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长 (续)作者:洪放-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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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传珠正好值班,见秘书长这么晚还来了,就问:“有事吗?秘书长。”
“我过来取个材料。”方良华边开让边说。
手机响了,方良华借着走廓灯光一看,是姚旷。一定也是说贾红旗的事,果然,姚旷道:“贾红旗副书记在黄昏时,所坐的车子发生车祸。司机当场死了,贾红旗现正高度昏迷,人事不省。”
“是吗?一定要尽最大努力抢救。不行就转到省城。”方良华明确地指示道。
姚旷说:“目前还在抢救。如果需要转院,我们会尽快的。请秘书长放心。”
“目前事故的原因弄清楚了没有?”方良华把门推开了,拉亮了灯。屋子里一下子亮了,亮得有点古怪。
“交警部门正在调查。”姚旷汇报说:“没有和别的车相撞,是在下坡时,初步判断有可能是刹车失灵。”
“啊……那好吧,你们积极抢救吧,随时报告。”方良华强调道。
王传珠问是谁出事了,方良华说是贾红旗。“就是桐山的那个副书记?听说他最近正在到处告状……”
方良华朝王传珠望了一眼,王传珠把后边的话咽下去了。
泡了杯茶,喝了几口,方良华的头疼要好些了。他拿起电话,又拨刘劲松的手机,却已关机了。
“这个混蛋!”方良华骂道。
骂归骂,现在是事情已经出来,再骂也不能回头了。方良华想,要是贾红旗真的就不再醒来,事情也许真的会出现刘劲松所期望的效果。但是,如果贾红旗醒来了,或者调查组顺藤摸瓜,也许事情会更糟,会出现比先前更难以收拾的局面。到那时候,可能就不再是刘劲松了,一定还会牵连到方良华的头上。“混蛋!”方良华又骂了句。
窗外的风声,和着香樟树叶的沙沙声,像一阵阵密集的箭雨,似乎都朝着方良华射过来。他赶紧伸出手去一挡,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整座市委大楼,除了偶尔的几处灯光,寂静得让人心悸。
第二天上午,方良华将贾红旗出事的消息告诉了赵守春市长,又打电话给刚刚到北京的程一路副书记。程一路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意外,问了问事情的经过和出事原因,当方良华告知可能是刹车失灵时,程一路啊了一声,说:“这太意外了吧?县委的车子怎么刹车就失灵了呢?”
方良华说这我也不知道,程一路就让他给桐山县委交待一下,处理好善后工作,特别是遇难司机家属工作,还有就是对贾红旗,要全力以赴,积极抢救,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赵守春市长安排刘卓照副市长,陪同方良华秘书长一道到桐山。两辆车出了南州城,方良华问坐在身边的高天:“贾书记的司机你认识吧?是不是小徐?”
“不是。现在换了,姓桂。是去年从部队转业的,听说是贾书记的亲戚。”高天回答说。
“唉,原指望找了个好差事,不想送了命。”司机接口道。
方良华也叹了口气。车到桐山后,也没有停留,直接开到了桐山医院。姚旷已在等了,见到方良华和刘卓照,就将事情的前前后后,以及抢救的有关方案,都仔细地汇报了遍。贾红旗躺在床上,人还没有醒过来。方良华问院长:“人到底怎么样?”
院长摇摇头,轻声道:“恐怕不是太好。我们正在尽力。就看他自己了。”
贾红旗的妻子和儿子也过来了,方良华拉着贾红旗妻子的手,“姜大姐,这事出了,也是意外。你一定要坚强。不是还在抢救嘛?老贾会醒过来的。你们自己一定要挺住。”
“谢谢方书记。我们家红旗,出这事绝不是偶然的。最近一直有人打电话恐吓他,这车祸说不定也是……”贾红旗妻子边说边擦眼泪。
刘卓照也上前安慰了几句,贾红旗妻子又道:“谁害了我们家红旗,就是他死了,我也不会放过的。”
方良华让贾红旗的妻子坚强些,这个时候,家属的坚强就是病人醒过来的力量。又问还有些什么困难,尽管提,组织上一定想办法解决。
贾红旗妻子摇摇头,说:“什么困难也没有。现在只要人醒了,什么事都好。”说着又哭了起来。
姚旷让人将贾红旗妻子搀了出去。方良华和刘卓照又看了看躺着的贾红旗,叹了口气,往病房外走。正好碰见刘劲松。
刘劲松装出很意外的样子,道:“秘书长和刘市长也过来了?贾书记该醒了吧?”
