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续集 执子之手 心雯-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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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得对,感情的事不能强求。爱情一旦消逝,就像覆水一样难收。”她说,唇边漾起一抹冷涩的、酸楚的笑,“是我太傻,一直执迷不悟。”
梅鸿钧深深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既然决定了,就快点把手续办了吧,这样拖着对谁都不好。”
第十三章 信
这场游戏没有胜负,我们都是输家。
期末考试刚结束,南加大的学生就差不多走光了,整个校园成了一座空城,使这个冬天越发显得萧瑟。
林惟凯在图书室里查阅一份资料。有脚步声传来,在冷清的室内回荡,空洞而清晰。
他从书本上抬起头,是叶雯。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问:“维克,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国吗?”
“对不起,我答应了杰克,要每天送他去幼儿园。”
她微笑了一下,说:
“不光是为了杰克吧?”
林惟凯屏息了几秒钟,盯着她。然后,很快的,他恢复了自然,用平淡的声音说:“当然,我也在等梅若素,她已经答应跟我回国办离婚。”
“和梅若素离婚?”她轻哼了一声,依旧笑得甜美,“维克,你舍得吗?”
他诧异地瞪着她:“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从加拿大到美国来,就证明你对她余情未了,我还傻乎乎地跟着你转学到南加大。”她看着他,眼睛亮晶晶而水汪汪,“直到那天晚上,你抛下我去追她,我才知道,你迟迟不肯接受我的原因,并不像你说的,是丧失了爱的勇气,而是你一直没有停止过爱她!”
“你错了,我不可能再爱梅若素!”他紧结着眉头。
她惨淡地笑了笑:“真是这样,我的等待还有点价值。”
“叶雯,如果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幸福,我非常抱歉。”
“又来了!”她说,眼中飘过一抹难过的、困扰的神情,“维克,你总是这样礼貌温文,这样客套疏远。你不知道,这种态度对一个爱你的女人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他震动了一下,低哑地说:“我当然知道,我也曾经尝过这种滋味。”
“是因为梅若素吗?”她紧盯着他问。
“是的。”他坦白地望着她,“那种痛苦和煎熬;至今无法忘怀。唯一解脱的办法就是从此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只要你真的下了决心,没有什么断不了的。”叶雯说着,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梅若素刚才来找过我,她要我把这个给你。”
林惟凯狐疑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几本已经泛黄的日记和一个厚厚的信封。
他拆开了信封,抽出信笺,上面是这样写的:
“惟凯: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随函附上),只等回国办手续。从此,你我的人生不再有交集。
人,总要到失去,才知道拥有时的可贵。五年前,当你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你有多爱我。翻着你留下的日记,我一遍遍回想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心中疼痛万分。你的心意那么明显,我怎么就感受不到呢?错过了你,是我一生当中最后悔的事,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来挽回你。
于是,我放弃了国内的一切,甚至于浩浩,跟随父亲来到美国。这个决定,是一种忏悔,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追寻。我想在离你更近的地方等着你。不论要等待多久,不论思念有多难熬,我相信你一定会出现!
你真的出现了,却不再是当初那个深情款款、温存体贴的林惟凯。你变得冷漠,变得残酷,也变得绝情。那天晚上你走后,我坐在沙发上痛哭失声,感到心被撕裂般的痛。当泪水快要流干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坚持是那么可笑——我用五年的悔恨、等待和思念,换来的竟是如此不堪的结局!
但是,我一点都不怪你。长久走在感情的单行道,付出的爱得不到回应,我明白,你的伤痛有多深。这伤痕是我亲手划下的,我甘愿承受你所有的责难。但是,你不可以否定杰克。他是那么无辜,那么纯真无邪,那么聪明可爱,我从不后悔生下他!
你不会了解杰克对我的意义——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液,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曾在我生命中真实地存在。即使你不再爱我,即使我们形同陌路,不能拥有全部的你,能够拥有一半的你,我也心满意足。
维凯,我爱你,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一直爱着你。从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这是命运给予我最严厉的惩罚!
