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丽江的日子 作者:文泉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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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外地人开的酒吧，接待我们的是一个精明的老板娘，一听我们是大学生马上就向我们摆摆手，叫我们离开，她的理由是养不起大学生。我一着急，我说不要工资，只管三顿饭就可以。可是老板娘还是不肯，她说我们的工作态度会影响其它的服务员。我向老板娘保证一定会好好干的，可是她不相信，她说以前也有很多大学生向她这样保证，说着给我们轰出了酒吧。
还有一家酒吧让我怒不可竭，老板是一个花里胡哨的中年男人，肥头大耳，红光满面，他出口淫秽的说，像你们这么漂亮的人做服务员太可惜了，还不如去做小姐呢！
我听了，气急，什么话也没有说，拿起吧台的一个啤酒瓶砸在了地上，碎玻璃片和白色泡沫四处飞溅，在顾客尖叫声与慌乱的躲避中，我拉起蓝熙的手就跑。
跑了很长一段路，我和蓝熙坐在大石桥上休息。蓝熙喃喃的说，娜姐，我们会一直找不到工作吗？我们会被饿死吗？
我的心像针扎了一下，看着蓝熙那清澈如水的眼睛，心痛的感觉如潮起的水，不断涌来。
把蓝熙带到丽江，我给过她什么？什么也没有给过，却还用光了她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血汗钱。带着她东奔西跑，饱一顿，饿一顿，受尽世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可是她却没有一句怨言。有时候我恨我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受折磨？只要我向母亲开口，只要我向母亲低头，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马上就属于我。可是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到这，我又恨起了我母亲，这个心狠的女人把我的卡封了，全然不顾我在外面的死活。
有时候真的感到很悲哀，为自己的天真悲哀，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为找工作而发愁，我却为工作而发愁，我被母亲控制着，从一家公司跳到另外一家公司，每家公司都是高薪待遇，可是我并不快乐，我讨厌工作，我讨厌朝九晚五的上班下班。可是现在，到了丽江，我从来没有想到，找一份最卑微，最低贱的工作对我们来说也是那么艰难，我真的是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并不是我料想的那样。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是绝对不可以让蓝熙感到绝望的，于是我用坚定的眼神对蓝熙说，不用怕，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肯定会找到工作的！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一个年过半百，但风韵犹存的胖夫人走到了我们面前，我仔细一看，原来就是昨天那个坚决不要大学生把我们轰出门外的老板娘。我以为她是来取笑我们，于是我装作趾高气扬的模样，把头偏向一边，不正眼看她。
可是我却听见她说，你们还想不想工作？
一听到这句话，我条件反射般的回过头来，惊喜的说，你要我们了？
老板娘说，不是我要你们，是我的一个朋友刚开了一家酒吧，刚好缺两个人手。今天又恰巧撞见了你们，也算是缘分吧，所有就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
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和蓝熙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于是老板娘领我们去她朋友的酒吧。一路上老板娘没有与我们说一句话，我料想老板娘并不是真正的好心，她只不过想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大概走了十多分钟，我们来到一家叫做“孤男寡女”的酒吧，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丽江的酒吧似乎在名字上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越奇怪越好。
老板与老板娘年纪相仿，相貌不算丑陋，但也谈不上端正，小眼睛，塌鼻子，头发已经全掉光。可以料想到，他与老板娘的关系非同寻常。老板娘一进来，他赶紧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老板娘正眼也不看他一眼，笔挺的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把我和蓝熙的来意与情况说了一下。老板二话不说，手掌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就答应下来。
五十
老板娘走后，我无意之中看见老板在她背后唾了一口，哼！嚣张什么？等老子发达了还不照样骑在你头上！
老板姓王，浙江人士，他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就给我和蓝熙分配了任务。他缺的两个人手，一个是洗碗的，一个是送外卖的。他叫我们自己选。我考虑蓝熙对丽江不熟悉，于是就对老板说，我去送外卖，蓝熙留在店里洗碗。
王老板看了我一眼，说，你去送外卖可惜了，先干着吧，等有多余的岗位把你换过来。
就这样，我和蓝熙总算有了一份工作，虽然简单，甚至被很多人瞧不起，工资也很低，包吃，一个月才300块钱，但是我和蓝熙还是高兴了一阵子。找到工作的当天晚上我和蓝熙还特意去菜市场买了几个小菜回家庆祝了一番，虽然我们的兜里只剩下几十块钱了。但我们相信现在只是开始，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
第二天，太阳从东方升起，我和蓝熙就早早的来到了酒吧。我们到的时候，酒吧还没有看门，我们只好坐在门口，看稀稀拉拉的行人和河里游来游去的鱼。我还从来没有如此谨慎的对待一份毫不起眼的工作，但是我知道这份工作对我们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没有这份工作，我们就会流落街头，成为乞丐，甚至饿死。
王老板八点半才开着奥迪来到酒吧，他看见我们说，不用来这么早，丽江的酒吧上午都没有多少人。
这时候酒吧里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的到齐了，蓝熙进入后厨洗洗涮涮，我呢，由于还没有到送外卖的时间，就帮着蓝熙干力所能及的事情。
将近中午的时候，我要去送外卖了。我首先换上满是油腻味的工作服，戴上手套和袖子，把饭盒按照先后顺序一一装进箱子，然后把箱子搬到三轮车上。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就拿着老板给的地址，骑着破旧的三轮车，吱呀吱呀的，一条街一条街的，挨家挨户的把便当送到客人手中。
踩着三轮车，行使在丽江的街道上，我感觉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位从名牌大学毕业出来的艺术生，曾经那么的心高气傲，自尊心是那么的强烈，然而今天竟然沦落到踩三轮送便当的份上，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
