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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交际花盛衰记-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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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
    “那么,我要去干活了。”亚细亚回答……“啊,您可以过来了!”亚细亚恭敬地
接着说,“先生将看到夫人已经柔顺得像母猫的背脊,说不定准备高高兴兴地接待您呢。”
    “去吧,去吧,我的号(好)心银(人)!”银行家搓着双手说。他向这个可怕的
混血女人微微笑了笑,心里想:“钱多,真是不错啊!”
    他跳下床,走进自己办公室,心里乐滋滋的,重新操持他的那些巨额生意。
    对艾丝苔来说,纽沁根的这一决定比什么都更加可怕。这个可怜的风尘女子以维护
自己的贞洁来维护自己的生命。卡洛斯称这种理所当然的自卫为“假正经”。
     
   

 

交际花盛衰记 
第二章

    

    亚细亚去向卡洛斯报告她刚才与男爵的谈话,以及从这场谈话中得到的好处。当然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会不采取惯用的谨慎措施。卡洛斯听了勃然大怒,这怒气跟他本人
一样可怕。他立刻坐上马车,放下车帘,叫马车一直开进艾丝苔家大门里。这个双料的
两面派上楼时还气得面色惨白,他就这样出现在可怜的姑娘面前。她站在那里,一看见
他,两腿就像断了似的,跌坐到一张扶手椅上。
    “出了什么事,先生?”她手脚颤抖着对卡洛斯说。
    “欧罗巴,你先出去一下。”卡洛斯对女佣说。
    艾丝苔望着这个姑娘,那目光就像杀人犯要把孩子从母亲怀中夺走并杀死时,孩子
向母亲投去的眼神。
    “你知道你要把吕西安送到哪里去吗?”卡洛斯与艾丝苔单独在一起时,他开口问。
    “哪里去?……”艾丝苔轻声说,大着胆子瞧了她的折磨者一眼。
    “就是我出来的地方,我的宝贝。”
    艾丝苔满面通红地望着这个人。
    “苦役犯监狱。”他压低嗓门加了一句。
    艾丝苔闭上了眼睛。她两脚伸开双臂下垂,面色惨白。卡洛斯拉了铃,普昌当斯走
进门来。
    “把她弄醒过来。”他冷冰冰地说,“我还没有说完呢!”
    他等待着,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普吕当斯欧罗巴不得不过来请“先生”把艾丝苔
抱到床上去。他身强力壮,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她。必须弄来强效药剂才能使艾丝苔恢复
知觉,重新感受到她的痛苦。一小时以后,可怜的姑娘能听人讲话了。这个噩梦般的人
坐在床边,令人头晕目眩的眼光死死地盯着对方,就像两股喷射出来的熔化的铅流。
    “我的小心肝,”他继续说,“吕西安正处在荣华富贵的生活和污泥浊水的火坑之
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往这样的火坑里跳呢。格朗利厄家要这个亲爱的孩子弄
一块价值一百万的地产,然后给他搞个侯爵的爵位,递给他那条唤作克洛蒂尔德的长杆
子,他能沿着杆子往上爬,获得权势。靠着我们两人的努力,吕西安刚刚得到他母亲世
家的庄园,古老的鲁邦普雷城堡。它并不太贵,只值三万法郎。但是他的诉讼代理人通
过成功的谈判,终于达成了另外一百万产业的协议,我们已经付了三十万。城堡,各项
费用,还有付给那些帮我们搞些假动作叫当地人信以为真的人的赏金,剩下的钱全都花
光了。我们确实还有十万法郎投在生意上,再过几个月,就能值二、三十万了,可是,
总还得付四十万法郎……再过三天吕西安就要从安古莱姆回来。他到安古莱姆去是为了
不让人怀疑他是围着你的床褥转才找到财富的……”
 
