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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袋鼠 [英国]劳伦斯-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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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活动都是公开的,引来新闻界的评论,开始是大为赞赏.后来就出现了怀疑和相当的敌意,保守党和工党都有。本·库利这时正忙于为将来当首相努力着,他身后有一个党撑着,这足以使他成为一个独裁者。一家报纸刚刚发出这种警告,另一家反对派报纸就发出嗤之以鼻的反调,称赤色分子在聚集,是悉尼的一大恐怖,并联想到巴黎和彼得堡的恐怖时期。悉尼正面临另一个恐怖时期吗?是否另一个嗜血的罗伯斯比尔或残忍的列宁在等待这一时刻?那生死关头,有责任感的公民会不会在马丁广场上遭受私刑,不服气的公民会不会被扔进大海?为此,报界发出大叫:我们该不该对这些走起路来内八字的肮脏社会主义者提高警惕?这帮人就出没在堪培拉大厦附近。这些家伙连自己衣服里的虱子都捏不死,何谈在马丁广场上动私刑?倒是“麦吉斯”们是一群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一千人马,他们是那些老谋深算而又肆无忌惮的主子们的肆无忌惮的工具。如果我们不得不在拿破仑似的本·库利和列宁似的威利·斯特劳瑟斯之间做出选择,我们简直说不上哪个更坏。在这一点上,我们荣归故里的英雄同守家的胆小鬼们之间起了一场风波,那些胆小鬼干的是轻巧的工作,如在岸边看守,以防鲨鱼叼噬石岸,可现在这些无耻的人们居然抬高嗓门儿反对起至尊的退伍兵来。工党怒气冲冲地说,他们没看出来,库利哪点儿像拿破仑,要说像,只是他的大肚皮和中饱私囊方面像。拿破仑不过是个浅肤色的人,并非犹太人,却能挖空欧洲,添满世上最长的口袋。所以,一旦徒有虚名的袋鼠在“麦吉斯’们的帮助下把澳洲打制成钱币,可怜的澳洲将向何处去呢?
  吵闹声渐弱了,可“退伍兵俱乐部”却借此声势壮大了起来。现如今在新南威尔士训已经有一百多个俱乐部了,在维多利亚州也数目相当。维州俱乐部的头儿是个精明人,职业是矿业专家。人称鸸苗,以此来与袋鼠相媲美。如果这儿有个新的列宁,这人就算得上是个托洛茨基,因为他天生就是个管人的人。战时他当过中尉,是个出色的军人,军中对他呼声颇高,要他留在国防部。可他却离开了政府,无官一身轻,回到了他的开矿事业上。
  每个俱乐部都有自己的委员会,由五六个最杰出的中坚分子组成,他们宣誓严守机密、绝对服从任何决定。俱乐部委员会负责处理发展方面的每个问题,俱乐部头目和点票员则出席分会会议。每个分会由十个俱乐部组成,分会上做出的决定拿到州会议上去讨论,州会议的主席手中握有决定性的一票。一项决议一旦获得通过,就成为所有会员的法律。该法律有主席个人来体现,由他来解释,只有他的中校即秘书长或点票员才可以提出质询。
  俱乐部的公开成员是与任何秘密都无缘的。最重要的问题只在头目们之间讨论。大多数一般的秘密在分会上进行讨论。这就是说,绝大多数会员只有献出忠心和同情的份儿。头目们密切注视着一切公开讨论上人们的反应,谨慎地制造他们希望出现的或按指示应该鼓励的情绪。一俟适度的情绪出现,秘密会员们便照上头的意思发起论题。
  秘密会员也被允许提建议,其建议要在分会上当众宣读。但是点票员的头领有绝对否决权。
  杰克·考尔科特的讲述索默斯并未听得太清,但他似乎得到了这样的印象,那就是:头领的主意披着供辩论的外衣在各个俱乐部兜个圈子,最后通过分会和州会议成为确认了的原则。所有的辩论都是为了让几项主导原则渐渐地在所有成员心中具体化,在实施中,头领则一味独裁,尽管他也会把他的建议拿到分会和州会议上征求批评和修改意见。
  “我的感觉是,”索默斯对杰克说,“你们大多数人并不在意头儿干什么,只要他干就行。”
  “哦,我们用不着为这发愁。如果他愿意当老板,那就让他去费神好了。我们知道他是自己人,所以我们会跟他走。我们木可能都像彼得和保罗一样什么都知道。”
  “你感觉他是自己人吗?”
  “哦,是的。”
  “不过,假设你入了伙并且赢了,而他却是澳洲的老板的话,你还会由着他吗?”
