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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路鸟(强男强女)--p-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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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才说:“谁弄来的谁负责。”
  杨恶狠狠瞪她半晌不能言语。
  “正好前一段时间我在哪个网站上看到三步骤处理尸体方案,好像先要王水再要什么的,总之能够用化学药剂把人完全溶解,一点渣都不剩。”
  “然后呢?然后把那些溶解了肉体毛发骨骼的溶液倒进我家的马桶,从我家的下水道冲出去?”
  “……”
  “我告诉你,我宁愿把我自己的血涂满墙壁,也不愿意让别人一滴鼻涕沾染我家的地板,何况是这么恶心的东西。”
  “那你现在都把‘它’带进来了,你说该怎么办吧。”Z很不道德地说。
  他们都是一类人,道德水平在社会基准之下,也不知道是谁传染了谁,或者是相互传染。
  两个人正在说话,浴室那边突然传来窸窣声响。不论是杨还是Z都闭上了嘴,仔细倾听。
  
  Z问:“你家有老鼠?”
  “不可能。就算你这只万年蟑螂死了都不可能。”
  “……那是什么声音?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吗?”
  “……”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背后发寒。
  “你确定你带回来的‘它’已经死了吗?”
  “你认为我会看走眼吗?”
  不可能,Z知道杨是什么样的人,严谨认真,一丝不苟。他也常常与死人打交道,还是个死人制造专家,不可能会认错。
  
  基于来自同一国度的文化底蕴,他们两人猜测到了一个可能性,被雷得全身发麻。
  杨龇牙咧嘴地说:“那么就是……诈尸?!!”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杨不信教,即使信也是信的魔教,比如太阳神教之类的那种。对于有可能遇上诈尸这样罕有的案例,他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他不可能会觉得害怕,如果你天天面对Z这种午夜游魂类型的非常人类,那么即使黑山老妖再生也不可能会觉得可怕。
  至于房间里的飘行者Z本人就更不用说了。她抱着莫大的好奇心说:“先去看看什么回事。”
  “想不到除了电脑语言之外,世界上还有让你感兴趣的事”
  
  *** ***
  
  最喜欢的是一个人呆在属于自己的空间,最讨厌的是别人任意糟蹋自己的空间——杨的习惯让人一目了然,他圈划了自己的地盘,认同的人可以随意进入,反感的人就算肝脑涂地也只能涂在他家门口外。
  他过着像头狼一样的生活,只是身边没有自己的狼群,他是独自生活的头狼。
  
  他容得下任何垃圾填充在自己的房间里,但前提条件必须是他自己带进来或自己制造的。尸体没有生命,算是一宗大型垃圾,但如果尸体还没完全死透,并且突然复活了,那就变成了杨无法忍受的大活人——何况眼前这个会动的尸体凄惨万状,让他一眼看到就心生厌恶。
  “讨厌”是最能恰当形容他当时心情的词语。
  
  那已死的尸体变活了,它变成了她。这个事实让杨从心底泛起恶感。那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靠在立式浴柜的磨砂玻璃壁上,脸色青白难看,皮肤上混杂着不知道是雨是汗的液体。
  
  真是肮脏,要赶快丢出去。杨想。
  
  他刚俯身下去要把它抓起来,紧接着就发现她正在轻微地抽搐,淡淡的血色液体从嘴角滑落。几乎是几秒内的事情,她开始猛烈地抽搐,剧烈到杨以为她会在痉挛中把自己舌头咬掉。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动弹不得。眼睁睁看到她的冷汗涓涓不绝地渗出皮肤,仿佛皮肤变成没有阻滞力的薄膜,无法把□禁锢在人体之内。
  Z大喊道:“抓紧她,这是戒断症状啊。”
  
  他呆立了几秒,忽然重重摔倒下去,额头磕在立式浴柜的浴盆边沿,发出沉闷的声响。Z张大了嘴,就算自己电脑防御系统被攻破都没有这么惊讶的。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杨丧失了一切力气,身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椎,顺着浴盆滑倒下去,躺在浴室的地毯上。
  
  Z被吓了一跳,但是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杨又突然有了反应。他仿佛是被电击一般,浑身抽搐地震动了一下,接着睁开了眼睛。地毯的绒毛贴着脸颊,干燥柔软,这个原本是仓库的居处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看不出先前是不能住人的地方,反而像是舒适的家庭。
  
