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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乾隆皇帝-第3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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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泰接旨,其余人等一律靠后跪下!”
  人群定了一下,立刻又乱了,因为此刻满院人如惊弓之鸟散立各处,不知往哪边才是“靠后”,听这一声各自后退,你碰我腿我踩你脚,跌踉跑步儿的,绊屁股墩儿的什么花样都有,几个戈什哈恶狠狠上来,虚扬着胳膊吆喝:“退后退后!你往哪退?——说你呐!一律往南!你怎么了,跟瘟头猪似的?”虽不真的打,连推带搡着推挤人往台前聚合。这些官至不济的也是县令正堂,平日哪里经过这个?可怜见的已是晕得不知哪里是北,叫化子似的由着人呵斥摆布,好容易才都按这些大头兵指挥的位置站定了。接着又是两串灯笼,一色都是带刀护卫提着,两条笔直的火线似的沿东侧甬道疾速进来,那个传令堂官大声喝令:“不许乱动,不许喧哗——左右的听着,有走动的立刻拿下!”
  “扎!”
  那群戈什哈齐声答道。一片恐怖中,黑影里不知哪个官员撑不住,“扑嗵”一声晕歪了下去,此刻国泰站在大厅东壁下,早已呆若木鸡,眼看着一队一队的仪仗从眼前过去,如同身在噩梦之中浑不知疼痒,这时候才见刘墉、和颓闼承蚧翰浇础<持垡簧硐纷鄙趿⒃谇礁踯挂晕歉鱿纷樱瞳|却是眼力极好,凑到刘塘耳边道:“是国泰。”刘墉指着一个随从道:“你去,请国泰大人更衣。”说罢移步进了二进院子,一眼瞧见几个戈什哈推打着戏子往台下赶,戏箱子行头往台下乱扔,皱了皱眉头站住了,说道:“这是做什么?不准打入!叫他们自己收拾东西下来!”和愣阅侨罕涿彩墓僭泵堑溃骸靶值苊欠钪及觳睿桓筛魑坏氖拢氩灰牛偷氐群蛄醮笕酥噶睢!闭饷匆凰担谌瞬怕园捕诵
  这边天井里腾出空场,一时便见国泰自二门一溜小跑出来,已经换了孔雀补服,戴一顶蓝宝石顶子红缨没理好,都偏垂到一边耷着。因走得急,下台阶时一脚踩了袍角,踉跄几步才站定了。刘墉三人已面南而立,院里满是灯火看得真切,他虽换了官装,脸却没洗,颦眉笑晕的仍是“壮丽娘”面目。但此时院中旗施森树刀枪如林,人们都知道国泰出了大事,心里个个紧缩得发颤,已无心理会他这副怪模样;钱沣是个方正人;和且欢亲庸硖ブ币俺隼矗成夏判Γ奶么蚬乃频模砍啪⒍驹凇吧贤贰保补瞬坏蒙褪豆┑睦潜废唷A踯蛐睦锾鞠⒁簧┕蚨ǎ煨焖档溃骸坝兄迹帕踯榭垂┘也 
  “奴才——”国泰从身上到心里都惊颤了一下,深深俯下身去,“遵旨……”
  南边台下官员早已黑鸦鸦跪了一片,都俯着身子侧耳聆听,刘墉劈头一句话,竟压得他们又低低身子,偌大天井院里几百人,竟死寂得像座荒庙,刘墉的语气仍是不咸不淡,叫道:“霍洁清!”
  “卑职在!”那个头一个进院的五品官闪身出来。人们这才知道他是钦差行辕的堂官。他双手贴脾垂身而立:“大人请指令!”刘墉转过脸问道:“怎么没见于易简?”众人听见回话说:“在台下跪着,没有列班。”声音甚是耳熟,偷眼瞧时,竟是本省按察使葛孝祖!有人就心里暗骂:“这油条老狐狸,又攀上高枝儿了!”思量不及,霍洁清已经高喊:“于易简出来见大人!”
  喊了两遍才有动静,靠台根跪着的于易简抖着身子站了起来,两脚软得像踩在棉花垛上,平平的地他竟走得高一脚低一脚的过来,灯光下看他的脸色,白得像刀刮过的骨头,却没有穿官服,头上戴的黑缎六合一统帽,蓝缎皮坎肩套着灰府绸棉袍,他就是“下海”来的,活脱脱也就是当时戏子“角儿”平日打扮——不等说话就跪了,一副缩头缩脑模样。
  “已经请旨,革去你的顶戴,查看你的家产。”刘墉铁青着脸,不疾不徐说道:“既然没穿官服,回头再缴上——你退一边听候发落。”
  当众揪出了巡抚和布政使(藩司),却还没有宣布罪状。见刘墉目光炯炯还在扫视,众官员不知还要拿谁,心一下子又都吊得老高。刘墉却不再点名,从和掷镆歧毕蛔樱槐哒怪剑槐咚档溃骸跋衷谛际ペ停鞴僖宦晒蛱保倭艘幌拢畹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东巡抚国泰原为满洲一撮尔小吏,縯缘内府办差,因其薄有小才不无微劳,蒙朕屡屡加恩不次超迁,乃得成一片封疆。国家既无负于汝,荡荡浩恩重重蒙受,理宜精白乃心,忠悃仰报廉已奉公勤于厥职思报国恩之万一也。乃该抚在职游悠荒嬉耽玩政务,日事贪读肥已损公,是忍于背负君恩,置朕于不明之地,丧心病狂乃于此极,思之易胜愤懑!
