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官场-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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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志强。
志强赧然一笑,用广东话夹杂着陕西腔说:“不好意思啦,小美人怎么想起鹅(我)来啦?”
兴芳说:“看看你那死样子,简直像一头狼猪(公猪)。”
志强“嘿嘿”地笑笑,分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说他是“狼猪”就是说她已经体会出自己的力度和硬度,面子上虽然有点羞愧之色,心里却夹杂着骄傲和自豪。
兴芳柔柔地说:“我原来以为你们这些大文人都是很文气哩,谁知道也这么冲动。”
说到冲动,志强就又有点冲动。他说兴芳:“都怪你的名字起得太性感了,兴芳,行房,我一叫你的名字,心里就往床上想。”
唐兴芳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还嫌不够,又伸手在查志强的脸上狠狠拧了一下,俏脸通红:“我叫你想,我叫你想!”又悄声说,“你们这些人,都不把我们女人当人,玩一玩就丢开了。”
志强急赤白脸、发誓赌咒地说:“我喜欢你是真心的,骗你就是小狗!”
唐兴芳神往地说:“也许男人和女人之间,要有一定的感觉。那么多臭男人我见得多了,唯独一见到你,心里总是有点牵挂。”
志强此时已经不是狎亵的神态,而是从心底里爱上了这个火辣辣的女人。他的心里“咚咚”地狂跳着,色眼迷乱,死死地盯着唐兴芳看,把唐兴芳看得脸上飞满红霞,勾下头去,浓重地喘息。志强意识到此时二人情动得已经不可收拾,就决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志强壮了壮胆子,蹑手蹑脚地跳到门外,左右环顾了一番,没有发现楼道里有人走动,然后轻轻地掩上门,一把把窗帘拉上,上前将半推半就的唐兴芳拖到沙发上,急不可耐地边啃边摸。
唐兴芳本来就是过来告诉查志强,自己已经接到调令,调到县妇工委当副主任,特意来感谢志强和主任们对她的帮助,准备请他们一桌酒席,酬谢酬谢。没有想到,主任们没有见到,倒让查志强捷足先登了。
六十五
跳棋
人生于天地间,差别何其大矣。不说别的,就说这影响力,一个领袖和一个平民相比,就有天壤之别。项明春的父亲是个农民,整天掂着扎鞭赶牛,拉车耕地,一鞭子下去,一犋黄牛分外听使唤,他父亲就觉得自己居高临下,很了不起,很有成就感。可若是一个国家领袖,赶的就不是牲口,而是在“牧民”。他们指点江山,山川走形;激扬文字,风云变幻。所以,呈现在史书上的,尽是些帝王将相,没有几个平头百姓。
高层领导不用说,就说这县委宋书记,他在省委党校学习这三个月,“看守内阁”只管看守,不越雷池半步,天也没有坍塌下来。其他部门仍旧松松垮垮,只有平时繁忙无比的县委办公室,过了一段相对轻松的日子。等宋书记回来以后,全机关都似乎紧张忙碌起来,尤其是办公室,又像装上了风火轮子,高速运转起来。丁主任又是每天兢兢业业,领任务,下命令,改材料,催进度,忙得一塌糊涂,不可开交。司马皋又是整天一溜小跑儿,和司机小翟在一起,围着宋书记转。项明春就想,一个县委书记尚且如此厉害,也不知市里、省里乃至中央的领导,在位与不在位相比,该是什么样子。
只有余乐萌,还处在悠闲的状态里。他在梁家岗乡扶贫期间,一般到了乡里,党委书记就要陪他吃喝一番,不虚此行。小伙子胡春立副乡长已经到任,见了办公室的老领导、老同志,亲热得更是过分,陪吃陪喝不说,还要在他管辖的部门里搞一些土特产送给余乐萌带回来,让余乐萌心里好生感动。扶贫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胡春立又点拨梁家岗乡和村里的干部群众,让他们给余乐萌和炊事员老陈,每人送了一个大匾,又以全体村民的名义给县委办公室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另送一面锦旗。史主任在办公室全体人员会议上,认真表扬了余乐萌和老陈,充分肯定了下乡扶贫工作的成绩。可是,余乐萌到丁主任处报到时,丁主任却淡淡地说:“那边没事了,就回来上班吧。”
