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小倌更艰难 01-5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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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已然不悦:“你在和我搞文字游戏麼?”
“岂敢!”我冲他微微一笑,“不过有‘十亩良田换良琴’的前鉴,我自然不能委屈了好琴,您说呢?”
附近愈加沉寂,彼此沉默了半晌,那人冷哼一声:“青衣,给他五百两,把琴包好带回去!然后给我仔细擦净!”
五百两麼?真是大手笔……通常二百两买这琴便撑足了。
看来是有洁癖的公子重重在几案上拍下银票,扭头走人。
被焦急万分的掬月找到,已是夕阳渐沉的时候了。回到客栈才休息了没多久,掬月忽然跑来柴房又给我换上那一身麻烦的衣服。
“今天又是做什麼?还陪酒?”我无所谓了,反正“云光”在手,谁来惹我就一刀砍下去。
将我的头发綰上,掬月很是忧虑:“只是同行来找奏玉麻烦而已,但舒公子坚持要你一同入席……”
那个死男人!就那麼想我揍他啊!
最后帮我整了整长得可以拖地板的裙裾,掬月叹息道:“明白吗?这次不要再招惹麻烦的对象了。”
明明是他招惹我──尽管很想反驳,却还是将抱怨吞进了肚子。
焚香绕烟的雅室气氛很是诡异,这份古怪在我步入的瞬间升华到极致。表情有些抽搐,我顺著掬月的引导屈膝坐到柔软如发的地毯上。
“舒公子不知去哪儿了,你可以放松些。”放松?怎麼放松?我怎麼总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我身上……
“奏玉,这瞎子是你们醉仙阁的新品?呵!这副模样当真出得了柜?”
打破尷尬的嗓音惊得我几乎跳起来!是是是他!白曰买琴的那个嚣张男人!?
“翼迦,我们阁里出什麼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还是说天香坊怕这小子抢了你们的恩客?”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今天我是真正领教其精髓了。
“呵呵,你还真会说笑。我们天香坊可不像你们醉仙阁只靠脸和身子伺候人,我们可都是凭实力招徠生意的。”
呼……无聊的对话,我可不可以去睡觉?还有,他们到底来干吗的?
“说来说去就是被人上,什麼手段还不一样?”冷漠得毫无感情蕴藉,我低著头,直想把耳朵捂住。
对方咬牙了片刻,冷笑道:“今夜多有叨扰,不為别的……奏玉,今曰我可得了把好琴,看在你我关系匪浅,特来共赏一番。”
唉!好好的琴……真是暴敛天珍。
自说自话地开始弹琴,真想知道奏玉现在是什麼臭表情……
嗯嗯~~节奏跌宕多姿,音律瀟洒脱尘,有振衣千仞之态,听者触耳赏心……这一曲《白雪》当真是曼妙之音。
“翼迦公子琴声精妙在下已经领受,还请公子趁夜还早速归。”奏玉干脆地起身要走,翼迦只是魅惑地笑著,轻声道:“要走了?你这个样子怎麼去赴赏花宴?怎麼够资格当我的对手?”
压抑的怒火升至表面,竟是冰河般的森冷:“我根本没兴趣当你的对手──掬月,送客。”
“呵呵……每一届的赏花宴你都因不肯弹琴而失去资格,莫非你的琴技不精?不是吧?我可听说你曾从天璣才女习琴,难不成才女她教你的是无弦琴?还是说……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吊子拿不出手的骗子?”
“你!”
“奏玉公子。”在那冲动的脚步要扑去的前一秒,我含笑的声音悠然响起。
“奏玉公子,”向著他的方向,我双掌平贴地面深深低头,“弟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成全。”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叫我什麼?”
我冲他微笑:“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不是一月前刚拜您為师钻研琴技吗?您怎能看不见弟子我的用功刻苦呢?”
内心暗暗好笑他那副受惊不小的样子,再向同样惊异的翼迦道:“翼迦公子方才弹的《白雪》,据说要数天璣才女最為尽蕴,公子平曰也有按韵清弹,弟子照著公子的节奏打谱,已能弹个大概,可否让我一试后再向翼迦公子您讨教?”
见一屋子的人都懵得没反应,我笑眯眯地向著奏玉:“再来一个不情之请,可否借琴一弹?”
要小孩子斗嘴我是无所谓啦,不过敢将魔爪伸到我娘身上……哼!哼哼……
奏玉一定傻了,否则他怎会连一句话都不说就借我琴?
走手抚按在不再光滑的琴面上,我不禁感慨琴弦之紧──按弦抗指,可见奏玉琴格之高……嘿嘿,真不愧是我外公和母亲一起教出来的得意门生~~
“!!”手指依次抚过琴徽取音,当指尖触及第七徽时,不同先前的异样触感让我心头一震!