  杰克懒洋洋地思忖片刻说:“我想会的。”那怪声怪调显得他游移不定。
  索默斯再次明确感到,他们这样做纯属要干点什么,给老板的车轮子里插一杠子,坏他的事,从而制造点变化。暂时的变化也行。是要有一个变化,这正是他们所期盼的。为此他们一直处于激动之中,毫不顾及什么后果。
  “你不觉得,有个苏维埃和威利·斯特劳瑟斯也无妨吗?”
  “不,我不这么想,”杰克尖着嗓子说,“我不想受他妈的红色国际工党的欺负。我不想跟那些个讨厌的外国工人亲吻拥抱,那些黑鬼之类的人,那还不如跟大英帝国在一起呢。那张床太大了,上头睡的人太多,我可不想跟那么多邻居同睡一张床。跟国际工党联合会的黑人和有色人同睡一床,还要盖上一床红被单以遮盖肮脏,我才不干呢。正因此我才喜欢袋鼠。我们在一起,有个父亲般的老板,以澳洲人的方式相处会很自在,他早晨会第一个起床,晚上入睡前会去锁上门。”
  “那,谁会留在英帝国呢?”
  “哦,我可能会吧。可他呢,甚至英国人,他也不愿意跟他们同栖一张床上。他知道澳洲人和英联邦其余国家的人不同。英联邦就像一些上了锁的商店,人们关起门来做生意。不过我太了解袋鼠了,他不会把他的家关起来的。他会把澳洲的门关起来舒舒服服过日子。我想要的也正是这个。我们都需要这个,我们是理智的人,决不会让红色国际的臭虫们咬得遍体鳞伤。”
  索默斯谈及杰兹说过的话,他说首先要来一场红色革命。
  “我知道,”杰克说,“可能会这样。他是你们的狡猾爬虫魔鬼,似乎现在正时兴这个。我倒不在乎赤色分子搀和进来,以后把他们清除出去就行了,我一点都不在乎。不过我注定是要听袋鼠的命令,所以我并不关注杰兹那帮家伙。”
  “你不在乎事情以什么样的方式发生吗?”
  杰克像只鸟儿一样歪着头看看他,拉着澳洲人的长声儿说:“不,怎么发生都可以。我不喜欢现在这样,他让我感到心里没底。我倒不是说什么都不发生我才感到安全。你总会喜欢一些运动和冒险活动,有些你则想都不愿去想。我现在就不愿意想让人管制或欺负,比如旧世界、犹太资本家和银行家,或一些工头霸主、苏维埃,那样一点快乐也没有,除非以后你能把那些敲诈你的人扫除干净。还有,我并不想让英帝国的磨盘磨磨蹭蹭地转个不停,而我自己无所事事,只顾随它们转。那样太雷同了,还不如一辆老式福特汽车呢。我们过于介入别人的事了,其实这些对我们来说毫无乐趣可言。不,我要的是一个舒适、可爱的澳大利亚,远离这蒸蒸日上的兴隆世界。当我手拿刀叉用餐时,我不需要远隔千山万水的人注意我。让我们澳大利亚人自己管自己吧,我们能行。”
  他们的谈话被哈丽叶打断了,她叫索默斯去对付一头牛。那头母牛悄悄穿过篱笆来到草坪上,牛角项走了茶盘上的毛巾,哈丽叶喊索默斯去抢那毛巾。索默斯已经熟知那母牛的禀性,在索默斯夫妇进到“咕咕宅”很久之前,它就悄悄地穿过篱笆了。所以,在母牛眼中,他们才是私闯进来的。索默斯对母牛很友好,那牛就吃着他手掌上的南瓜皮和苹果皮,一边吃,一只眼还在惭愧地看他,另一只眼则被厨房毛巾遮着。它安静地吃着,却面带愧色。
  “过来,”他说,“过来,我给你摘下来。当然,如果你想到头上盖着毛巾,你就得把头扎进灌木丛中去。”
  母牛乖乖地过来,抬起头,让索默斯把毛巾从角上摘下。然后它悄然走开,闻闻地上的伏地草,啃了一大口,还从矮灌木上扯走一口叶子。
  母牛们就这样,从不知害怕。哈丽叶说,在康沃尔时,你一走近,母牛就会嗅过来,然后冲你呼哧呼哧喘粗气,似乎它们不喜欢人的气息,呼完了就退回去。那样子曾令哈丽叶害怕。这儿的牛不那样,显得文静多了。它们在灌木丛中、在海边的空闲草地上、在没铺好的路面上啃草吃,还在树丛中和淌着小溪的灌木丛中东拱西拱地觅食。
  黄昏时分,会有个小男孩骑着一匹奶黄色的小马过来,围着牛群打转,把它们赶到一起。这下惊起了水边草滩上一只孤鹤或苍鹭之类的大鸟。母牛优哉游哉地漫步回圈,那鸟儿扑楞着一双灰色的大翅膀在低空盘桓一圈儿,便落脚在离原地一码远的地方。
