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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结水浒全传-荡寇志[70回本续]-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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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齐去叩门,里面一个人出来开了门。众人看时,乃是一个龙钟老道婆,问道:“众位官人何事?”一个公人道:“这是御前钦差相公,到你处避雨的。”道婆道:“请进来。”众人早已哄到草厅上 ,道婆随后进来。众人看那道婆,怄楼着背,白发蓬松,面黄肌瘦,鸡皮折绉,身上十分蓝缕,相貌十分偎催。众人道:“道婆,我们一者避雨,二者借杯茶吃。”那道婆聋着耳朵,又问了一遍,说:“茶有,官人们请坐。”一面说,一面扶墙壁往后面去安排。从人们道:“茶叶好些,多赏你几钱不打紧。”道婆应了一声。任道亨道:“庵里只你一人么?”道婆道:“便是。”任道亨倒有些不过意。 
  等了片刻,雨倒不落了。任道亨看那庵里却也精致,上首供奉着几位圣贤,侧首悬挂一幅小楷书。近前看时,乃是《黄庭内景经》 ,端的笔法精严。任道亨喝彩。看到那款识,写着“宣和元年仪封祝永清书”,任道亨惊道:“这字却象他的真迹,为何埋没在此?”又看上面有“宣和御府”小印,一发骇然。只见那道婆捧着个桶盘,七个八珂璫的泡了好几碗茶出来,放在桌上,叫道:“官人们吃茶。”当中又一个玉杯儿,道婆取来双手捧与任道亨道:“这杯好茶,与众不同,是老妇人奉承相公的。”任道亨忙接过来,看那杯时,果是羊脂白玉,雕刻得玲珑剔透,心中大疑道:“看他这般贫穷,却怎的有此珍玩?”又看那杯儿里,却是一杯白水,并无茶叶。任道亨响喉咙笑问道:“为何我这杯儿没茶叶?”道婆笑道:“比有茶叶的高多哩,你吃吃看。”任道亨一来口渴,二来省得换,取来一饮而尽,咂咂舌头,也不过如此,放了玉杯。众人也都吃了茶。 
  任道亨道:“兀那道婆,这幅字那里的?”道婆道:“是我家里的。”任道亨道:“晓得是你家里的,你从那里得来的?”道婆道:“是祝永清写的。”任道亨道:“怕不省得。你总有个来处?”道婆笑道:“什么来处去处,便是祝永清写了亲手送我的。”任道亨听罢,哈哈大笑道:“你这婆子 ,倒是个古董鬼儿!教了你的乖罢:那祝永清乃是宣和年间人,款上明明写着,现有御府小印,乃是宣和墨宝,到如今一百四十多年了,你纵然寿长,也会他不着,这谎太撒得决裂了。”道婆笑道:“你看我有多少年纪了?”任道亨道:“不过八十岁。再多些,就算了九十岁。”道婆大笑道:“估不着,估不着!我老实对你说了罢,你道我是谁?我便是祝永清的浑家,武烈一品夫人陈丽卿也。”任道亨吃了一惊,半晌道:“你当真还是作耍?”道婆道:“我同你耍甚!我等三十六员雷霆上将,那年奉玉旨,随霹雳真君降凡,收伏了众妖魔,只有五员不归本职:吾父陈希真在庐山羽化;我丈夫祝永清在浙江西湖韬光山内羽化;刘慧娘明性见心,已皈依西方莲座,证果妙应广慧菩萨;云天彪直入儒宗。他们四人都位臻无极,不归本部,永不再降。他们的员缺,玉帝另选仙官补授。云龙、刘广、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傅玉、风会、祝万年、庞毅、苟桓、刘麒、刘麟、毕应元、真祥麟、范成龙、金成英、杨腾蚊、栾廷玉、栾廷芳、欧阳寿通、哈兰生、孔厚、唐猛、盖天锡、闻达、韦扬隐、李宗汤、康捷、王进、贺太平,都归本位,候玉旨迁升。前年闻得云龙已选入被香殿侍奉。刘广在世,忠孝无亏,合眼已得天仙证果,今又高迁。我因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班魔君尚未收伏,特留在牛渚山监管他们。今已收得,本要飞升,只因爱恋之心丝毫未尽,愿留此山。昨蒙玉帝敕我为氤氲使者,专管世上男女姻缘,和合喜庆,弥补人间恨事。役满之后,便升迁离恨天宫,亦永不再来了。只有那张叔夜,精忠大节的因缘已了,还该受人间香火二千五百年,圆满之后,超升常静天宫。伯奋、仲熊也永随父亲,为左右侍者。我等形神俱妙,变化无穷,欢喜多留几年,什么稀罕!这幅字,你既说官家的,我便送了你带去。”说罢,取下来,一束儿卷了递过来。 
