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八下 作者: 公渡河-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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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引用奥威尔先生的话这样解释这件事:这个学校人人都是平等的,只不过对一些人更平等。
有一天,那只鸟被野猫给咬了一口,但是没死。
你就可以见到一只瞎了一只眼、充满反叛精神的鸟倔犟地站在棍子上,瑟瑟发抖。
这只猫口余生的鸟心灵也受到了重创,谁都再也不能碰它。
我对这只鸟很同情。
我小时候有个朋友叫阿飞,他最喜欢折磨小狗,非常小的狗。
他会在这只狗刚开始记事的时候,用手拎住它的尾巴,把它倒挂起来。这只狗一开始是狂吠,后来是哀鸣,再后来根本就叫不出来,只有喘气的份儿。
这时候他才把狗放掉。
从此,这条狗成为一个异类,任何人的触摸都会使它大发雷霆,狂咬不止。
有一次,熊太平听到别人说他的坏话,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变得很疯狂。
他冲到正在做课间操的学生们面前,站在领操台上,用砖头砍人。
学生和老师都吓得一轰而散。
熊太平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从跟班老师的手里抢过棍子,把那只倔强的鸟给撕碎了。
真的是撕碎了,领操台上到处都是小鸟沾着血的羽毛和残缺的肢体,很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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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校长无意中发现,熊太平很喜欢音乐,每次学生们做操的时候,他站在队尾,听着广播体操的伴奏音乐,总是手舞足蹈,好像是在打拍子。
校长是一个喜欢突发奇想的人,他让莫扎特江好好开发这个孩子的指挥能力。
莫扎特江总是很听话的,尤其是老板的话。
我们则很担心穆江也落得那只鸟的下场。
事实出乎我们意料: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穆江和这个孩子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取得了他的信任。他用了很长的时间,让这个孩子听了大量的曲目,并且不厌其烦,教会了他基本的指挥动作。
量变产生了质变。
这个孩子开始表现出惊人的指挥力。
他可以听着音乐,一点不差地指挥一首完整的曲子,开始是小段,然后就是整个乐章。
穆江很得意自己的成就,他专门安排了一场欣赏音乐会,让全校师生来参观他的成绩。
音乐会是成功的,校长很满意,因为这事儿又可以写进他的校史。
以后就形成了一个传统:每次开校会,校长都会说:首先,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邀请熊太平同学来指挥大家唱校歌《 我们站在高高的牛头山上 》。
每次开完校会,熊太平同学还要指挥我们唱《 团结就是力量 》。
为了增加他的权威性,校长还专门给熊同学配了一个黑胶框的眼镜,镜片是树脂的平光镜,没有度数。熊同学指挥唱歌的时候,像黑猩猩一样威严,没有人敢不唱。那样的话,他会中断指挥走下台来,把指挥棒直接插进你的屁眼儿里。
这可是件丢人的事儿。
不过这是我们的猜测,没有真的发生过,也没有人真的敢尝试。
后来,莫扎特江带他参加了久负盛名的〃夏哥奥古典音乐节〃。
主办者在勒索了熊爸爸一笔不菲的赞助费之后,答应穆江师徒可以现场演出。
他的热情感染了观众,演出一举成功。
整个乐队里,只有熊太平不知道作曲家姓甚名谁,作品写于何时何地,表现的是什么,但他最投入。
熊太平不懂音乐不懂含义,他认为所有这些都是指挥出来的奇迹。
他认为指挥可以代替一切,指挥具有伟大意义,指挥就是核心,指挥就是一二一,指挥就是方向,指挥就是热情,指挥就是演出,指挥棒就是他的魔杖,每个人都是它的奴隶。
演出获得了媒体的强烈关注,穆江师徒成为音乐会最闪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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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夏哥奥古典音乐节〃回到学校,穆江表现反常。他对我们说,他想自杀,因为作为一个在音乐道路上摸爬滚打了很长时间的人,他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活着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了,现在死去,勉强还能算功成名就急流勇退,不用再担心晚节不保。
我们给他出了很多自杀的建议,基本上都是属于见血封喉的那种,比较惨烈。
穆江很郁闷,但这只是表象。
真正的原因是,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清高很有艺术气质的人,但现在掉进了一个泥潭,正在逐渐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他还发现,这个世界无比荒诞,一个傻子居然可以指挥一群傻子,而他是这件事的积极参与者,他觉得害臊。
但这只是想想,不过是想想。
穆江郁闷了几天之后,重新获得了活下去的勇气。
作为天才指挥家的老师,他无比风光,还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
他终于知道自己不是莫扎特,不过是莫扎特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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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同一个教研室的咪咪老师关系很好。咪咪也是刚毕业,但是比我小三岁,是一个聪明灵秀的女孩儿。
咪咪的宿舍就在我的隔壁。和她同住的苏苏是结了婚的人,晚上会回家。
在苏苏回家的时候,我会和咪咪呆在一起聊天。
她见过左楠。左楠来过学校几次,她的落落大方获得了很好的印象分。
咪咪也对我夸过她几次。
不过朋友们都不知道,那时候,我和左楠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我们已经决定分手,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咪咪有男朋友,我有女朋友。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很规矩,毕竟都是有主儿的人了。