  索默斯漫不经心地环顾,发现溪水边一对鱼鹰儿,这怪鸟有鸭子那般大小,就栖息在一根漂到水面上的死桉树梢上。他一来,鱼鹰儿就飞走了;他仁立看它们,它们则伸长了脖颈,用力扑楞着翅膀在空中飞旋。随后,一只飞回来栖在树梢上,另一只则栖在另一根枯枝上。近的那一只在扭头看索默斯。
  “我来了。”索默斯大声说道。
  鸟儿又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从此对鸟儿来说索默斯就算不存在了。这是些不需要沙子的鸵鸟。鸟儿忘了他,便又转过身来测视他,于是索默斯看到了鸟儿的侧影,它蜷缩在光秃秃的灰色枝头,自己也一团灰,看似枝头上的一个长了多年的疙瘩。随之,那鱼鹰儿又歪着头在空中盘旋一圈。他不知道那是它为了把最后一根鱼鲠吞进肚里,还是纯属在空中炫耀一番。
  “你那样子好蠢。”索默斯冲鱼鹰儿大喊。
  鸟儿闻声又飞走了。这时他发现小溪对岸有一位衣衫褴褛的黑衣老人正从灌木丛后面窥视他,从那身黑色长衫看,他像是被革了职的卫理公会的牧师。这位牧师样的瘦子带着枪呢,天知道会射击什么。
  他觉得理查德·洛瓦特可疑,而理查德南瓦特也觉得再也找不出比这瘦子更瘦的人了。于是索默斯扭过脸去,面向沙滩,那边,午后的大海已呈深蓝色。另一个细脖子、红脸膛的瘦子坐在泛着泡沫的沙脊上,叉开双腿,面向大海。他正看管着一根钓线,线的另一端扔进浅浪里了。一个棕色皮肤的顽童光着脚在沙滩上默默地游逛着,像只矶鹞一样。索默斯靠近时,那老瘦子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叫声,索默斯意识到,这是在警告他别趟了那瘦渔人身后埋在沙子下的钓线。索默斯便迈了过去。而那棕色皮肤的赤脚小顽童仍在四处闲逛,对此毫不在意。当那老人冲他发出含糊的叫声时,他连头都没抬。
  “我爹是个打渔人,
  哦,是个打渔人!
  对,是个打渔人!
  什么鱼儿他都能抓。”
  周一、周三和周六是图书馆开门的日子。穿过横跨铁路的步行铁桥,你就来到了一座铁皮屋顶的大木屋,它孤零零地坐落在一个荒弃的角落里,似乎是那村子里的一件废物,而那村子本身就是一堆废物。从后面看,这座建筑可能是临时用来做教堂的。可前脸儿上却写着PiCtOria,那定是家电影院了。不过,那儿还挂着一块金字黑牌子,像教堂的通知牌,那金字是“艺术学校图书馆”。这家电影院还有一小间全木侧厅,像是一间教室。这侧厅的一部分就是图书馆,索默斯夫妇常光顾这里。里面有四排小说,顶上一排是一百来本小簿册子,全是纳特·古尔德和赞恩·格雷的书。“哦,〈玛吉的少女》是本可爱的书,真可爱。”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一把破椅子上叫着,那把椅子是用来蹬着取顶排上的书的,“你们这儿还没有赞恩·格雷的新书吧?”她对那白胡子图书馆员说起话来显得那么亲密无间,让人觉得那是她亲爹。随之又来了一位年轻铁路工人,他听说这儿新到了一本纳特·古尔德的书。
  索默斯和哈丽叶借了玛丽·E.曼和乔治·A.伯明翰的书各一本。出来时,索默斯说:“我倒是不怀疑他们读英语书,但他们肯定只读纳特·古尔德的书。在这儿,英国小说中的猜忌、情感和懊悔看上去纯属浪费时光。”
  “我猜呀,”哈丽叶说,“你如果缺乏内心生活,那些就会看似浪费时光。你瞧瞧,瞧瞧!”她让他看的那东西引起了他们的争论。
  她想花上五镑买四根柱子和一条铁链把它圈起来,或许再在里面种上点草。可索默斯却说,光那根链子或许就要十镑,因为这是澳大利亚。管它呢,它跟别的东西没什么两样。可哈丽叶却说不为这东西做点什么她就不走。索默斯说她是个爱管闲事的女人。
  他们说的是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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