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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黑色部落 肖克凡著-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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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菲说不喝不喝多谢你啦快去给我雇四个人来带两条扁担。
  她说话很快像大江出峡一泻千里。
  伙计细狗一般跑出去雇人了。
  温玉田强笑着说,是秀才匪,这腿!
  秀才匪?颜菲大惊失色说。那位大先生咋下山啦!他不是青灯黄卷不食人间烟火吗咋又开了杀戒?她一边念叨一边在药铺里踱步。
  温玉田迷恋地望着颜菲,全忘了腿疼。
  颜菲停住脚步问他。都断啦?
  都断啦。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轻声说。
  伙计领着四个后生及两条扁担来了。
  颜菲说你回家住吧这药铺不是长久之地。说罢就指使四个后生将两条扁担插进躺椅。
  抬起温玉田便朝他宅院里走。
  当街上遇见瘦翻译官。他认识颜菲,就涎着脸皮用日语挑逗她。颜菲冷着脸说,翻译官你用日语说脏话,是亵渎大和民族!你不怕太君惩处你吗?
  瘦翻译官立即改用中国话说,颜小姐息怒。
  朝前走。大友妈拦在路上又蹦又跳。
  我知道谁杀了我儿子!我知道谁杀了我儿子!这声音听着阴森森入人骨髓。
  温玉田的宅院是租的,小里小气那院墙也是厚厚的篱笆,盛不下秋景也关不住春色,啥东西都在流动不像久居的样子。
  赏了那四个后生。颜菲关了宅门立在当院里,定定望着温玉田。
  玉田,上帝太不公平啦咋偏偏伤了你的腿呀!可恶的秀才匪成了真正的土匪,天杀的。
  温玉田坐在躺椅上张开双臂。他泪流满面说,颜菲,我完啦!
  我完啦!
  她快步走上来,蹲下身说,你别泄气!
  他与她紧紧拥抱在一起。天知地知。
  你别离开我啦!行吧?温玉田瘫软在颜菲怀里。她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别像小孩子一样,咱们还要办大事情呢。
  温玉田似乎明白了颜菲的心思。他说,过些日子我就学会架着两拐走路了。
  颜菲笑了。我还说过带你去北平去天津玩呢,你还想去吗?
  她问。
  想去!我架着双拐也要去。到北平呀我先去看看你当年念书的那个教会学校是啥样的。
  温玉田没进过学堂的门。他从开蒙识字,就授业于学家。提起大都市的洋学堂,温玉田常怀有自卑心理。颜菲就像画中人。
  颜菲要下厨给温玉田做吃的。温玉田连忙说,我的大小姐呀,这可不是你干的活儿。
  颜菲说我这不是下凡了嘛。她笨手笨脚给他熬了一锅粥之后说,在北平念贝满女中的时候有一次喝汤我可闹了笑话。
  温玉田津津有味听着,忍着腿痛。
  之后颜菲去了老毛子宅院。老毛子正在家中祈祷。她有些慌张地接待着不速的客人。
  颜菲是前来道谢的。她觉得老毛子很亲切,祈祷的时候像个虔诚的大孩子。
  颜菲的父亲是滦山煤矿的董事,常年与英国人共事,早就成了一名基督徒。
  她说,要不是您半夜救他,玉田失血过多就没命了。颜菲说话时眉毛向上撩着,显出几分高贵。老毛子想了想,终于开了口。
  你是表妹吧?他是表兄。你带他离开尔雅镇吧,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颜菲心虚红了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尔雅镇是个常有灾祸的地方,温玉田不该常住这里。我说这话你明白吗?老毛子说。
  颜菲十分严肃地望着老毛子。
  老毛子说你们中国人太爱生孩子了。
  颜菲听了这话很是不屑。她说,我觉得夫妻一场未必非得生孩子不可。
  颜菲小姐你是新派人物。你相信上帝吗?
  我受过洗。颜菲说着就告辞了。
  天将黑的时候,颜菲吻了温玉田,说我该往回返了你安心养伤吧。温玉田说你要常来呀。他眼睛里泛动着泪光。
  白马驾辕的轿车离开尔雅镇回往滦山煤矿。颜菲每每到尔雅镇,总是当日来当日返从不宿在这里。使人觉得她是天上的一颗仙女星,忒亮。照得别人睁不开眼睛,便看不透她的心。
  仿佛颜菲真是温玉田的表妹。
  颜菲走了,温玉田独坐宅院,发呆。
  他拍了拍手,暗处跑出荆轲活像一个刺客。摸着刺客的脑袋温玉田说,荆轲呀我跟你说连颜菲都不知道我的心思,我恨我自己没了腿呀!我还有大事情没办完呢。
  传来女人的抽泣声。温玉田这才想起一道篱笆墙之隔,那边便是如意家。
  如意爹是个木头脑袋的箍桶匠。他正在逼问自己的老婆,为啥秀才匪单单放她一人回来。
  如意妈哭泣,如意爹就揉搓她。
  为啥放我回来?你真是木头脑袋不记事情!
