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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168 月落参横-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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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他一直折腾到很晚,我扶着已经再也吐不出东西的他走到卧室,放在床上。他嘴里含含糊糊地还在咕哝着什么酒话,我分辨不清,却清楚看见他眼角落下的眼泪沾湿了枕头。
  回到客厅,看着一桌杯盘狼藉,一旁还有父亲喝剩的半盅酒。我顺手端起,仰头灌下,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烧在心头。捂住嘴强迫自己记住这味道。我得记住这个,记住这个火辣辣的心头烧的感觉。
  那一年,我十二岁,喝下了人生的第一口酒。
  学习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从小就是。当戎轩、戎桓每每为课业发愁的时候,让我无奈的却是别的。
  “谦……谦……谦……”
  我停下脚步,回身看见戎桓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何戎桓,一个天真的孩子,真的可以称的上是孩子。他似乎把什么都想成是好的,这世上没有谁是坏人,那不过都是书上骗人的而已。有时候我竟会有一种过分的念头,想让他见识一下这世上最黑暗的东西,但是看见他那双无知的眼睛又随即打消了这种荒唐的念头。
  “干吗?”就因为是他,我才愿意给他一点时间。
  “这是我刚从王老师办公室偷拿出来的,可能是下次月考的试卷,给!我刚复印了几份,这是你的。”
  接过他递过来的卷子,我默默看着眼前这张因为刚才急速跑动而正发红的脸。
  他搔了搔脑袋,有些窘困地感觉。“我知道就算你不用作弊也能考第一,但还是自作主张,你看看,有点准备也是好的……我走了,还得给我哥送去!”
  很快,纯白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
  我看了眼手表,已经迟了十分钟了,没再迟疑,轻轻扬手,转身离开。
  教学楼中央的院子,看门的爷爷正在打扫,积扫成堆的落叶被从二楼过道落下的东西打中,溅起一些碎片,上面安静躺着一卷干净泛新的纸团。
  “小谦,我跟你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我静静看着何晟,看着他又一次说着同样的话。我看着沙发上那个黑色的帆布书包,同样的书包我已经背过三次了。没有跟他说什么,我径直走上前背上去。
  “跪下!”
  突然的一声斥责在我身后响起,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重复,没有任何改变。我转身,敛眉看着何戎凯在何晟那声大喊之下,缓缓降下的膝盖。
  何晟的脸仍在一抽一抽的,似乎生气已经是他这几年经常做的一件事,我曾经疑心他面部的神经已经开始紊乱。
  “你这畜生!还让我跟你说几次?我告诉你,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次,你就给我自己去,到时候就是一颗枪子儿把你毙了,我们也不心疼,反到省心。”
  这话一处,坐在一旁沙发上的何戎凯的母亲大哭了一声,那声音里,我听不出任何悲痛的感觉,只觉虚伪至极。
  “告诉你们,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就是亲侄子也不行,他再有下次,大哥大嫂,你们也别进我家这门儿,他死活都与我没关系。”何晟放下话,拉着我走进书房。
  我最讨厌的就是等待,尤其是等天黑。
  我扯了扯背后的书包,换了换肩带的位置。感觉里面沉甸甸的,何戎凯就是想我死吧,这一次比一次更沉了。
  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些药丸而已,但却是那些不能光明正大放在药店出售的药。
  我曾经偷偷看过,那些是花花绿绿的药片,有的上面还绘着图案,可爱的东西,不是什么重量级的,但吃多了也能要人命。
  何戎凯干这种买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不知从哪认识了这条道上的人,暴利驱使,他欲得好处,我却成了中间的炮灰。就因为他已经超过十八岁,如果事情捅破不是死路一条也是出头无望。他们的父母真是一双慈父祥母,舍不得儿子涉险,可违反既定的买卖,道上的人不会放了他,这可怎么办?说是信不过外人,可这时候我这个一直被他们视为有窃取何家财产嫌疑的外人竟然成了他们口中的“自己人”,然后说交给我去他们放心!