34
程一路刚回到南州,一进市委自己的办公室,方良华秘书长就赶了过来。
“一路书记辛苦了”,方良华笑道。
“还好。”程一路答道:“你们辛苦了,正赶上许多事。”
“其实也没什么。桐山那边处理得还算顺畅。”方良华说着,脸上却不由自主的阴了一下。
程一路边将桌上的文件收拾好,边问方良华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方良华一前一后地说了,程一路叹道:“贾红旗也是个不错的人。齐鸣同志出国前,我正和他商量,想动一下贾红旗,让他到湖东去。可不想……唉!”
“这个……”方良华心里也是吃惊的,他没有料到程一路也曾这样为贾红旗考虑过。要是齐鸣同志不出国,要是早几天把这个想法变成了真实,也许……
这个时候,方良华的心里最不能容忍的人,就是刘劲松了。这个愣头青,几乎是坏了全盘的大事。如果贾红旗醒过来,或者调查组一直这样地查下去,那结果?方良华不敢往下想了,程一路望着他。他赶紧将威远项目的事,又给程一路汇报了下。说到现在又止,已经投资七千多万了,到年底,总投资可以达到一点五亿。
“这么多了?都干了什么啊?”程一路有些奇怪。
“大部分卖了机器,主要设备都是从国外进口的。”方良华道:“前天田诗铭田总还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还得加快进度,要赶在春节前投产。”
“这很好,不过……”程一路想说又停了。
方良华也没问,他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说到威远,只不过是一时的应付而已。
方良华走后,陈阳进来,看着程一路副书记,想说话却又没说。程一路见了,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我还打哑语?”
“那不是。程书记,我看你这几天不在,人好像瘦了。”陈阳道。
“是吧?瘦哪?”程一路把文件递给陈阳。
陈阳说:“是瘦了。胡子也深了。这不是您一贯的风格。”
程一路这回哈哈地笑了下,“我还有一贯的风格?我一贯的风格是怎么样的啊?”
“我也说不准。反正不是现在这样子。前两天我在街上碰到简韵,她还问到您。我说您到北京去了。”陈阳说完,看程一路没有说话,就茬开道:“贾红旗出了车祸,有人说是被人害的。”
“这个……有这回事?不会吧。车祸就是车祸,被谁害了?陈阳啊,以后不要见风就是雨,听人乱说。”程一路批评道。
陈阳知道程一路副书记的脾气,他批评你是爱护你。他一边把程一路桌子上的文件拢到了一块儿,一边说:“还有人传着,这事是秘书长……”
“更不像话了,别说了。”程一路马上打断了陈阳的话。
陈阳笑笑,红着脸出去了。
程一路端着茶杯子,站到了窗前。天已经渐渐冷了,香樟树歇了几天不见,叶子依然是很精神地向上伸展着。这是程一路喜欢的,他伸出头去,看见香樟的叶子底下,又发出了许多新鲜的小嫩芽儿,紫红的,就像一个个小秘密一般,藏着,羞涩着。他真想伸手去摸摸那些小小的紫红的芽儿,闻闻它们新鲜的青春的气息……
北京之行,对于程一路来说,是一次断肠之行。一路上,他也曾想过好几种可能,见到吴兰兰后,会是一种怎样的局面。而见到老首长,又是何等的情状?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地到过北京,可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的心情沉重。他甚至有些恍惚,老是想到在部队的那些时光,想到吴兰兰年轻时候的样子,想到他第一次抱着吴兰兰时,吴兰兰娇羞的面容。
可这一切,也许都将远去了。程一路一下飞机,在北京的战友就来接他了。战友们都知道了吴兰兰的病情,他们没有在程一路面前提起。一直到下塌的宾馆,大家才谈到吴兰兰。程一路这才知道:吴兰兰已经昏迷好几次了,老首长告诉她程一路程团长正在赶往北京的路上,她才硬撑着……
程一路听了心好像坠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他赶紧拉着战友们的手,来到了医院。
