你拿把枪顶我头上,倒是可以直接去好莱坞拍片了,你演冷酷杀手挺适合的。罢了,我领你情好了,不过下次下手轻点,人家好歹也如花似玉的,来吧,找衣服。”潘悦扭身翻箱倒柜去了。
衣服一件件乱糟糟飞出来,慕远一件件接住说:“己所不欲,忽施于人,孔夫子的话你没听过?你不费心给你妹挑个礼物,弄些二手货去,是不是太缺德?”
潘悦白他一眼,愤怒道:“我生日是哪天她估计都不记得。我能想着给她东西不错了。”
“你做人这么失败?”
“你怎么不说她做人失败?慕远我跟你说,潘宁这种人就是表面上和和气气,心里没一点温度的。我妈跟她打电话,她三两句就打发了,还能噎得我妈哭,父母离婚,能说都是我妈的错?慕远我跟你说个秘密,潘宁她10岁的时候被绑架过,那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奇奇怪怪了。我不能很好地形容,总之,就是,她对所有人都保持戒心,看上去倒比以前还客气乖巧了。她从不发火,不责怪,甚至笑眯眯看着你,但你就是没法跟她亲近。我到这边这么多年,她没主动给我和妈妈一个电话。”
“可能理解。绑你一次试试,也许比她做得还要糟糕。”
“敢情你真的暗恋我妹,怎么尽为她说话?”
慕远沉默,而后转移话题:“你确定这些衣服你妹穿得下?你这么胖?”
“我算明白了,你拿张纸记下她的三围。”潘悦拎出一件蕾丝镂空小夜衣,冲他晃了晃,露出促狭一笑,“内衣尺寸要吗?听好了……这件新买的维多利亚的秘密我送给她好了,勾搭男人,所向披靡。她还是处女吧?祝她在20岁生日时完成成年礼。”
“胡闹。”慕远将内衣服回去。
潘悦靠近他,一只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将他的手抓到自己的睡衣结扣上,自己身体略后仰,摆出一个风情无限的姿势。“一直以为你是GAY,看来是我走眼,亲爱的,如果你性向正常,吻我吧——”
慕远将她的身体摆正,冷冰冰地说,“你没走眼,我是。”
他迅速卷好衣服,放在箱子里,说声告辞。潘宁眨巴着眼,说:“你为什么从来不敢叫出宁宁的名字?”
慕远花了半天时间,给潘宁亲自做了一份礼物,用五个透明的长颈瓶各装了不同的种子,用丝带装饰好了,杂在衣物间,他想象着她把种埋下的同时也埋下一份期盼的心情,而等到花开的时候,那惊喜就更大了吧。
多年后,与潘宁重遇,他却不敢问她是否收到过这样的礼物,究竟如何处理,种子有没有开花结果?
他不敢问,因为他的感情太重,落实后会伤害自己,欺骗却还能自娱自乐,在生命的残酷面前,阿Q一下总归好一些。
他的学分修完,提前毕业,“野狼”让他主抓国内业务,带他拜见利益集团的各个头面人物,摆明了金盆洗手。那些人自然不太乐意,大家都吃黑饭,系在一条线上才安全,但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各自猜疑罢了。
回国前,“野狼”把慕远叫去家里吃饭。慕远说:“不去了吧,我这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野狼”说:“你当我是文盲,吃顿饭怕什么?我们全家都不怕。”
慕远知道自己甘心为“野狼”做事,跟他这份常人力不到的信任分不开。在“野狼”面前,他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有点用的人。
南子亲自过来开门,走在通向屋子的鹅卵石小径上,她低声说:“宁宁读研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南子习惯跟他分享潘宁的成长。给那边打了电话,会找机会跟他聊聊,凡给那边邮寄东西,也一律托他代办。慕远一直觉得,南子对前夫和女儿从未忘情。
“蛮好,她挺适合念书的。”
“女孩子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关键还是找个好丈夫,不知道有没有交男朋友呢?”南子一脸遐想的光芒,“其实我觉得宁宁比悦悦耐看。悦悦的漂亮是一目了然的,没有底蕴,可是宁宁经得住挖掘,认识越久,越觉得有味道,跟她爸一样,不过小时候,大家都说悦悦漂亮,搞得她很受伤。其实是,悦悦个性活泼,跟每个人都相片得很好。”
“她不会计较自己外貌吧。”
“哪里啊,她个性强着呢,不明说罢了。”南子叹口气,“都怨我,当初要把她带在身边就躲过那个劫难了。我三个孩子,最挂念的就是她了,也许是她不在我身边的缘故吧。我跟她讲暑假的时候办个接亲来美国,她说考虑考虑。”
“她……真要来吗?”慕远一凛。
“不会,我了解她,那么说,就是拒绝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又仓促说:“你没跟你们同学联系吗?如果有宁宁的近况,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也许是老了,关于子女的,都想听一听。”
慕远点一点头,看到南子擦了下眼睛,他突然很想问她是否幸福。她为谋求独立离开潘时人,可到美国后依然做全职太太。彼时她怨气冲天,此时她乐天知命,潘时人和“野狼”,在她生命中各扮演什么角色?