  前据御史钱洋、江南学政窦光鼐等人参奏,该抚贪纵营私罔顾国法,布政使于易倚亦纵情攫贿,上下其手合谋害民欺君,是该抚该藩司泯不畏死,朕复何惜三尺之冰成全汝等?因是着刘墉和种济懿楦酶Р环ㄇ槭隆>萘跆梁瞳|飞章密奏,历城等州县仓库亏空,仅此一县之隅,即欠银三万余两,乃竟敢收借民间余银冒充盈实欺蒙钦差查办,朕初闻而疑,既见猎银实据,不得不信:是钱沣窦光鼐所奏不虚也,以是特用六百里加紧诏谕刘墉和葱胁榭垂┯谝准蚣也锶ビ谝准蚨ゴ鳎岸酥跋危羯蕉性冢镄锌倍ㄕ颜昧硇醒弦椤H嗣嵌荚诰簿驳叵柑链死戳ヂ霾糯蟮智宄S谝准蚓凸蛟诠┡员撸丝桃丫芟胧虑榱耍挥深┮谎酃骸耙话阋簿驼飧彼砂饺湛慈セ钩渲罡稹闼的切┝疃际且幌崆樵福 惫┤丛陬┖瞳|,和且涣匙啬忧胺剑膊恢睦锵氲氖裁础H嗣翘嵝牡醯ㄌ徘≡谥家庵械缟晾酌呐猓龈鲂牟蓯翰恢峦饭僭庇形薹⒙洌肯胱牛ブ祭镆丫档搅耍劣谑粼币曰哂螅嫉妹廊币唤凇2晃ü┑仁芑哒呶幢乜下妒登椋葱谢吒髁釉保髦胪茏铮嗥窨虾团掏谐觯考椿蛎芪貌椋锌滞ㄊ∠嘞俺煞纾豢鲜紫染俜ⅰN┑蔽迹源说然咔螅歉魇舻人治1叵倒┑纫掷招杷鳎掠胁坏貌淮又啤H粢恋饶芄┏鍪登椋渥锷锌闪看游醇酢A踯缺匦朊靼紫澹褓滤岛瞎叮酚惺稻莘匠尚炮荨4耸乱稻俜ⅲ坏貌话臁H磺熬适⊥鮼嵧斩饕话父习焓境停∮指慈缡牵奘挡蝗趟聘适≈葱舜笥A踯瞳|当秉公查究,据实奏闻待朕裁定,钦此!一道数百字的谕告读完了。刘墉生在山东长在北京,半京话半鲁语读得抑扬顿挫铿镪有节,人人听得明白,只问国泰和于易简的罪,余下的只要老实坦白纳贿求缺的,一慨可以从宽减末,“不忍”再像甘肃冒捐一案那样一网儿兜了,杀的杀拿的拿罢的罢,众人都打心里透了一口浊气。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和谂耘我环炝恋囟虾纫簧骸霸趺矗慷疾恍欢鳎浚 
  “谢……谢恩……”
  众这才醒悟过来这是在听旨,参差不齐说着,杂乱无章叩下头去。扑扑嗵嗵的像一群人走路脚步声,又像往滚水锅里下饺子一般。霍洁清便大步走到钱沣跟前,一副凶相,脸上泛着黑红的光,说道:“请钱大人下令,卑职们侍候着了!”
  “戏子们赏银领了回去。这里看戏的大人们也各自回府,随时听候传唤。”钱沣跨前一步吩咐道:“赶来国泰府观剧的私交朋友、眷属一律免验放行,不得刻意留难!寄居府里的亲戚,还有府里聘的清客相公师爷,或者虽是国泰一个宗族,已经分房另居了的,要问明国大人另行处置。”他说着便问:“国大人,有这类情形没有?”国泰磕了头,满眼都是仇恨盯一下钱沣,说道:“府内都是犯官的财产。犯官有个寡妹,五年前回府,在后花园给她造了一处佛庵静修,如果能饶,请放她一马。如果不能,那是她的命,犯官没有说的。”
  旗下满洲姑奶奶还有替丈夫守节修行的!钱沣不禁肃然起敬,冷峻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断然说道:“那庵是她的私产了,不予搜抄——霍洁清办上去!听着,所有女眷丫环使人,腾出房子先安置了,不许搜身!有借查抄之便挟带财产、欺凌家属的拿住了,照盗匪劫掠财物论处!”