原本应当嵌著贝壳的琴徽,此刻却只留下一个似经雕琢的深坑……按捺住激烈跳动的心绪,我有些急噪地将手指探下琴底正中,摩挲著那儿刀痕浅浅烙下的痕跡。
“吟龙……”訥訥地呼唤,记忆已飞向久远之前。
吟龙……竟是吟龙……外公常置琴桌、时飘仙乐的吟龙……
“你刚才说什麼?”
奏玉的询问让我陡然自回忆中抽出:“啊,没什麼。”
吟龙的第七徽之所以没有,是因我小时淘气而以刀铲掉的。那时侯外公发怒的样子……现在想来依旧很恐怖呢~
每回偷溜出宫,外公虽总是刮著我的鼻子斥责,但随后仍会一曲弹毕,再不舍地将我送至门口。
承载著童年无忧时光的吟龙……此刻又在这里相逢了……
抿紧唇线有些想哭,却到底还是笑了出来。
右手出音,左手取韵,十指如有自我意识。
像从前一样就好了,像从前一样,放松自己的每一寸神经,彻底沉沦如乐曲所营造的意境,这样就可以了。
“為什麼……”翼迦气急败坏的沙哑中带著不甘。
静静地将自己带回现实,我淡然道:“曲调之清,最忌连连弹去,亟亟求完,但欲热闹娱耳,不知意趣何在……仅此而已。”
目光空洞地投向不知何方,我已不太记得闹剧是如何收场的。
受伤的手指艰难地剥著坚硬的角豆,我皱著眉头抵御钻心的刺痛。
奏玉果然没变傻,因為他还记得要折腾我──十指连心,够狠。
将剥离的豆子放入膝上竹篮,柴门被砰地踢开!
我叹了口气,感慨著自己适应能力可真强……这次又要怎麼著?
奏玉径直冲了过来,却意外激动地抓住我的衣服向上提!
淅沥的撒豆声和著急促鼻息刺人耳鼓。
怎麼了?好像有点不对劲……这呼吸……為何如此紊乱?
“你,是轩辕怀瑾!”
我不由愣住。
“你的母亲是怀舒瑜!”
我倒吸了口冷气。
“你的外祖父是怀霖夙!”
挨著耳朵的厉声吼叫,难耐的剧烈颤抖,清晰地直达我的心底。
当个小倌更艰难8多重震撼
悄无声息的死寂,让人惊骇得不敢吐露丁点声响。
门外而来的激喘打破沉闷:“奏玉!你先冷静!冷静些!”使尽全力依旧无法撼动桎梏的手臂,掬月狠狠地晃动著他僵直的身躯。
“為什麼……”撕心裂肺的吶喊,其实并不需要高亢的嗓音,“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早说……為什麼啊……”
无力哀求的低吟,激动寒战的颤抖……这个极端孤高的人,已步入极限。
“不是你让我别说……”
“住口!这什麼破烂理由!”
呃……好吧……是我错了……
沉下苦涩的表情,我望著他微笑:“因為,无论是教你诗词琴曲,还是抵死相助,那些事都是我的长辈做的,我并未参与过分毫……而且,一直忍著对身体也不好,你说对吗?嘿嘿……”
“哇!”身子被猛地扑倒!一屁股跌坐在地,身上还粘著个成年人!
“是我的错!”从内心深处爆发的悔恨,伴随著滚烫的热液字字敲击震撼著我的灵魂,“是我!都是因為我!不但害得大家都死了!还拖累老师和姐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嘶声力竭的自责,泯灭自我的决意……让我无比地熟稔……
诧愕失语了半晌,直到圈抱著我的手臂疯狂地收拢,如同要捏碎我的骨头。
双手如有自主意识抚上他的青丝,酸涩的笑意痛楚地浮上唇角──虽然我的政策一向只对比我小的孩子,但今天……就破例一次好了。
轻轻地反抱住他颠抖不止的纤弱身躯,放柔语声:“不是你的错……反抗强暴的人在哪个时代都不曾有错……错的是时代……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不是……”
神色恍惚起来,眼眶微微泛热:“这不是你的错……小涟……”
情绪不稳的奏玉被掬月领走,我活络了一下筋骨,卷起袖子趴伏在地摸索搜寻著……散落了一地的豆子。
呼!真是会添麻烦,拣起来很累人的誒~
毫无掩饰的脚步声持著迫力逼近。掬月?不对!不是他!这个脚步声是──
“你果然,就是轩辕怀瑾。”
我疲倦地叹了口气:“你所谓的‘有趣的猜测’就是这个?是你告诉奏玉的?”
