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1部-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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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兰妈说。“别提了。土改以后,用家具的人可真不少,比过去得多上几十倍。添新东西的大多数都是翻身户,都是头一年分
了地,刚刚安家立业,底子都薄。这些人差不多都跟伶兰爸爸一块儿扛过活、打过短、见过面的熟脸和半熟脸,还有一些老乡亲。他们缺家具用,又没有现钱,只好赊着,等麦秋或是大秋收了一季庄稼,有了钱再给。要说,这也没啥。就是咱这铁铺关了十来年,这会儿也是新开张,底子更不厚,这可要了劲儿,一家人忙了一大阵子,活没少做,钱没收进多少,连政府贷给的老本儿也赔出一大半去了。”
刘祥说:“跟大家伙讲清楚,都搭个手,一紧一凑就帮了你们;不然,大家扯一个人,多厚的底子也经不住哇。”
伶兰妈说:“是这样。修兰爸爸跟你一样,脸皮嫩,不好意思开口;终柏那小子更是红脖汉,横拦竖挡地不让说。我在一旁看着,这样下去非得关门不可,就出头露面把底儿都跟主顾说了。还不错,都是穷人,谁都知道谁,大家都挺通情达理的;我一说,有现钱的都给了,没有的也想办法给对付几个。谁想这一来,拿不起现钱的人家多,只好忍下,连急服的家具也不买了。你看,这样,翻回来又害了我们自己。”
刘祥说:“实在不行,就少干点儿,有本儿,对付着让它慢慢地运转,过个一年半载的就好了。”
件兰妈说:“你妹夫也是这样跟咚柏讲的。谁想到,山头连山头,河沟通河沟,拦着,挡着,不让你顺顺当当地走哇。先是没有铁料,来了一点,就让街里杜家铁厂给霸占了,分到咱这小手工业作坊,没有多少啦。一边干着,还得一边等料。接着,顺兴煤栈也跟咱们闹别扭.煤价几天一变,赊欠不行,花现钱也不肯给好煤,光是石头。这不,两边板子一合奋夹你的脖子,出不来气,昨个就停炉了.爷两个一个去跑原料,一个去跑煤。唉! ” 刘祥听了妹妹这番诉说,沉重的心境越发增加了分量.他暗想:自己只知道乡村的穷人翻了身,还没有站住脚,会遇上想不到的灾难,经不住灾难的打击;可没有想到,城镇的穷人也是一韶
样,也有这许多坷坷坎坎,把他们拦住,挡住,越不过,行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想到这,心里边结了个疙瘩。同时,他又有点后悔,后悔在香云寺碰了钉子,还要硬着头皮再到夫门镇撞一下子、自己空着手回去倒是小事,妹妹妹夫知道了底细,想帮帮不了,不帮又心疼,这不是给人家添心病妈?
侈铁匠跟着闺女回来了。
这个人五一f 。 .来岁.还是膀大腰圆,壮壮实实。
半路上,闺女已经把大舅子家遭的事情告诉他厂。他进屋来,看看女人.又看看大舅子,看两个人的神态,心里明白几分,开口就先间女人:“你把咱家的事儿都对他舅说了?”
烬兰妈说:“亲哥哥,不对他说我对谁说去?”
终铁匠眉头一皱,大手一摆:“你呀.你跟他说这个干啥呢?你是给他去愁,还是给他添愁呢?”
终兰妈不好意思地笑笑。
刘祥说:“她就是不告诉我,我不聋不瞎,也能看出你的炉子没着.也能听出风箱没响啊。”
终铁匠说:“这些呀,不会是长久的事情,炉子很快就着,风箱很快就响。这政府是咱们的,我吃过甜头了。政府能向我伸出神仙手,让“终家老铁铺,起死回生,也会让我复原壮大。那些铁厂主、煤老板们还想像旧社会那徉,再把我踩在脚下、吃进肚子里,不容易啦!”