    “哦!当然不是。”她说,以优雅的姿态抬起眼睛。
    “我问你:现在是恫吓男爵的时候吗?”他平静地说,“前天,你差点儿把他吓死!
他读着你的第二封信,像女人似的昏了过去。你文笔很漂亮,我钦佩你。男爵要是死了,
我们还有什么奔头?等吕西安成了德·格朗利厄公爵的女婿,走出圣托马一达甘教堂时,
你若想跳塞纳河……那么,我的宝贝,我跟你手拉手一起跳下去。这也是一种死法。可
是,你有没有想过,宁愿活着,心里时刻这样想:‘这一辉煌的前程,这个幸福的家庭……’
因为他将会有孩子好几个孩子!……(难道你从来没有想到伸手去抚摩他孩子们的头
发时将感受到了快乐吗?)”
    艾丝苔闭上眼睛,微微颤抖着。
    “嘿,看到这幸福的成果,你会这样想;‘这是我的作品!’”
    他停顿一下。这时候,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对一个绝望得要投水自尽的人,我就是试图这样来救他。”卡洛斯继续说,“难
道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吗?你看我对他多么疼爱!只有对国王才这样忠心耿耿。我的吕
西安,我已经给他加冕为王了!在我有生之年,即使再给我套上过去的枷锁,只要我想
到‘他在参加舞会,他在宫廷里,’我觉得也会心安理得。即使我这个衰老病弱之躯受
尽狱吏折磨,我的灵魂和思想也获得了胜利。你是一个可怜的女性,你爱他只是出于女
性的本能!然而,一个妓女的爱情,如同所有其他堕落女人的爱情一样,大体上是一种
成为母亲的手段,虽然天性注定你们这些人不会生育。万一有人在卡洛斯·埃雷拉教士
的外衣下认出我原来是个被判刑的犯人,为了不连累自西安,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仆
    艾丝苔显出惶惑的神态,等待这一答案。
    “嘿嘿,”他稍稍停歇一下,继续说,“我会像黑人那样一声不吭地死去。而你呢,
你会用装腔作势的姿态,揭露我的踪迹。我要求你做什么啦?……重新穿上‘电鳐’的
裙子六个月,六个星期,用这个手段搞它一百万……吕西安永远不会忘记你!男人每天
早上醒来感到幸福,感到自己是富豪,就会想起给他幸福的人,他是不会忘记这个人的。
吕西安比你强……他最初爱上科拉莉。科拉莉死了。嗯,可是他没有钱为她安葬。他虽
然是诗人,但没有像你刚才那样昏厥过去。他写了六首快活的歌,得了三百法郎,用这
笔钱付了科拉莉的丧葬费。我有这几首歌,我都能背出来。那么,你也创作你的歌子吧:
要快活,要狂热!要叫人无法抵挡,而且……永不满足!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再别逼我
说出……亲亲爸爸。再见……”
    半小时以后,欧罗巴走进女主人的房间时,看到她跪在一个带耶稣像的十字架前。
那姿势就像最虔诚的画家画出的摩西在何烈山荆棘前的模样,那是为了表现摩西对耶和
华全面深切的仰慕。艾丝苔念完了最后的祷词,便放弃了她的美好生活,放弃了她为自
己赢得的名声,放弃了她的荣誉,她的美德,她的爱情。她站立起来。
    “哦!夫人!你永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美!”普昌当斯·赛尔维安对女主人无与伦
比的美惊奇得高声叫起来。
    她迅速转动活动穿衣镜,好让可怜的姑娘见到自己的形象。姑娘的眼睛里还保留着
一点点那正向天上飞去的灵魂之光。这个犹太女子的面颊焕发着容光,她的泪水湿透了
睫毛,又被祈祷时火一般的情感烤干了。她的睫毛犹如夏日雨后的绿叶,纯洁的爱情的
阳光最后一次使它熠熠生辉。双唇似乎还保留着呼唤天使时的最后表情。她也许在向天
使倾诉自己清白生活的同时,向天使借来了殉道者的荣誉。总之,她的表情极为庄重,
玛丽·斯图亚特向她的王冠,向大地,向爱情诀别时的表情大概也是如此。
    “我多么希望吕西安看到我这样!”她说,情不自禁地闷闷地叹息一声,“现在,”
她用响亮的声音说,“咱们开始寻开心吧!……”
    欧罗巴听到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如果她听到有人亵渎天使,她也会处于这种状
态。
    “喂,你在这里傻看什么?难道我嘴里没有长牙,而衔着丁香花蕾吗?我现在只是
一个卑鄙下贱的女人,一个妓女,一个骗子,我在等待大富豪的到来。那么,你去烧洗
澡水吧,准备为我梳洗打扮。现在是中午十二点,男爵离开交易所后,肯定要到这里来,
我要对他说我正等着他。我希望亚细亚给他做一顿好吃的晚餐。这个男人,我要叫他发
疯……好了,去吧,去吧,我的姑娘……我们要乐一乐,也就是说,我们要干活了。”
    她坐到桌边,写了下面的这封信:
    “我的朋友,您给我派来的厨娘要是过去从来没有伺候过
    我,我可能会认为您派她来的意图是使我知道您前天收到那
    三封信时昏过去了几次。(有什么办法呢?那天我情绪烦躁,我
    在回顾自己可怜的生活)。但是,我是了解亚细亚的真诚的,因
    此,我给您造成了某些的烦恼,我也不再为此而感到后悔了,
    因为这有助于向我证明,我对您来说是多么珍贵。我们这些被
    人看不起的可怜女子就是这样:一丝真正的爱心比人家为我
    们花多少钱都要使我们感动。我一直害怕充当为别人炫耀虚
    荣的支架。我不能为您起别的作用,这使我感到烦恼。是的,虽
    然您作了动人的辩白,但我过去一直认为您是把我看作花钱
    买来的女人。然而现在,您将看到我是一个好姑娘,不过条件
    是总要乖乖地顺从我一点儿。对您来说,这封信是否能代替医
    生的药方,在您离开交易所后前来看我,就能向我证明这一点
    了。您将在我的门楣下找到用您的赠品装扮起来的一个女子,
    她自称永远是您的享乐工具。
    艾丝苔
    在交易所里,德·纽沁根男爵是那样兴高采烈,心满意足,一副随和的姿态,跟人
开了很多玩笑。杜·蒂耶和凯勒兄弟也在交易所里,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样快乐。
    “银(人)家爱向(上)我了……我们很快就要庆祝乔迁几(之)喜了。”他对杜
·蒂耶说。
    “为这桩事,你花了多少钱?”弗朗索瓦·凯勒急促地问。据说,凯勒每年要为他
的情妇科尔维尔夫人花销两万五千法郎。
    “介(这)位女子是个天席(使),她从来莫(没)有向我要过两里亚◎的钱。”    
  ◎里亚:法国古铜币名,相当于四分之一苏。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杜·蒂耶对他说,“她们为了不向人家要钱,就给自己
找个姑妈或母亲◎。”    
  ◎妓女常常找一个年纪较大的妇女作为自己的保护人,称这个人是自己的姑妈或母亲。

