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极始知花更艳-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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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有决定了么？”九离看向自己的弟子，这个孩子别的什么都好，以前缺少些人情味，如今却又为情牵绊，难道他修行这么多年，对情一字仍然不懂么。
“是的，师傅。我决定说服星彤，散去她的灵力。”昨晚星彤魂魄离体之事，师傅恐怕也知道吧。星彤既然已经拜入师傅门下，日后师傅定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唉，这也许是星彤命中的劫数，也许是你的劫数，今日叫星彤过来，她如果同意，我随你们一起到天帝那里给你们护法。”散去灵力对修炼之人来说非同小可，一个不小心都可能造成大祸，万一有人在关键时刻闯入或无意中触动什么，后果谁也预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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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彤在九离师傅的后院看着满满一院子的宝贝，独自发愣。她曾经问过九离师傅，为什么仙家法器，大都是些木头棍子之类的，还有些玉石，依她的感觉，应该是金银铜铁这类才对啊。难道得道成仙的人不知道木头玉石是很容易碎的吗？难怪有这么多坏了的法器呢。
九离师傅很和蔼的告诉她，法器不是为了做近身攻击使用的，这些木头和玉石早先都是极具灵气的树木或石头炼成，内含大量的灵力，决不是一般的金银铜铁可以相比的。
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是因为两万多年前仙魔斗法。这些法器中，不光是仙界的还有魔妖两界毁损的。大战后，天帝把散落各处可以寻着的这些毁损的法器收集起来，交给他保管，他便找了这个风水宝地让它们休养生息，或者还有重现世间的一日。
风水宝地？星彤也不懂，不过九离师傅说，这个山腰实际上是周围山脉灵气汇集之地，对于修炼极为有益。星彤一向对修炼没什么兴趣，相反，对师傅后院那些破烂比较有兴趣，每天都会在这里耗掉大把的时间。
她的师姐纤纤，如今可厉害了，据说她们是一百多年前一起被天帝选中到师傅门下修行的，可是现在纤纤已经被封为散仙，自行找地方修炼了，而她依旧在这里闲晃。
或者，她是师傅门下的败笔吧。听经常来这里找她玩的赤霞说，九离师傅的另外一个弟子，也就是她的师兄玉瑾，也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可惜一百多年前他出去办事，到现在都没回来，她到现在都没见过。不过在脑海中，她觉得她应该是见过玉瑾的，但是，中间的事情，她想不起来了。
一次师傅闲聊时提起，一百多年前，她和师姐刚入师傅门下不久，天帝他们为了救她，要帮她散去体内修行的灵力，结果因为她的内丹和别人不一样，虽然当时她是很配合的，却还是有极大的反弹，差一点大家玉石俱焚。
最后，总算是救回了她，但是因为她体内各个部位受损都比较严重，昏迷了三十年，最后她突然就醒了，但是还是很迷糊，不吃不喝，不睡不说，什么感觉也没有。直到几年前，才慢慢又好一些，也慢慢恢复了一些零碎的记忆。
没有人跟她说她以前的事，天帝来看过她，很多人很畏惧的天帝，对她却很和蔼。告诉她让她不要着急，慢慢想起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每天开心就好。于是，她就继续这样混日子了。
紫竹在抄写典籍，一百多年了，天帝没有说停，所以他一直这样，每日到偏殿抄写典籍，有时他就睡在偏殿的地砖上。心头那个美丽的倩影没有随时光流逝模糊，反而日益清晰，即使再问他一百遍，让他抄写更多典籍，他也决不后悔当日所作的一切。
书中的文字没有经过他的思绪，他只是机械在那里抄写着，重复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影子浅浅遮住他身前的光，到了天官来验收的时间了么？好像今日早了些？抬头看去，紫竹浑身僵硬，手中的笔掉了下去，溅起点点墨渍到白袍上。
纤纤就在他眼前，看着他，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紫竹小心翼翼的走向纤纤，伸出手，不知是想触摸她的真实还是想拥抱她的温暖。但是，纤纤的神色慢慢变了，那一贯平静无波的表情和淡淡的眼神，似乎浮上一层浅浅的悲哀。
看着她的悲哀，紫竹突然就走不动了，嘴唇开始发白，心口纠结的痛起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短短的几步距离，突然就像隔着天堑一般遥不可及。紫竹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抱住纤纤的脚，激动的双手发抖，然后浑身开始颤抖。纤纤的眼中映出他的身影，流下两行清泪，然后转身走开。