骑着骑着，我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是在梦里，或是在梦游。我看见好多人在看着我，在对我指指点点，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接着，我看见了母亲扭曲的脸，她说，这就是你不听我的话的后果！我看见了王吕仁得意忘形的脸，他说，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跟我回北京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我也看到了林俊野的脸，阿超的脸，他们都焦虑的说，娜初，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宁愿吃苦受累也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最后我又看到了扎西的脸，可是他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了，我只能够看见他那薄薄的嘴唇，那两片嘴唇蠕动着，好像在说，娜初，不要来找我了……
我和蓝熙在孤男寡女酒吧已经坚持了29天，再过一天也就是整整一个月了，这就意味着我和蓝熙将会得到我们在丽江的第一份薪水。
这一个月我和蓝熙都很辛苦，在酒吧受老板的火眼，在路上受行人的冷眼，把饭送到客人的手中还要受他们的白眼，尽管这样，我们还是感到很知足很充实，这种感觉是我以前在北京上班的时候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尤其是到了下班的时候，我和蓝熙更加开心，我们牵着手，在丽江的夜空下，在如织的游人中，我们说笑着，分享着一天下来的趣事和心情，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家。为了省钱，我和蓝熙都是步行上班，步行回家，连一块钱的公交车都舍不得坐。
这天晚上，我和蓝熙辗转难眠，一想到明天就要发工资了，就情难自已。蓝熙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和我商量着将如何处置这一笔工资，拿到工资后该如何庆祝。我全依了她，她怎么说都行，因为我已经决定把所有的工资全部交给蓝熙。
第二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风儿吹拂着我的发丝，鸟儿在树上啁啾，花儿向我微笑，草儿向我点头，就连陌生的路人也向我投来友好的目光。我像往日一样，骑着三轮车去送外卖，一路上还哼唱着扎西教给我的摩梭情歌。
就在这时候，我不经意的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我曾经多么熟悉的脸，一张我已经找了很久现在还在找的脸，没错，那就是扎西！那如剑一样的眉毛，那坚挺鼻梁，尤其是那薄如刀片的嘴唇，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我骑着车，从这张脸经过，这张脸也从我眼前一晃而过。我赶紧掉转头，我看见了多么熟悉的身影，那是扎西的身影，那一刻，我真的好想落泪。我骑着车向扎西的身影追去，同时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几秒钟他走到一个路口，拐进了一条小巷。我更加着急了，奋力的踩着三轮车，可是怎么踩也踩不动，我一看，车胎竟然没有气了！我焦急万分，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着三轮车向路口跑去。
然而等我跑到路口，小巷里面早已没有扎西的身影。我把三轮车停在路口，就冲进小巷，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扎西的名字，扎西！扎西！我跑到了小巷的尽头，又转到另外一条小巷，又折回来，又转入其他的小巷，附近的小巷我都跑遍了，可是最终没有找到扎西。我不相信这是幻觉，我敢肯定我看到的一定是扎西，可是我却找不到他，老天就这样捉弄我。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路口，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天，我的三轮车不见了！
我气急败坏的向附近的店主一打听，才得知我的三轮车被城管人员拖走了。
还好，不是被偷了。这样想着，我又心急火燎的赶往附近的城管所在地。
到了城管，工作人员说我乱停车，非要没收我的三轮车不可。
求求你了，把车还给我吧！我还有好多便当等着送啊。我低三下四的哀求道。
不行！工作人员脸色铁青，无动于衷。
求求你了，放过我这一回吧！
不行就是不行！
……
五十一
我好话说尽，就差没跪在他们面前了，他们才勉强把车还给我，但还是罚了我五块钱。
领到车，看到箱子里的便当还在，我才放了心。轮胎没有气了，于是又四处找自行车维修店，真是见鬼，附近几条街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一个自行车维修店。来到积善街路口，终于看到了一个。谢天谢地！我把车推了过去。可是，那人竟然说他的打气筒坏了！我被气得半死。他又告诉我前面不远也有一个维修店。于是再一次把车往前推，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打气的地方。
七月的丽江虽然没有北京那么炎热，但仍然热浪袭人，再经我这么一折腾，打气的时候我已经汗如雨下了，汗珠子就顺着额头流进我的眼睛里，扎得我眼睛生疼，我都没有停下来。打倒一半，手机又响了，客人来催了，说再不把饭送过去就不要了。由于这一接电话，打到一半的气又全泄了，我要疯了！不得已，只好重来，憋足了劲，终于把气打好了。
再看看时间，已经到下午两点了，早已过了送饭的时间了，心想，这下可糟糕了，肯定要挨老板批了。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便当送完再说。于是我骑上三轮车飞奔……
还好，绝大多数的客人还是同情达理的，面对迟来的便当和我诚挚的道歉，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有最后一家了，送完最后一家我就可以回酒吧领工资了。我敲开了最后一家的门。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开门的是女主人，四十岁左右，一脸阴鸷之色。我透过她窄小的肩看到屋子里面一片狼藉，座椅被掀翻在地，书籍撒了一地，角落里蹲着一个男人，耷拉着脑袋，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我想，我来的不是时候。
女主人怨怒的说，原来你就是那送外卖的啊！
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然后我看见女主人夺过我手中的饭盒，迅速的把盖子打开，接着白色的饭盒就向我砸了过来。我惊呆了，我完全没有料到女主人会做出如此野蛮的举动。我的头发上，眼睛里，脸颊上全是饭粒、菜汁。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一样。我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来。
女主人怒气冲冲的说，我上午十点叫的饭，你到现在才给我送过来，你给谁吃啊，你给狗吃啊！
女主人说完，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我强忍着眼泪，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哭，一定不哭。于是，挪着步子，下了楼，找到一个洗手间，对着水龙头开始清洗脸上的秽物。水哗哗的放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