 
    男爵从交易所到泰布街的路上,向他的仆人说了七遍这样的话:“你不能秋(抽)
几下马禾(儿)吗?”
    他轻快地登上楼梯,第一次看见他的情妇是那样漂亮,跟那些唯一关心的就是怎样
把自己妆扮得艳丽的妓女一样。艾丝苔刚刚出浴,这鲜润芬芳的花朵,即使罗贝尔·德
·阿布里赛尔◎见了也要动心。艾丝苔化了动人的淡妆。一件黑棱纹紧腰身上衣,缀着
粉红丝绸边饰,罩在灰缎裙子上。在后世的《清教徒》这部歌剧中,美丽的阿米戈◎就
是这身打扮。肩上垂下一条英国式织法的围巾,飘动着下摆。连衣裙的袖子饰着花边,
将鼓起部分间隔开来,一个时期以来,体面的女子已将这种袖子代替了过分肥大的灯笼
袖。艾丝苔用一个发卡将一顶马利纳软帽固定在她的秀发上,这顶被称作“狂人式”的
帽子,摇摇欲坠,使她的头发显得蓬乱,没有梳理好,虽然她那清秀的头上一绺绺秀发
之间的白色发缝仍能看得清清楚楚。    
  ◎罗贝尔·德·阿布里赛尔是丰特弗罗修道院创建者,鼓吹禁欲,他与修女同睡一
床而无越轨之举,自吹由此战胜了肉欲,因而也战胜了魔鬼。
    ◎《清教徒》是意大利作曲家贝利尼(一八○——一八三五)的最后一部歌剧,根
据司各特的小说《苏格兰清教徒》改编,一八三五年一月二十五日在意大利剧院上演。
阿米戈小姐扮演英王查理一世的遗孀亨利埃特。

 
    “夫人这么漂亮,而呆在一个过时的客厅里,让人多么不舒服,是不是?”欧罗巴
为男爵打开客厅的门时,对他说。
    “那么,就到圣乔治街来吧!”男爵说,像一条狗见到一只山鹑那样站住不动。
“天气很号(好),我们到香榭丽舍大街去散步吧。圣埃斯泰弗夫人和埃(欧)也妮一
起,把你的衣物和我们的晚饭都盼(搬)到圣乔治街去吧。”
    “您要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艾丝苔说,“请您称我的厨娘为亚细亚,称欧也
妮为欧罗巴。自从我用了头两个仆人以后,所有服侍我的女仆,我都这样给她们起别名,
我不想改变……”
    “阿(亚)细阿(亚)……埃(欧)罗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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