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晋演义-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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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献马于秦,勃勃掠取之,袭杀没弈干而并其众,自为夏后氏之苗裔,称大夏天王,置百官。
却说勃勃本姓刘,卫辰之子,改姓赫连,是匈奴右贤王去卑之后,刘元海之族也。被魏所灭,降秦而叛,自为天王也。
时夏王勃勃共破三部,降其众以万数。进攻秦之三城以北诸戍,斩秦将杨丞、姚石生等。诸将皆曰:“陛下欲经营关中,宜先固其根本,使人心有所凭系。高平险固饶沃,可以定都。”
勃勃曰:“吾大业草创,姚兴亦一时之雄,未可图也。今专固一城,彼必并力于我,亡可立待。不如以骁骑风驰,出其不意。
救前则击后,救后则击前,使彼疲于奔命,我则游食自若,不及十年,岭北河东,尽为我有。待兴既死,嗣子暗弱,徐取长安,在吾计中矣。”于是侵掠岭北诸城。秦王兴乃叹曰:“吾不用黄藐之言,以至于此!”而勃勃求婚于南凉,傉檀不许。
勃勃大怒,率骑三万,击破傉檀。傉檀败走,文臣武将,死者十有六七。勃勃使人搬积其尸而封之,号曰“髑髅台”,云是辱傉檀也。
却说南燕王超母妻犹在秦,遣封恺使于秦,求母与妻还之。
秦王兴谓恺曰:“昔苻氏太乐诸伎悉入于燕,燕今称藩,若送伎,即送还其母妻,乃可得也。”恺以是言,还燕报于超,超与群臣议之,段晖曰:“陛下嗣守社稷,不宜以私亲之故,遂降尊号。但太乐先代遗者,不可与也。不如掠吴口与之。”张华曰:“侵掠邻国,兵连祸结,非国家之福也。陛下慈亲在人掌握,岂可顾惜虚名,不为之屈乎?”于是,超乃使韩范聘于秦,称藩奉表于秦,秦使韦宗报聘,张华请北面受封。晖曰:“燕七圣重光,奈何一旦为竖子屈节?”超曰:“吾为太后屈,愿诸君勿复言!”遂北面受诏。又使华献太乐伎一百二十人于秦,秦王兴乃还超之母妻,厚其资礼而遣之,于是超得母还国而养之。
第三一七回 穆之劝裕刺扬州
戊申四年正月,晋帝设朝,文官武将俱各身披朝服,手执牙笏,齐上金銮殿,各拜舞山呼万岁。近臣奏司徒、扬州刺史王谧薨,无人辅政,晋帝命群臣议任谁人。时左仆射孟昶出朝堂谓众臣曰:“圣上面命我等举贤辅政,此事必须问刘裕、刘毅二人,然后可行。”众臣皆曰:“然!”于是遣尚书右丞皮沈来丹徒,与刘裕、刘毅二人商议。
皮沈问刘毅,毅曰:“既扬州刺史王谧费,卿可回朝奏主上,可使中领军谢混为扬州刺史。刘裕先曾固辞,不肯任扬州,可使镇丹徒,领州以内事,何必再议耳?”皮沈曰:“明公所议者然。”沈辞毅出,又来问刘裕,刘裕未曾出堂,只见刘穆之在内,皮沈曰:“王谧已死,圣上命众臣议立一人,以代谧职,辅朝政。我先问刘毅,刘毅所举谢混可镇,以刘公镇丹徒,领州内事,故又来问刘公何如?”穆之即曰:“刘公未出,君可暂停少刻,待我如厕,入请相见,计议必成。”皮沈在外停立,穆之驰入内,谓裕曰:“今朝廷使皮沈与刘毅和公议事,其语不可从之。”言讫,穆之即出,同皮沈入见刘裕,相见已毕,裕使沈坐谈。皮沈曰:“扬州刺史王谧已死,圣上命群臣议举一人代之,以辅朝政。沈先谘刘毅公,刘毅公议以中领军谢混代之,以明公镇丹徒,领扬州内事。沈不敢自擅,敬参问焉。”裕曰:“卿宜暂退驿中安置,待三思商议,回音与卿还京。”沈即出外,裕召穆之入问曰:“此事何如?”穆之曰:“公今岂得居谦,遂为守藩之将?虽刘毅、孟昶诸公俱起布衣,共立大业,此乃一时相推,故以明公为盟主,非宿定臣主分也,力敌势均,终相吞噬。扬州根本所系,不可假人,前授王谧,事出权宜;今若复他授,便应受制事人,一失于权,无由可得。