  然而这根本不是家庭,这里仅仅居住着一个人——他自己。
  他双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
  
  “你怎么样?”Z问。
  杨摇头,厌恶地瞥了一眼浴盆里的人,又憎恶地别开了视线:“帮我把她丢出去。”
  “丢去哪里?”
  “后门出去右转二十米有个垃圾堆。”
  
  据说昏倒的人会比清醒的时候要沉重,因为他们失去了意识,不会配合他人的行动,所以扛起一个昏倒的人所费的功夫是平时的一倍。但是如果面对的是一个溺水挣扎的人,消耗的力气会是平常的三倍以上,因为溺水者会挣扎,而且是拼死的挣扎。
  Z感慨自己坐在电脑前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几乎干不过一个因为毒瘾而消耗了大部分体力的人,不过她依然还是按着杨所说的去做了,她看得出他的心情糟糕透顶,犯不着为了一个陌生人破坏他们之间的革命友谊。
  
  杨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他眼前浮动着的是难以忘却的场景,走马灯似的轮番上场。这是一出戏,一出比八点档肥皂剧还要泡沫的家庭伦理剧。被欺骗的痛苦不堪、被遗弃的躁动不安,在这个夜晚纠缠着他。
  苦闷到了极处,他也想试试用罂粟这朵禁忌之花来阻止对过去的回顾,用迷梦的幻境来替代苦涩的记忆。只是想想而已,他不会付诸行动,在被毒品污染之前,他会先一步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憎恨厌恶所有与毒品有关的东西,潘朵拉的二十四人都是这样。他们洁身自好,宁死也不会沾染哪种罪恶的物品。
  
  杨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他与黑头发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他被学校里的同学围观,被说成是“小老头”,因为他从小就是接近银白色的发色,明明是黑眼睛的东方人种,却带着西方人的发色。
  母亲却很高兴,说这是父亲留给他的纪念。如今回想起来,杨会把那样的女性用“懦弱”这个词语来概括。 
  后来他们移居到了美国,母亲带他去与父亲团圆。
  ……
  
  杨睡不着,他从床上爬起来,拉开卧室门口,发现大厅里一片黑。Z已经离开了,大概是去验货,从黑市购得的眼角膜。
  他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听得到远处街道上来往呼啸的汽车的声音,就是听不到活人的声音。
  生活如此寂静。
  当吊灯打开的时候,这里装帧辉煌,像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庭,然而当夜幕降临,开关扯落,所有的景象陷入黑暗,于是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轻微的按下开关的声响。
  杨闭了闭眼睛,很快适应了这个亮度,这里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只有他独自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真抱歉,现在换了一个工作部门,有时候会突然接到通知下乡,但是只要我还在城市里就会日更。明天还有更新~~'
                  【杨和李的偶遇'下'】
  
  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顿时喧哗似的明亮,把他也照耀得很舒适。如果他能看得到镜子,一定会把镜子打碎,他脸上是自己决不愿意看到的软弱,根本是面无人色。
  
  还是先打扫卫生吧。他总是记着家里被吸毒者沾染过,这种污秽的感觉犹如石油泄漏出来的油污,时时刻刻在他心里纠结,总觉得那是死沉的粘腻的秽物,会把他拖入无法控制的绝望。
  他用洗碗布使劲地擦洗,跪在浴盆外,戴着橡胶手套,以免自己受到污染。
  
  夜晚过后,清晨终于来临。灰蓝色的晨光从楼宇之间的缝隙里渗透,从东边那一线开始缓缓扩大。
  杨提着垃圾袋从后门出来,走到垃圾堆时才想起有个人被丢在了这个地方。
  街道还是昏暗的,尤其在这一条仅有一个四十瓦小灯泡照明的巷道里。他看到一个人深深地陷在十数个枕头大小的垃圾袋中。
  