“哈罗。”潘悦迎出来,穿着件低领的印花连衣裙,一条珠链将一痕雪脯辉映得璀璨夺目,她单手叉腰,摆出一个模特造型,说,“易慕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这个打扮你喜欢吗?小家碧玉型。”
“告诉过你,不要滥用成语;还有,不要为我打扮,我是GAY。”
“说句好话你会死吗?没学过哄女孩子我给你提供机会。”潘悦眨巴眼睛,凶蛮地说。
“不需要。”
“嗯,我不理你了。”潘悦转过身去,不过没走三步路,又掉过头,问他支持奥巴马还是麦凯恩。
慕远想,潘悦这种性格,活得可能平庸,但绝对不会抑郁。
“野狼”的儿子毛头已经8岁了,这个小家伙正自在叛逆期,对母亲的唠叨总是摆出气鼓鼓的模样,但是大人们讲话的时候,他总爱捧着脑袋认真倾听,偶尔会插嘴点评时局。他最经典的表述,就是认为上帝是个老牛仔,在天堂里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有无数的拥石趸。而美国是他最强有力的后援团。
南子怪“野狼”老当着孩子面看电视新闻误导了他,“野狼”却不以为意,对儿子的言论一律大加赞赏。
毛头对爸爸要比妈妈依恋,大概是爸爸经常出差的缘故。据说小时候,由爸爸抱的时候,他拒绝其他任何人包括母亲抱走他:长大后,爸爸出门超过三天,他就会在黄昏的时候坐在大门口等,双手托住下巴,目光丝丝缕缕伸向远方。
“爸爸,我要飞,我要飞。”毛头吃饱了,站到餐桌上,张天双臂,脸上闪烁着梦想的影子。
“飞吧。宝贝。”“野狼”站起来,双手托起。
毛头毫无迟疑地蹦过去,被他爸爸紧紧抱住:“毛头,你的人生会像鲲鹏展翅。”野狼说。
“什么叫鲲鹏。”
“鲲呢,是神话里一种很大的鱼,它可以变成鸟,就是鹏,鹏也很大很大……”
“有多大?”
“嗯,它的背有好几千里,飞起来,像云一样把天空都要遮蔽了……”
“你们还吃不吃饭?”南子拍桌子,对丈夫瞪眼睛,“你再这样宠孩子,以后怎么成才?一点规矩都没有。”
“妈,我只是想飞到中国瞧瞧……你们不是说我是中国人吗?我还没有去过呢。”
潘悦碰碰慕远,“看着这一家子,油然而生结婚的念头,你有没有?”
