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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花间集新注-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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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句写室内灯影姗姗,室外山月通明,山花灼灼,衬托出女主人孤苦的
处境。
其五
风帘燕舞莺啼柳,妆台约鬓低纤手。钗重髻盘珊,一枝红牡丹。门前行
乐客,白马嘶春色。故故坠金鞭,回头应眼穿。
【注】
盘珊(pánshān 磐山)——盘旋环绕。崔豹《古今注》:“长安妇人好
为盘桓髻。”髻状如盘,又称“盘髻”。
一枝——言妆成后如牡丹一技。李白《清平调》:“一技秾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行乐客——指游冶的男子。
故故——屡屡。杜甫《月》诗:“万里瞿塘峡,春来六上弦。时时开暗
室,故故满青天。”又:故故犹云特特也。薛能《春日使府寓怀》:“青春
背我堂堂去,白发欺人故故生。”这里或言男子故意将鞭丢落,以得多睹艳
容之机。
【析】
这首词写室外少年对室内少女的爱慕。
上片写少女临台梳妆。风动柳丝,燕舞莺啼是自然环境,“钗重”二句
写这环境中女主人公的美丽形象。
下片写少年郎骑马游春,故意将金鞭屡坠的潇洒风姿和传情神态。男子
对女子的爱慕之情,写得憨厚别致,情真意切。
其六
绿云鬓上飞金雀,愁眉敛翠春烟薄。香阁掩芙蓉,画屏山几重。窗寒天
欲曙,犹结同心苣。啼粉污罗衣,问郎何日归?
【注】
飞金雀——金雀钗在头上颤动如飞。
同心苣——用苇秆扎成的火炬。《后汉书?皇甫嵩传》:“嵩乃约敕军
士,皆束苣乘城。”这里是指灯烛的同一条灯芯燃起了两朵灯花。又解:同
心苣为菜名,常作为图案织于绸锦之上。沈约《少年新婚诗》:“锦履并花
纹,绣带同心苣。”段成式《嘲飞卿诗》:“愁机懒织同心苣,闷绣先描连
理枝。”按此,则此句谓闺妇还佩束着“同心苣”,以表思念之情。
啼粉——泪水夹着脂粉流下。污(wu 乌):或作“汙”,沾染,通“涴”
(wò卧)。
【析】
这首词写空闺念远。
上片开头两句,从“发”、“眉”写女主人公的形象,突出她的“愁”。
“香阁”二句写外界对她的感受,空闺独守,唯对画屏重山。
下片“窗寒”二句写她寂寞难耐,一夜不眠的景况。最后两句由前面的
“同心筐”想到远行的丈夫,不禁罗衣泪湿,更不知丈夫何时能回。结尾二
句写得又娇痴,又苦恼,形态逼真。
其七
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护声,敛眉含笑惊。柳阴烟
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注】
冰簟——凉席。
粉融——粉脂与汗水融在一起。
辘轳(lùlú鹿卢)——本为井上汲水的装置,这里是指车轮滚动的声音。
【析】
这首词写男女欢会的私情。
上片写欢会情景,无比冶艳。
下片写欢会后清晓临别。最后两句是尽情倾吐,狎昵至极。
《金粟词话》评:“牛峤‘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是尽头语,作艳
词者,无以复加。”
酒泉子
记得去年,烟暖杏园花正发,雪飘香。江草绿,柳丝长。
钿车纤手卷帘望,眉学春山样。凤奴低袅翠鬟上,落梅妆。
【注】
杏园——古代园名,在今陕西西安市郊大雁塔南。秦时为宜春下苑地。
唐时与慈恩寺南北相直,在曲江池西南,为新进士游宴之处。唐刘沧《及第
后宴曲江》:“及第新春选胜游,杏园初宴曲江头。”
钿车——有金玉所饰的车子。
眉学句——眉仿佛春山一样。学:仿照。
凤钗句——凤钗斜插在翠鬟上。袅:绕。
落梅妆——古代妇女的一种面部妆饰,又称“梅花妆”或“寿阳妆”。
据《太平御览》九七○卷载:南朝宋武帝之女寿阳公主,人日卧含章殿檐下,
梅花飘落著其额,成五出之花,拂之不去,因仿之为梅花妆。牛峤《红蔷薇》
