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下)〔英〕夏绿蒂. 勃朗特-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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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他这样做并非出于恶意,而只是坚持原则。他离家的头天傍晚,正好见他在夕阳下的园子里散步,看着他的身影,想到这个如今与我疏远的人,曾经救过我的命,又是我的近亲,不由心动,准备作一次最后的努力,以恢复我们的友情,就出门向他走去。 他正靠在小门上,我直截了当地说:“圣。 约翰,我不快乐,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咱们还做朋友吧。”
“但愿咱们是朋友。”他不动声色地回答,依然凝视着慢慢升起的月亮,和起先我走过去时一样。“不,圣。 约翰,咱们不像过去那样友好了,你很明白。”
“是么?那是你搞错了。 至于我,只希望你一切如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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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走倒运。“
“我相信你,圣。 约翰,相信你不会希望任何人倒运。 但是,我是你的亲戚,希望应该得到你多给我一些爱心,比你给一般陌路人的善心再多上几分。”
“那当然,”他说,“你这愿望很有道理。 只是我可远远没把你当作陌路人。”
冷漠平静的语气真够令人沮丧的,若顾及自尊与怒气,我会拔腿就走。可是内心翻腾着比这些东西更加强烈的感情。我对表哥的才能和为人深为敬重,他的友情对我也非常宝贵,失去它会让我十分难受。我不能这么快就放弃重修旧好的努力。“难道我们非得这样分手吗,圣。 约翰?等你去印度时,也这样离开我,连一句比方才更好听的话都没有吗?”
他这时不看月亮了,转身向我。“等我去印度时,简,会离开你么?什么?你难道不去印度了?”
“你说过我不可以去,除非嫁给你。”
“你不肯嫁给我么?现在还坚持那个决定吗?”
读者呵,你可和我一样知道,对这些冷漠至极的人冰一般的问话怀着如何的恐怖?
他们生气时多么像雪崩排山倒海!
不高兴时又多么像冰海碎裂!
“不,圣。 约翰,我不能嫁给你,并坚持自己的决定。”
冰雪动摇,向前滑动,但并未完全塌裂。“再问一次,你为什么拒绝?”他问。“上一次。”我回答,“是因为你不爱我。 这一次,告诉你吧,是因为你简直在恨我。如果嫁给你,你会要了我的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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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在要我的命。“
他嘴唇和面颊顿时变得十分苍白——白得厉害。“我会要你的命——我在要你的命?你真不该这么说话,。。 。 。 。 。 。 。 。 。 。 。太凶恶太没女人味儿,而且言过其实。 它们暴露出你那不幸的心态,应当倍加责备,而且似乎不可宽恕。 但是宽恕同胞是人的责任,哪怕宽恕到七十七次。”
这下完了,满怀希望可以从他心上抹去我上次留下的伤痕,结果却在那坚韧的心上又打下一个更深的印记,简直是烙印。“现在你要恨我了,”我说,“看来想和你和好真是白费功夫。 你我已成了永远的仇人。”
这些话好像是雪上加霜,一针见血刺伤人心。 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激动得一阵抽搐,我知道自己煽起了一场无情的怒火,心如刀割。“你完全误会了我的话,”我边说边抓住了他的手。“我根本没想让你痛苦难过——真的,我没这个意思。”
他极为酸楚地笑笑——极为坚决地把手抽回:“现在你收回了自己的诺言,根本不想去印度了,是不是?”沉默许久后他问。“不,我愿意去,当你的助手。”我回答。随即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段时间天性与理智在他心中如何搏击,我说不上,只知道他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脸上有奇异的阴影,他终于开口。“以前我就向你证明过,像你这种年龄的单身女人陪伴一个我这种年龄的单身汉出国,荒唐可笑。我话说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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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你不会再提这结果,结果你老话重提,我真遗憾——为你遗憾。“
我打断他,这种明确的责备反而立即使我勇气十足。“别忘了人之常情,圣。 约翰,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假装对我说的话感到震惊,其实并没有。 你这么聪明的脑袋,不可能迟钝或自负到误解我的意思。 再说一遍,要是你愿意的话,我愿做你的副牧师,但决不做你的妻子。”