  任道亨听毕,大惊失措,仆从伴当也都惊骇。任道亨接了那幅字,拜谢道:“夫人原来留形住世,弟子何幸得识仙颜。”正要哀告皈依 ,忽又疑虑道:“功臣图上我曾见过,陈丽卿是个绝色女子,即使老了,也不至这般惟悴。莫不真是这道婆捣鬼,着他撮弄,岂不可笑。待我再盘驳他看。”便问道:“弟子闻得夫人当年英雄无敌,平定梁山泊的功绩,并那当年的请将事实,可约略说与弟子听听否?”道婆笑道:“已过的事,只管提他做甚!本待同你细谈,一者仙凡路隔,二者与你萍水相逢,你又公事匆忙得紧,那段因缘一二句如何说得尽。你要识得底里,五百年后,我去教忽来道人俞仲华撰一部《荡寇志》与你们大家看。我不是陈丽卿,那陈丽卿从庵外来了。” 
  众人不信,都到山门外看时,道婆把他们演了出去,扑的把庵门关了。任道亨怒道:“这婆子好没道理,这般捣鬼演样 ,我们再敲进门去,还了他茶钱,问他一番。”正要打门,忽然刮喇喇的起了个大霹雳,山岳振撼,红光矅目,那草庵变了片绿芜空地。众人大惊,只见那空地上现出一员女将,依然玉貌花容,头戴闪云金凤翅冠,身披猩红连环锁子黄金甲,骑着那匹枣骡火炭飞电马,挂着那口青錞宝剑,贯弓插箭,右手倒提那枝梨花古定枪,左手揽着辔缰,高叫道:“吾乃陈丽卿也!任道亨,我念你孝行可嘉,特赐你灵霄九转琼浆一杯,你寿可三周花甲。可惜你无仙缘,当面错过。你进京见官家,可与我寄请圣安。我去也!”说罢,把马一拎,一声长啸,骑着枣骝,泼喇喇的往那叠蟑层峦之上,轻云缦雾之中,凭空飞去,好似一条电光,霎时不见。但见松涛哀泻,涧水悲鸣,灵雨空濛,云气奔走,那四面的山光围绕,空翠欲滴而已。是人,是仙,是真,是梦,是笔,是墨,都不可辨。众人呆了半晌,只是望空礼拜,懊悔不迭,慢慢的下了山去。 
  任道亨回京面圣,据实将这事奏闻,并将视永清的墨迹恭呈御览。理宗看了惊道:“这是宣和内府之墨宝。那年朕悬寝宫,被雷雨凭空摄去,今日却回来 ,真仙家之宝也。”重赏了任道亨。那任道亨果活到一百八十一岁,直到元顺帝至正末年还有其人,仁宗曾封他为故宋遗民,人咸以为忠孝之报云。 
  仲华又曰:那梁山上一百八个好汉,便是如此了结,正应了那年卢俊义之梦。在下听得施耐庵、金圣叹两先生都是这般说,并没有什么宋江受了招安,替朝廷出力 ,征讨方腊,生为忠臣,死为正神的话;也并没有什么混江龙李俊投奔海外,做暹逻国王的话。这都是那些不长进的小厮们,生就一副强盗性格,看着那一百单八个好汉十分垂涎,十分眼热,也要学样去做他,怎奈清平世界,王法森严,又不容他做,没法消遣,所以想到那强盗当日的威风,思量强盗日后的便宜,又望朝廷来陪他的不是,一相情愿,嚼出这番舌来。在下又听得一位高明先生说:“那一百单八个好汉,并非个个都是光棍,人人没有后代,当时未必杀戮得尽。传到日后,子孙知他祖宗正刑之苦,所以编出这一番话来,替他祖宗争光辉,替他祖宗出恶气,也未见得。”这话也在情理上。看官,在下的《荡寇志》七十卷,结子一回,都说完了。是耶非耶,还求指教。诗曰: 
  “续貂着集行于世,我道贤奸太不分!只有朝廷除巨寇, 那堪盗贼统官军?翻将伪术为真迹,未察前因说后文。 
  一梦雷霆今已觉,敢将柔管写风云。” 
  “雷霆神将列圜邱,为辅天朝偶出头。怒奋娉婷开甲胄, 功收伯仲绍箕裘。命征师到如擒蜮,奏凯歌回颂放牛。 
  游戏铺张多拙笔,但明国纪写天麻。”        
附录一:清咸丰三年初刻本序跋    
  序 
  古月老人 