  温玉田便仄耳听着。
  如意妈一边打蚊烟一边讲说着。
  出了镇我跳下马车就往回跑,我嚷叫说我是如意妈我是如意妈。那个满盈大叔不信。我说我家原先住沙河集去年搬到尔雅镇。他就让我说如意的生日。我说八月初八辰时。满盈大叔说我比早先胖了,就放我回来了。他还嘱咐我一心一意把如意拉扯大,别出差错。
  如意爹说,我明白了,敢情是妈妈沾了儿子的光呀,如意这个小杂种!
  你想学赵金柱呀不愿活了?如意妈小声说。
  温玉田偷听着,觉得热血上涌。如意爹又说,这一阵子秀才匪也不往咱宅院扔大米了,他们忘了如意了吧?
  吃大米是死罪,当心日本人毙了你。
  温玉田听了,使劲儿挥了挥拳头。他觉得自己能站起来了。
  如意呀如意!我知道你是啥来历了。他寻思着,激动不已。
  这时柴门一闪进来一个人影。这个人手里拎着一把锄头。
  是药铺里那个立志为弟报仇的瘦巴巴的小伙子。他小声咳嗽着说,在药铺里我就该除了你,大伙犹豫了。我可不能犹豫了为了我弟弟。
  温玉田从激动的情状中冷静下来,看着夜光下这把泛着寒光的锄头。
  炮楼子也不是我弄倒的,你为啥非要我偿命呀?打仗在前线上死了当兵的,也要长官偿命吗?我看你是穷乡僻壤的刁民,无理取闹!
  瘦巴巴的小伙子呆呆地听着。
  温玉田哈哈大笑。
  其实我早就不打算活了。姓温的这一枝儿传到我这儿,理应绝种!可我还有事没办妥,先绝不了命。你非要锄了我,就锄吧。
  死了心里就啥事也没有了,妥啦。快动手吧!我还忘了问你贵姓呢。
  手持锄头的小伙子像是在听评书,已经入了迷。他依然瞅着温玉田,似乎还想听下去。
  温玉田烦了,大声呵斥。你咋还不动手呀算啥男子汉!
  小伙子一怔忪,转身撒腿就跑。
  荆轲扑出去便追。
  温玉田心里说,等我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就请你来锄我。
  隔墙院子里传来如意的哭闹声。
  这孩子想吃甜瓜。如意妈说明天给你买。
  温玉田心头一抖颤。
  第
  七
  章
  颜菲的马车向东往大盐滩走。她只得亲自走一趟了。车把式是个哑巴,夜就更沉了。以往温玉田有腿,颜菲只动一动嘴。她嘱托温玉田办事,他当成圣旨全心全意去做。
  她离不开温玉田,温玉田也离不开她。
  逢五遇十,大盐滩那边的大神堂便有人候着。颜菲坐在马车里觉出冷了。她知道对方见到自己会大吃一惊:深夜咋来了个女人!
  以往深夜前来的都是那个姓温的男人。
  每次都是我让那个姓温的男人来的。
  前方红灯笼一闪黑暗里有人发问。你是谁,女人家半夜跑出来干啥?说着又学了三声猫叫。
  颜菲立即三声击掌,叫了声同志。
  交了那只葫芦马车往回返,赶往滦山煤矿。学堂里暑假开学,颜菲还是住在教师宿舍里。
  她与在矿务局当董事的父亲绝裂了多年。人们都说颜菲是个脾气古怪的女子,像个女皇谁也管治不得。女皇没有婆家。
  马车在夜路上行走着。颜菲心里很兴奋也很轻松。她知道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便哼起歌子。马车停住了。
  哑巴车把式咿咿呀呀叫着被人拖下车辕。
  颜菲知道这里是敌我拉锯区。她探出身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黑暗中立即有人喜悦地说,是个女人,真没想到是个女人,带回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太放肆了!
