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五十年儿童文学名家作品选-第5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起流浪生活。这天,它来到混乱却容易找到食物的集市上,忽然看见姐姐在那里卖鸭子。它立刻跑过去,蹲在她的身后,等姐姐卖完挎篮里的三只鸭子,它就默默跟着她回家了。
走进村口,姐姐才发现身后的大黑,大黑上来询问地望着她:我可以回家吗?姐姐持持它那失去光泽的黑毛,摸摸它腹部的磷磷肋骨,叹息了一声,说:“走吧,跟我回家吧!”
大黑看见了那扇熟悉的街门,便绕过姐姐兴奋地跑上去。院里,阿城喂完小龟,刚把瓦盆掩进柴垛里,忽见大黑跑进门来。他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欢呼着迎了上去,抱住了大黑的脖子,柴垛没码稳,“哗啦”倒了,姐姐恰巧进门,吃惊地看见了那一只瓦盆、七只龟。
她扔下挎篮端起瓦盆,眼睛闪闪发亮,高兴地说:“啊,全是灵岩八板龟!一、二、三、四……七只呢!阿诚,你从哪儿捉来的?这可能卖个大价钱,救咱们的急啦!”
阿诚慌了,一把夺过瓦盆,紧紧抱在怀里,脸涨得通红,说:“我就是怕你卖,才藏起它们的!”
“怕我卖?为什么?”姐姐惊诧了。
“这是我的龟!你没权利卖!”阿诚吼喊着。
姐姐好像被推了一下,身子一晃——弟弟还从来没有这样顶撞过她,她又生气又震惊。“你说什么?这是你的龟,我没权利卖?”她用火一样的目光逼视着弟弟,“那我问你,鸭子是谁的?我今天为谁忍心卖了三只设长足分量的鸭子?为谁?你说,你说呀!”
“为我……”阿诚退了两步,怀里的瓦盆却抱得更紧了。
“那你为什么还说这是你的龟,和我分得这么清?!”这句话一出口,姐姐忽然一阵心酸,眼里涌出泪水来,声音也哽咽了,“妈和爸爸相继去世了,撇下了你和我,我不愿意嫁人,不愿意离开这个穷家,不就是因为这个家里还有个你吗?……可你!都十一岁了,还光顾自己玩龟开心,一点儿也不想帮帮我!”她忿忿地抹一把眼泪,指着街门喊道:“你走吧!你不是想和我分家吗?抱着你的龟走吧!”
阿诚咬着嘴唇,痴呆呆地望着悲忿已极的姐姐。
“你不走,我走!”姐姐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刚要转身,阿诚突然把瓦盆往她怀里一塞,哇地哭了。“你去卖吧!卖吧!”他呜呜咽咽地说了许多话,说到了爸爸临死叫他放龟时,他怎样舍不得,所以,在龟壳上刻了四个字:说到为了逃避龟贩子发疯似的捕捉,“阿诚的龟”又怎样带着它的六个朋友,深夜爬回来找他保护:还说到了他也曾想卖掉两只小龟,买书本文具,可是——“小龟信任我才来找我,我不能那么没良心呀!呜呜呜……”
姐姐听他说完,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摸了摸那只刻着“阿诚的龟”的那只小龟的龟壳,轻轻放下瓦盆,捧起阿诚的脸——弟弟那眼睛几乎没有眼自,两颗眼珠那么黑,那么大……
阿诚抬起头,他看见姐姐那乌黝黝的眼里,放出湿润的光泽,像深潭里放出的波光,她就这么湿润地,久久地注视着自己,好像不认识弟弟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胡子拉碴、肩上搭着一条布袋的龟贩子,又走进院里来了。他笑眯眯地望着地上的瓦盆,兴奋地搓着手说:“好啊——这是个聚宝盆呀!七只灵岩八板龟,你家发财嘞!”说着,解下了挂在腰带上的牛皮钱包。
阿诚一阵紧张,期待地看着姐姐。
“我们不卖!”姐姐稳稳地说。
阿诚身上掠过一阵惊喜的战栗。
“姑娘,我出两百块!”龟贩子抽出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在另一只手掌上“啪”地拍了一下。
“我们不——卖!”姐姐的目光庄严而冰冷,逼得龟贩子退了几步:他骂了一句什么,扭头溜出了街门。
阿诚一把抱住姐姐的腰,把脸紧贴在她那火热的胸脯上,轻声叫着:“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
暮色漫下来,归巢的鸟儿在四处喧叫。小黎看看天色,站了起来。
“你该回县城了,司机也许早等急了。”
“可是,后来呢?”我仍然坐在马鞍石上,仍然沉浸在那个故事的意境中,“阿诚一直养着那七只龟么?”