  她的样子狼狈极了,头上脸上都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从垃圾袋里泄漏的污水,还是她自己的鼻涕眼泪。人类之所以被称为人类,是因为他们比动物多了尊严。而地上这个已经不像是一个人,变得好像被弃置多年的咸白菜,肮脏而且发霉。
  “能听到我说话吗?”他问。
  垃圾里的人没有反应,只是在苟延残喘地冷战。
  杨踢了她一脚:“别装死,毒瘾可犯不了这么久。”
  依然没有理会。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尤其面对吸毒者。他一脚踩在她腿骨上,微微用力,再用力,再用力……始终没有被理会。
  咯嗒一声,坚硬的震动从脚底传来。杨猛然惊醒,在他稍微分神的时候,居然把她的腿骨踏断了。
  
  低眼俯视,借着更亮了些许的天色,看到那个人面色青白得可怕。比起昨日的苍白,现在还泛起了灰色,好像被冰冻成灰似的色泽。
  他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种感觉让他烦燥,仿佛自己成了透明的无足轻重的灰尘,不被人放在眼里。
  
  这很可怕,没有什么比一个吸毒者更可怕,尤其这个吸毒者还不怕他。
  在杨心中,吸毒的人犹如山林烈火,你知道它的可怕,你想躲开它的伤害,可是你无法走出它的控制范围。他可以靠伤害吸毒者让自己充满勇气,就算是表面的虚假的勇气也好。
  勇气就像一个气球,当他用谎言去欺骗自己的时候,这个气球就会越来越大,便成一个让观者惊恐的庞然大物。
  可一旦他发现自己无法伤害他们,那个自己用暴力吹胀的名为勇气的气球就被一针扎破,除了无法摆脱的阴影,再无其他剩下。
  
  *** ***
  
  天刚亮的时候,杨又一次站在垃圾堆前,远处有清洁车过来搬运积累了一个晚上的垃圾。女人睡在里面,无法说话,无法行动。
  “你很痛苦吗?”
  没有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他问,带着恶意的。
  还是没有回答。
  杨失去了耐心,他扯着垃圾堆里的那个不会说话的人,一路拖回仓库的地下室。从院子到门口那一段路由很多石子,她被拖在地上,皮肤接触到地面的棱角,渐渐被磨出了一道道血口,从进门的阶梯到地下室,血液拖了一路。
  杨没有注意到,如果注意到他一定会抓狂。可是在这个时刻,他只想把她塞进别人看不到的黑暗。
  
  她居然没有死,也没有自己去死。这是为什么呢?
  杨把她丢在黑暗的角落,自己找了另一个角落瘫软地滑坐下来。如果他知道昨天出去会遇上这么个玩意,那么就算打死他也不会往那条岔路上走。短短一个夜晚,刻意遗忘许久的场景又梦魇般地浮出水面。
  
  ……母亲带着他移居海外,是为了与他的父亲在一起生活。
  父亲果然像母亲描述的那样,和他有同样颜色的头发,柔软细密,淡淡的黄白色,在阳光下闪耀细银光泽。
  父亲懂得很多,带他们去黄石国家公园看定时间歇喷泉,去迪士尼看三维立体电影,去海边去沙漠。有一次母亲遇上了一些麻烦,父亲在小混混面前横插一手,炫银的丝锯切断了他们的刀棍。
  父亲会做双皮奶给他补钙,会做姜撞奶给母亲暖身。
  那段时间真的像最美丽的童话故事……一个完整的家庭,小小的三口之家,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杨倒了一杯水,慢慢喂她喝下去。
  这个过程是很艰难的,被毒品废掉的人几乎没有自主能力,咽几口就要呛到气管里一次。可是她仍然在努力地吞咽,好像那杯水是一团火种,而她是一只飞蛾。
  他把人从地下室抱回了地面,回到他的卧室。她弄脏了他的房间,从地下室到大厅,从浴室到卧室。
  
  “既然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去死?”他又问,疑惑地。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杨除了要工作维持自己的生计,还要分心去照顾一个没有自主能力的废人。他一天天看着她痛苦挣扎,蜷缩在卧室的墙角;他一天天喂水喂食,清洁卫生。
  
  眼前正在发生一个奇迹,这是没有间歇的毒品戒断症状。在他的记忆里,没有哪种毒品能够产生如此可怕的破坏力。
  
  大脑里有一部分会产生让人愉悦的物质,毒品的作用类似于那种物质,甚至更强。所谓的上瘾,就是当吸食毒品到一定程度,大脑会默认为自己无需再提供让人愉悦的物质,于是中断了合成。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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