明公功高勋重,不可直置畏疑,同使入朝共议。众见公至京邑,朝廷必不敢越公,更授他人耳!”裕曰:“卿乃吾之苟彧也。”
于是出堂,召皮沈谓曰:“百里县宰,苟非其人,则民受其殃,何况一州乎?吾自入朝同议,推一能者代之。”因此刘裕与皮沈入京师。
次日入朝堂,聚集文武商议。众群臣见裕自诣,乃不敢别议,因上言曰:“扬州重镇,明公若不自领,谁人敢当?明公可自领之!”裕曰:“汝大臣命孤,吾自受焉。”因是入朝。
却说晋帝闻刘裕入朝,命大臣召刘裕入见。当大臣出引,刘裕至金阶,拜于殿阶之下。帝赐乎身,宣裕上殿,问言毕,刘裕奏曰:“臣托陛下洪威,义军之力,幸灭桓玄,得迎乘舆。
伏望陛下善保龙体,以社稷为重,则天下幸甚矣!”帝曰:“朕之社稷,赖卿再造,今卿回朝,宜辅国政。”众臣奏曰:“今刘裕功盖天下,忠闻九州,扬州之任不可付人,宜授与裕带领。”帝曰:“众卿所议,正合朕心。”于是帝以刘裕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带领扬州刺史。刘裕谢恩出朝,复还丹徒京口,与穆之同议后事。
四月,南燕王超祀南郊,有兽如鼠而赤,大如马,来至坛侧。须臾大风昼晦,羽仪帷幄皆毁裂。超惧,以问太史令成公绥,对曰:“陛下信用奸佞,诛戮忠良,赋敛繁多,事役殷重之所致也。”超乃黜公孙五楼等,俄复用之。
却说秦王兴以傉檀内外多难,欲因而取之,乃使韦宗往观之。宗至,傉檀与宗论当世之大略,纵横无穷。宗退而叹曰:“奇才英器,过于华夏,明智敏识,何必读书。乃今知九州之外,五经之表,复自有人也!”辞归,言于兴曰:“凉川虽敝,傉檀权谲过人,未可图也!”对曰:“刘勃勃以乌合之众,犹能破之,况我举天下之兵以加之乎?”宗曰:“不然!形移势变,反覆万端,凌人者易败,戒惧者难攻。傉檀之所以败于勃勃者,轻之也。今我以大军临之,彼必恐惧以求全。窃观群臣才略,无傉檀比者。虽以天威临之,亦未敢保其必胜也。”兴乃不听,使其子广平公姚弼为将军,敛成率步骑三万袭傉檀,又使仆射齐难率骑兵三万讨勃勃。弼长驱至姑臧,傉檀婴城固守,见弼兵懈怠,夜以奇兵大破之,弼收残兵退屯百里之外,弼兵粮尽,敛成纵兵掳掠。傉檀又计,命郡县悉散牛羊于野,勃勃闻秦兵且至,计排伏兵于左林山谷,自引众退保河曲。齐难不知,遂纵兵野掠,勃勃潜师袭难,擒之,及获其将士万三千余人。于是岭北夷夏附于勃勃者以万数,勃勃皆置守宰而抚之。秦兵败还,秦王兴始悔不听韦宗之言耳。
第三一八回 刘裕抗表伐南燕
己酉五年正月,南燕王超正旦朝会群臣,叹太乐不备。超曰:“孤每恨朝会缺此乐音,吾与卿等大臣商议,掠晋人以补伎。”韩(讠卓)曰:“先帝以旧京倾覆,戢翼三齐,陛下不养士息民,伺衅恢复,而更侵掠邻国,以广仇敌,可乎?”超曰:“吾志已定,不听卿言。”遂使公孙五楼兄归将兵寇宿、豫,拔之,大掠而去。简男女二千五百人,教之以乐。五楼等总朝政,宗亲并居显要,内外无不惮之。
五月,太尉刘裕闻南燕王慕容超大掠宿、豫男女二千余人,乃大怒,将欲伐燕,朝廷不许。刘裕抗表要伐南燕,朝议皆以为不可。惟孟昶、谢晦、臧熹劝行,裕以昶监南府事。苻氏之败,王猛孙镇恶来奔,骑射不能及人,而有谋略,善果断,善论军国大事,或荐之于裕,裕语悦之,因留宿。明日谓参佐曰:“吾闻将门有将,信然。”即以为中军参军。
史说王镇恶,北海人也。祖王猛,仕苻坚,位兼将相。镇恶以五月生,家人以俗忌,欲令出继疏宗,其祖猛曰:“此儿非常,昔孟尝君恶月生而相齐,是儿亦将兴吾门矣!”故取名为镇恶。年十三,有大志,而苻氏败,寓食龟池人李方家。方善遇之,镇恶谓方曰:“若遇英雄主,要取万户侯,宜当相厚报耳!”至是刘裕召为参军,果应其言矣。
四月,裕以刘毅镇姑孰,自领众欲行。当毅闻知,固止之曰:“昔苻坚侵境,谢太傅犹不自行。宰相远出,倾动根本。
