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不记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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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能问么。
' 二'
暑假结束后的天却更热了些。云像一层暖被,严严实实地堵着。吉泽天天盼
着下雨,外头的太阳反而做对似地越发猖狂。去书店的路上没有遮荫的树,感觉
魂魄都在气化,瞄见路边新开的咖啡屋,眼珠都绿了,撒腿冲了过去。
冷气强大。活了过来。脑袋逐渐听辩出盘旋在空间里的蓝调,吉泽才感觉难
堪。自己根本没有闲钱进这里。既不想出门,又不好意思呆下去,傻站着。
侍应生在背后出声:〃 这位客人需要什么吗?〃
〃 啊哈?哈,我——〃 吉泽一边寻借口一边紧张地摆手转身。
咖啡屋的制服深褐色,穿在身上把人的脸衬出被漂过似的白。
于是新堂看着比一个月前憔悴了些。吉泽希望那只是制服给人的错觉。本来
憔悴的说法也未必准确,新堂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能简单说是瘦弱了或疲倦
了。只不过在一身笔直的深褐色里,他的神情被削成薄薄一片,无色地挂着。
〃 ——是你。〃 他挺惊讶,视线放软,笑着,〃 真巧。〃
啊啊。真巧。
吉泽还没从见到他的震惊里回神,就被新堂引到一角,自他递来的菜单里冒
冒失失地点了一杯咖啡,甚至还加上小块蛋糕,合计5700日圆。用光了去书店的
钱。
后悔也来不及。就当是花钱买教训。吉泽用小勺一下下杵着咖啡杯底,瓷器
互相接触的声音,有些发涩,浅浅地旋着。更大的环境里,蓝调卷带着轻柔的人
声,什么都是幽幽静静的。
新堂有时鞠躬送客,有时为人领位,剩下的时间不知去了哪里,吉泽看不见。
原来他还打工呢。像又发现了什么似的。随即觉得这念头实在有些无聊,打工又
怎么了。
不怎么,只是能见到他,觉得身体里哪个地方突然安静下来。清晰的血脉,
一截一截地直达心脏。——他是真的。那些陷在过去,变得无从考察的记忆,都
是真的。在这次见到他之前,吉泽曾经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个漫画般的梦:优秀的
男生,像在月亮上,他的声音能创造幻觉,掌心微微发凉。没法相信,不是么。
用什么去相信。一首歌许久没唱,就让人怀疑它是否流传过;一段诗许久未读,
就让人怀疑它是否抒情过;这样的人一天天地不见,忍不住要以为那些都是幻想。
不是幻想。全是真的。他说话,走路,弯下腰,站直身。又见到了,就明白
全都是真的。
结帐出门时天已近黄昏,阳光柔和了许多,本想临走前再和新堂说两句话,
却左右找不到他,只能恹恹地离开。转到咖啡屋后的小路上,却见着新堂正一推
门提着大包垃圾要扔。袖子卷起来了,领结却还没有松。吉泽停了下来。
〃 你还打工啊?〃
〃 嗯,我读的私立。〃 他弯下身把黑色垃圾袋码齐,两块肩胛骨在背后大片
的白衬衫里很清晰,〃 你知道,学费不便宜。〃
〃 挺辛苦的。〃 吉泽的爸爸不让她帮忙看店,说会耽误学习。这么一想,又
对新堂忿忿起来:〃 你又打工,又读书,能有精力么?〃
〃 自己挤啊。〃
〃 哦哦。〃 她翻翻眼睛,〃 没准你是用声音暗示老师泄题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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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迅速扫过来,冷冷地:〃 这个主意不错。〃
吉泽懊恼自己的嘴快,想要弥补,见新堂四下张望着,赶紧问:〃 找东西?