诗:“若缀寿阳公主额,六宫争肯学梅妆。”
【析】
这首词写男子对女子的追恋。
上片“记得”一句,领起全章,以下皆为追记之辞。“烟暖”四句写地
点、环境。
下片也是紧接“记得”写出,点明追恋的女子及妆扮,引起怀想。
定西番
紫塞月明千里,金甲冷,戍楼寒。梦长安。乡思望中天阔,漏残星亦残。
画角数声呜咽,雪漫漫。
【注】
紫塞——长城。崔豹《古今注?都邑》:“秦筑长城,上色皆紫,汉塞
亦然,故称‘紫塞’焉。”鲍照《芜城赋》:“南驰苍梧涨海,北走紫塞雁
门。”
画角——军中乐器,出自西羌。口细尾大,形如牛角,以竹木或皮革制
成,外加彩绘,故称“画角”。杜甫《奉送王信州崟北归》诗:“壤歌唯海
甸,画角自山楼。”
【析】
这首词如盛唐的塞下曲。
上片三句的“紫”、“冷”、“寒”,从视觉、触觉与感觉上,把塞外
寒苦的生活,淋漓写出。“梦长安”一句写尽思乡之苦。
下片一“望”字紧接上片“梦”字而生,梦醒则望,望而难及,何其深
苦。结未用漏残星稀,画角呜咽,渲染荒凉气氛,“雪漫漫”、“天阔”、
“月明千里”则又为辽阔的背景中,增加了悲壮的色彩。《栩庄漫记》评:
“塞外荒寒,征人梦苦,跃然纸上。”这是十分确切的。
玉楼春
春入横塘摇浅浪,花落小园空惆怅。此情谁信为狂夫?恨翠愁红流枕上。
小玉窗前嗔燕语,红泪滴穿金线缕。雁归不见报郎归,织成锦字封过与。
【注】
横塘——本为地名,六朝吴大帝时,自江口沿淮筑堤,谓之横塘,在今
江苏南京市西南。此处指较大的水池。
狂夫——指感情狂放、不拘礼法之士。又解:古代妇人称自己丈夫的谦
词。《列女传?楚野辩女》:“既有狂夫昭氏在内矣。”这是辩女对郑大夫
说的,昭氏是她的丈夫。
恨翠愁红——借代为泪水。
玉窗——修饰精美的窗户。
嗔燕语——对燕子欢叫而生气。嗅(chēn 郴):怒、生气。沈约《六忆》:
“笑时应无比,嗔时更可怜。”
锦字——妻子给丈夫的信。
封过与——《词律》谓“过字恐误”,他本疑“过为迟之误”,均无据。
“封过与”是封好了寄与他的意思。“过”,表示已经封好;“与”,给他
的意思。
【析】
这首词诉说了被欺骗与被凌辱的女子的怨恨。
上片写从春来到春去花落,都引起女主人公的“恨翠愁红”的哀思,并
用“此情”一句,矛头直指“狂夫”。
下片继续写女子窗前伤感,最后在绝望中还生一线希望,她想写封书信
寄去,以倾诉自己的思念之情,也许会使“狂夫”回心转意,早日归来。这
种痴情与善良愿望是令人同情的。
汤显祖评:“隽调中时下隽句,隽句中时下隽字,读之甘芳浃齿。”
西溪子
捍拨双盘金凤,蝉鬓玉钗摇动。画堂前,人不语,弦解语。弹到昭君怨
处,翠蛾愁,不抬头。
【注】
捍拨——弹拨乐器上的饰物,用来防护琴身,以免弹拨时磨坏其处。据
宋叶廷珪《海录碎事?音乐部》载,金捍拨在琵琶面上当弦,或以金涂为饰,
所以捍护其拨也。张籍《宫词》:“黄金捍拨紫檀槽,弦索初张调更高。”
双盘金凤——指琵琶捍拨上所绘的图案。
昭君——王昭君,晋代为避司马昭之讳,改称明君。昭君姓王名嫱,汉
元帝宫女,后赐给呼韩单于,出塞和番,临行时令琵琶马上作乐,以慰其道
路之思。古乐府辞中有《王昭君》,或名《昭君辞》、《昭君叹》,描写昭
君出塞之事。杜甫《咏怀古迹》之三:“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家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
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就是咏昭君之事。
【析】
这首词写琵琶女难言的幽怨。
“捍拨”句总写琵琶精美;“蝉鬓”句写琵琶女的艳丽,这两句都是以
偏概全的写法。“画堂”二句从侧面写琵琶之声动人。“弦解语”以下,琵
琶与人合写,弦能会意解语,像是诉说琵琶女的身世,又以昭君怨为引子,
带出琵琶女的幽怨,弦声传愁带恨,人也锁眉低头,使人不知无限怨情是从
弦上发出的,还是从人表现出来的?情思幽深,耐人回味。
江城子
其一
䴔䴖飞起郡城东。碧江空,半滩风。越王宫殿,荡叶藕花中。帘卷水楼
鱼浪起,千片雪,雨蒙蒙。
【注】
鹅鹊(jiāojīng 交精)——水鸟名,鹭鸶的一种,头细身长,身披花纹,