他再次面色苍白,但又完全控制住了感情,果断而镇定地回答——“一个女副牧师,又不是我妻子,对我决不合适。这么说,看来你不能和我一道去了。 不过要是你的建议诚心诚意,等我到了城里,可以和一位已婚的传教士谈谈,他妻子正需要一位助手。 反正你财产亦足够,用不着教会的接济。 这样你也就不用为言而无信,放弃已答应加入的团体甚至而感到羞辱了。”
读者明鉴,我从没有正式许下什么诺言,或答应加入什么团体。 他却以此为由,话来得太严厉,太专横。 我回答道——“这件事情谈不上什么羞耻,什么言而无信,什么放弃之类。 我丝毫没有到印度的义务,尤其跟一些陌生人。 和你倒还愿意冒些风险,因为我钦佩你,信任你,并且作为妹妹,我爱你。 不过我确信,不论什么时候去,和谁去,在那样的气候条件下我会都活不长。”
“啊!你在为自己操心。”他嘴一翘。“是的,上帝赐给我生命不是让我随便丢弃的。 我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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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你的意愿去做,简直是在自杀。 再说,在下决心离开英国之前,我必须确定留在这儿是否比离开它更有价值。“
“什么意思?”
“解释也没用。有件事让我忍受痛苦已经很久了,不想方设法消除这种疑虑,我哪里也不能去。”
“我知道你的心事,知道你迷恋着什么。你在意的东西是非法的,不神圣的。 你早就该粉碎它了,现在你应该提起它都该脸红。 你在想着罗切斯特先生吧?”
确实如此,我默认了。“准备去找罗切斯特先生?”
“必须弄清楚他近况如何。”
“那好”
,他道,“就让我在祷告时记住真诚地祈祷上帝,不要让你成为弃儿。本以为我认准了你是上帝的选民之一样。但上帝的眼光与凡人不一样,他的才是真的。”。。他打开门,走出去,沿着幽谷快步而行,很快就看不见了。回到客厅,发现黛安娜正倚在窗口,心事重重。 她比我个子高,把手搁在我肩头,低头端祥我的脸。“简,”她道,“你近来总是心神不定,脸色苍白,一定出什么事了。 告诉我圣。 约翰和你闹什么别扭了。 我从窗口看你们有半个钟头了,你得原谅我这样当密探,不过我心下疑惑已有很久了。 圣。 约翰是个怪人——”
她停住——我一声不响。 她很快又接着说下去——“我这个哥哥对你的看法很不一般,我肯定,他早就对你特别注意特别关注,但他对别人从没这样过——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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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爱上了你——他爱你么,简?“
我把她冰凉的手放在我滚烫的额上:“不,黛,一点儿也不爱。”
“那他眼睛为什么老盯着你——还老是要你单独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玛丽和我都认为他希望你嫁给他。”
“他的确如此——他已要求我做他的妻子。”
黛安娜拍起手来:“这正是我们盼望呢!你会嫁给他吧,简?对吗?那他就可以留在英国了。”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黛安娜。 他向我求婚的唯一目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伙伴一起去印度吃苦受罪。”
“什么!他要你去印度?”
“对!”
“疯了!”她嚷道,“在那儿你活不到三个月,我肯定。 你绝对不该去,你没同意吧,是不是,简?”
“我已拒绝嫁给他。”
“结果惹他不高兴了?”她问。“很不高兴,恐怕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不过我提出做为妹妹随他前去。”
“这么做太傻了,简。想想你要做的事情吧——没完没了地操累,身强力壮的都会给累死,结果何况你这么瘦弱。 圣。约翰——你了解他——会怂恿你去干不可能做到的事——和他在一起,最热的时候也甭想休息。 不幸的是,我发现无论他强求你做什么,你都迫使自己去做。 你竟有勇气拒绝他的求婚,真太让人吃惊的了。 那你是不爱他吧,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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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对丈夫的那种爱。”
“不过他是个漂亮的小伙。”
“而我这么平庸。 你知道,黛,我们根本不相配。”
“平庸!你?才不是呢。 你太漂亮也太善良了,不该去加尔各答给活活烤死。”她再次认真地劝我放弃和他出国的念头。“我必须去,真的。”我说,“因为刚才我又一次提出愿做他的副牧师,他对我的不恭大吃一惊,好像觉得我不嫁他却陪他去不成体统,好像我一开始就没把他当做哥哥待,而且一直是这样似的。”
“你凭什么以为他不爱你呢,简?”