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快乐,虽然口口声声说爱你,但我却从来没有让你快乐,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我想,如果结束这段感情是你要的结果,这样能让你快乐的话,我愿意接受你的决定,彻底放手。
我把你的日记本还给你。既然你认为我没有权利看你的日记,那么,我更没有权利拥有它。
你在日记里说,这场婚姻,你根本是在赌,一开始就知道是必输的游戏。其实,谁置身真爱,谁便是输家。这场游戏没有胜负,我们都是输家。
最后,祝福你和叶雯小姐,希望她能带给你真正的幸福和快乐!
梅若素”
一口气将这封信看完,林惟凯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再拿起那个信封,他抽出的是一张梅若素已签好名,盖好章的离婚协议书。那里面还夹着一张飞往上海的单程机票。
“这是什么意思?”他瞪着那张机票。
“梅若素已经替你订好回国的机票,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
“总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他咬着牙低语,“擅作主张!”
她不动声色地问:“你是在说我吗?”
“当然不是。”他阖上书本,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接杰克。”
“哦,梅若素要我告诉你,今晚她会接杰克回家吃饭,你不用去了。”
林惟凯皱起了眉头:“我们离了婚,杰克还是我的儿子,她不可能不让我们父子相见!”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叶雯在后面叫:“维克,我和你一块儿去!”
“不必了。”话音甫落,他的身影消失在图书室外面的走廊上。
她回过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说:“维克,你明明还爱着她,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第十四章 晚餐
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林惟凯敲响了梅家的大门。看见他的刹那,梅若素眼里有着惊异:“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杰克。”他板着一张脸。
她还想再说什么,杰克已经扑了上来:“爹的!”
林惟凯把杰克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问:“你欢迎爹的吗?”
“当然欢迎。”杰克挣脱父亲的怀抱,牵着他的手往里面走,“外公今天作了好多好吃的。”
跟着杰克,林惟凯顺着那条水泥路,穿越小花园,走进了客厅。
“外公,我爹的来了!”
闻声,梅鸿钧从厨房里出来:“惟凯,你坐一会儿,马上就要开饭。”
林惟凯看他穿着围裙,问:“怎么?您亲自下厨?”
“平常都是厨师弄,今晚是特意为素素送行的。你坐下来喝杯酒,我再去加两个菜。”
梅鸿钧转身又要进厨房,梅若素连忙说:“爸爸,您忙了半天,让我来吧!”不由分说,她从梅鸿钧身上解下围裙,系在自己身上。
看着她起身离去,林惟凯有点难以置信,过去她是最讨厌进厨房的。
“爹的,我带你去参观我的房间!”
杰克兴奋地说,拉了林惟凯上楼,高兴地指给他看,哪一间是他母亲的房间,哪一间是他外公的,哪一间是自己的。
杰克房间里散放着小汽车、小手枪、小猫、小狗等玩具,还有成堆的儿童读物。他拿起一本《格林童话》,要林惟凯给他讲故事。
这时,梅鸿钧走进来,说:“杰克,妈咪上回买的烫伤药,你拿到哪里去了?”