  他们说我还未成年,所以即使事情败露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顶多劳教个几年。
  我头一回憎恨时间流逝的缓慢。
  何晟先前是一口拒绝的,说胡闹,说谁捅出来的窟窿谁自己负责打点。我看着他刚毅的侧脸,第一次觉得他这人离我这么近。
  可是,他还是让我失望了。三天之后,当他把一个黑色的帆布书包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还是彻彻底底的失望了。
  什么是亲人,这就是亲人。戎凯与他才是亲人,我,什么也不是。
  他不敢告诉我父亲,只说会尽一切力量保护我周全,不会发生意外。我看着他的脸,那刚拉近的距离又被一股力量拉远了。
  夜晚的时间,最是漫长,没有在梦里,是这样难熬,没人知道。
  同样的接头人,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什么是轻车熟路,没人比我清楚。
  第二天早晨,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隐于黑夜的肮脏都被阳光覆盖。没人知道,前天晚上,某个废旧的码头仓库,一个少年,一个黑色的帆布书包,一桩见不得光的丑恶交易。
  我回到家,什么都没变。
  父亲看见一大早立在门外的我,有些纳闷:“你何叔叔说你昨天在他家住下的?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头疼。”挡下他要覆上我额头的手,走向卧室把门反锁上。
  我发觉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为什么要答应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答应做这样的事?
  环顾四周,我终于明白了。
  干净舒适的卧室、门外一无所知的父亲、可以和子衿一样享受同龄女孩应该有的一切的妹妹,以及走的既痛苦亦没遗憾的母亲……这些都是我背上那个罪恶书包的理由,没有谁逼迫我,这是我的命,没的选择。
  这一年,我十六岁,却已见过这世上最丑陋的东西。
  如果说何家还有什么是值得让我留恋的,必然有何子衿这个女孩儿。
  她有多依赖我,我比谁都清楚。她从小身体不好,好几次生死关头都挺过来,从她身上,我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她曾对我说:“你不会明白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人的想法,她只想在还能看得见,摸得到的时候把喜欢的东西都堆在眼前,哪怕只是看着,也会满足。”说这话时,她眼中闪烁着光芒,我却刻意躲开,也不明白为何会害怕看着这样一双眼睛。
  戎轩总是拿我们俩开玩笑,说我们早晚是一对的。我不置一辞,因为他那张嘴里没有正经东西,懒得搭理他。
  上大学之后,我终于可以渐渐脱离何家了,这是最让我开心的。
  我不用整天看着那几张何家人的脸,不用三不五时的往何家跑,尽管子衿依然时不时让我去陪她,但是总是好过原来很多。父亲已经呈半退休状态,何晟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对现在何氏的很多事情都已经心有余力不足,却也是有一天拖一天。
  并没有把大学生活想象的有多么丰富,参加社团或者是学生会也只是给自己找个忙碌的接口罢了。
  两年的大学生活一晃即过,还算充实的我平静迎来了新学年,却没想到在这一年,我的人生被浓烈重彩的画上一笔。
  爱情之于我一直都是陌生且无聊的事,也许是身边从没缺少过女孩,那种过于赤裸裸的情怀我自是明白的。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回馈却是另一回事。她们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谁,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却真的清楚自己不喜欢的。
  直到她的出现,完全改变我的人生行迹。她叫靳轻,美丽的女孩,有一双巧手以及最聪颖剔透的心灵。
  那一年,我二十岁,开始懂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番外一(下)
  永远都记得。
  即将毕业的时候,我被推荐到一家事务所实习,远在另一个城市。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放在情人间却是一日三秋。
  有个前辈赢了场极困难的案子,心情大好,请了大家吃饭。
  那晚每个人都喝了酒,喧闹之后我看着他们的表情,甚是丰富,似乎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件愁心的琐事,平日里都掩盖的滴水不漏,这时候却被酒精烘出原形。
  我又何尝不是呢?