“前年,我们这个动物保护区建立以后,他和他姐姐把那七只龟送到这儿来了。”
“它们都在这儿?那只‘阿诚的龟’也在?”
“在,都野放着呢。”
“小黎!”我跳起来,“我今天不想回去了,你能在你宿舍里给我支张床吗?”
“没问题儿!你怎么……”
“我明天一定要找到那只‘阿诚的龟’,亲眼见识一下。”
“好哇!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找!”
小黎挎住我的胳臂。我俩就这样走出了暮霭沉沉的山林。
那么,第二天我看到“阿诚的龟”了吗?看到了,看到了!当然看到了!
独船
作者:常新港
常新港 1957年出生。河南栾川人。著有小说集《独船》,中篇小说《梦之门》,长篇小说《青春的荒草地》等。
在北方,这种河流数不过来,地图上找不到。小黑河,就是这样一条河。
三独
几年前,这里连下了几天罕见的暴雨,河槽里的水一下子盛满了。中午时,河岸上站着一个妇女,手端着一大盆脏衣服。她在岸边来回走了几趟,怎么也找不到埋在河边上的平平的大青石。那青石上常站着洗衣的和钓鱼的人。
她终于按着熟悉的、被人们踩硬的土路走向水边,找到了那块青石。青石只露着一个边角,其余部分都被水淹没了。她脱下黑布鞋,赤着脚踩在青石上。她回身把儿子的衣服拿在手里,刚一蹲下,脚下的大地好像滑动了。她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落入水里,被急流卷走了。原来青石被水冲得松动了。
岸上有人看见,急忙呼喊着,追赶着水里若隐若现的人踪向下游跑去。水,太凶猛了。没有人敢贸然脱衣下水。在下游,一个河湾处,这女人的尸体被打捞上来。苍白的手还抓着儿子那件不大的湿漉漉的衣服。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这女人的丈夫张木头赶到了,一手握着妻子遗落在岸上的一只鞋,一手捶打自己的胸口,重复地唠叨着:“我要是在,你就不会死……”
有人扶着张木头的肩:“张大哥,别难受了。大伙不是不救,如果有船,大嫂也许能救上来。单靠人下水救,谁也别想活着从水里爬上来。”
“我不信,我不信。我来晚了,我要是在,你不会死的!”岸上,回荡着张木头哭哑了的声音。
不久,人们发现河面上出现了一条船,这是小黑河上的第一条船。挂在船帮上的桨,是用红漆仔细涂抹过的。有人看见,这条船的主人张木头和儿子张石牙经常坐在小船上,漂向下游,下好夜网。然后,父子俩背着纤,拖着船,逆水而上。第二天,再划船去取鱼。
村里实行生产责任制,开始分地时,张木头包了河边上的一块水田。他不顾村上人的劝说,决计把家迁到远离村子的河边。
张木头断绝和人们的一切交往,一心一意守着自己的独屋、独船,还有独生儿子张石牙。
“爸爸!这儿离镇上中学太远了。咱们搬回村里去吧!”有一天,张石牙跟父亲说。因为他要上中学了。
“远了好!”张木头眼睛看也不看儿子,干巴巴回答他。
“我要走很多路!”儿子解释。
“两条腿生着,就是走路的!”张木头顶着儿子。
“我没有伴!”
“一天见不到一个人影更清静!”张木头没注意到儿子那束怨恨的眼光,“去!到河边守着船,别让人随便用!听没听见?快去!”
结怨
人们疏远了张木头,尽管他是一个比以前更加勤劳能干的人。
有一天,张木头赤着泥脚,从水田里走出来,把手搭在额头上,往河上一望,发现船桩上系船用的缆绳搭拉在水上,船没有了。他心里一惊,飞快地顺着河岸向下游跑去。在河流转弯的地方,看到了那只船。船上有几个穿裤头的半大孩子,正四仰八叉躺在船板上,一边哼着歌,一边舒服地晒着太阳,任船向下游漂去。
张木头脸发青,怒吼了一声,吓得几个孩子翻身从船板上站了起来。他们一看岸上奔过来的汉子,以及那身结实的黑疙瘩肉,心里暗暗叫苦,有人认识张木头。
“王猛,王猛!快靠岸,快靠岸!”几个孩子慌张地向握桨的那个孩子叫起来。
“怎么啦?”那个叫王猛的孩子回头望了望,看见岸上的张木头已经脱去了衣服,正准备下水,便叫起来:“你们怕啥?他咬人咋的?别怕!”