要我帮忙吗?〃
他也不答,只从身后魔术般掏出个猫食盆,蹲下,敲着地。当当,当当。吉
泽恍然大悟,跟着听见角落里传出〃 喵〃 的一声,两三个停顿过去后,一只三花
色的大胖猫跳了出来。
〃 你养的?〃 想不通。
〃 店里养的,大家轮流照顾。〃 新堂抚着猫的脑袋,看它吃得惬意。
〃 有名字么?〃 吉泽也蹲了下来,猫挺警觉地打量她一眼后又恢复了傲慢,
自顾自地吃开。
〃 织田。〃
〃 哇啊,织田大人,你好威风呀。〃 猫的喉咙里一阵呼噜呼噜声,逗得吉泽
也伸手去摸。
〃 小心,它咬人。〃
说晚了一步,织田君扭头对着吉泽的手指就是一口。新堂看着女生因为挫折
感而发怔,慢慢地笑了。吉泽挺委屈地看他,他反而笑得更深,伸手揉了揉她的
头发。
新堂身后的阳光像是温柔的小动物,带着毛茸茸的鼻息,包围着这里。
' 三'
后来也没去那间咖啡屋。没有理由。更主要的是没那么多钱哪。这种事也急
不来,吉泽安慰自己,起码知道他在那里。知道了就行。
见不到新堂的日子果然依旧平静,好象没有任何奇迹发生的可能。放学回家。
下电车,老习惯左转,上坡,闭眼都能走下来的路,今天却因为一只突然窜出来
的大家伙,兀地把吉泽停在路上。她定睛看清了。猫。名叫〃 织田〃 的大肥猫。
跑这儿来了。
那家伙似乎还认识她,瞅吉泽两眼,随后又撒开腿。吉泽想多半是这家伙是
私自脱逃,没怎么考虑就追了上去。只要抓住它,就能顺理成章地踏进新堂打工
的店。
说起容易,做起难。半路好死不死地下起大雨,头顶上劈啪落着雷。环境越
恶劣,吉泽越像追物理答案般发了狠,不管不顾地和猫较上劲,终于截住它时,
一个人,一个猫,都湿透了。
新堂看见女生狼狈地站在店门前,手上抓着痴呆了的猫,脸上却带着获胜般
的灿烂微笑,心里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取过店里的毛巾,开门让她进来。
旧毛巾给猫擦,新的那块扔到吉泽头上。
〃 你们这就打佯了?〃 吉泽瞧店里没别人。
〃 嗯。接到停电通知,就先关了店。〃 新堂坐下后,织田默契地跳上他的膝
盖。毛巾盖在身上,新堂把它团在里面仔细地揉擦。
〃 要停电么?几点?〃 吉泽想可别太快呀。
〃 还有一个小时吧。〃 他边说边起身,猫就又跳回地面,抖抖身子,部分毛
回复了蓬松,〃 你喝什么咖啡?〃
〃 啊……我没带钱。〃 吉泽脸红了,挺局促。
〃 不是,怕你感冒,喝点热的比较好。我请客。〃 他的声音里像带着笑,吉
泽抬头去证实,新堂已经低下眼帘。
〃 那……那我每种都要一杯!〃
〃 美得你。〃 这次看清了,确实是笑着的。
掌心因为咖啡的热度泛出淡色的红,喝一口,细股的暖流在体内渐渐消失。
大雨在窗外浓烈。世界的吵闹像是一种安静。哪里都是矛盾。若大的空间里膨胀
着无形无色的情绪,就是拥挤。远处的灯光彻底化开投在瞳孔里,就是两团暗色。
吉泽在咖啡的香气里看新堂,他站在柜台边翻着报纸,有时被织田挠起脚踝,就
停下来轻轻踢它。
〃 马上就是全国竞赛的选拔赛了。〃 吉泽开口。
〃 嗯。〃
〃 我一定会是第一名。〃
〃 是么。〃
语气里有笑意,让吉泽感觉恼火,她腾地站起来走向他:〃 我告诉你呀,你
别以为自己永远是最——〃 打断了她的是一声怪异的惨叫,恐怖片似的骇人。吉
泽猛地哆嗦——原来是踩到了织田的前肢。她条件反射般移开腿,却破坏了自身
的平衡,端着咖啡杯就摔下去。
新堂反应很快,伸手去扶,却连自己也被殃及。垫着她的腰,两人一起跌坐
在地上。
〃 啊啊!〃 左手一阵刺痛,吉泽赶紧摊开掌心——长长的伤口与生命线平行,
小血珠不断往外冒着。她无限懊恼扭头想对新堂抱怨,却发现他狠狠皱起眉头。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吉泽哑然——新堂的右手掌上扎满了咖啡杯碎片。
吉泽无意识地握了握左手。自己的疼痛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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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他的嘈杂的疼痛。
一左一右。
' 四'
雨声里是带着味道的。
吉泽觉得可以伸手握住它。
只是只能用右手了,左边那个缠着纱布。
东西是新堂从店里找来的。他的情况比吉泽的糟糕,血大滴大滴地延长了滑
落的轨迹。两人各自包扎,吉泽本想帮忙他,新堂的动作反而快过自己。等他取
出所有碎片绕上纱布后,吉泽还在这边对着一团粗一团细的成果犯愁。
〃 你啊。笨手笨脚。〃 新堂摇摇头走过来,握住吉泽的左手。
〃 ……脑袋好就行了!〃 吉泽脸上一阵快过一阵的烧。
太近了。
他低下头,头发就几乎擦到自己的刘海,呼吸从上方均匀落下,小小一块的
热,不偏不倚。而手掌摊在面前,微弱的电流四下窜行。
即便隔着胡乱的纱布,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新堂专注地把它们拆走后,真
切的触觉就迅速复苏。他的掌心还是微微发冷,衬出她突兀的热度。左右手并用
时,纱布或是皮肤依次蹭过吉泽的手背。清晰的痒,清晰的凉。吉泽的视线里有
什么东西正在抽丝,细微的异变。
呐,你把我摆在什么地方?