悠闲不等于自得,余乐萌心里烦闷得很。每天上班后,不是打鱼,而是晒网,由于没有事情可干,不知道该怎么来打发这些沉闷的日子。本来他同查志强共用一个办公房间,回来以后,讨厌看到查志强,一般都不到那个屋子里去,免得提茶扫地伺候人,既丢身价又丢脸。在其他科室的办公地方转来转去,看别人忙碌,又觉得没有意思。在范德保指点下,他从值班室电视柜下,扒出来一副跳棋来,如获至宝,不停地找人切磋。志强有时也想和他杀上几盘,缓和一下看不见的紧张空气,余乐萌总是客气地说:“你忙,你忙,不打搅你。”整天抱着个棋盒子,不是到项明春、邬庆云和吉祥他们的办公室和项明春或者吉祥下,就是到范德保他们那里找人较量。有时,侯主任或者政研室的张立主任也同他杀上几盘。
这盘跳棋,是一次办公室的几个同志在印刷厂校对材料时,在宋书记亲自修改校样过程中,大家闲得无聊,扑克打腻了,图个新鲜,买来解闷儿用的。那边的工作结束后,拿回了办公室,就没有人再顾得上摸它。跳棋盒是硬塑料的,质地很考究,相当结实,棋子也做得大大的,色彩鲜艳,非常好看,放在柜子里实在太可惜了。人世间没有废物,果然这盒被埋没的跳棋,暗珠明投,起到了给余秘书消愁解闷的作用。
跳棋这种儿童玩具,两个人能玩儿,四个人能玩儿,六个人也能玩儿。看似简单,其实走起来,还挺费脑筋。一般的下法是两个人在对垒时,每人占一个角,各自用十个颜色相同的玻璃球儿,与对方另一种颜色的玻璃球儿,通过隔一跳一的方式,激、闪、腾、挪,最先攻入对方的对角,占领了那十个小孔就算胜利。下的过程中,不仅要眼明手快,看得准走哪一个子最巧妙,还要会充分利用对方暂时不动的棋子和自己的棋子给自己搭桥。高级的下法,还会通过种种手段,给对方设置障碍,让对方走短路、绕弯路,而自己跑长路、抄近路,快速兵临城下,取得决战的胜利。
余乐萌刚开始搬出这盘跳棋时,大家都喜欢跟他杀上一阵子。渐渐地就没有人给他下了。只在临近下班时,偶尔同他下一盘。其中的原因,一是因为大家都工作繁忙,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陪他玩儿?同时,下了一个多月以后,只要有人和余乐萌下棋,就听到另有人传话说,丁主任或者侯主任有工作安排,别人急急火火地走了,只剩下余秘书一个人对空怅惘。
乐萌找不到对手,只得坐到大办公室里喝茶看报。喝茶可以,报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凡是玩具一类的东西,大概玩什么都会上瘾。有了一个多月的棋龄,乐萌就特别对跳棋着迷。估计他到了晚上,入睡前会在肚皮上比划怎么走才好,睡着了那些鲜活的玻璃球儿也会在梦中滚动。
后来,他的棋艺疯长,全办公室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下得过他。大家不同他下就更有理由了。没有办法,他就自己跟自己下,开始,一个人通过两个对角下,左手为正方,右手为反方,总是下得旗鼓相当,最多只差两步。后来,他又一个人把六个对角占完,设想出六个人同时下,下得一塌糊涂,拥挤不堪。有脑筋的人,钻研一个项目,只要持之以恒,就能钻出个眉目来,他又发明了各种跳法,如隔两个子下,或者隔子“一二一”地下。此外,他还会用杂色棋子十五个一组或者二十一个一组地对下,等等;反正变换了不少花样。幸亏他只下了三个多月,要是下上一年半载,余秘书一定会将自己的下跳棋的心得体会、创造发明的新式跳法、新创立的游戏规则等形成文字,出版发行。丰阳县注定要出现一个九段的“跳棋大师”级人物。
通过下跳棋,余乐萌更多的是悟出了一些官场、人生的道理来。你看,只要想达到一个目的,你就得寻找多种途径,其中就是有一些最快捷的路径可走。你若想跳得快,就得会给自己修路搭桥,有时踏着别人的肩膀向上也在所不惜。人员拥挤不堪时,可以绕道行进,“曲线救国”,不见得消耗更多的时间。但是,归结起来,这跳棋的核心含义,就是一个“跳”字。妈的,棋子能跳,我为什么不能跳出去?