  没等颜菲说完,她的嘴就被一条手巾捂住。拦腰一抱颜菲就被装进一只大口袋里了。一匹马驮着这只口袋,颠簸着随着马队跑进夜色中。
  只剩下哑巴车把式和他的大车。
  兴许是遇到土匪了颜菲在大口袋里想。
  小银子是眼瞅着这马队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她闪到道边蹲着,恍恍惚惚看见一匹马背上驮着个大口袋,就猜想是个女人。
  马队过去了小银子上了道路又往前跑。她是逃出来的。这几天小银子已经觉出,那满盈大叔是有意让她和若玉逃走的。门上没锁只用绳子系着,门外也没见有喽罗把守。
  她说若玉咱们跑吧别白吃人家粮食了。
  若玉浑身发抖说,跑是那么容易的吗?人家还没使弄咱呢。
  小银子觉得若玉又傻又胆小。
  使弄啥呀?人家嫌咱们是寡妇没门户。小银子数落着若玉,寻思着如何逃跑。
  其实,在秀才匪宰赵金柱的那天夜里,小银子就全明白了。
  洗了澡,小银子和若玉都换上衣服,被领进满盈大叔的南房。宅院里黑洞洞的,只有这南房点着一支蜡烛。
  条案上摆着笔砚。满盈大叔翻开一本大册子,戴上了老花镜。
  小银子扑哧一声乐了,说满盈大叔活像个账房先生。若玉却抽泣起来了。
  满盈大叔说尔雅镇人杰地灵你婆婆家姓啥娘家姓啥呀。小银子嘴快,说我婆婆家姓郑我娘家姓何。
  郑何氏,你男人是做啥的?满盈大叔边问边抄起毛笔,要往大册子上录。
  货栈里管账,前年春上死的,尿血。
  咦!满盈大叔惊异地抬起头。你是寡妇?
  小银子笑了说,我俩全都是寡妇。
  我咋这粗心大意,这么远的路把你们俩请来了。满盈大叔像是非常怒恼自己,合上了大册子说,寡妇的日子不好过呀。
  小银子说,好过,我养野汉子呀。
  满盈大叔又问若玉。你没生过孩子吧?
  小银子抢着说,她没生过孩子,我生的孩子跟你一般大了。
  之后她便咯咯咯笑。
  这时院子里有人说话。听得出是那个大先生。小银子胆子忒大站起身往外看。
  院子里黑,什么也看不见。
  大先生黑暗里说,满盈兄我歇半个时辰你再送一个贵人来,我多做一个就多一个呗。
  满盈大叔起身走出屋,与大先生低声说话。大先生笑了。他提高嗓音问屋里,你俩是尔雅镇的,有个温玉田这人咋样呀?
  小银子说你给我颗烟卷儿抽我就告诉你。
  大先生叫满盈大叔送进一支水烟袋。小银子接到手里忙巴嗒巴嗒抽着说,温玉田是警备队小队长,没家没业模样像个书生。
  若玉接着说,小银子说得对温玉田没家没业模样像个书生。
  大先生说温姓自古出文人呀温庭筠就是一个。若玉鼓足胆子,说温玉田也爱作诗填词的肚子里有学问。
  这时候黑暗中一个女人被送进上房。满盈大叔说大先生请吧贵人到了。大先生叹了口气回上房行使人道去了。
  满盈大叔进了屋。他说大先生挺喜欢小银子,只可惜是个寡妇没有门户,就不能做了。
  满盈大叔送小银子和若玉进了一个小跨院,安顿在一间小屋里,说你们歇着吧。
  小银子叫了声满盈大叔。
  满盈大叔回过头来说,你真是个小樊梨花呀,我要不是身在黑道,就认你做干闺女。
  之后一连几天,小银子和若玉就住在这无人看守的房子里,一天三顿有人送饭。
  那天送饭的老婆子说,你俩还没走呀住上瘾啦?小银子嚼着馒头心里更明白了。
  人家不往咱这寡妇身上下种,咱们别在这儿充大肚子妇啦!
  小银子拉着若玉要逃。
  若玉吓得迈不开步子。小银子就自己逃了出来。她知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满盈大叔了。
  小银子伏在道边看见马背上驮着那只大口袋。她不会知晓口袋里头是那位傲气凌人的女教师颜菲。她只是边走边寻思。那位大先生什么模样呢?他吃饱喝足就一门心思干这种事情呀,四处撒种又有啥用呢真傻!
  颜菲被驮进那座宅院。有人解开大口袋,搡她进了一间没掌灯的屋子。一只盛着温水的大木盆绊了颜菲的脚。她脱口叫道,果然又是秀才匪呀!
  叫那个满盈来见我!她尖声叫着。
  这叫声传到上房,连正行房术的大先生都听到了。这座深宅大院给这个女人的叫声震住了,一片死寂。
  谁叫喊呀,这么大的胆子!满盈大叔来到屋门外,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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