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洋过海中国船by非天夜翔-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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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走多远,不想在那个地方住下去了,出来找间酒店。你过来吧,我在路口等你,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展扬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说了个地址,陆少容便挂了电话,转身开始跑。
“老三!你去哪!下雨了别乱跑!”孙亮在二楼阳台喊道。
陆少容没有回答,孙亮取了把伞匆匆下楼,去追陆少容。
温哥华的天空阴云密布,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孙亮追着陆少容,陆少容大步奔跑,被淋得落汤鸡一般,跑过好几个街区,去找展扬道歉。
那是温哥华在今年春天的第一场大雨,街头几乎没有人了,几辆车驰过,红灯亮。
展扬一身风衣被淋得湿透,他和陆少容都没有打伞。
“别过来。”展扬说:“我要回家了。”
陆少容松了口气道:“不是说好了,明天上午才走的吗?”
展扬沉默了片刻,道:“我们还是别结婚了,少容,你和你妈妈一起生活吧。”
一道闪雷划过天际,雨越下越大。
陆少容道:“你……别开玩笑好吗。”他无意识地朝展扬走了几步。
展扬大声道:“别过来!我是认真的!”
陆少容停下了脚步。
展扬道:“我不想和你结婚了!我受不了你妈,受不了你!我累了,不想再和你玩了!你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陆少容冷得发抖,闭上双眼,展扬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抽在他灵魂上锋锐而又沉重的一鞭。
孙亮撑着伞,站在对街,静静注视他们。
大雨瓢泼,他们的脸上全是水,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展扬道:“你妈会给你好的生活的,我不想再拖累你了,算了,再见!我的宝贝!我想过改变你,现在发现那是徒劳的,我改变不了你,你也改变不了我,到了最后,我们都满身是伤,累得要死,我受够了!再见!”
陆少容难过道:“展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被你彻底改变了,不再像现在这样,你还需要保护谁?”
“我会有选择地听你的意见,我也有我的想法,你不急着走的话,我是打算和你好好商量,一起面对的。我一直都是行动来证明的,不是吗?刚刚一直游戏,是我不对,你回来吧!”
展扬听到陆少容认错,基本上满意了,似乎有点想走过来,然而他觉得乐在其中,还想再玩一会,便失望地说:“不用了!”
他淋着雨,转身离去。
陆少容怔怔看着这一幕,只觉天旋地转,他的人生他的未来他的期待,他漫长而短暂生命中唯一的依靠正在离他远去,他甚至到了这时候,还无法相信这不是一个玩笑,仿佛在做梦一般,怀疑自己何时才能醒来。
身后一把伞撑起,为他挡住了铺天盖地的雨。
孙亮把伞交给陆少容,吩咐道:“老三,你在这等着,哥去和他谈谈。”
展扬淋得全身湿透,走过人行道。
陆少容静了几秒,推开孙亮交来雨伞的手,冲了出去。
展扬默念时间,知道十秒后,陆少容一定会追上来,拉着自己,于是目的达到,可以下台阶了。
十,九,八……
刚数到五,身后人行道上传来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打滑声,继而“砰”的一声巨响。
作者有话要说:
你玩过头了!展叔叔!下次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为什么无忧会躺着中枪?
因为在水一方在帮战现场,黑月喊的话她都有听到,这个伏笔貌似太隐晦了
听完歌再点下一章吧,谢谢昨天这么多大人为我留言
评论时请不要太激动,就像夫妻吵架,翻旧账是不明智滴,他们之间吵架都没有翻过旧帐喔
人生除死无大事,海啸破产车祸都一起面对了,和丈母娘吵几句算啥呢?对不?嘿嘿
chapter73(现实)
展扬咆哮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转身冲向街道中央,看到私家车挡着的路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紫黑色血迹,雨水正在把血迹不断冲淡。
车的另一边很快便聚集了不少人,路旁咖啡店,花店,面包店里的人都冒雨出来了,大声说着法语、英语各式嘈杂的话。
展扬在水中滑了一跤,胃部一阵绞痛,他勉力爬起来,又扑了一跤,踉踉跄跄跑向车后。
陆少容在雨里喊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展扬松了口气,眼前发黑,险些晕倒。
孙亮打着伞帮陆少容挡雨,车祸现场,被撞的是个中年男人。
陆少容把伤者的头搬高,看了展扬一眼,什么也没说。
展扬道:“他没事么?”