公既受辅朝政,岂可远离?宜委别将讨之!”刘裕犹豫,谢景仁独上言曰:“公建桓、文之烈,应天人之心,虽业高振古,而德刑未树。正宜推亡存固,广振威略,平定之后,养锐息徒,然后观兵洛汭,修覆陵寝可也,岂有纵敌贻患者哉?”裕曰:“然!”于是引军速行。
史说王昙首,太保弘之弟也。幼而素让,以兄弟分财,昙首惟取图书而已。因刘裕聚兵讨慕容超,与弟王球前来投伍,刘裕因谓曰:“卿并膏粱世德,乃能屈之于戎旅耶?”昙首答曰:“既从神武,自使懦夫立志耳!”时谢晦在座曰:“仁者果有勇也!”裕大悦,以为镇西长史。裕率舟师,自淮入泗,军至下邳,留辎重,步进至琅玡,所过皆筑城留兵守之。王镇恶谓裕曰:“燕人若塞大岘之险,或坚壁清野,大军深入,不惟无功,将不能自归,奈何?”刘裕曰:“吾虑之熟矣!鲜卑贪婪,不知远计,近利虏获,退惜禾苗。谓我孤军远人,不能持久,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彼不能守险、清野,敢为诸军保之。”言讫,明日出行。
第三一九回 刘裕入岘虏在掌
却说南燕王超闻刘裕率军来讨,急召群臣会议。公孙五楼上言曰:“晋兵轻果,利在速战,宜据大岘,使不得入,旷日延时,沮其锐气,然后徐简精骑,循海而南,绝其粮道,轮段晖率兖州之众,缘山东下,腹背击之,此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险自固,校其资储,余悉焚芟,使敌无所得,旬日之间,可以坐制,此中策也。纵贼入岘,出城逆战,此下策也。”超曰:“岁星居齐,以天道推之,不战自克;客主势殊,以人事言之,彼远卒疲弊,势不能持久,奈何芟苗徙民,先自蹙弱乎?不如纵使入岘,以精骑击之,何忧不下?”桂林王镇曰:“陛下必以骑兵利平地者,宜出岘山逆战;战如不胜,犹可退守,不可使敌入岘,自弃险固也。”超不从。镇出叹曰:“既不肯逆战,又不肯清野,延敌入腹,坐待攻围,酷似刘璋矣!”超闻之大怒,收镇下狱,遣公孙五楼并段晖率步骑五万,出屯临朐以拒。五楼奉命以兵屯于临朐。
刘裕大军至岘,将士犹豫,皆不敢入。裕身先催军前进,及入岘,燕兵不出,裕举手指天,喜形于色。请将言曰:“公末见敌而先喜,何也?”裕喜而谓请将曰:“师已过险,士有必死之志;余粮栖亩,人无匮乏之忧,虏已入吾掌中矣!吾何不喜?”左右曰:“国公神料也!”言讫,前兵至东莞。
第三二○回 燕王以兵拒刘裕
六月,超闻裕至东莞,超先遣五楼及段晖等,将步骑五万屯临朐,闻晋兵入岘,超自将步骑四万,前去接应。点羸弱卒守广固,自选精兵前来。先使人与广宁王贺刺卢、五楼言曰:“卿戮力据临朐,临朐去城四十里,有巨蔑水,卿宜自据上流,休被晋人占之。”五楼闻言,即出选精兵五万与贺刺卢来占临朐,拒蔑水之北。至,而为龙骧将军孟苻先至所保,五楼乃退。
晋刘裕领大军行至临朐,传令军中,分车为两翼,四十余万,出兵方轨徐行,车张幰,御者执矟,以骑为游军,军令严肃。将及近城,五楼率兵占往要路,刘裕即命兖州刺史刘藩、并州刺史刘道邻等出阵。二将领命,刘裕即便令中军金鼓旗齐鸣,发三通擂,将台上红旗招飐,二将从门旗下飞马出阵,两军一齐呐喊,二将兜佐战马,横刀厉声大叫:“无礼羌贼,悖逆狂徒,天兵到此,尚不投降,直待骨肉为泥,悔之何及?”
燕兵阵中先锋段晖拍马出阵,更不打话,舞狼牙棒直取刘藩,两马相交,军器并举。一个搂头使棍便打,一个绕颈将刀去砍。
一来一往,一番一覆,四条臂膊交加,八只马蹄缭乱,斗到二十余合,刘藩便卖个破绽,放段晖打将入来,却躲个空,手起刀落,连盔带顶,正中天灵,段晖翻身落马而死。门旗影里,刘道邻见刘藩得了头功,就马上寻思:“燕兵已然挫动锐气,不就这里杀将过去,捉了五楼,更待何时?”乃大叫一声,如阵中起个霹雳,两手横捻一条枪,纵坐下马一拍,直冲过来攻五楼。五楼一见输了段晖,大阵崩陷,拨回马望后军便走,余军皆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