有时候,我会和她讲自己的一些事情。
我不是很专心地讲,她也不是很专心地去听,一边听,一边拨拉着一把吉他。
我和左楠分手之后,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她没有任何表示,有点儿无动于衷。
也许是为了获得某种慰藉,我把她抱在怀里,吻了她。
她的身体是冰冷的,没有湿润,没有应和,没有柔软,没有冲动,没有一点热情,她的脸上,只有一种冰冷的、绝望的、适宜在月夜下抚摸的表情。
这是一场从来没有开始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误会。咪咪只是个旁观者,丝毫没有介入爱情的想法。
她原本是站在整个事件之外的。
现在要她成为一个重要角色,这让她惊慌失措。
她不知道究竟应该前进还是退缩。
所以,她就会出现这种状态:不冷不热,没心没肺。
我和咪咪的事情没有任何进展。
有时候,我们会出去散步。
山里雾气很大。
我们在雾里走着,一句话都不说。
停下来抽烟的时候,我发现四周都被弥漫的雾气包围着,像是一片汪洋大海。
和咪咪比起来,苏苏就要快乐得多。
苏苏体形非常好,据我观察,她应该是个性欲旺盛的人。
和这样的女人做爱,只要做过一次,你就会怀念很长时间。
但据我观察,她的夫妻生活好像不是特别和谐。她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回去,能在学校多呆会儿就不回家。
她喜欢和我们这些没结婚的人呆在一起,说一些荤笑话或是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这些年轻人总是坐在一张桌子上。我们跟着电视机,一起敲着饭盆唱《 朋友 》那首歌,弄得那帮老教师对我们总是侧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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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来了一个新老师,叫韩静,在不长的时间里,她引起了所有已婚和未婚男士的注意。韩静个子很高,乳房过度发育,腰肢很细,肤色很白,健康丰腴,在各个方面都符合我心目中的性幻想。她总是把头发扎得很高,看起来热情洋溢。
她原来是应聘英语老师的,结果,英语老师超编,她只能跑到文印室工作。文印室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在她之前,是一个老太太负责一切,我们都把那里当成巫婆的巢穴,阴冷潮湿。但她的到来改变了一切,那里马上变得暖和舒适,有音乐,有零食,有凹凸有致的健康女人和性感的气息。
文印室成为许多男同志心中的〃美穴地〃,除了不能抽烟,那里几乎无可挑剔。
韩静成为大众情人,每个人都对她有性幻想,充满了欲望,甚至连老校长也未能免俗。
学校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卡拉OK舞会当做放松,举办的地点是在离学校很远的一个舞厅,据说这个舞厅也是学校董事长的产业之一。
韩静跳起国标来中规中矩,跳起水兵舞来又显得很狂放。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默默地观察着她。
她的表现理所当然也被别人注意。韩静和老校长跳了好几支曲子,他们一边跳一边说着话,看起来很愉快。
在回来的车上,老校长舍弃他平时坐惯的位子不做,偏偏要坐在过道,坐在韩静的后面。
因为已经接近子夜时分,大家跳了半天的舞,都昏昏欲睡,我也是。
我挨着咪咪坐着,在黑暗中,我拉着她的手。
咪咪很自然地靠在我的身上,没有人注意我们。
我们的心里都很温暖。
朦朦胧胧中,我看见老校长的手开始不安分地移动。
他好像是下意识地扶着韩静的腰,唯恐她因为突然刹车闪着。
其实已经不是腰了,那个部位,准确地说,应该叫臀部。
韩静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她的腰挺得笔直,看起来还挺舒服。
我想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这只老公羊给驯服了。
我拍拍咪咪的手,偷偷指给她看,咪咪只是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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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去韩静的宿舍借小说。
说是借书,其实不过是个理由,就是为了和她说会儿话。
我几乎每天都要去那里印练习题或是试卷,早已经非常熟悉。
我看到桌上有一本相册,她好像看出我的兴趣,递给了我。
都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影,有的是在公园,有的是在床上。
她说你肯定想不到我已经结婚了。
我是过来人。
我才知道她已经结了婚。
她的丈夫现在一所大学里教书,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很少。
她说两个人的夫妻关系并不是很好,经常会打架。
她经常会抓他或是咬他。
后来,她的丈夫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当他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抚弄她那白皙娇嫩的手,然后趁她不注意就紧紧地扣住它们,剪去她的指甲,有几次甚至剪到肉里去了。她捧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身上仅次于牙齿的利器居然被残损到这样的程度不禁黯然神伤。
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会打架,丈夫的手上和脸上还是经常会有血淋淋的或长或短的抓痕。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我说起这些事。在我看来,这些都是隐私,是不能随便对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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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静很喜欢和我聊天。
有一天我去盯自习,回去之后,发现她来过了。桌上有她写的一个字条:
我感觉,很累,这些天。
我在想好多自己的故事,因为我并不是没思想的人。
我会经常找你聊天,把我的烦恼倾诉给你。
今天,收到了他的信,他要出去挣钱他要讲好多课,我想他会累坏自己。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