吉泽抬头注视着新堂。他察觉了,疑惑地回看过来。
什么地方?
吉泽动了动嘴唇,声音就在喉咙口悬着。看不见前头的出路,又回不去萌发
的起点。进退维谷。
〃 呐,你……怎么会有那种能力的?〃 还是绕开了话题。
〃 不知道。生下来就有了。〃 他一边回答一边为整个绷带最后系上结。见大
功告成,挺满意。
〃 你这事要是让坏人知道了可不得了呢。〃 这句是早就想说的。
新堂沉默了片刻,收拾了剩余的纱布走向过道:〃 有可能吧。〃
〃 好象你都不太使用这种能力。〃
〃 ……嗯,我不允许自己滥用它。〃
〃 还有别人知道么——〃
〃 吉泽。〃 他打断,〃 快停电了,我们该走了。〃
〃 哦。〃
应该还有别人知道吧。
新堂把织田抱回它那安置在柜台后的住处,又去更衣室换下了制服,随后拿
过雨伞回到吉泽面前,说要送她一程。吉泽想来没理由可拒绝。雨太大,没伞走
不了。就点点头。
门帘卡啦啦地合在身后,新堂撑开伞,举过吉泽头顶。两人淌着满街的大水
向前走。拐过一丁目,积水越发深,吉泽脚像泡在鞋里的菜,垮垮垮地出着怪声。
难受死了。雨顺着伞的弧度垂落下直线,她的左胳膊迅速湿开。
〃 你抓着我。〃 新堂示意她靠近些。吉泽就侧侧身,抬手挽住新堂的胳膊,
两人挤得紧了。
四只手凑到一块,两只缠着纱布。
他的右手,和她的左手。几乎成一对。
纷扰沦陷在大雨里,世界只有路面上现出的一片白茫。声音从四面八方占领,
爬过伞骨,蔓向伞柄,覆住两人的手,左和右。
〃 难兄难弟似的。〃 吉泽说。
这场大雨接连下了两天三夜。像是憋得慌了,把没下的都一口气下完。雨天
有许多不便,加上自己的左手受伤,要撑伞要提包的总觉得为难。可吉泽还是喜
欢,雨,天地统一的快感。只有凝固般的水气,和一片雨声。
她希望手能早点好。又不希望比新堂好得更快。它们是一对儿受伤的。
这是再女孩子不过的想法了。一主观就说不清。那就别说了。大雨天,什么
问题都被冲垮怠尽。吉泽继续考虑学业,新教授的定理把抛物线变得更复杂,两
个起伏的浪。
当初集训所针对的全国竞赛选拔赛就在两个星期后,吉泽不想在浪上翻船。
只想胜利到彼岸。起码,不能输给新堂。吉泽用手指划过已经愈合的伤口,细腻
的痒。
' 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新堂只排在全县预选赛的第十五位,勉强才够上进入复赛
的资格。这让吉泽非常吃惊,她自己领着第八的好成绩在学校大会上被校长反复
表扬了数遍,却又来不及沾沾自喜。
放学后找到新堂打工的咖啡屋,被告之他最近都请假,似乎在学校里忙着复
习。
吉泽知道新堂就读于〃 私立樱丘高中〃 的种种,算是全县里数一数二的名牌
学校。吉泽当初也想往那里考,只不过自从姐姐病逝后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着爸
爸的小水果店,要进那类私立学校,光学费就会让家里背上不小的负担,所以她
才转读了公立的富士见高中,学习稳稳地扎在全校前三里,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