“在妈咪房间的床头柜上,我去拿!”杰克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林惟凯问梅鸿钧。
“素素煎鱼时被油烫着了,手上都是水泡。”
林惟凯从杰克的小手里接过烫伤药,走进厨房。梅若素正站在灶台前,对着右手指吹气。看到他进来,她连忙把手藏在身后。
“让我看看!”他说,神情阴郁而冷淡。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
“快点,把手伸过来!”他仍旧臭着一张俊脸。
她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向他伸出右手。
林惟凯屏息,仔细察看,她的手指上布满了小水泡,又红又肿。
“你是怎么搞的?”他浓眉紧蹙。
她一脸无辜:“鱼快烧焦了,我一时心急,忘记油是热的,就把手伸进了锅里……”
“我以为你的厨艺有了长进,没想到还是这么差劲!”他讥诮地说,一边执起她的右手,轻轻地把药膏涂抹在伤处。
他的头俯得很低,梅若素感觉有柔和的气息吹在手指上,麻麻的,酥酥的。
五指连心呵!她必须紧紧咬着牙,强忍住心底那份蠢蠢欲动的激情。
他刚涂完药,她就迅速收回手,脸上的表情怔忡不定。
林惟凯抬起头,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她。
“你没看到我的信吗?”她垂下头,“你不该来的。”
“我说过,我是来看杰克。”
她不说话,下意识地扭绞着手指,不小心触到了伤处,疼得轻呼出声:“哎哟!”
“怎么?弄疼了吗?”他一把拉起她的右手,紧张地问。
她再次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说:“不要这样,惟凯!既然选择放手,你就不该出现在我身边,更不要对我这么温柔!”
他怔了一下,盯着她的脸:“你迫不及待地订下机票,就是想要结束这一切?”
“迫不及待的是你!想要结束的也是你!……惟凯,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她极力克制眼中的泪水。
林惟凯猛地转过身,眉心紧结,颊畔的肌肉因为强自压抑而抽动。
“这一趟我真是来错了。”他背对着她,沉沉地说,“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可以对你说出最狠绝的话,却无法对你不闻不问?”
“惟凯!”她扑上去,紧紧环抱他的腰,把濡湿的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强烈地感觉到他的震动,以及自己的悸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听到他的声音,语调生疏而僵硬:“素素,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素素?他又叫她“素素”了!她的心在冲上云霄后,又立刻坠入地底。
“为什么?为什么回不去?”
他突然转回身,扣住她的左手腕,按着她的伤疤说:“你能让它不留一点伤痕,完好如初吗?”
虽然早已结了疤,但他的触碰,还是让她浑身颤抖。
“你不能,是不是?”他松开她的手,无力地说,“所以我也不能!”
晚饭在沉闷的空气中结束。饭后,林惟凯本想立即告辞,杰克却缠着他不放,直到在他的身上玩得累了,睡着了。
梅鸿钧从他怀里接过孩子,对始终沉默的女儿,说:“你们好好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梅若素看了林惟凯一眼,“我送你出去吧!”
她把他送到门口,说:“明天机场见!”
“再见,素素!”
说完,他迅疾地转过身,走得那么急,那么坚决,头也不回。
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
当晚,林惟凯并没有回家,而是被方宏恩约到酒吧。
“你今晚又去见梅若素了?”
“怎么?有意见吗?”他喝了一口白兰地。
“她现在可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林惟凯用微醺的眼睛瞪他,“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根本是在演戏,演给我看的!”
方宏恩瞠目结舌:“不愧是当过律师的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和当没当过律师没关系,而是我太了解梅若素。她不会这么轻易爱上别人。”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侍者,再来一杯白兰地!”
方宏恩被他的豪饮吓住,用手按住他的杯子。
“别喝了,惟凯!”
“为什么不喝?不但我要喝,你也要喝!”林惟凯夺过自己的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笑着嚷嚷,“干杯!汤姆,我要庆祝!”
“庆祝什么?”
“离婚哪!我等了整整五年,才等到这一天,不该庆祝吗?”
“你就这么想离婚?”方宏恩皱着眉头,“你不是曾经很爱她吗?”
“曾经?”他呢喃重复,语气透着浓浓的忧伤,“告诉你,我现在还爱着她。和梅若素离婚,我比任何人都痛苦!”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重新开始?”
林惟凯身子向后,陷进椅背中,面颊因酒精与激动而涨红:“你们总是问我还爱不爱她。如果能少爱她一点,我早就回到她身边,也不会这么痛苦。可是,我不能,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老实说,方宏恩是更加糊涂。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