“这船动不得,谁动他的东西,他就跟谁拚命。天!这回让他撞见了!”几个孩子把衣服缠在脖子上,下饺子一样跳下水,向岸边游去。一上岸,头不回,撒开脚丫跑了。
王猛,这个愣头儿青,正是啥都不服气的年龄。他仍旧坐在船头上,看着张木头挥着两条黑鱼一样颜色的胳膊,劈开顶头浪,向船游来。当他看清张木头那气势汹汹的脸时,他心虚了,想把船划开去。但,张木头是从船的前头游来的,已经把船拦住了。
王猛糊里糊涂地被张木头从摇晃的船上掀下水,好半天才在水里辨认出岸边的方向。亏得这是水势平缓的地方,没有大浪头。王猛还是灌了几口浑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快要抽筋的脚尖才触到岸边的浅滩。他哆嗦着爬上岸,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吐又喘,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见那条船停在不远的挂同处,张木头正得意地扯起一条大狗鱼,根本没把他王猛的生死放在心上。这老家伙太少见了,简直没人味!
王猛憋足劲,对船上的张木头喊:“你个老不死的,等我长大了,非把你的船用斧头劈碎了当柴烧!老东西!”
张木头被骂得在船上直跳脚。突然,他喊了一句:“石牙子!你给我抓住这挥小子。”
王猛回头一看,岸上正奔过来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吓得他气没喘匀,匆忙站起身,迈动着疲劳的腿跑了,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石牙子一眼。
石牙站住了。刚才王猛仇恨的一瞥,使他心里很难受。刚才父亲把王猛掀下水的情景,被他看到了。他同情父亲,又恨父亲做事太绝。
隔阂
张石牙扛着行李,一走进陌生的学生宿舍,就感到一股冷意,把初上中学的新奇和兴奋的情绪冲淡了。有几个同学对他冷冷的,把上铺一个漏雨的角落让给了他。他听见下铺几个学生小声嘀咕:“他爸就是张木头!”“对!他没有妈!”
“河边上那间独屋是他家的!”
“还有那红桨独船也是他家的!”
“喂,”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拍了拍张石牙的床铺,“洗洗脸!”那人端着一盆水。
张石牙心里涌出一股感激之情,急忙从上铺跳下来。
当四目对视时,张石牙愣住了,这个端水的人就是被爸爸从船上掀下水的王猛!王猛长着一头刷子样直立的头发。
王猛也认出了他,扭头把一盆水“哗”地泼到门外。
以后,张石牙感到了王猛在同学中的权威性。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孤独了。
出早操,没人叫他。
他的衣服从晾衣绳上落下来,没人拾。
踢足球时,场上明明缺少队员,王猛也不让他上场。
一天,张石牙一进宿舍门,迎面掉下雨点。低头一看,白褂上染上一小串蓝墨水。
“你怎么能这样?”张石牙看见王猛正在摆弄手里的钢笔。
“对不起,我的笔不出水,甩了两下,凑巧你进来。”
张石牙忍住了。
下午踢足球,人太少了,王猛才让石牙上场。石牙憋足劲玩命踢,想让同学们知道他踢得很好。可惜,一大脚,竟把球踢到操场边上的水泡里去了。
“就这点本事!真无能!”“败兴!没劲!”有人双手叉腰,用眼斜瞪着石牙,吐着唾沫,不满地嗦叨着。石牙红着脸,连衣服都没脱,跳到水泡里,把球捞出来。当他拧着湿衣服,在球场上来回奔跑时,他发现,同学们不再把球传给他了。他慢慢站住了,默默退出球场,呆呆地看着欢笑的同学们。
晚上,石牙刚走进宿舍门,屋里传出窃窃笑声。石牙听出那个粗嗓门是王猛的:“谁也别说,谁说是小狗!”
石牙一出现在门口,几个同学都愣住了。他们踢完球,正在用一块毛巾轮流洗脚。那毛巾正是石牙洗脸用的,这是一块带着红白方格的毛巾。
石牙久蓄在心底的泪水终于涌出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