颈有白毛,头有红冠,能入水捕鱼,又名“鱼䴔”。
【析】
这首词是吊古伤今之作。
词人的视线从近到远,由上而下。郡东䴔䴖飞起,水天一碧,千里空阔,
滩风正起;近处■叶藕花,这正是过去越王时的宫殿。■藕宫殿对出,繁华
为荒凉代替,深藏沧桑之感。再近处,水楼帘卷,浪涌雪奔,滩风夹雨,蒙
蒙而来,以景托情。全词不含悲而神自伤,自饶名贵。
其二
极浦烟消水鸟飞。离筵分首时,送金卮。渡口杨花,狂雪任风吹。日暮
天空波浪急,芳草岸,雨如丝。
【注】
极浦——远浦。
分首——分别。
金质(zhī支)——金酒杯。古代盛酒的器皿。《史记?项羽本纪》:“樊
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此处以“金卮”借代为“酒”。
日暮——傍晚。《升庵词话》:“南史王晞诗:‘日蓦当归去,鱼鸟见
流连。’俗本改蓦作暮,浅矣。孟蜀牛峤词云,‘日蓦天空波浪急’,正用
晞语也。”《栩庄漫记》云:“升庵词品谓暮应为蓦,不知所据何本?今传
各本则均作日暮矣。愚谓暮字自佳,若作日蓦,便不成语。”
【析】
这首词写渡口饯行。
先从渡口烟消鸟飞写起,既是眼前景,又包含分别之意,有兴起的作用。
“离筵”二句明点送行。三、四句又拈出“渡口”、“杨花”,以隐喻在生
活的道路上奔波,如杨花任风狂吹,饱含对友人的同情。结末放开一笔,写
渡口日暮景象,天阔波涌,雨迷芳草,又渗透了分别时的迷茫依念之情。
全词以写景胜,然笔笔带情,字字藏意。
张泌,爵里无考。一说是晚唐诗人张泌;一说是南唐张泌;孙光宪的《北
梦琐言》中又记载了张曙的一首《浣溪沙》与张泌的一首《浣溪沙》只易两
个字。这些皆待考。
张泌的词,比较清俊委婉,如《南歌子》、《浣溪沙》等,都表现了温
柔的情趣。况周颐说:“张子澄词,其佳者能蕴藉有韵致,如《浣溪沙》诸
阕。又《河传》云‘夕阳芳草,千里万里,雁声无限起’,又云‘斜阳似共
春光语’,只是不尽之情,目前之景,却未经人道。”李冰若也评道:“张
子澄词介乎温、韦之间,而与韦最近。”
浣溪沙
其一
钿毂香车过柳堤,桦烟分处马频嘶,为他沉醉不成泥。
花满驿亭香露细,杜鹃声断玉蟾低,含情无语倚楼西。
【注】
钿毂(gǔ古)——金饰的车轮轴承,有眼可插轴的部分。屈原《九歌?国
殇》:“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毅兮短兵接。”“钿毂香车”指华美的车子。
桦烟句——见薛昭蕴《喜迁莺》“其三”中注。
玉蟾——月亮。见韦庄《天仙子》“其三”注。
【析】
这首词写驱车送别。
上片写车过柳堤,马嘶桦烟,人已远去。“为他沉醉不成泥”一句,表
现了女子对男子的依恋之情,如“成泥”,岂不是可以不走了吗?
下片头二句写驿亭环境,用以表现女主人公送走情人后“含情无语”的
淡淡哀愁。
其二
马上凝情忆旧游,照花淹竹小溪流,钿筝罗幕玉搔头。早是出门长带月,
可堪分袂又经秋,晚风斜日不胜愁。
【注】
凝情——凝聚感情,集中思绪。
钿筝——用金饰的秦筝。筝(zhéng 争):弹拨乐器,战国时已流行于
秦地,故又称“秦筝”,状如琴。
玉搔头——玉簪的一种。《西京杂记》卷二:“武帝过李夫人,就取玉
簪搔头。自此后宫人搔头皆用玉,玉价倍贵焉。”白居易《长恨歌》:“花
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长带月——经常戴月出门。
分袂——分别。
经秋——又经一年。
【析】
这首词写旅途抒怀,马上念旧。
上片“马上”一句,总起全篇。“照花”二句追想旧游:小溪流水,
浸竹印花,旧游之地,实是清幽可念;玉簪、罗幕、钿筝传情,旧游之
人,美丽堪怀。两句之中,将多少往日人、地、情、景,一概写出。
下片写上旅途的现实感慨。“早是”句是对往日经常披星戴月、辛劳奔
波的概括。苦多欢少,所以一些旧游的乐事,总难忘怀。“可堪”呼应上片,
补写一句,旧游人事,已去一年,而眷恋之情,溢于言表。结尾一句,是当
时马上的实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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