  他说一句,霍洁清答应一声,回身走向东墙下站着的番役兵上列队前说了几句什么,手一摆,大群人提着灯,火蚰蜒似地开进了内院,立时便传出女眷们隐隐的叫号哭声。这边官员见已无话,乱纷纷拥挤着顺东甬道狼狈退了出去。和寐遥谀谠好趴谡业搅跞舴诺眉停档溃骸澳憬ィ还懿槌朔浚鸬囊桓挪还埽话颜四勘咀用飨赋鋈氩咀映绞郑苌站偷厣盏簦荒苌沾隼锤摇牛馐且亟冢懦龅勘臼拢纸爬髯诺悖 彼蛋眨敖馐帧被乩矗匆谎酃铝懔愎蛟诘叵碌墓粤踯溃骸坝谝准蚍讲徘肭螅牖馗胰恕N蚁耄槌宜辉诔〔缓茫辞胧疽幌铝豕柿怂桑俊
  “嗯,可以回去。”刘墉说道,“只要派人跟牢了,防着他出事就成。”和幸馕抟饪匆谎酃Φ溃骸鞍缸用欢ǎ睦锘嵊凶糟薜氖履兀糠判模遗扇烁盟褪恰馐焙蚨任颐腔拱悦兀 彼底牛ё挪蕉チ恕G阍谂蕴牛抗馍亮艘幌拢蚯耙徊剿档溃骸拔医谠嚎纯矗雷潘浅寐夜莆铮羌窃觳嵋惨淮孟感!
  钱沣说罢也去了,刘墉见国泰犹自直挺挺跪着,木着脸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发愣,叹道:“国泰兄起来吧……你这成什么样子?去洗洗脸过来说话。”他这一声“国泰兄”叫出来,国泰心中一阵悲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簌簌淌着再揩再流,凄楚不能自胜,挣了两下竟起不来身子,早有两个戈什哈过来搀了他下去。刘墉见他这样子,也不禁黯然。一时,见和土跞磺耙缓蠊矗阄剩骸澳忝墙チ嗣矗壳樾卧趺囱俊
  “还好,”和坪跚崴闪诵矶啵Φ溃骸拔颐墙プ艘辉饩统隼戳耍沂裘嵌及仓孟铝耍胁杷械阈模材芙妥磐嵋煌嵘碜印;艚嗲宓鞫鹊貌淮恚诶锿分富印!庇治剩骸澳阍诜⒚疲肯裼行氖碌哪Q!
  刘墉点点头,将手一让,缓步移着说道:“别在风地里站了,我们前厅里说话——我心事很重的啊……有些事连我也弄不明白,国泰是四川总督文绶的儿子,他父亲和先父还是朋友,我们自小都认以的……”他仰望了一下天空似在寻求。上面蒙了一层稀薄的云,偶尔能见几颗亮星时时闪耀,也似乎没回答他什么,因喟然说道:“当年他父亲犯罪远戍伊犁,国泰上疏请求去父亲戍所代父赎罪,侍候老亲,我原是很敬佩他的。人说忠臣出于孝子,国泰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王亶望勒尔谨的案子那是多大的波澜,杀了十几个,罢黜一百多,还有高恒、鄂尔善、卢焯……这么多的前车之鉴。国泰虽然浪荡纨绔,并不是笨人,怎么照旧步他们后尘?我觉得不可思议——我是不会,我儿子会不会学他们呢?”和咦弑咦邢柑匆缓撩幌氲搅踯芯渌幕耙猓皇翘隽踯怨┥杏杏嗲椋唤闹幸欢找祷埃踯痔镜溃骸昂芏嗯笥讯荚越チ耍涔济裨簦矣惺裁窗旆ǎ康乩镉忻ㄑ劬τ幸豢貌豢冒樟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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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芝,”待国泰坐定,刘墉叫着他的字说道:“你犯这样的事,我也没法子回护。你要有什么辩处,要如实说,或者写成折片。皇上不直接收你的奏疏,我和和梢栽拇!惫┐耸币淹耆迂尉轮行压矗踝帕扯⒆藕瞳|移时,说道:“亏空已经查出来,是实。请代奏皇上,我没什么辩处。事情出得突如其来,我到现在还懵着不知东西南北,但我富察氏家累代世受国恩,我本人自幼蒙皇上耳提面命不次超迁,特简到封疆大吏,不但没有寸功建树,反而屡屡失误差使,给圣上添增堇忧,部勒属下也宽严失当,小人们乘机钻营货取,致使国库银两流散失控。思量起来国泰真是罪可通天,俯地无词可对皇上。总之是国泰不成器,并不敢求皇上赦典,请皇上重加处分,以为百官儆尤。这层腑肺之言,务请两位钦差代为奏读天听。”
  方才他凝视和保瞳|真比身加五刑还要难熬,使足了全身内劲抗着一张脸,挺出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他知道,这时候说话不能出一个字的差错,因此干脆封口,若有其事地听着,不时赞叹地点点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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