想到这里,余乐萌的脑子如同电光石火般地受到启发,把跳棋盒子放回电视柜下,自己对自己设置了多种途径,开始运作,力争尽快地跳出县委办公室这个叫人窝心的地方。
六十六
安排
有一次,侯主任讲了一个笑话。他说,有两个山村妇女因为一些鸡毛小事发生争执。一个妇女说:“你欺负俺,俺要去告你!”另一个妇女说:“俺才不怕你告俺哩,你告不赢!”“俺有理,为啥告不赢?”“你就是告不赢,因为俺上边有人!”“俺不信。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家上边有人,吓不着俺!”“说出来吓死你!俺媳妇的娘家哥是大队林场烧锅哩。”这么一说,叫那个妇女真的吓了一跳,再也不敢说告状的话了。
故事虽小,说明的问题却不小。“朝中有人好做官”、“圈内有人好办事”是老百姓都已经明白的道理。余乐萌通过下跳棋,产生了跳出县委办公室的念头后,看见跳棋就索然无味。但跳棋启示出来的哲理,让他十分得益。要想顺利地跳出去,一是要有目标。他想,如果争取到县直单位任职,那么等于政治生命彻底完结了,到不了重要部门当主职,干一辈子也超不过正科级。必须下到乡镇去,当上一把手即党委书记,才能有继续向上爬的阶梯,只要风调雨顺,不愁没有出人头地的日子;二是要有桥梁。没有桥梁靠自己找领导们要,说不定只会给一个乡镇党委副书记干干。有了桥梁,就大不一样,事半功倍,出现人们预想不到的结果。要想得到一个好位置,上边有人就是桥梁,上边没人是不行的,用“大队林场烧锅哩”也是不行的,只有动用大人物才行。他首先想到的桥梁就是自己的表哥,最让他高兴的是,他舅舅来县城告诉过他,说他表哥已经从湖北省调回了中原省任工商银行的行长,自己所有亲戚中,最得力的,莫过于表哥。
他向丁主任请假,说自己的颈椎病犯了,想到大一点的医院去看看。丁主任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到了卞州,找到表哥相当难。终于,表哥在卞州饭店一个最豪华的房间里接待了他。表哥很忙,摆在茶几上砖头一样的“大哥大”不停地响,表哥就不断地接听应酬。表哥是他的恩人,在表哥面前,他总是有点怵怵的,一点也不像自己在其他场合,挺胸凹肚,人五人六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余乐萌断断续续地向表哥说了自己的来意。开始,他并不愿向表哥诉说自己在县委办公室的惨痛遭遇,而是说,已经在县委办干了多年了,应该下去干上一任党委书记,好施展一下自己的政治抱负。这几年自己没有少向领导提要求,就是一直办不到。特别是去年,县委办又把自己放下去扶贫一年,岁月就这么白白地蹉跎了。现在表哥调回来了,这事儿就全指望表哥了。说着说着,就把压在心底里的种种不平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说到激动之处,难过地掉了眼泪。
表哥有点鄙夷地抱怨他:“哭什么哭?动不动就哭鼻子,咋能成大气候?就这点小事儿,打电话来不就行了?值得坐车跑这么远?”
余乐萌心中禁不住一阵狂喜:“哥,电话到底不如见面说话方便,你弟妹也催我来一趟,亲自见到你,把事情定下来。反正我一天也不想在县委办待了,你一定得给我抓紧办!”
表哥说:“你回去等信儿吧。你们唐都市近来向省工商行报一批大型投资项目,我让下边的几个部门正在审查。这期间,市委方书记和黄市长要亲自上门找我,招待他们时,我顺便给他们说一下,就把你的事情办了。”
果然,宋书记“小批量安排干部”的原则,在余乐萌身上又一次得到使用。这一次批量更小,只安排了一个人,就是把余乐萌放到黄公庙乡当乡长。
一开始,宋书记首先把史主任找去,征求一下他对安排余乐萌的意见。
史主任并不知道这是市委方书记交办的事情,因此弄不明白宋书记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把安排那个本事不大又不听话的余乐萌摆上了议事日程?就试探着问:“宋书记,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宋书记说:“我的初步想法是一步到位,安排给他一个乡镇党委书记干干,你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