吴兰兰很平静地躺在病床上,与几个月前在深圳的最后一面相比,人完全变了。原来圆形的脸,现在成了尖形的。下巴完全突出,眼窝很深,脸色像纸一般。程一路看着,心里一酸,差点哭了出来。他上前拉住吴兰兰瘦弱的手,慢慢地摩挲着。
吴兰兰醒了,艰难地睁开眼睛。一瞬间,她的眼中闪出了一丝丝光亮……
程一路拍拍吴兰兰的头,这是他们当年在一起时,吴兰兰最喜欢的程一路的动作。吴兰兰一定也感知到了,她浅浅地笑着,虽然这笑不再像从前那般灿烂,但是,看得出来,她内心是很激动的。她把手反转过来,攥住了程一路的手,眼里流出了两颗泪珠。
程一路赶紧用手替吴兰兰擦去了泪水,轻声说:“兰兰,我来看你了。”
“……一路……”吴兰兰的嘴唇抖动着。
“你别说,兰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好养病,我们会陪着你的。你看,不仅仅我,还有这么多战友。他们都来了。”程一路说着用手向后面挥了下,一大排战友都齐刷刷地站了过来。
吴兰兰又笑了下,闭上了眼睛。
程一路看了吴兰兰一眼,和战友们一道出来了。在走廊上,他问战友们老首长呢?战友们回答说老首长知道程一路来了,特地走了。他说不想看到程一路和吴兰兰相见时的样子。程一路心又一紧,说要去看看老首长。就在他们走出医院时,老首长已经站在医院的门口了。程一路简直不敢相信:一向身体硬朗的老首长,现在已是白发苍苍,明显地显出了老态。站在门口的人流中,老首长那么地无助,那么地孤独。
“老首长!”程一路跑步上前,“啪”地敬了个军礼,然后抱住了老首长。
老首长说:“来了就好,见了就好。”声音也是很苍老的了。
程一路仔细地问了问吴兰兰发病的情况,劝老首长一定要放宽心,事已至此,老首长自己再累坏了身体,对吴兰兰的康复更有影响。
“一路啊,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我是个革命军人,我知道兰兰撑着,全是想看你一眼。你来了,她看了,她就放心了。我也就放心了。真的。”老首长脸上的泪水,沿着皱纹一点点向下,浑浊而苍老。
程一路的心更疼了。他握着老首长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吴兰兰便永远地走了。走之前,程一路赶到了病房,吴兰兰是在他的注视下走的,神情安闲,与往日一样的美丽。
老首长除了在医院门口流过一次泪外,程一路再也没看见过他流泪。这个坚强的老军人,老将军。程一路知道他的心里是疼的,而且是撕心的疼,可是,他就把它们藏在心里,藏着,深深地藏着。对于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这是何等的残酷,何等的令人唏嘘啊!
按照吴兰兰自己的要求,她被安葬在了京郊他们从前的营房前。在坟头上,战友们共同培土,植下了一株香樟。吴兰兰在遗言中说:她在南州看到这种清香的树,就让它长在自己的身边,静静地陪伴着她吧。程一路明白吴兰兰的心思,一边培土,一边禁不住泪下。如果说当年,程一路把吴兰兰深深地藏进了心里,那么从这一刻起,吴兰兰便把自己永远地藏到了世界之外。
在所有的土培好后,大家离开坟头,准备返回时,老首长说让我再呆会儿吧,兰兰从此就一个人了。不,她还有伴。在另一个世界,她还有妈妈,还有哥哥,若干年后,还会有爸爸。“兰兰,等着爸爸,啊!”
程一路站在香樟树前,回想着这些,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了。他赶紧擦了,回到桌子边,用笔在刚才看过的文件上,写了个大大的“阅”。
齐鸣刚刚从德国回来,就急着召开了市委常委会。在会上,齐鸣大谈德国工业的发达与社会的文明,“与德国相比,我们的落后已经不是几年,几十年了。特别是社会文明,甚至超过了我们一个世纪。”
齐鸣这话有些危言悚听,但是,联系到南州,齐鸣真正的谈话目的才开始显现。“我们的很多领导干部,思想上一直不能开放,观念上一直不能更新。无论是考虑问题,还是到具体办事,畏首畏尾,裹足不前。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