刘祥说:“政府是咱们自己的政府,共产党对咱们恩比大大,这没说的。就怪咱们没本事,不争气。原来觉着:分了土地,风平浪静,咱们趁水和泥,一下子就站住了.走稳了,哪曾想还有这么多的坷坷坎坎呢!好多人担心,翻身,翻身,这徉下去,早晚还不闹个猫咬尿泡空欢喜… … ”
伶铁匠笑笑说:“你还是老脾气,心里爱装事,遇事爱发愁。共产党能领导人民把凶恶的日本鬼子打得落花流水,滚回老家;能 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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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美国当后台的蒋介石打成烂虾酱,解放了全中国,就一定能够坐稳这个江山,一让咱们穷人过上安安定定的好日子。这个,你放心,我的眼光没错。”
刘祥说:“要论将来,我比你还有信心口最难的是眼下。眼下庄稼人浑身的羽毛还没长满.有些人不安好心,想趁火打劫,危险哪。只要把今年的收成拿到手,闯过去,我们的翅膀就硬啦,好日子的泉头就算凿开了闸门里”
终铁匠说。“你有这份信心,就好好往头奔吧。”
刘祥说:“不为往头奔,我还不找你来哪。村里的高大泉,正带着大伙儿奔。他的劲头足担子也重。我想自己遭了事儿,帮不了他的忙,也不能给他加载。我得鼓着肚子、咬着牙,生法儿把难关挺过去,把收成拿下来,今年交上公粮,对国家出点力,给穷人添点光,”
终铁匠听到这儿,乐了:“好,好,你的心气跟我一样。对眼下的事儿也别愁,没有过不去的河,”他又对闺女说:“给你舅做饭.我去打点酒喝。”
修兰妈见男人拿了酒瓶子出去,就追到门口。
刘样坐在炕沿上,从支开的小窗户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妹子和妹夫在街上那棵老槐树底下.低声地喊喳了好久.妹夫才朝街里走去,妹妹才回来帮助闺女做饭。
吃过饭,刘祥要走,要在响午赶到芳草地。
侈铁匠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说;“这钱不多,你带上,先治病… … ,;
刘祥推着他钓手说:“不要,不要。你也挺紧的,我拿走你们作难,背着抱着还不是一般沉吗?”
修铁匠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我再紧,都没生病,吃喝还不难。刚才我跟终兰妈商量了,我到外边又给你借了一石棒子· 。,… ”
刘祥一听“借”字,就急了,连忙说:“你从哪借的?这更使不的。要是求两姓旁人借债打利,我不用出芳草地就办了。冯少怀追着赶着想借给我。我怕这玩艺。找你们,就是想绕过这条道走哇
终铁匠解劝地说:“多有钱的人家,也难保遇上个花短了的日子。借肖载J 七,转动转动.这个紧急日子口就过去了。要不然,本来就缺吃的,炕上再躺着个病人,你也受了伤,怎么熬呢?镇上新开了一个粮店,账房先生是个穷文墨人,最近手头有点积存;他过去跟声有过一点来往,互相都周济过。我刚才到他那儿一提· 就成了一。我知道你怕背债,立了我的户头,算我借的。等我收上活
立刻就堵上。这个妥当保险,不用你挂心。”刘祥还是摇头:“这钱我拿着,粮食我可不要。”
修兰妈在一旁说:“粮你也得要。离麦秋还有两三个月,你一家大小就是吃糠,也得添上点粮食粒。走到哪一步,就说哪一步的扩不能死抱着一点想头不放手;明明绕不过去,硬要绕,这不是故意为难自己吗?”
刘祥让这两口子一说,心也动了,他暗想:这一回自己遇上事情,家里花空了,不论跟亲友借,还是跟外人借,反正“借债”这条道是跑不了啦;在这儿通过妹夫的手,借一个穷文墨人的粮,总算没沾富人的边,更比在芳草地鸣锣打鼓地去借严密一些;况且妹夫又能尽快还上,也不会拖累别人。他想到这)! ,不再吭声,就算同意了。
终铁匠两口子把刘样送出很远,一再宽慰他.还说过几天他们把原料和用煤的事儿办完了,让儿子侮柏用车子推上棒子送到芳草地去。
刘祥转回来又挪到了梨花渡口。
太阳过午了,起了小南风,被吹皱的一河春水,像摇着一筐箩碎银子。摆渡船正靠岸,过河的人缕缕行行往岸上走。 召
忽然有人喊:“刘祥大兄弟,刘祥大兄弟!”
刘祥回头一看,从他后边赶.上来的又是冯少怀,就停了停,随便招呼一声:“你也回去啦?”
冯少怀牵着大黑骡子,挺威风地走过来;他像是刚刚喝完酒,满面红光,两眼发亮。他对刘徉说:“上船吧,一块走,你骑骡子,我赶脚。”
刘祥不想沾他一点边儿,就信口支吾地说:“你先头走吧,我等等外甥。”
冯少怀回头看看,说:“他今天就给你送粮食去吗?” 刘祥一楞;“什么粮食?”