“你该亲耳听听他对这件事怎么说的。他不止一次地解释结婚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圣职。 还说我生就的辛苦命,不是享受爱情的命。这话没错,没问题。但是我看来,要是我不配享受爱情,那就也不配结婚呀。 黛,一辈子跟一个男人捆在一起,而他只把你当作一件有用的工具而已,这岂非太可怪了?”
“无法容忍——不近情理——办不到!”
“还有呢,”
我继续说,“虽然现在我对他只有妹妹的情感,可要是被迫做了他的妻子,可以想象,很可能就会对他产生一种不可避免的,奇怪而折磨人的爱情,因为他那么有才华,神情举止和谈吐都常常透出一股英雄气慨。 那样的话,我的命运就会惨得无法形容,他不会要我爱他,如果我有所表露,他就会让我明白,那是多余的东西,他既不需要,对我也不合适。 我知道他一定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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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 约翰是个好人。”黛安娜道。“他是个好人,也是个伟人。可惜他只知追求自己的宏伟目标,却忘了小人物的情感和权利。 所以,不起眼的人最好离他远些好,免得在他前进的时候会把他们踩在脚下。 瞧他来了!
我得走了,黛安娜。“见他走进园子,我就赶紧上楼去。可是晚饭时还是不得不再次见他。 吃饭时他象平时一样若无其事,象还以为他不会跟我讲话了,肯定已放弃了他的结婚计划,可后来发现,这两点我会搞错了。 他仍和我讲话,态度仍与平时别无两样,或者说跟最近常持的态度一样,过于拘谨,礼貌有加。 不用说,他已借助圣灵,将我激起的怒火压了下去,并使我相信他已再次原谅了我。晚祷前的诵经,他选了《启示录》的第二十章。 听《圣经》中的话从他的嘴里流出,永远是件乐事。 每逢他宣读上帝圣谕,那优美的嗓音就从未像这般悦耳圆润——那举止神情也从未这般高尚纯洁,给人深刻印象。 今晚他的语气倍添庄严——神情也更具激动人心的意味——他坐在自家人的圈子里(五月的月光投入未拉窗帘的窗户,桌上的烛光几乎多余)
,俯首贴面对那本伟大而古老的《圣经》,将其中新天堂新大地的幻境娓娓道来——上帝如何来到凡间与人同住,如何拭去人们的眼泪,许诺不再有死亡,不再有悲痛与哭泣,也不再有痛苦,这些东西全部已一去不返。接下来的一番话,他讲得尤为令人激动,特别的感到他的语气中有种无法形容的微小变化,而且说着说着,目光就转向了我。“得胜的,必承受这些为业,我要做他的上帝,他要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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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儿子。“他读得缓慢而又清楚,”唯有胆怯的、不信的、可憎的……他们的份,就在烧着硫磺的火湖里,这是第二次的死亡。“
从那时起,我明白了圣。 约翰为我担忧的是什么命运。他朗读这一章的最后几节辉煌诗篇时,明显的流露出一种平静克已的胜利喜悦,混合着一种热切的向往之情。 这位朗诵者相信自己的姓名已被载入羔羊生命册中,向往着准许他入城的时刻,人间的君王们已将他们的荣耀献给那城,那里也无论太阳或月亮的照耀,因为上帝的荣耀在照耀着它,又有羔羊为城的灯。这章之后的祈祷中,他全身心的投入——唤醒所有严肃的热情,极为虔诚地祈祷,决心取胜,他祈求上帝赐给弱者力量,给迷途的羔羊指引方向;让被世俗与肉欲诱惑而离开正道者,在最后关头幡然悔悟,他请求,他敦促,要上帝慈悲为怀,让罪人免予火焰。 真诚永远庄严无比。 起初倾听着这祈祷时,我为之惊讶,随着它声音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