  自来经传子史,凡立言以垂诸简编者,无不寓意于其间。稗官野史,亦犹是耳。顾其用笔也各有不同,或直达其情,或曲喻其理,或明正其事之是非,或反揭其意之微妙。所贵天下后世之读其书者,察其用笔之初心,识其用意之本旨,然后一览无余,全部之脉络贯通,精神毕现矣。耐庵之有《水浒传》也,盛行海隅,上而冠盖儒林,因无不寓目赏心,领其旨趣;下而贩夫皂隶,亦居然口讲手画,矜为见闻。然而此犹浑言之也。读其书则同,解其书则异。原夫耐庵之本旨,极欲挽斯世之纯盗虚声、笼络驾驭之术,特不明言其所以然,仅从诡譎当中尽力描写,以待斯人之自悟。充是意也,虽上智者少,积而久之,自能令人人反复思量,得其本意,因文笔之曲而有直体者也。独不解夫罗贯中者,以伪为真,纵奸辱国,殃诸梨枣,狗尾续貂,遂令天下后世,将信将疑,误为事实。是诚施耐庵之罪人,名教中之败类也。嗣因圣叹出,不惮烦言,逐层剔刷。第诈伪之情形虽显,而奸徒之结束未详。世有好谈事故,而务求其究竟者,终觉游移鲜据。余山居年暮,每言及此,常抱不平。庚戌冬,故友仲华之嗣君伯龙来,出其先人《荡寇志》遗稿。余夙知仲华之有是书也,特未尝索观。乃今一见之,觉其发微摘伏,符合耐庵,因嘱其嗣君曰:《荡寇志》因先人之遗名矣,盍直而言之日《结水浒》?盖是书出,而吾知有心世道者之所共赏。将付剞劂,敢为序。时在咸丰元年岁次辛亥春王月,古月老人题并书。 
  俞仲华先生荡寇志序 
  陈奂 
  前书以《水浒》名其传。浒者,厓也。夫以天地之宽,人民之众,区区百有八人,横肆于水旁压侧,篇末仍以“天下太平”为归宿。其中类叙邪心之炽,畔道之萌,遭官司之催捕,受吏胥之陷溺。渊之鱼耶,丛之雀耶?贪生而畏死者,谁不逃獭鹤之驱使,有不走入水旁厓侧,不得其所。前之作者,其默操清议之微权已。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国曰市井,在野则曰草莽。凡有血气,莫不尊亲。纵不能禁止獭鹯之无有,而却不许为甘驱之鱼雀。藉叔夜之声灵,而为梦中唤醒,此《荡寇志》之所由作也。汤西箴有言曰:“社稷山河,全是圣天子一片爱民如子的念头撑住。天下受多少快乐,做百姓的如何报得?只有遵依圣谕,孝顺父母,故事师长,早完国课,做好人,行好事,共成个熙熙皞皞之世界。”此即后志之衷,更进前传之笔,所以结“天下太平”四字,一部大吉祥书。徐君午桥,宰官江南,解囊鋟版,不独为好友宣名,而要于世道人心亦有维持补助之德云。咸丰二年秋七月,长洲陈矣拜序。 
  序 
  徐佩珂 
  《水浒》一书,施耐庵先生以卓识大才,描写一百八人,尽态极妍。其铺张扬厉,似着其任侠之风;而摘伏发奸,实写其不若之状也。然其书无人不读,而误解者甚肌非细心体察,鲜不目为英雄豪杰。纵有圣叹之评骘,昧昧者终不能会其本旨。尤可怪者罗贯中之《后水浒》,全未梦见耐庵、圣叹之用意,反以梁山之跋扈鸱张,毒痡河朔,称为真忠义,以快其谈锋。殊不思稗官吐属,虽任其不经,而于世道人心之所在,则必审之又审,而后敢笔之于书。余风尘下吏,奔走有年,间于山陬僻壤,见有一二桀骜者流,倘闻其说,恐或尤而效之,其害有不可胜言者。此《后水浒》之书,不可不防其渐也。我朝德教隆盛,政治休明,魑魅罔两之徒,亦当屏迹。况乎圣天子握镜临宸,垂裳播化,海宇奏升平之象,苍黎游熙皞之天。封疆大吏整饬多方,惟明克允,水旱则倡施赈济,丰稳则建置义仓,犹复宣讲圣谕,化蠢导顽。草野编氓莫不闻风向善,共乐陶甄于化日光天之下。岂容有此荒谬之书,留传于世哉?余友仲华俞君,深嫉邪说之足以惑人,忠义、盗贼之不容不辨,故继耐庵之传,结成七十卷光明正大之书,名之曰《荡寇志》。盖以尊王灭寇为主,而使天下后世,晓然于盗贼之终无不败,忠义之不容假借混朦,庶几尊君亲上之心,油然而生矣。辛亥之夏,其嗣君伯龙,嘱余镌板。余喜其堂堂正正,笔法谨严,与余意吻合,遂付梓人,以公海内,萶年而始成。读仲华之书,可想见其为人矣;而于世道人心,亦当有裨益云。时在咸丰二年岁次壬子盂秋朔旦,武林徐佩珂书于秣陵官廨。 
  识语 
  俞龙光 
  龙光谨按:道光辛卯、壬辰间,粤东瑶民之变,先君随先大父任,负羽从戎。缘先君子素娴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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