  夜深的时候,有人仍不满意,拖着几个微醺的准备去飙歌,我谢辞了他们的邀请,和几个同样也无太大兴致的同事回去了。
  回去的几个人里有两个与我一样是来这里实习的,租住的房子也相邻,所以结伴而行。
  路上,其中叫一个王奇的人一直在唱,模糊的曲调还是能听出来一些他心里的东西—— 你的背包让我走的好缓慢 总有一天陪着我腐烂 你的背包对我沉重的审判 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 ……
  每个人似乎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情伤。我看着他稍稍轻浮的步履,脚下也开始不稳起来。
  楼道里的灯从没亮过,已然熟悉位置的我们却还是在今晚有些磕磕绊绊。终于爬上六楼,先是走在最前面的王奇停了下,跟在后边的我们也随他停住。
  借着月光我看清前面的人。
  靳轻!
  一个简单的背包放在地上,而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
  六楼只有我们三个人租住,楼道里都是堆满的杂物,肮脏狼藉满处。她只坐在那里,若一株青莲,看见有人上来微微侧过脸。
  之后,我在一阵口哨声中打开自己的房门,拉她进去。
  没有开灯,我将她按在门板上,我们额头低着彼此,斑驳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我一时看的痴了。
  她气息轻缓,微凉的手指摸着我的脸颊,淡淡说着:“喝酒了……”。彼此离的太近,酒精的味道就这样钻进她的鼻子里。
  并不觉得自己今天喝的多了,可现在也觉得似有朦胧醉意,在看见她之后。
  “怎么来这里?”我问。
  “想你了。”
  第一次知道相思的厉害,于我们两个皆是。
  交往一年多,我一直恪守底线,不是没有过想望,只因一份对她的珍护与爱惜,偶尔的亲密也仅是点到而已,总是赶在走火之前就退到安全线外。不是没留意到她眼底一晃而过的失落与怀疑,可这份心思却不好意思对这丫头说清楚。
  可是,一个月的分别与她突如其来的到来将这一切打乱。这夜会发生什么,我们彼此都是明白的。
  我强迫自己放开她,拉拢她凌乱的衣衫,又扯下她环住我腰身的手臂,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现在停下我可以保证今夜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这话一出,我自己就先是一愣,明显感觉到声线里不容错辨的有一丝颤抖。懊恼的抬头,就着月光看见她沉静的面容上漾着满满的笑意。
  就是这抹笑,让我一头栽进去,那是万劫不复,亦不后悔。
  于是,之后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那时候我充满感恩与期待,期待自己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赋予这个把自己完全交给我的女子。
  我终于明白了一种感觉,明白了当年父亲为什么会在踏进何家的前一晚站在母亲床前久久。
  时间并不会很长了,再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就毕业了,而我也可以利用这两年的时间把事业先稳定住,不能让她以后跟着我吃苦。我抱着团在被子里的她,轻声哄着,说啊:“你要等着我,等我凭自己的本事,给你最好最好的一切。”
  她一声不吭地窝在我怀里,我晃了晃她,还是没出声,这丫头,睡的可真快。
  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已经把我所有的情爱都给了一个名叫靳轻的女子。
  靳轻已经把所能给的都给了我,而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她我所能给的一切的时候,上天又一次跟我开了玩笑。
  我站在何晟的卧室,看着当年那个能握住我细瘦手腕的手掌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干枯如枝。
  他说放心不下子衿姐弟,信得过的只有我,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侄竟然成了他现在最大的隐忧。他早已是纸上画就的老虎,没了气势与爪牙,而当年的幼虎已经张全了身体,完全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了。
  “子衿从小就喜欢你,我知道……”
  “何叔!”我扬声盖过他的声音,“我只当她是妹妹,再没别的了。”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在他的目光下背上帆布包的少年,现在,我可以选择做任何事,包括是不是继续任他摆布。
  我离开时,眼角扫过他,一个迟暮的老人,我对他应该是没有任何好感的,但是却总有种难以言说的心情。离开他的卧室,转角忽然闪过白色纱裙的一角。我故意快步走下楼,没有再多呆一分钟,匆匆离开。
  靳轻终于毕业,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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