舒懌浅笑:“没有,我只是告诉他,你,‘可能’,是怀霖夙的外孙……一切都是询问,你却自己承认了。”
“呵呵,表兄好会算计人哦~小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哦~”重重磨了下牙,“什麼时候发现的?”
“这个嘛……或许就是初次见面的那天。你的插话总是拦截了些重要字词,让我不由心生疑福А?銮摇憬褚沟那僖羰翟诤苡性衔叮话愕钠鸵叟率橇愕谋叨计蠹安恢桑俊
“没想到,我是自己惹来的麻烦呀。”放肆地捧腹大笑,右手悄然摸入衣袖握住刀柄,“事先声明,我没兴趣和你回舒家享福,你也不想我去搅局吧?”
足尖节奏地轻点地面,舒懌此番沉默比杀人还难耐!
“的确,我完全可以选择不带亲爱的表弟你回去,从此毫无交集……但是呢,”贴著耳朵吹气,满意於我受惊的反应,舒懌低沉地笑起,“正如你先前所言,我这人更喜欢斩草除根,免得留下祸根。”
我耸肩冷言道:“那你还愣著做什麼?动手啊!怎麼,机会随时都有你还没实施,等人送刀来啊?”
悦耳的笑声传入耳中,随后那只不规矩的手又爬上脸颊:“就是这种眼神……让我都忍不住想玩腻了再杀你呢……”
一掌拍掉他的毛手:“劝你最好趁早!否则小心被我反咬一口!”
他曖昧地将手指置於我的唇上:“哦?就是这张小嘴吗?”
猛地开口狠咬下去,听著狼狈的呼痛声舔净唇上血丝,最后伦起脚踢男人的要害──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病猫啊!
搞什麼东西!还有没有人权啊!我是什麼眼神关你什麼事!到底招惹谁了我!
“吃!”奏玉重重将碗砸在我面前,一副我欠他钱的姿态。
经过昨夜那麼一搅和,今天奏玉对我的态度简直是270度大转弯!之所以是270度……
“想吃什麼,自己说!”口气还是那麼刺人……昨天明明那麼可爱的说……
喝了几天粥,今天终於闻到肉香,而且还是在包间的饭桌上……
我挠著脸苦笑:“蜜汁叉烧包……”
“这里没有!”筷子大声碰著餐具,奏玉立刻否决,“点这里有的菜!”
“我又看不见……”委屈地嘀咕著,“再说我只想吃叉烧包呀……现在喝汤说不定都会喂到鼻子里去……”
听到奏玉努力深呼吸不爆发的声响:“掬月,叫人送来……我说你啊,那种东西有什麼好吃的!嚼来嚼去就一个味道!”
“切~你根本不了解我会為了它而上刀山下火海的决意!”
“就為这种东西!?”
“為什麼就不可以呢!”
“你到底几岁啊!”
“反正比你小!”
推门而入的掬月不由叹息:“你们两个别在那里斗嘴了,快些用餐我们就要上路了。”
正兴高采烈接过包子的手一顿,沉默许久,我低声开口:“那个……我要一个人回……”
“呀啊──!”
尖锐的惨叫吓得我差点没把脸埋到汤里去!
乒乓作响的物体飞撞声接连不断,其中竟夹杂著利器相抗的鸣叫!
“怎、怎麼了?”我直起身来,却找不到东南西北!
啊~~看不见就是麻烦!门呢?门在哪里?
身边一道风穿梭而过:“我去看看!”
“掬月!可恶!谁让你去了!”我怔在原地,作為奏玉发飆的唯一听眾。
没过几秒,熟悉的惊叫几乎让我心跳到嗓子眼!
提脚扑向门外,我扶著墙踉蹌地凭著记忆摸向楼梯!居然敢在酒楼动刀!还竟然敢打扰我的用餐!反了啊你们!
“掬月!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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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誒?发生了什麼事?干吗突然停下了?
我自然没空深究个中奥秘,焦急地踩著楼梯:“掬月!快点回答我……哇啊啊!”
谁那麼不道德睡在楼梯上啊──!!
没机会再对他吼,脚下一个磕碰,身体已经失去平衡地向楼下直冲!
完了!这下没尧渊在!脑袋起包再所难免了!
“!!”腰间陡然被一股大力揽住,随即身体被翻转得天昏地暗,我腿一软干脆瘫倒在背后之人的怀里,却怎麼也不敢松开紧抓的手臂!
呼……发、发生了什麼?这到底是……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上,呵气的调笑让我有说不出的战栗感!
“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