饭后,“野狼”对慕远说,今天你住下来,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依旧是在书房。“野狼”将集团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各人性格、脾气交代给他:“……有了小毛头后,我就萌生退意,不过陷进去了,想退很难,人家来威胁,官方的、私人的,总有办法给你惹麻烦,还不直接冲着你,冲你老婆孩子来,我这几年,尽享天伦之乐,不知为什么,越来越有罪恶感,越来越胆战心惊。我特别怕我太太、儿子知道我以前的事,不想看他们幻灭的表情。你明白吗?我吃什么苦遭任何罪都没问题,但我不要自己深爱的人因我的原因而悲伤,甚至以我为耻,想当初我们用无赖的手段要挟潘时人的女儿 ,现在怕是要遭报应……”
“野狼”默默地垂下头,毫无当年枭雄的风采。慕远觉得他真的是老了,家庭改变了他太多。
“我知道让你承担起这些,为难你了。但我信不过别人。老六、老八跟了我好多年,可一个太贪,一个太花……人如果有明显的弱点,就容易被控制。我知道他们盯着接班人的位子很久了,这些年因为不满意我栽培你,已经阳奉阴违,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为非作歹。这两个人,虽然是自己人,你要提防。‘夜来香’、‘世纪安泰’是老六一手打造,里边都是他的人,尤其是那个李元春,很滑头,恐怕不服你的管教,你过去后,切忌妇人之仁,杀鸡骇猴,把规矩立好,把权威竖起。”
慕远跟他谈条件:“毒、赌、黄三块我不想做。这种东西再做下去,就是自掘坟墓。挖的还是祖宗十八代。不要以为所有官员都见钱眼开,贪赃枉法。我们完成了资本原始积累,可以正经做点生意。”
“我也动过此念,可是难啊。方方面面的利益、关系……”
两人就业务之事给洽谈良久,最后慕远冷不丁问:“我母亲是谁干掉的?”
“野狼”沉默片刻,用息事宁人的语气:“算了,人死不能复生,杀来杀去何时是个头,我们现在军心不稳,内部不团结,私人恩怨稍后再议不迟。”
慕远道:“你让我做什么事我答应你,但我要做的事你也不要干涉我。”
“野狼”摆摆手:“你去吧,我反正什么都不知道。”
慕远离开时听到远处教学的钟声敲了12下,他正低头拉自己的房门,门从里边开了,潘悦站在面前,穿着上次他在她家看到的那件“维多利亚的秘密”。
“你怎么在这里?”慕远微微别过头,“还是我走错房间?”
“你真虚伪。”潘悦打了个哈欠,“我服了你们,两个男的有什么好讲的,还讲那么久,我已经睡过一觉了。进来啊,没错,是你的房间。”
“如果是你睡错房间,请你——”
潘悦哀怨楚楚地望着他,说:“你真的这么铁石心肠吗?我有那么让你望而生畏吗?”
“潘悦,我说过,请你不要糟蹋母语。”
“叫我悦悦,或者潘,你会自在一点。别紧张,别害怕,我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潘悦拉了他一把,将门关上。橙黄的水晶光泽碎碎地散了一地。慕远说:“潘悦,别胡闹,换衣服回你房间。”
“我是不胡闹。”潘悦贴紧他,双手摩挲他的胸膛,“这没什么可怕的,很简单,我不信你不想。”
慕远阻止,艰难说:“我不喜欢女人。”
潘悦咯咯笑:“别装了,我知道你的事,丁伯伯告诉我的。”
慕远愣了下,然后用力推她,潘悦吃惊地踉跄了下,稳住后,说:“那又怎样?你就因此失去所有人生的快乐吗?”
“那也用不着你可怜我,你的可怜让我觉得我连猪狗都不如。”慕远冷笑一声。
潘悦仰起脸,一只手搁在慕远肩上,另一只手轻抚他的下颌:“慕远,我爱你。”
“开什么玩笑?潘悦,你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潘悦眼睛眨了眨:“我以为你会说我勇敢。我不在乎你这样,我愿意冒险跟你上床。”
慕远感觉她简直不可理喻:“你活腻了吗?”
潘悦笑笑,拿出一个安全套:“你可以用这个。”
“那也并非百分百安全。只有95%的可靠性。你不要以为这个几率很高,可对每个个体来说都只是唯一。”
“冒险冒险,冒的就是险,没有风险的人生不是人生吗?我估个布娃娃在家里烂掉算了。其实,我已经想过了,如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