陆少容焦急道:“不,很严重!有生命危险!你马上打电话叫警察和救护车!”
司机下来了,大声说着什么,帮陆少容抱起那个被撞了的行人,展扬脱下风衣,搭了把手,把风衣垫在那人脑后。
陆少容简单地做了点救治措施,片刻后救护车来了,把伤者载走,他的后脑勺大量出血,染得陆少容半个身子淤黑。
警察来做了笔录,拍照,把司机带走,陆少容静静站在街的一侧,看着那道血痕。
清洁工开始清理血迹。
孙亮道:“伞给你。”
他把雨伞交给陆少容,转身淋着雨走了。
展扬解开领扣,脱下湿淋淋的衬衣,让陆少容穿上,又把风衣让他穿好,自己则打了赤膊,露出健美的上半身。
他接过雨伞,把陆少容拉到怀里,抱着他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陆少容经过这一番折腾,只觉疲劳与紧张都到了顶点,松弛下来的时候全身发冷,几乎休克。
他牙关打颤,勉强点了点头。
展扬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他搂着陆少容进了一家面包店,点了杯奶茶,又买了个刚出炉的蛋挞给他吃,才过对街去拖自己的行李箱。
陆少容喘息片刻,镇定些许,伸手到风衣里去取纸巾,摸到一张纸条,取出来看了一眼,看到展扬准备了很久的,刚刚背得无比顺溜的台词。
“我去你祖宗十八代的!”陆少容掀桌了。
“老婆,呵呵……”展扬带着行李回来了,摇着尾巴,搬了张椅子,体贴地坐在陆少容身边。
陆少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在想什么?”展扬恬不知耻地把爪子搭在陆少容肩膀上。
陆少容道:“在想刚刚那个人。”
展扬眉毛一动,问:“他严重不?”
陆少容答:“别人不知道……我大概能察觉出来,他上救护车的时候呼吸已经停了。”
展扬与陆少容都没有说话,展扬看着陆少容,面包房里十分温暖,金黄色的灯光下,陆少容的眉眼熟悉而又陌生,触手可及。刚刚有那么一刻,展扬几乎以为自己会失去他,永远也见不到他,有什么比天人永隔来得更痛苦的?
他忽然理解了那天马尔代夫海啸,陆少容失去理智,把所有灾民扔在岛上,驾驶快艇出海搜寻自己的心情。
展扬突然道:“是我的错。”
陆少容道:“不……对不起,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你别放在心上,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不能当真。”
“我也有错,展大哥……”
“你没有,都是我不好!我差点害死你了!”展扬直到现在还在发抖。
“不不,你听我说。”陆少容已经平静了不少。
“你先听我说,少容,我不会离开你的。”
“嗯,我也是,我知道的,你只是想吓吓我……没想到把自己给吓着了。”
陆少容和展扬都笑了起来。
陆少容道:“我确实有错,得慢慢改,这是本性,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你别老催我。”
“而且你要相信我啊,你总是那么紧张,我不爱你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这人不习惯用吼的来表达,但我是爱你的,而且也愿意和你共度一生。我们回家以后,我们一起写个纸条,贴在镜子上吧,每天刷牙的时候可以看到。”
展扬道:“这样好。”
陆少容:“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像你这样,是个事业有成的人……”
展扬笑道:“我知道,不用多说了。”
陆少容道:“明天一起回去吧。”
展扬点了点头。
陆少容取了纸巾:“我给你擦擦头发。”继而让展扬低下头,小心地给他擦干湿淋淋的头发。
展扬看着木地板上温暖的花纹,小声道:“你妈说得对,回去以后,让我爸给你联系大学,再去念几年吧,然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陆少容“嗯”了声,问:“我要学什么?”