冯少怀神秘地一笑,抓住骡子的皮笼头,又表现得十分诚恳地说。“刘祥大兄弟,你把我上午跟你说的话,好好想想吧,别拿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再贪财,也不会捞你的油水。有啥难处,你就尽管跟我提,一个庄住着,人不亲土亲.你可不要多心啦。”
刘祥应付地说:“你也不用费心啦,忙你的去吧。”冯少怀又笑笑,牵着大骡子,一步一步地上了河堤.刘祥心情是很松快的。他觉得,不管怎样,跑一趟,没有空着手回家;等把脚治好了,猛干一阵子,把窟窿堵上,过了难关,就可以跟着众人往前奔跑。他还很满意地想,凭着自己的骨气,没有上冯少怀的当,· 没有被他拉拢收买,没有给穷人丢脸,这比什么都值得高兴。一“他慢慢地走下河坡。
捕鱼的小船又在那儿飘移,细密的罗网又像黑云朵般的飞展在天空,扑落到水里· ’;
三十八诞生
第一个临时互助组在动荡着、变化着的芳草地诞生了! 这是一个非常粗糙的胚胎,这是一棵十分稚嫩的幼芽,然而,尽管连参与这伟大事业的人们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准确、深刻地认识到它的意义,它却是万分珍贵,特别有生命力的。因为它是翻身农民用自己对新社会的深厚爱情,对美妙未来的坚定信心凝结的胚胎,因为它是在一颗颗火热的、旺盛的心田土壤上扎下根子的幼芽。人们将用生命培育它,将用心血灌溉它。
这个互助组,是在冯少怀和沈义仁坐在炕头上,“吱儿砸儿”地喝着酒,为他们的“财运亨通”祝兴的时候诞生的。这个互助组,是在张金发摸着黑在院子里忙碌着,同时怒气不消、自我激励要在芳草地重振权威的时候诞生的。
这个互助组,是在秦家父子躺在被窝里,各自拨拉着心口窝那个发家小算盘的时候诞生的.
这个互助组,是在刘祥睡梦中被愁苦和伤痛折磨醒了的时候诞生的。
在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成立互助组的会议刚刚结束。两个年轻的共产党员,从那充满热腾腾气息的周家屋子里走出来。他们一个人手里拿著笔和小本子,一个人手里提着一盏老式的小灯笼,在街道上行走着、谈论着。春风吹拂着他们滚热的脸,掀扯着他们的衣裳襟.沉睡的街道上,他们脚步轻轻.却又十分有力
地响着。
他们走到南街,在一个人力少的人家门口停住,用灯光照照粪堆送出去没有。他们走到北街,在一个准备到亲戚家借牲口的人家墙外停住,听听里边有没有嚼草料的响声。
最后,他们来到刘祥家小栅栏门外边。他们照照、听听,一个人卷了一支烟抽誊。
圆圆的月亮出来了,白色的光芒,从树干往树梢上升,又筛下花花点点的影子,往街道上、土墙七刷抹着。
高大泉看着朱铁汉笑,朱铁汉看着高大泉笑。
朱铁汉向:“你笑什么哪?”
高大泉说.“先告诉我,你笑什么?”
朱铁汉说:“我笑咱们。原来心里一点影子没有,说干就干起来了。”
高大泉说:“这就叫退上梁山。不这么干不行啦,先干着再说吧。等地种完了,咱们到东杨柳看看人家是怎么搞的,回头再好好地安排安排。”
朱铁汉说:“不管怎么着,这回刘祥的难关算是过去了。”高大泉说:“明年春天咱们早动手,帮着没牲口、少人力的户都像咱们这样。”
“我说大泉哥,这互助组是不是有点像磕头拜把子一样啦?” “不,跟那个可不一样。他们那个是虚假的,咱们这个是真情实意的。”
“磕头拜把子的人也是烧香起誓,兄弟哥们,有福同享,有罪同受一,”
“那是挂在嘴巴上的牙疼咒,背过脸去就变;喀们是心坎上的劲,心越连越紧密。”
“那为啥呢?”
“因为咱们穷,咱们必须得一块儿奔社会主义!”
分夕
烟火像一颗红玛瑙,在朱铁汉的嘴上一闪一闪的,照亮他那凝结着思索神情的脸。停了片刻,他忽然又说;“大泉哥,我又想起你过去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富心变’。”
这句话勾起高大泉一连串回忆,想起爹和娘,想起乐二叔,想他走过的馒长而又曲折的生活道路。
朱铁汉继续沉思地说:“因为想到这句话,又让我想起另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