紫竹看着她离开，不敢拉她，却看到纤纤转身的瞬间两颗晶亮的水珠滴了下来，伸手接住，还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和悲戚，不由心中大恸，一时思绪纷乱，脑中似有无数钟鼓在鸣响，终于受不住，眼前一黑，倒地晕了过去。
赤霞看着星彤的背影，她又跑到九离上仙的后院看那些损毁之物了。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能吸引住她的目光，让她常常一个人可以在这里呆上好久。以前她可是闲不住的性子，别说让她对着一大堆不会说话的废物，就算对着一大堆活物，恐怕也不会这样着迷许久吧。能长久吸引她的，一向都只有……
咽下嘴里的苦涩，他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和她一起看眼前这些据说以前赫赫有名的法器。一百多年前，当他知道星彤的情况时，并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也没有痛不欲生，只是觉得突然一切黯淡了，色彩消失了，连温度也消失了。
星彤修炼走火入魔的事也算是他最先发现告诉天帝的，只是，他以为一切都会没事的。天帝法力如此高，又通晓各种法门，一定会没事的。结果呢，种种机缘巧合之下，不仅没有把她的走火入魔完全杜绝，反而让她的修为不断提高，让她在不能控制的情况下，反噬一切包围的力量。
他以为她不会醒过来了，当时天帝和九离上仙甚至都认为让她去轮回会更好些。可是，她体内的内丹竟然如此固执的不肯放弃，让她魂魄不散，沉沉昏睡过去。最难过的，居然是玉瑾，他一直以为那是个冷冰冰的人，但是，玉瑾没日没夜不停注入体内灵力激发星彤内丹的那个模样，真的让人几乎以为他已疯魔。最后，玉瑾的头发眉毛全部变成了银白色，而星彤仍在那里安静的睡着，从来没有那样安静的睡着，看的人更心酸。
此后，玉瑾又不休不眠的在星彤旁边呆了好几日，终于有一天，九离上仙跟他说了什么，然后第二天，他就消失了。本来，星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赤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玉瑾的，但是，看到玉瑾的样子，赤霞觉得，或者他给自己的惩罚已经足够了吧。
玉瑾走后，赤霞仍然每天过来看看星彤，有时看一眼就走，有时会坐下来跟她说话，在九离上仙要出门的时候，他就和纤纤一起照顾星彤。一直过了三十年，那一天，他记得很清楚，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声音敲打在木屋中，纤纤在帮她擦脸，然后检查她护体的灵力是否有变化，他在一边看着她，然后，毫无预兆的，星彤的眼睛睁开了，并没有迷蒙的疑惑，而是突然一下瞪的大大的眼。
他扑过去喊她的名字，纤纤飞速出去找了九离上仙。当时，他们惊喜莫名，以为星彤醒了。结果，除了睁大的双眼，星彤再也没有表现出其他的感知。不过当时九离上仙就猜想，或者星彤自身的恢复和治愈功能在缓慢运转，既然能睁开眼，醒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又过了六十多年，星彤终于醒了。虽然她失去了灵力法力还有记忆，虽然她对修炼更加迟钝和笨拙，但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天帝来看她以后，对众人说，失去记忆，对她来说，也许正是一种恩宠，如果她想不起来，不执着于过去的执念，或许会更快乐。
仙界对于修行，一向是看个人造化，对于星彤这样的，天帝和九离上仙更是放任其不管了。好在星彤的内丹中还有当初九离上仙的锁魂链，可保她命数长久。
星彤在赤霞坐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她还不想说话，很奇怪，她总觉得身边这个人给她一种很久远的熟悉感。好像两人之间曾经还有过过节，又和好了。不过，她每次看到他柔柔的眼神，总是会觉得怪怪的，似乎，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但究竟怎么样，她又说不出来了。
“喂，你都不用修炼么？”星彤看着旁边这个榆木疙瘩道，这个家伙，每天都来，常常都不说话，搞不懂他想什么。
赤霞伸展开腿，平躺下去，看着天空的云，树荫斑驳下点点金光打在脸上，让他闭起双眼，“我修炼可比你认真多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跟我说说前几日教你的那些法术。”
“哼，九离师傅都没管我了，你少在这里狗拿耗子。”星彤恨恨道，最讨厌有人问她修炼的事了，也不知为什么，对那些咒语，总是记不住。后来她干脆就懒得去背了。
“看来，我要努力修炼了。”赤霞叹口气道。