展扬笑了笑,问:“你喜欢学什么?”
陆少容想了想,说:“我当学者吧,可以拿诺贝尔奖。”
展扬哭笑不得,抬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得诺贝尔奖,除非把整个评奖会买下来,你学烹饪吧,回家做菜给我吃。”
陆少容:“……”
展扬道:“好好好,随便你了。”
“现在回去和你妈说说?”
“不了,别又刺激到她,明天更麻烦了。”
“我去哪里?你说吧。”
“你订了机票么?几张?”
“两张。”
陆少容哭笑不得,终于知道这次被展扬耍了,他想了想,说:“咱们先找个酒店住下吧,明天一起去和她告别。”
展扬道:“你回去住吧,我明儿早上来接你。”
陆少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陆少容帮展扬擦干头发,展扬抬起头,他们彼此安静对视许久,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都是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
咖啡店外的雨渐渐停了,经过的路人打着五颜六色的伞,犹如浪漫温哥华里绽放的爱情之花。
他们彼此接近,唇与唇温暖地触碰,展扬小心地亲着陆少容的嘴角,片刻后陆少容反手揽住了他,抱着他赤裸,强壮的肩膀,摸了摸他性感的脖颈以示回应。
他不能失去他,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他了。
展扬订了间不远处的酒店,让陆少容换上自己宽大的干棉衬衣,方不放心地打了车,送他回吉尔家门口。
陆少容捋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打着伞回家,天已全黑,吉尔宅内灯火通明。
苏汀吃了安眠药在睡觉,史提芬吩咐佣人端来为陆少容准备的晚饭,便坐在陆少容对面抽烟,陆少容问:“她身体不太好么?”
史提芬耸肩道:“应该没事,很久没见过她这么激动了,你们谈了什么?展的声音整栋房子都能听到呢。”
陆少容笑道:“没事了,明天都走了,还说这些干嘛?”
史提芬递来一根烟,漫不经心道:“既然都要走了,为什么不能说?”
陆少容答道:“我不抽烟,说了又让你去学舌吗?”
史提芬笑道:“我保证不说。”
陆少容思忖片刻,觉得通过史提芬之口,再次明确告诉苏汀一次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反正他要问,总能从孙亮那里套出话来。
他把大略朝史提芬说了,只略过车祸一事,史提芬若有所思,手上不停,把打火机盖子甩开,盖上,峥峥作响。
史提芬问:“这种生活能算是爱么?”
陆少容答:“可以。”
“能算爱么?”
“可——以——”
“能算爱?”
“不然你觉得呢?”陆少容道:“怎么样才算?”
史提芬的眼中有种近似于迷茫的憧憬:“爱情是在你见到她的一刹那,忽然有种冲动,没错,茫茫人海里就是她了,那是拥有千亿故事的沙滩上……”
“那是千亿故事的沙滩上。”陆少容漫不经心道:“游玩的大潮的波涛,从海底卷来的一颗罕见的珍珠……”
史提芬心照不宣的微笑,接口道:“从此与它欲见无缘!”
他动情地吟诵泰戈尔的诗:“奇妙无形的手指,在心上弹着情歌。”
“打住。”陆少容忍俊不禁:“那是你的爱情,不是我的。”
史提芬道:“它是激烈的碰撞与炽热的火花。”
陆少容微笑道:“不会,有的人的爱情,不会像你说的这样燃烧起来。譬如说我,我恐惧疯狂燃烧的爱情,因为它最后只会剩下灰烬,我曾经遭遇过一次,它很难持久。”
史提芬不置可否,陆少容吟诵道:“你童年精美的花,纯洁的光,天真的希望已逝去;你快乐奔跑,抛弃浪漫,走进现实。”
史提芬笑了起来,他以泰戈尔的诗起始,陆少容以王尔德的谚语结束,他哑口无言,片刻后道:“嗯,或许长期生活,真的不能太渴望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