“你本来就该努力修炼，现在才知道啊。”星彤得意道，其实，她也不是想赶赤霞走或者跟他斗嘴，不过，有时惹恼他似乎是本能。只是，赤霞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更恼怒了。
“是啊，如果我再不好好修炼，以后谁来保护你这个小傻瓜呢。”赤霞闭目说着，却好像长了第三只眼一样，避开了星彤不断砸下的拳头，然后手一伸，把她搂在了自己怀中。
星彤在他怀中不断挣扎着，喊道，“放开我，臭小子！”这个时候，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学点法术防身了，这个家伙，居然欺负她！在她脑中，虽然还不是很明白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但是心里总觉得不妥，似乎太亲密了些。她能感觉他的呼吸，带着灼热吹向她的颈窝，脸不由的红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感觉到她不再挣扎，赤霞坐起来，握住她的肩膀移开一点距离，“小星，跟我走吧。”看到星彤迷茫的表情转而变得有些愤怒，他知道她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谁要跟你走啊，你肯定会欺负我。还有，你干嘛叫我小星。”说着又扭动肩膀，想把那两只讨厌的手甩掉。
叹口气，赤霞看着她，拇指抚上她的唇，闭上眼，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放开她转身离开。留下星彤一个人呆呆的，摸摸自己的唇，看着那些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法器，脑中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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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露珠还没有散尽，玉瑾看着在院子里的星彤，却觉得没有了上前的勇气。星彤毫无知觉和感应后，他去找过月桂，连天帝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却希望能在月桂那里找到答案，或许，她是和星彤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让他总怀有一丝期待。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月桂听了这件事后，无动于衷的样子，淡然的抱着灵狐赏雪。回头看到他按捺不住的表情，嘴一撇，冷冷笑道，“你何必担心呢？她这个样子，岂不是更好。再也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忧虑，也不会在你消失后心痛难耐。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玉瑾当时觉得心头一口气堵得自己就要咽不下去，强忍着不去和月桂争辩，拱手告辞。离开的时候，他听到月桂用灵力传来的声音，“星彤会好起来的，不过，但愿你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失去了什么？如果星彤不能醒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那张睡梦中一样安详的脸。月桂的话给了他希望，她说星彤会好起来的，就一定会好的。他开始完成天帝秘密交给九离师傅的各种巡视任务，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看到星彤没有起色的时候发疯。
每隔一段时间，他会悄悄回去远远看看她，所以，他知道她醒了，也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会怎么面对他呢？这就是月桂的意思么，他失去了她对于他的一切。
突然感觉有人走近，侧身看去，是九离上仙，九离看着不远处的星彤道，“她能醒过来，已经是没人想到的意外之喜了。冥冥中或者早已注定，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是。”玉瑾知道自己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还是赤霞每日陪星彤，数日前看到星彤佩戴的玉坠突然颜色有变，赤霞是知道玉坠的典故的，赶紧告诉了九离上仙，这才知道他在外面出了事，把奄奄一息的他救了回来。
“昨日天帝跟我说，你醒来之后，先去他那里，他有事问你。”九离看着他，心中有些不忍，这还是他那个飘逸出尘的弟子么？入了仙籍的，面貌上基本会一直保持得道的样子，除非是灵力透支或者遭受大刧，而他的弟子，满头的白发，因为受伤憔悴的脸，看上去，饱经沧桑，竟比还显得他苍老几分。
“弟子正要去呢。”玉瑾收回目光，想到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